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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自然听到了
 接着他以这里为起点,基本呈扇形向东北方搜寻而去,一路躲避在房屋或是竹筐陈设之后,躲开了来来往往的苗民。

 当然,也有实在躲不过的。有两次背着弓箭的猎手与他狭路相逢,毕竟他初来乍到,在翻越围墙时略的一瞥实在不足以记下所有无人顺畅的道路,这种情况下只有在对方瞪大眼睛,还没反应过来时就疾步上前,将他打晕藏到柴垛里,以防他发出声音召唤其他护卫。

 天色很快彻底黑下来了,他擦了下汗,干裂的嘴轻抿,摸出后的水囊勉强咽了一口。运气不太好。

 他已经摸过了大半个寨子,见识过了高耸威严的祭祀台,上面蒙着发乌红绸,看起来有些莫名的气,他并不多留意,只是匆匆迈过。

 接着又是地面上还泼洒着鲜血的猎场,苗民士兵们在这里分割猎物,将有用的皮收好,类分开晾晒,还有住着巫蛊师一样人物的小楼。

 那个披着裹身黑袍的年老女人在楼上遥远地眺望着,忽地看向他的方向。霍坚确认自己从头到脚、甚至每一片衣料都是躲藏得好好的,浑身都在遮蔽她视线的阴影里,但莫名地感受到了那种注视,他蹙眉等待着。

 无形的乌云仿佛绕着他,危险又诡异。可突然,那妇人“咦”了一声,像是触电般向后退了几步,围绕在他身周的不详感知也随之退散了。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猜测是某种“黑苗”独有的巫术,但上上下下地扫试过自己的身体,并没有找到什么不妥,便不再留意这件事,转头向还没寻找过的方向继续摸排。

 等到后半夜的时候,他已经来到了东北方最后一片区域。从这里看去,甚至能看到东北边界围住的篱墙和望楼。

 霍坚沉沉吐了一口气,心里的疲惫一点点蔓延开来,若不是这里,那就只能说明,要么寨子里没有辛秘,要么她是在身后那些他已经找过的区域里,他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

 深夜沉沉,寨子里多半的竹屋已经熄灭了灯火,只有寨子四面的望楼燃烧着火盆,广场最中心的祭坛也亮着数十只红烛。

 他推开了最后一处建筑的门,不出意外地,这里并不是什么关押俘虏之处,也没有狐神的痕迹。霍坚站在门前。

 看着屋内满地落灰枯草和一些发霉的谷种,说不上是失落还是果然如此的恍然。没有什么城寨会把监牢放在最角落荒无人烟处,而他不信般试探的开门,也只是佐证了最后的绝望罢了。

 月光透亮,从背后来,他的影子投在地面上,拉得长长,就好像所有力气都被掉了,一片空虚的绵软。

 他应该拔腿离开这里,重新规划搜寻路线,或是继续摸排一遍,或是找到一个寨民,向他问一些事情。

 即使语言不通,靠着比划,多半也能问出他是否见过辛秘,这寨子最近有没有抓人来…可他太累了,很多次,他已经追着辛秘的步伐,扑空了很多次。

 每一次失望都在去他的一截气力,现在撑着他站在这里的,也只是那一身铁打的筋骨罢了。

 那么…现在会是梦吗?会不会只是他做了一个噩梦?梦醒来,辛秘还在他的身边沉沉睡着。脸颊酡红,面容恬静?眼前出现一阵阵发黑的虚影,霍坚皱着眉摇晃着头,将那些不着痕迹的幻想摇出脑海。

 可他做不到,这样寂静无声的夜里,他手里空空,腔也是空空的,无尽的梦魇在他喉中眼前滚。若是梦就好了。

 只要醒来,只要醒来就好…只要他醒来,辛秘就还能颐指气使地命令他,要他做各种麻烦的事。又或者…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他的梦?他若是睁眼,其实还在他以为自己已经逃离的尸山血海间?

 四周是平民的残骸,士兵永不瞑目的双眼,折断的刀剑戟,还有堤坝崩塌后铺天盖地浑浊的…还是说。

 他其实已经死在了那天的军里…?他双目焦距拉远又凝实,一时只能看到惨白的月光,一时又被眼前的黑暗没,最后的最后,他忽然回神,有些莫名地,视线回到苗寨最中央的空地前,那座蒙着红纱的竹楼。

 红蜡摇摇曳曳,数不清的光点闪烁在远方,就仿佛…仿佛是某种召唤,某种预兆。霍坚忽地抬步,走向寨中央的位置。

 第一步有些失力的摇晃,但他很快站稳了,接着是第二步,第三步…他向着晕红的烛火而去。***“只有我们中原地界…有神明吗?”

 在关系络了一些之后,霍坚曾经在一次闲适的饭后这样问过懒洋洋靠在他膝头半眯着眼睛的辛秘。

 狐神想了一会,耸了耸肩:“东海离中原还不够远吗?照样有神灵存在,实力还很强盛。也许我们这种存在不是靠地域来判断的吧。”霍坚又问:“那苗疆,按我们一直以来的看法,是不存在神明的?”

 “也许?”辛秘半垂着鸦黑睫,雾蒙蒙的眼睛有些暗泽情绪。“…又或者,是它们躲起来了。”第一红烛熄灭的时候,仿佛冰冷彻骨的水从百汇涌入,一瞬间如同溺死的旅人重新呼吸,霍坚发出嘈杂的息声,猛地从梦魇中惊醒。

 他大汗淋漓,像是从沉疴百年的重病中逃离,四肢都是窒涩酸麻的,额头一跳一跳的,心脏惊悸狂,他不在黑黢黢的苗寨里了。

 远离了夜风、月光和虫鸣,孤身一人,静静地立在一片山岳般堆迭而起的红烛面前。环顾四周,远处是一片无垠黑暗,黑暗里同样是无穷无尽的蜡烛,高矮不同的烛山错落地环绕在四围空地上,烛蜡滚落,却不会积留在地面上,无声地消弭在黑暗里。这是哪里?这样广阔的空间。

 他还会在那个苗寨里吗?怎么回忆都想不起来自己是如何站在这里的,痛的脑海里只隐约残留着他在万念俱灰心神俱疲时,回头惊鸿一瞥的那处神龛。所以,他是进入了神龛吗?

 这里是神龛中的某处?这样广漠恢弘的黑暗,包括引着他毫无印象地置身于此,绝不像是人力所为。

 霍坚额角落下汗珠,他用袖口胡乱抹去,另一手伸向间,握住了自己的刀。手指接触到皮革包裹的刀柄一瞬间,丛丛蜡烛堆迭起的小山之后传来了一声古怪的声响,像是叹息,又像是在嗤笑,他自然听到了,摆在他面前的选择其实没有很多,无非就是退避和前进。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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