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要杀要剐随
骆子实被挤到外圈,抱着猫,翘首企足,他两耳捉到陆重霜来的动静,转过身,几步窜到她身边,还没来得及行礼,怀中的胖猫看到自己最大的主子“喵呜”一叫,两腿直蹬,锋利的前爪险些勾住陆重霜的狐裘。
“二饼、二饼!不许抓。”骆子实急得后退几步,搂紧怀中不懂事的猫。
“子实,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夏文宣问。骆子实一口气不断地说:“是这样的。我看顾公子成天一个人在屋里,闷得很。
就请他来我这吃饭。结果内侍省的人出了岔子,把陛下你上回赏给我的果脯,错记到别的公子名下。我让他们改回来,他们说东西已经送去了,要问就去东三殿找杜公子。
我和顾公子去了,但他们不肯改,我就说那我只好来找圣人主持公道,他们就突然很生气,说顾公子是…是狄人,要是陛下几年前继续打突厥,那他们现在都是大楚的奴婢,然后顾公子就和他们打起来了。”
陆重霜笑他:“他们打架,你就站这儿看?”骆子实抱着胖成一坨的二饼,可怜兮兮道:“我、我谁也打不过啊…拿什么劝?顾公子那么高的个儿,一拳能打三个我。”
“八个你,”陆重霜轻飘飘说“他在战场上同我
手过,现在这样,已经很客气了。要动真格,他几拳冲喉咙砸下去,不等我来,就可以准备敛尸了。”说完。
她大步走近,围观的公子们察觉圣人驾临,纷纷让出一条道,在两侧俯身行礼。人散开排好了,陆重霜才发现沉怀南也在,他是真看戏,站得还很前面,那个陆重霜不知姓名的。
正被顾鸿云提着衣领押在地上揍的公子,恍惚间看见圣人的裙摆,拼命扬起红肿的脸,唉唉叫了声:“圣人救我…”
顾鸿云仰起头,瞥了眼微微笑着的陆重霜,短促地哼了声,松开那公子的衣领,起身,踹他一脚,冷冷道:“再敢管我叫一声狄人,我把你门牙掰下来。”
“行了,都滚吧。”陆重霜抬抬手。“你们都滚。”此话一出,绝大部分人都悻悻然散了。夏文宣是陪陆重霜来的,又是帝君,自然不会“滚”
骆子实站在原处犹豫不决,不知自己该不该走。沉怀南倒是不动如山,背着手继续看。陆重霜指向躺在地上鼻青脸肿的公子,道:“没听见吗?你也滚。”
那少年又惊又怕,四肢并用地爬起,草草行了个礼,逃命似的跑走了。顾鸿云起身,拍去衣摆的尘土,气势比大楚的帝君还要足,一脸“人我已经揍完了,你能拿我如何”的嚣张气焰。
他生得本就比中原人高挑,肩宽
窄,又会骑马,四肢有力,宛若一头漂亮且不驯的野兽。“昔日战场兵戈相见,今朝沦为笼中金雀,啧,”陆重霜走近几步,
间
步叮当作响。
“顾鸿云,你也有赤手空拳和小男人掐架的时候。”顾鸿云面如寒霜。“你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不然?”陆重霜直笑。“看完就滚!”顾鸿云咬牙切齿,他
在外头的手背红痕
错,是地上打滚的小公子仗着有指甲,死命挠的。
“怎么能这样同
主说话,”陆重霜泰然自若地逗着他“
云公子,你太没规矩了。”顾鸿云如鲠在喉,隐约泛着蓝意的眸子死死盯着她,不吭声了。
陆重霜瞧他这想反抗又没办法的模样,心情好得很,转身同骆子实道:“不是说要请他吃饭?算你运气好,不必你请了,朕请。”夏文宣有些意外,不由地一错愕。
待到他反应过来,陆重霜已笑着走出一段路,正吩咐侍从去把进贡的东海鲸
送去尚食局。骆子实与顾鸿云跟在后头,慢她几步。
他却因那一晃神,落下些许,心中骤然五味杂陈。不知何时,沉怀南踱步到夏文宣身侧,冷不然问:“帝君,方才打架的那个公子,看起来很小…是才入宫?”
“大概是。”夏文宣敷衍道。“果然,后宫里的男人永不会老,老的是我们啊。”他意有所指。夏文宣瞥过沉怀南,皱起眉。沉怀南不甚在意,只道:“帝君,我们快点跟上吧,圣人要走远了。”***一行人移至人烟稀少的偏殿,进到院内。
冬日多阴天,云泛着灰,生闷气似的,早早暗下来。随行的侍从俯身启门,恭请圣人进屋,摆开桌椅,移来小儿臂
的白蜡烛。
陆重霜在主位落座,见右手边的位置空着,才发觉夏文宣一路都没跟在她身边,她正想叫人去瞧一眼,却见他同沉怀南一道进来。
“你去哪里了?怎么才来。”陆重霜伸出胳膊,叫他坐到身边。夏文宣上前牵住她递出的手,道:“同翠微公子聊了会儿天,恐是路上耽搁了。”陆重霜放开手,又转头看向沉怀南,笑他:“沉怀南,我替子实请客,又没请你,你还眼巴巴过来。”
“能死皮赖脸跟来,也算小人的本事。”沉怀南全盘收下她的嘲讽,笑得眼睛眯起来,弯月牙似的,他坐到靠近夏文宣的那一边,又反问:“陛下觉得小人说得可对?”“也是,宫里的男人属你最不要脸。”陆重霜一条胳膊搭在红木扶椅上说。
骆子实看人到齐全,便想拉着顾鸿云,寻个位置,不声不响坐下。顾鸿云抬了下胳膊,别开他,意思是让他自己去。骆子实不死心,身子朝他探去,小声劝道:“你快坐,一顿饭的功夫,陛下吃完就回去。”
顾鸿云直
立在那儿,不动。“他想站就让他站着。”陆重霜的声音突然横
进来,笑
的。“我与他旧仇无数,若因请一顿饭他便软了膝盖,那母狼阿史那女神的后裔,不就成了笑柄?”
她边悠悠然地说,边看过来,眼神似一抔雪,眸子里泠泠的光彩映照在顾鸿云的脸上,与他四目相对。有段日子没见,她变了许多,却又说不出究竟哪里变了。还是那张脸,还是那双微凉的眼眸。
他在与她同坐一辆马车时看到过,彼时暴雨如注,车厢宛若浮萍飘
,她浑身
透,带着看透世事的沉静同他说,或忠信而死节兮,或訑谩而不疑。现在…不过是看闹人的宠物。
顾鸿云心口一滞,扯着嘴角冷笑了下,睥睨道:“陆重霜,你何苦在这儿同我假惺惺,要杀要剐随你,我眼睛不眨一下。”陆重霜轻轻发笑,目光羽
似的扫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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