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话几要并成一句话的语速，班主任拉着她坐下让她慢慢说，方
旎深呼吸，重复了一遍。赵郁的班主任是个年过四十的资深好教师，心里也着急，她给方
旎倒了杯水，然后架起眼镜接过她的手机，边浏览边说，言无不尽：“赵郁的舅舅手续齐全，因着马上高考了，我多问了句赵郁什么时候返校，他舅舅说可能病情严重，赶不上高考。我想着不能耽误治疗，赶紧帮着办完手续，让他舅舅回去了。”语带懊悔。方
旎忙问：“长什么样？有什么特征吗？”班主任有条不紊：“平头，戴着个黑框眼镜，四十岁上下的年纪，脸阔，鹰钩鼻，瞧不出什么特别的。”的确，这样的男人太多了，方旎又问，心里有太多疑惑团着：“看到他了吗？”“我记得那会儿是中午，我吃完饭回办公室，看着他等在门口，具体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方
旎皱眉，重重点头，眼里有恳切：“好，您慢慢看，劳您看仔细些。”方
旎从未觉得时间过得如此慢，她盯着墙壁上圆圆的挂钟，它嘀嗒、嘀嗒，好似正在把赵郁的生命一分一秒，一点一滴地滴答掉了。“看到了看到了！”方
旎忙回神，凑过头去，追问：“哪个？”班主任一指：“这个。”方旎接过手机截图视频，不断放大，痛恨自拍能照清每一个
孔的像素为何此时如此模糊不清。她恼一句：“只有侧脸！”方
旎反复琢磨那几分钟视频，男人定有所预谋：他从靠近办公室的那头楼梯上来，正脸仅出现了短短几秒，且微低着头。接着侧身站在办公室门口，等了一会儿，班主任他们回来了，开门进去，就看不到了，她拉到后面，男人出来后原路返回。方
旎继而找出楼道和校园内的监控，都没拍到脸。别说她不认识这个男人，就是让她截图打印出来给警察，怕是也难识别。方
旎脑子飞快转起来，起身抬步往外走，走出几步才想起来转头告辞：“我先回去了，打扰您了！”班主任嘱托她找到赵郁了告诉她一声，方
旎点点头，走了。楼道里
闷的热气暖不了一颗凉掉的心。她在夜
里奔波，开车去KTV，让他们调出赵郁被下药那天开包厢的顾客资料给她。威
利
下经理让服务员找了给她。方旎打电话过去，第一次没接，第二次接了，语气很差：“谁啊？”方旎一声尖呵：“你把赵郁弄哪去了？！”前台和经理被她吓一大跳，那头一顿：“谁啊…我不认识什么赵郁。”显然在说谎，方
旎冷冷道：“行，你等着警察上门吧。”男人骂骂咧咧了几句，换了个人听电话，语气平和很多：“赵郁不在我们这，我们也不知道他去哪了。”方
旎语气恶狠狠地道了之前下药那件事，旁敲侧击，企图出他们的实话。哪知道男人接下去说的话，一
子把她打成了傻子。他说：“妹子，我也不跟你扯了，老实跟你说吧，上次下药是他雇我们诓人，看来那人是你啊？”一声长叹“劝你一句，离那小子远点。他心思深着呢。”
＊＊＊方
旎赶去公安局，立了案，有些走不动道了，在长排椅上坐了好久，她无神地看着醉酒、打架、躺马路被抓的市民进进出出，吵吵嚷嚷，看着看着，像突然变笨，方旎调动不起任何情绪。她打电话给谈绪：“你可以来接我吗？”谈绪永远那么和风细雨，尽管被她吵醒，也还是第一时间赶回来接她。
他径直走来，担忧地在她跟前蹲下，轻轻吻了吻她发凉的手背问：“宝贝，发生什么事了？”方
旎眼神捉住他的脸，视线忽变模糊，她赶忙抱住他：“谈绪，谈绪。”谈绪牢牢框住她，低柔地安慰着：“别哭。”方
旎含着泪在他肩头伏了一会儿，默默道：“谈绪，赵郁不见了。”谈绪身子蓦然一僵。方
旎没察觉到，还在说：“谈绪，你能帮我找找吗？”谈绪眼里情绪翻涌，好一会儿才应：“嗯…我们先回家。”方旎升上车窗，她觉得吵。安静了会儿，又觉得太过安静，复把车窗降下了。谈绪频频睨她，方
旎盯一眼倒车镜里畸形的自己，侧头问谈绪：“假如有个人接近你是别有用心，但是他又没真正伤害到你，你会离开他吗？”谈绪攥了攥方向盘，有些难以启齿，她显然在指赵郁，他没想到她会这么在意赵郁，在意到脸上忧伤彷徨的表情都让他心痛了，可是他该怎么告诉她真相？谈绪眼里的痛意融进了静静
淌的夜里，瞧不真切。他最终选择违背了内心：“我会离开。”方
旎略显呆滞地点点头，过一会儿又转回来问：“为什么？”“现在没伤害，不代表以后不会伤害。”方旎没听见去，问问题不是为了听答案。她尽量往乐观设想，想赵郁只是离开了一段时间，既然那个人说赵郁心思深，那他应该没事吧？直觉又告诉她赵郁出事了，一切都很反常。可最终身体的所有反应都冲向那句话“看来那个人是你啊”是她啊…为什么啊？为什么赵郁不惜伤害自己来欺骗她靠近她？
她不懂，她有什么好让他图的？难道那些腼腆的害羞的欣喜的纯真笑容都是假的吗？难道那一声声甜蜜的姐姐背后是一句句阴暗的谎言吗？方
旎无措地望着窗外，隐见挤在楼层间的月亮，仿佛一个被人
扁了的猩红
球，欺
的红，不详的红。谈绪时时留意着她，岔开话题说：“过几天可以去山上看超级月亮。”方
旎摇头，一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颓丧样。谈绪掩下神色，平静地开到了家。-第二天晚上谈绪跟她说没赵郁的消息。过了一晚方
旎已经冷静很多，纵然失眠半夜精神不济，但眼梢都同一颗心一样吊着，她凝了会儿备餐的谈绪道：“你早上给我挤牙膏，挤在了牙刷的套子上。”谈绪一笑：“我没注意。”方
旎又道：“你昨天半夜去哪了？”谈绪切菜的手一滞，瞟她一眼：“没去哪啊。”方旎递给他一个咄咄的眼神，出去了。吃完饭，两人一动不动地坐着，眼神均在一桌子不见少只见凉的佳肴上失焦扫视。过了会儿，方
旎忍不住问：“为什么要骗我？赵郁失踪的事是不是跟你有关？”光讲出来就已经花尽全身力气，方旎害怕听到肯定回答身体难以承受般，紧紧抠住了椅子的扶手。谈绪以往爱惨她的古灵
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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