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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自语
 前言:网络是另一种酒,不同的是,那里用虚伪麻醉自己和他人;而在酒吧,****的,只有酒,醉或不醉…

 我是谁?

 这问题可有点难回答。这里的客人一般都不作自我介绍的,对吧?我一般不会告诉人家自己的确切年龄,最多是含糊地说:25到45岁之间。说25是因为我至少有这个年龄了,说45嘛,也没特别的意思,如果不出大的意外,我该活到那个年龄的,或者更长更长。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活着就是活着啊,不要在乎什么年龄。

 不过让我破一次例吧:我生于七十年代末。你说什么?我们是同一代人?好啊,那为七十年代干一杯!

 我刚刚看过一篇《七十年代是什么》的文章。对于我俩而言,除了“七十”这两个数字相同外,也许就没什么其它共同的,好的东西了,比如优点。但我们却一定有相同的弱点。请注意,这是千真万确的。简单的举个例子吧,比如,你有什么信仰吗?嘿嘿,回答不出?噢,这不怪你。当然在某种场合,你一定说过这样的话:“是共产主义。”我理解你呀,朋友,非常之理解!也许你还不只说过一次。可是问题在于,你真的相信吗?

 七十年代的人已经没义务说违心话了。——看看,我又说太远了,务请原谅。我这人就是这个毛病。在任何一个时代,向旁人吐心声都是不太理智的行为。不过在酒的作用下,我认为,既然说了,就索说个够吧。我有个舅舅,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不原意说“相信XX主义”后来由于种种原因变疯了。那时他还在上大学,比现在的我们可年轻多了。二十一岁那年,他决定跳楼。当他奋力往楼下一跃的时候,什么信仰啊,什么主义啊,统统没了,留下的只是比真实本身还真实的死亡。

 看看,我又说岔了。我还没告诉你我是谁呢。我叫B。这名字有点怪是吧?不过你尽管这么叫我好了。你难道听不清吗?B啊!你还不明白吗?我来标准地示范一下吧,读汉语“BU”(不)中的“B”也好,读英文中的“B”也好,如果有人原意,或者干脆叫我“Bi”也行。总之,是随便你啦。

 你抽烟吗?不会?真是好习惯。让我们接着谈。

 我出生于正经人家,祖上至少六代无犯罪记录。家庭给我的教育是很好的,学校教育也非常的好,小学,初中,高中和大学。可我为什么还有幸沾染上现代青年所共有的种种毛病?错不在于家庭,也不在于社会,而在于我本身。

 需要指出的是,我的坦率是出于天,而不是想获取同情或赞许。不过,虽然认为自己毛病很多,但在上班以前,单位要我填表格的时候,照样会在“政治面貌”那一栏中写上两个字:

 清白。

 你不要笑话我。有这样做自我介绍的吗?没有。好,那就让我言归正传吧。我的职业?让我想想。应该有两个,一个嘛,是一家公司的销售人员。这是我赖以生存的。我替他们办事,他们付我薪水。薪水虽然不够我买房买车,但足够应付我那不算奢侈的生活。一年中,我大部分时间要化在旅途上,那是工作的需要。在假期的时候,我也会主动到什么地方去旅游的。有时是孤身一人,有时会带上一个女人。她至少应该是喜爱我的(我就不说爱这字了,可以省去很多麻烦),至于我是否喜爱她,那要看情况。总之一句话,我可以敷衍她,她不可以敷衍我的。这是我的准则。

 我这样说没引起你的不快吧。没有?那很好。看来我们还真有点投缘。再来干一杯,朋友。至于我的第二个职业是什么,就有点不好说了。这么讲吧,是自言自语者!虽然是自封的,但也是比较恰当的,不然的话,我又怎么会跟你在这酒吧里聊呢?而且大部分时间是我而不是你在说。

 你喜爱足球吗?喜爱,那太好了,跟我一样。你有问题要问我吗?请吧。谁是我心目中最伟大的足球运动员?让我想想吧,是马拉多纳。他球踢得怎么样是另一回事,但他是我知道的所有名人当中唯一敢说爱自己胜过爱任何人的。光凭这一点,就应该认为他是最的,尽管他毒,搞女人,在球场上也老弄什么上帝之手,是个实实在在的问题人物。但在我看来,马拉多纳比那些道貌岸然的很多大人物可爱不止一百倍,纯洁不止一百倍。

