2007年第一场雪
2006年整个冬天我都蜗居在北方的一个小城里,舂节前6天我才匆匆忙忙地回到远在千里之外的一个山清⽔秀的乡村,那里有生我养我的⽗⺟,他们有着古老民族的传统,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更有90⾼龄的
。我爱我的家人,否则,我不会熬到现在才回老家,那是我最初的记忆和温
。
整个冬天像一支整军待发的队部,随时都会下起鹅⽑般的大雪,面孔冷漠得出奇,我怀疑那是经历不可言说的创伤之后,产生的一种強大的沉默。行走在空旷的郊外,天空像四面⾼大的墙壁,慢慢向你
近,沉闷,沉闷。我来这个小城已经56天零4个小时了,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彻底丧失了复学的希望,原本学校鉴于我的学习成绩优异,且是初范,只要自己承认错误(这是学校的判断)就可以继续我的大学之旅。我坚持我的理由。在同学的眼中他们认为我固执得傻,不值为一件莫名其妙的事情而毁了自己的前程。对此,我不屑一顾。我远离了那所学校所在的城市,来到了这个北方的小城,我做搬运工,给别人送大堆大堆的传单,冒着凛冽的寒风在大街上跑来跑去,然后在晚上写诗。我漫无目的地走在柏油马路上,望望远方,天空仿佛越来越小。我想:雪该降临了。
从N大退学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情,可是我愧对⽗⺟的养育之恩:我是一个家族兴旺的重要载体;我背负着光耀门楣的重任,背负着那古老乡村的伤痕累累的思想。想到这些,我的眼前不经意间浮现⽗亲絮絮叨叨的神情,漫长岁月的痕迹浸透⽗亲不
満的面庞,眼神充満
望但又
含⿇木和沧桑。我不敢面对这样的事实,也就是说,我不敢让⽗亲知道我的退学的事。但我不得不退学,不得不。我打算在外面经历一翻,然后再诚实的告诉⽗亲这一切事实的真相。我不敢想象⽗亲得知此事后会怎样的黯然颓丧。舂节来临,我想:我该回去了。
在漫长的火车上,我想过无数次
代此事的场面,就连我觉睡在梦里都是这样的幻想。火车上拥挤的程度无法让人想象,那些急切想回到家的人们正奋兴的呑云吐雾,即使不认识也会和你奋兴的搭讪。我与他们的心情恰恰相反,我甚至害怕回到民风那么淳朴的乡村里,害怕我的思想破坏那分宁静。玻璃窗上弥漫许多小⽔珠,爬満不规则的痕迹,像一副超现实菗象的画,正符合我的心情。窗外已经下起了小雨。
小伙子,回去吧,放学了,有好几个月没有回家了,
想家的吧?一个两鬓霜⽩的两眼炯炯有神的老人奋兴的和我搭讪。这么拥挤地挤回家图个啥?不就是一大家人团圆幸福地吃个团圆饭吗?我没有动嘴的意思。但是他继续奋兴地唠唠叨叨:这人啊,不管到哪里都会想老家的,他的
在那里,他无论如何都会回去的,活着的时候没有回到老家,即使变成魂魄了也会回去的。你上学
不容易的吧?
他还在唠叨,我假寐,把脸转过去,我內心仿佛有一只鹿头在击撞我的灵魂。
我有一个孙女也就你这么大,她在一所大学里读书,现在也该到家了。我那孙女长得⽔灵灵的,
聪明的,很孝顺,去年还给我带了一份特别的礼物呢,你说她给我带回来一个漂亮的小伙子是特别的礼物吗?啊?
看你这个小伙子
不错的啊,长得结实,样子又敦厚,可是这个时候为什么耷拉着脑袋啊,有心事吧,肯定有?
我越发没有趣兴听他的废话,他越是说个不停,我站起来了,我走到昅烟室,拿出一支烟来,可是,左找右找找不到火机,心情愈是难受,这时候来一个同龄人,他个子
⾼的,长头发,遮住了一只眼睛,脸上轮廓清晰,穿着黑⾊的风⾐,他说,兄弟,来支烟行不?于是我再从口袋你拿出烟,递给他,说,没有火。他说,我有。于是他给我点燃烟,接着自己点燃。我拼命地昅了一口,然后轻轻地吐着烟圈。
我说:我叫李昆,兄弟你叫什么?
他说:我叫尉弘。一个人回家是不?
我说:嗯…寒假了,过年的味道越来越浓了。嗯,雪该来临了。兄弟,你不是旅行吧?呵呵。
尉弘说:呵呵,被兄弟你说对了。我已经三年没有回家过年了,我的⺟亲早逝,⽗亲拼命地工作,如果不是⽗亲拼命地工作,⺟亲也不会…我除了在学校就在各个地方漂泊,然后随便找个地方觉睡,写诗。这就是我现在的生活。兄弟你呢?说说。
我…我现在退学了,在一个北方小城里,做搬运工,晚上同样写诗。兄弟你的诗应该没有什么读者吧,像我们这些晚上写诗的基本上是没有读者的。哈哈。兄弟你喜
谁的?
尉弘说:
多的,但是最喜
的是海子的。呵呵,我敢说你也是。
我:我还喜
克拉特尔的。呵呵。
尉弘:呵呵。
夜⾊
在夜⾊中
我有三次受难:流浪、爱情、生存
我有三种幸福:诗歌、王位、太
他背诵着这首简单的诗歌。我说:在黑暗的夜晚,我们都感到这些像光芒一样照耀着我们黯淡的灵魂。也只有在黑暗中,我们才感觉到自⾝的存在,感觉到诗歌的存在;受难和幸福。
我们继续菗着烟,菗得很凶,旁边卷着草烟的中年农民看到我们,都摇着头,我们对他笑笑。
铁轨的节奏让我感到自己在平静的接近我的故乡,窗外⼲净的影子流逝在长长的行程里,成为我过去的
影,化作风声飘飞在天地之间。我沉默。尉弘也沉默。然而车厢里仍然喧闹得一塌糊涂,那些外出的民工奋兴讲述着生命的琐事,一些渺小的奇迹,我望望车厢內,那些
糟糟的行李、横七竖八人们,此刻,他们正像我的心情存在着,幷且让我一览无遗。
接着,尉弘大笑了几声,说:别他妈的像死了一样啊!我在学校有一位美丽善良的女朋友,你见到她,肯定一见如故,她和那种写诗的男孩子很投缘的,就像我和你一样,呵呵;我的诗歌只有她是忠实的读者,她认为我的诗歌是最好的。这是兄弟我最幸福的事了。
尉弘稍稍稀释了沉默的氛围,他又说:有一次,我没有预期完成我的诗歌,我不能阅读给她听了,于是那晚我们都失眠了。呵呵。本来她是想和我一起去到处行走的,可我不同意,她的⽗⺟也不会同意的,她是独生女,幷且双亲都是知识分子,不像我的⽗亲,只知道钱赚。我总是一个人。
我是农民的儿子。我顿了顿说:我只能靠⽗⺟的⾎汗钱读书,可是,我…我退学了,竟然瞒着⽗⺟,我不孝。我愧对他们,愧对自己的良心…我一下子把氛围又拉回到沉默忧伤中。
卖东西的小车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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