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明明是受刺
最深的人,易轲却也是在这一串
飞狗跳中最先回复理智的人。他在靖蓝疯了似的大吼大闹时,冷静的通知了魏子皓,要他带镇定剂赶过来。
是他习惯了?还是他厌烦了?没有人敢问。虽然房间里坐了七个人,但除了易轲的烟丝袅绕,静默得教人不安。
魏子皓为靖蓝做了基础的检查,最后终于叹口气,转身面对易轲。“情况很糟!”
“怎么糟法?”问的人是谧蓝,表情明显着急。
“靖蓝的毒瘾很深,若再继续这样下去,只怕…”
“她能回到台湾吗?”阿光
话。
魏子皓没回答,转头望了望易轲,易轲面无表情,突兀的说:“我累了,我要休息了。”
众人不知所措的望着易轲走出卧房,过了一会,宝姨才打圆场的说:“我看大家都累了,先休息一下吧!阿光先生,我带你到客房休息一会吧?”
这绝不是阿光的错觉,他涸葡定宝姨是故意要隔开他和靖蓝与谧蓝,其实这也不能怪宝姨,胳臂总是往内弯的嘛!
所以尽管阿光一点也没有睡意,他还是跟着宝姨来到一间简单雅致的客房,同时很讶异他简单的行李已经送来了。看样子这对老夫
,可是非常能读主人的心!
撇开
睡的靖蓝,房里只剩下谧蓝与魏子皓。
魏子皓的心里也有千百句话想说,但几度迟疑,却只能吐
最简单的一句话“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谧蓝坐在
边,望着被毒品折磨得不成人样的靖蓝,难过得彷佛心在滴血。“什么都不必说了。等靖蓝清醒一点我就带她回台湾去,无论如何,我都不能任由她继续这样糟蹋自己!”
“易轲会答应吗?之前靖蓝不管怎么闹,易轲都不肯离婚,现在再加上你…相处这一阵子,难道你对他一点感情也没有吗?”
“不然你想要怎样?”谧蓝突然生气起来,她一向很少生气,可是一面对魏子皓,她就有满肚子的火。“让我留下来取代靖蓝?弥补靖蓝对易轲的亏欠?还是弭平你良心上的谴责?你别忘了我还有阿光,我们两个就算走在路上,都可以随时去法院签字。”
“但是你们没有。”魏子皓温和的面对谧蓝的愤怒“如果这么简单,为什么迟迟不去?”
“那也是我的事!”谧蓝大声的反驳,彷佛这样就可以
过她心里另一个小小的声音。“我要带靖蓝回台湾,你能帮的只有想想怎么让她在这段旅程平平安安的到达,至于易轲那边…不、劳、费、心。”
这下魏子皓当真无言了,她说得没错,自己到底有什么立场说话呢?他知道靖蓝要走,但他并没有告诉易轲;知道谧蓝不是靖蓝,他也没有尽到朋友的责任…
他挫败的离开房间,眼中浮现着对自己深恶痛绝的泪。
人都走光之后,谧蓝的恐慌终于如泉水般涌上心头,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虽然当时她的记忆没有完全恢复,但她也知道自己不是靖蓝了,却还是情不自
…
她再一次对不起靖蓝,冒用靖蓝的身分和她的丈夫上
;她给了易轲错误的引导,以为靖蓝用悔改来赎罪!她背叛了阿光,一个有情有义守护她多年的男人…
望着
上的靖蓝,容颜枯槁,骨瘦如柴,就算打了镇定剂,睡梦中的她仍不安稳,不断躁动发出破碎的呓语。
这给了谧蓝一点勇气。为了靖蓝,她还是得去把话说清楚,不论易轲怎么对她,那也是她罪有应得不是吗?
谧蓝忐忑不安的走向易轲的办公室,她知道他一定在这里,只是虽然走到门口,那举超的手却彷如干金重,迟迟敲不下去。
正当谧蓝挣扎着要不要放弃时,办公室的门却自动的开了;但门边并没有人,易轲的人半倚坐在大办公桌旁,一脸复杂的望着徘徊不定的谧蓝。
谧蓝咬着
,握紧拳头,举步维艰的跨进办公室。满屋子的冰冷摆设让她不由自主的寒
直竖,易轲那深不可测的眼神更是让她惶恐不已。
突然间她想起第一次见到易轲时,心中产生的相同感受。为什么?经过这一阵子朝夕相处,不已经证实易轲并非如他外表一样冷情吗?为什么她仍然害怕?