 所以,你要永远记住这样一句话:要爱自己。这世界上会有很多你讨厌的人,或者说有不少你喜爱的,准备或者曾经倾心相爱的人,只要有理由,他们你都可以不爱。但有一个人你永远是不能讨厌的,永远不能够不爱的,那就是你自己。无论你生活得怎么样,您都得爱自己,这是铁定的生活准则。

 孔子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在我看来是整部《论语》中最具光辉思想的言论了。说这句话需要相当大的勇气,是属于很难说出口的那种话。然而令我惊奇的是,做起来却是不费吹灰之力。只要看一看历史就明白了,哪一个会公开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话呢?而实际上哪一个人又不是这样做的?俗话说,说说容易,做做难。我想“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能是唯一的例外了。

 哪怕是自杀的人也是爱自己的。比如说海子,比如说顾城。顾城是个杀人犯?我太同意你的观点了。他杀死谢烨真是罪大恶极,但很明显,杀死自己的罪孽却更深。一个人只有爱自己爱得绝望了,爱得没退路了,才会去自杀。

 我们不自杀,那是因为爱自己还爱得不够。

 你要我说轻点?不,我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够轻了。可有人在倾听吗?

 我认为这个世界从来就不缺少好的演说者,缺乏的只是好的倾听者而已。一个人只要善于倾听,这世界就一定会多很多的真理。比方说吧,从一篇四平八稳的报道中,我们可以了解到共和国的大好形势,预知自己的美好前程。当然这只是问题的一个方面。另一方面,我们要善于领会,尤其是要领会自己的意图。这样咱们就会清楚自己需要的是什么,从而瞄准机会把它们紧紧的抓在手中,不让溜走一点一滴,哪怕是多余的,空的,也要照单全收。这就是生活的全部所在。

 说了这么多,你对我有所了解了吗?噢,不,我不介意。当然,理解这词学问太深了。每个人谈起它的时候不免都有些战战兢兢的,这种不甚自然的态度让我感到可笑。从本质上而言,人与人之间是不可能理解的,可谁还在意这点呢?要在意的只是:坦然的面对这些,不要气,要安之若素,这样我们彼此都会更好受一些的。

 谢天谢地,我的口气没让你感到任何不满。我想我们还可以继续谈下去。上面,我为你勾勒了一个生于七十年代男人的心理轮廓,虽然是不全面的,但多少可称得上是真实的。同上辈人相比,我们没经历过任何苦难,我们是伴随着共和国在新时期的飞速发展而成长起来的跨世纪宠儿。在我们的性格当中,什么时候开始滋生贪图享受和各种蠢蠢动的不安分的思想的呢?

 哦,金钱,不要谴责它,不管你有钱还是没钱。钱最大的特点是什么?能让你找到挥霍的感觉?能买房子,车子?买到脯和大腿?不,你这样理解太片面了。我的意思是,钱最大的特点是它不能足人。生理上的****是有极限的,一天发三次四次不算少,十次二十次不算多。只有钱,它没有一刻能让人足。

 理想?呵呵,不要说它死了。因为它本来就不存在。既然它不存在,又何来死亡呢?

 生活态度?那就更不必谈了。我们这一代人比任何一代人更放不堪。这一点男人女人没什么区别。要说堕落,那也是群体的问题,而不是个人的难题。也许是在某一个夜晚,我们突然集体的沦丧了所有的原则。可是对于这一点,我们竟然还沾沾自喜地断定:“这是时尚生活的开始。”

 在我们的内心深处,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时刻地在提醒自己:一边冷静地诅咒和批判现代生活;一边纯粹地,浪漫地享受它。我们决不过苦日子,至少在精神上是这样。尽管其实我们是变得更一无所有了,但心里却比谁都明白,这才是多姿多彩的现代生活的开始。

 你要看看在下的脸?请吧。只不过这酒吧里的灯光不够明亮,否则的话…哈哈,你是出于何种目的突然想起要打量打量在下的面容?请吧。我想该为你挪挪位置,让那昏暗的电灯照着我,以便你看得更清楚。

 是的,我的脸长得还比较清秀,不算太难看。唯一不足的地方是它显得太书生气。“百无一用是书生”嘛!你的意思是,我不太适合做一名批判者?你认为我是名批判者吗?不,那你可想错了,我绝对不是什么批判者。得了,兄弟,我们这一代人可都不适合做批判者啊!

