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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伏尸百万
 “那名使刀的左家人…”“殿下放心,我此次就是为清理门户而来。”左无妗垂眸,微微低头。“最后,”陆重霜看向座椅上负伤的晨风“按约定,过了上元,你我就再也无瓜葛。

 今日本王拜托你最后一件事…尽全力,查到那群异族人的来头,他们的上家到底是谁,又是谁胆大包天地在长安城里喂养这群暴徒。”“得令!”晨风笑嘻嘻地一抱拳,随后立刻龇牙咧嘴地捂住闷疼的口。

 东宫,子时,昼夜不熄的灯火如海般涌动。这是一个世人眼中的销魂窟,贵公子、番邦人、乐师、男伎皆被关在这座华美的宫殿内,供心善的女主人赏玩。陆照月是个爱玩、会玩的女人。

 她贪恋男人的美如同蜜蜂贪恋花朵,她也爱惜他们,如吝啬鬼擦拭宝物。

 “你还有脸回来!二十五人的队伍,居然捉不住陆重霜手下的一个人!”寒川公子冷笑着夺过对面男人的短剑,甩到地上。

 男子掀开面具,是位清隽苍白的少年郎。“你多虑了,她中了我的毒,必死无疑。”“不许用那种口气对我说话,你不过是一条殿下随手捡来的狗。”寒川公子道。

 “明便是上元,我再说一遍…此次行动手脚必须干净,听清楚了吗?”少年郎别过头,轻哼一声。“自然。”***昨夜睡得颇为安稳,天刚蒙蒙亮,沉怀南便起洗漱。

 他换上一身缥绿色的枝纹绫罗袍,头巾裹发,面容素雅,眉眼带笑,一看便是好相处的主儿。上元节是难得的男人们能抛头面的日子,也是觅得良人的好时候。可沉怀南的心思全然不在此处。

 他早早答应小侄女今陪她看杂耍、瞧花灯。姑母本说要带他去见某位小姐,只因拗不过宝贝女儿,才勉强作罢。说是小姐。

 其实不过是个太医署的医学生,去年正君去世,仍未续弦,此时的沉怀南恰似一件发霉的绣袍,除去卖别无他路。同姑母一家用完早膳,沉怀南遣小厮给房内的母亲送饭,自己则牵起侄女的手带她出门玩耍。前几给母亲请安。

 他无意中听见姑母正劝说母亲莫要守着正君过日子,多纳几房侍君,趁年轻看看能不能再怀上,指不定下一胎便是金贵的女儿。

 沉家世代务农,好不容易出了个光宗耀祖的读书人,祠堂里的祖宗都指望着她这条血脉,万万不能断在这里。姑母纳了三房侍君,两个出身籍,是花钱买来的,因而不需要多添奴仆照顾。

 不过是多个人多双筷子。此二人,出身低又无女儿傍身,姿平平无法魅主…平里深居简出,行为处事莫不小心谨慎。

 这便是男子的命。沉怀南还不想落到如此悲惨的境地,正月十五上元,天官赐福。赐福什么的…一句吉祥话罢了,天下的苦楚忒多,福气远远不够。渐晚,沉怀南牵着小侄女在街边看艺人耍猴玩,这儿离东市放烟火的地方极近,走个两三里便能瞧见皇家放出的凤凰灯。

 凤凰飞天灯乃皇太女陆照月献给天子的礼物,据说数百位能工巧匠耗时一年才造出了这玩意,点燃时凤鸣不息、光耀四方,象征圣人恩泽浩

 在太女的提议下,此灯被安排在距离太极宫和大明宫都不远的东市,允许百姓前来观看。届时凤凰飞天,烟火璀璨,威仪赫赫,也好显现天子气概。

 女孩梳着圆鼓鼓的发髻,头戴一只薄纱剪成的蜻蜓,左手拿着新出笼的蒸糕,右手紧紧牵住叔叔,她仰头,目光顺着圆柱向上望,黄昏的楼台是鸡蛋黄的颜色。一排排看去,扮作女子的伎人们正端坐阁楼梳妆,准备晚上的表演。

 女商人朝苦力抛下布帛,华美的罗缎同夕阳一样人。有人在吃宴席,帘幕半拉,慢悠悠的小曲儿被嘈杂的人声没得一干二净。陆重霜透过帘幕,稍稍往下一瞥,便瞧见了下头看杂耍的百姓,乌央乌央的。

 这里是罕见的开在东市的酒肆,胡姬所开,有极为特别的龙膏酒,芳辛酷烈。太阳一点点下沉,余晖落在她敷粉的面颊,细眉朱,额上花钿巧,两点靥面透着一丝疏离的妩媚。长庚斟酒。

 他难得身着华服,束发带冠,带一柄唐刀,佩上有青鸾逐月的纹样,代表他是晋王府的一员。

 “你说,连远在陇川的左家子弟都成了她的裙下臣,还有什么人是她拢不到的呢。”陆重霜面朝远处隐约可见的花灯,忽然开口,她不说是谁,也知道是谁。长庚眼帘低垂,只说:“利益罢了。”

 陆重霜看他一眼,呷一口酒,道:“你也不是因为利益…”“长庚是殿下的人,殿下的利益就是长庚的利益。”陆重霜微微笑了,没说话。

 “殿下身边人不多,但个个都愿为您肝脑涂地。”长庚见她不应,继续说了下去。“陆照月身边无的浮萍忒多,风一吹就散了,骗人的浮华景象,算不得数。”

 “你倒是会说话,”陆重霜道“前几不还为夏文宣的事儿生气吗?怎么,现在不气了?”

 “气。但一想到殿下是为大局,便不气了。”长庚道。陆重霜笑了笑,纤纤细指挑起他的下巴,缓缓吻上他的,含着舌头轻轻

 妩媚的口脂留在他淡瓣上,如坊间传奇里专门勾引少女爬墙的狐妖一般人。鞭子多了总归要喂点枣。陆重霜继而温和地说:“乖,把今夜的棋下好,回去了陪我。”

 话音方落,糊纸的木门被横向被推开几寸,咯吱一声响。葶花出半张脸,光透过纤细拔的身影照在一层成颇好、鲜有杂质的纸上,一道人影兀自矗立,极有‮趣情‬。“进来。”陆重霜道。葶花等到了主子的命令,才走入房内。

 “底下传消息,西市着火,该出动的人都出动了。”她打头第一句便是这样的消息。陆重霜沉片刻,轻声感叹。“这两场火,得烧死多少人,多少铺子呐。”说完这句,她极淡地笑了下。

 “随意一句感慨,你不必放在心上。”朝堂相斗,一步走错,伏尸百万,血千里…国运全在天子和那帮最顶尖的大臣们身上,这两大场大火算不得什么,该烧。陆重霜晓得自己是假仁义。

 若是仁义之辈,早派人去阻止大火,而不是在这儿喝着酒等它发生。西市大火,东市必然疏于防备。不是多高明的计谋,但胜在胆大。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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