办公室的门又无声的掩上,原来这扇门可以遥控的!但每次她来,易轲都是亲自应门…
“我想说…”她很害怕,声音中
明显的恐惧“靖蓝她…”
“东西在桌上,”易轲淡漠的打断她,眼光瞥向茶几,关于靖蓝,他已经不想再多说了。“我想那就是她要的。”
谧蓝不解的走向茶几,拿起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一翻出里面东西,她当场呆住!
护照、台胞证、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还有一张巨额支票…谧蓝越看越惊慌,易轲的速度居然这么快!
“这是为什么?你不是一直都不愿离婚的吗?难道你不能…”
“再给她一次机会?”这回的声音更冷,而那直入谧蓝的眼神,更如一支支尖锐的冰刀。“我为什么要?在她的游戏里我当傻子当得还不够吗?”
他离开办公桌,一步一步
近谧蓝;谧蓝慌得直往后退,终于跌坐到沙发上。
“你要怎么告诉卢微光你和我上
的事?”易轲的鼻尖几乎贴住谧蓝的。“还是你们姐妹都有这种癖好,喜爱背着老公、男朋友和别的男人上
?”
谧蓝伸出手,堵住自己的嘴,不然她可能会尖叫、会嚎哭…
虽然谧蓝堵住声音,但她遮不了受伤的眼神,还有那盈满眼眶的泪。易轲伸出手,遮住她的眼睛,那样的目光让他心碎。
“为什么不是你?”传入谧蓝耳中的声音沙哑而忧伤“为什么要骗我?你让我绕了一圈,伤得好深、痛得好苦,你知道吗?”
泪水濡
易轲的手掌,渗出谧蓝的脸颊,再漫过她的手,有如一段段脆弱的玻璃线,终究串联不住相隔吋尺的两只手。
“留下来好吗?”易轲凄楚的恳求“留下来,我带你到北京、到香港、到欧洲…到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开始我们的新生活…”
“我做不到…”谧蓝终于可以开口,哭泣着,不住的摇头“我受够了良心的谴责,我受够了姐妹见面就恶言相向,我受够了…代替她…”
谧蓝说完,拉下易轲的手狠狠的咬了一口,然后就抓起桌上的东西,头也不回的冲出去。
…。。
也许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晚上靖蓝的神志稍微清醒时,阿光向她解释了通盘的计画,决定第二天一早就返回台湾。
靖蓝的反应很漠然,既没否定也没答应。只有在谧蓝将离婚协议书
到她手上时,缓缓留下两行清泪。
第二天早上,魏子皓开车来送他们去机场,顺便给了谧蓝一袋葯,吩咐谧蓝按时给靖蓝服用。谧蓝没问里头是什么,只希望葯包包着,海关别搜查得太仔细。
易轲从昨天早上开始就不见人影,就连他们离开时都没有
面。
谧蓝无法控制的数度回眸,却无法在任何一个窗口找到他的身影。
阿光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就算看到谧蓝惆怅伤感的神情,也都视若不见的别开眼去。
来时的路好遥远,但回去的路途却快速得让谧蓝无法适应。她像一个机器人,任凭阿光指挥所有事宜…上机、转机、到警察局、然后把靖蓝送进一家昂贵的勒戒所…一气呵成,完全不拖泥带水。
直到回到家,回到她和阿光共同生活三年的房子,看到所有熟悉、属于于谧蓝的一切,她还是忍不住掉泪,坐在沙发上就哭了起来。
易轲…真的离开她的生命了…不!是她执意要和他划清界线的…
这一路上谧蓝的言行举止、一举一动,样样都落入阿光眼中,而他很悲哀的认清一件事…那就是谧蓝的心,完全没有跟他回来!
他放好行李,在谧蓝的身边坐下,无言的陪着谧蓝哭泣,直到谧蓝发
完,这才轻声的说:“现在安置好了靖蓝,有没有考虑回到上海?回到…易轲的身边?”