 那么,我们适合扮演什么角色?有了上面的那些结论,其实生活对我们来说已经是变得很容易了。因为我们已经有了很坚实的堕落的基础,剩下的事情也只有这件事可做了,只有这样的角色好扮演了——堕落者。

 我叫侍应生再来瓶白兰地吧。怎么样?你真爽快。我要烟。你觉得有点闷是不是?好,那就让我为你讲个故事吧。

 我有一个远房表哥,生于七十年代初。大学里学的是医科,成绩优秀。可是分配工作的时候确实不太令人满意。他想进的医院没进去,反而进了一个什么整形医院。为工作的事他曾经哭过。因为医院的领导叫他去做平时根本就没人原意去做的隆手术。在九十年代初,确实是这么回事。

 那时侯,我那年轻的表哥,刚刚医科大学毕业的大学生认定自己所干的事是整个医院中最最下的活了。在他短短的二十几年的生命中,甚至还没谈过恋爱,没有品尝过女人的滋味,但却要他这个腼腆的童男子去割开以前只在母亲那里才碰过的女人的****。你可以想象,当他那只拿手术刀或者注器的手触摸到有由白净皮组成的,会发出一种神奇压力的****时,会有什么样的一种感受。一开始,他恨死自己的职业了。他认为,即使去要饭,去也比干这个来得强。

 天知道他是怎么坚持下去的。也许凡事总得有个开始吧。后来他又为自己的工作哭过一次。出于好奇,表哥按照病人留给自己的电话号码给她们一一打了电话。可是话筒里总是冷冷的提示:你所拨的号码是空号。他哭的原因就是忽然明白了,自己所谓的那些病人,在他眼里宛如天使的那些美丽女人,几乎全部是女。可是,在他的理想中,是要好好的学一学白求恩大夫,为人民救死扶伤的啊。现在,沦落到为女服务了。他能不哭吗?

 在我的印象中,表哥他是个好人,也是个好医生。后来怎么样?后来还能怎么样呢?难道你还不知道,各种报纸,杂志和电视台上铺天盖地般的有关隆,什么切除和什么增长的医药广告吗?在我表哥接手那工作不到半年,隆手术就成了医院最佳的创收行业之一。连很多资历比他强的老医生都想挤身进去。这回表哥可学乖了,坚守阵地,决不退让。

 如今他俨然已经成为我所居住的这个城市最有名的隆专家。医院的活早就辞掉了,自己开了个专门从事另类医学产业的医院,死心塌地挣起嫖客和女的钱来,而生意也确实是非常的红火。居有市中心跃层式的公寓以及郊区别墅,出有奥迪A6代步,至于女人…关于这点连我也特瞧不起他,尽管这也属于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那种。但表哥好歹还算是个坦率的人。在我面前,有一次他这样揶揄自己:

 我是靠嫖客和女养活的啊!

 但愿我的故事不会让你感到乏味。我们来干一杯怎么样?哦,看在七十年代的份上,我们干两杯。

 为我的表哥取个名字好吗?——我叫他为脯制造者。这工作既挣钱,又有趣,毫无疑问,还能为他人送去快乐。当那些经过加工过的****被人‮摩抚‬时,彼此都会有乐不可支快,再也不会去计较那些硕大的东西有没有经过改造。

 你还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说这个故事?好,我来告诉你吧,生于七十年代的我们这些人什么都不是。要么被人改造,要么去改造别人,如此而已。

 不早了朋友,让我们干掉这杯酒。然后,回家,如果有的话,回我们那个七十年代的家。

 2003.4月2-7间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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