“对不起,阿光…”谧蓝眨着含泪的大眼睛,啜泣着说:“对不起…”
阿光本想拍拍谧蓝的背,却还是缩了回来,故意用轻松的口吻说道:“傻瓜!靶情的事是很难预料的,易轲外表冷漠,其实是个很痴情的男人,要爱上他,并不是一件难事。”
“对不起,阿光…”谧蓝再说一次,神情哀伤痛楚。“我觉得这彷佛是我宿命的诅咒,一辈子摆
不了替代的阴影!起先是你,我假扮靖蓝得到你;现在是易轲…”
谧蓝哽咽,把脸埋入双手中,她不敢看阿光。“我又因为靖蓝的身分…而得到他的爱…”
这一席话令阿光的心翻搅不已。他该怎么做?当一个君子?还是昧着良心,别说真话,等到谧蓝的伤口愈合,再一次收回她的心?
“不是这样的…”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一点无奈。“这一回,你并不是替身,靖蓝才是…这一次,是靖蓝冒充了你。”
谧蓝迟疑的放开手,静默不语,她不太明白阿光的意思。
“易轲在珠宝展示会上一见到你就惊为天人,但他爱的并不是你那天虚华的
丽外貌,而是发自内心,比钻石还要晶莹的心。”
说吧!就算不说,谧蓝也不会再留在他的身边了,她的心早已远离…
“你给了他错误的方向让他找到靖蓝,因为相信他爱的女人有一颗剔透的心才让易轲一再容忍;你以为他后来为什么签字签得这么爽快?那是因为他发现靖蓝骗了他,所以他自然不再眷恋。”
为什么不是你?为什么要骗我?你让我绕了一圈,伤得好深、痛得好苦…
谧蓝脑中一遍一遍回
着易轲的话,话中的意思,是否如同阿光解释的一样?
“为什么老是要用道德的框框把自己围死?”阿光的声音更加感慨“这么多年来我们像两条并行线,明明并肩扶持,却始终有一条跨不过的鸿沟。我知道你爱上易轲并不是因为你以为自己是靖蓝,你是用一颗没有记忆、没有包袱、最纯净的心去爱他。”
阿光
了两张面纸递给她,苦笑着说:“你也许该感谢靖蓝,要不是她这一阵瞎搅,就算易轲直接追求那个叫于谧蓝的女人,我想,你大概会眼观鼻、鼻观心,悍然拒绝一切的
惑吧!”
谧蓝的心复杂万分,有一些惊愕,有一些
痛,阿光怎能如此了解她?又如此的宽宏谅解?
“谢谢你,阿光,”谧蓝拭掉泪,勉强挤出微笑“这些年来谢谢你了,你是个好男人,总有一天,你会找到一个比我更适合你的女人。”
“也许吧!”阿光淡淡一笑,在经历过靖蓝与谧蓝两姐妹截然不同的两段感情后,他怀疑还有哪个女人能站上他的心?“真相大白了,花是花、雾是雾,你可以回到易轲身边,正大光明,不用歉疚。”
是这样就好了!谧蓝凄然的想,若真这样,不又只是绕了一圈回到原点吗?她依然接收了靖蓝的男人,依然得和靖蓝形同陌路,而这正是她心头最痛的伤疤…
再怎么不对,靖蓝仍是她的双生姐姐,她又怎么忍心躲在自己的幸革,继续放她一人孤孤单单、跌跌撞撞的走自己的旅程?
既知是错误的缘分,再强留也没意义;既知是留不住的人,就算是对的人,也只能任由她的离去。
黄浦江的夜
还是一样的美丽。古老的记忆遗迹,随时创造新的面貌;现代化的建设高楼,不断展现傲人的企图心。这城市像只振翅待飞的凤凰,随时展翅炫耀她的英姿与
。
餐厅现在成了易轲晚上最炒打时间的地方。他常常什么事也不做,就是坐着抽烟,望着灯火与江水发呆。
他的晚餐送来好久了,可是易轲一口也没动。他大概点过这餐厅里的每一道餐点,却不记得自己吃过什么?
他也不记得谧蓝来时吃了什么东西,大概气氛太美、记忆太美,连带其它的也不重要了!
如今他后悔当初没有多带谧蓝走走逛逛,至少这样他就能多几个地方寻觅回忆…
只是空留回忆又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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