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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蜷缩着蹲下裑
 斐孤不是没发觉自己越界了。心知自己应当放开她,可是那个人的气息,那舌的滑触感叫他又舍不得松开,只得装作失控一般继续纠她。***

 斐孤几乎是制住了她,有些入神地描摹她的轮廓。“可以的话,如果你愿意的话,把我当成奚殷也可以。”斐孤望进那双眼眸,有些怅然又带着乞求“我也想要你待他那样待我。”司命缓缓看他。

 他继续黯然道:“我也可以变成他的样子。”“你疯了吗?”司命终于忍不住狠狠踢他下“胡言语!”

 忍了又忍,还是见不得他这般模样:“他是他,你是你,你能不能有点骨气?”司命真的不能理解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又到底喜爱她什么。哪怕她想杀了他,他都能摆出这样低的姿态去待她好。太荒谬了。

 斐孤摔在地上,可怜巴巴地看着她,还想再补充两句。“闭嘴,走开。”司命侧身躺过,不冷不热地丢下这句话,抬手施了个结界隔绝了他。这结界当然挡不住斐孤,只是一种警告而已。

 斐孤见好就收,又回了一旁的软榻,面朝司命安安静静望着她的背影,其实也不是不欣喜的,起码她没有要他变作奚殷的模样,他也不想让她把自己当成奚殷。

 他只是没有办法而已。如果被当成奚殷,能换得她待他好,那么他闭着眼沉沦下去也没有关系。悠远绵长的楝花香味蔓延开来,殿内香灯已灭,珠帘微晃,不知从何而来的香气令斐孤昏昏睡。

 渐渐意识模糊,眉目舒展,似是陷入美梦。司命这才起身,面容在珠灯之下朦胧一片,显得那样温柔,可那双眼依旧是冷漠的,她隔着结界看他。

 她杀不了他,那么就只好让他永生永世困在梦境之中,她以心魂为他织重重梦境,每一个直指内心渴求,每一个都万无一失。空花幻境算的了什么,司命织就的心梦才是最令人沉的,她会给他一个最盛大的梦境,让他永远不要再醒来。

 她会踏着他的梦,一步步走出黄泉。是云是雾,光景致,是九重天司命殿中经年不变的命缘树,依旧是透亮润泽的繁茂枝叶,无风自动的数枚命牌。

 司命依旧伏于梦石案旁提笔批卷。斐孤有些茫然,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踏入主殿。司命仍旧待他不冷不热,松谣却在他进来之时端来一碟粉荔糕,领他坐于殿内的松木桌旁。

 “神君久等了。”觅芝随后捧来一壶热茶。斐孤有些受宠若惊地道谢,随后便端起那杯由千桃盏盛的茶。像是桃花的芳香,又似茉莉的清甜。这茶很好,是他未曾尝过的味道。

 “如何?”司命冷不丁开口。“好喝。”斐孤有些喜滋滋,眉眼间的少年气遮掩不去,似旭东升一般朝气蓬。司命点点头,也不再理他。斐孤却如鱼得水,自在极了,这样的司命,这样的态度,让他觉得很好,这样若有若无的好就足够叫他知足了。

 ***白驹过隙,待在司命殿的日子眨眼已过千年。斐孤甚至未曾亲近过她,只是就这么看着她,时不时同她闲谈几句,司命寡言少语,也不过偶尔应他两句。

 其实应该是枯燥无趣的,斐孤目不转睛盯着司命眼下那颗漂亮的泪痣,又觉得这个人怎么看都看不够。能待在司命殿可真是太好了。

 只是这样漫长悠闲的岁月总令他觉得不真实,似乎他处的这个位置悬浮如云雾一般,他总疑心有人会踏入这道殿门,将他的位置取代。取代?为什么他会觉得有人会取代他?司命殿的梦石案上摆了一大捧他今早带来的楝花,香气馥郁甘甜。

 他非常期待地递给她,只记得上次送过她这花没有被拒。所幸这次也没有被拒。司命只是从容地收下了。摆在一旁的染镜瓶里,她依旧低头执笔批卷。

 那捧紫花挨簇在一旁,斐孤隔花相望,只觉得那花像是点缀在她眉目间似的,清动人。一切都如常,只是当其中一朵楝花花瓣轻轻落于桌案之时,他忽然眉心一跳,他再定睛一看。

 那花瓣不过是落于桌案而已,自己为何大惊小怪?“神君,请用茶。”觅芝又再度捧来热茶,他笑着接过,低头正准备饮下,看那碧瓷茶盏中清甜的茶水,忽然一愣。印象之中他好似在司命殿闻到过酒香。

 自己也好酒,那为何觅芝不给自己倒酒,而是上茶?他目光长久地凝滞在这杯茶盏之上,手轻轻摩挲杯沿,缓慢地思考。殿外命牌哗啦啦地轻响,茶香花香萦绕不绝。花香?不对!

 司命不喜爱花,他怎么忘了,他确实送过花,可最后也被司命命人撤下了,他猛地抬头,看这司命殿的布局,看梦石案,看白玉架,没有一丝破绽,除了那捧极扎眼的紫花和这套松木桌椅。司命殿没有额外的桌椅,只有…

 只有什么?是什么?他皱眉深思,脸上一片焦急茫然。只有给奚殷备下的那一方软榻!是了,他想起来了,他为什么怕被别人替代,因为是他替代了奚殷的位置!这是假的。斐孤豁然起身,往司命殿外冲。

 “神君?”“神君,你去哪儿?”“神君,怎么了?”司命的声音同觅芝松谣的声音不断传来。斐孤却没有回头,那是假的,那不是她,他不能回头,可是他走出司命殿,也并未走出梦境。

 就好像不断走进一个又一个漩涡,无止境的幻境,无止境的挣扎,他总要耗费无数心神才能恍神发觉,原来那是假的她。

 幻境太美了。司命不会对他冷冰冰的,也不会同他刀剑相向,没有那些令人厌烦的人物出来抢走司命注意,只有他,他是最特别的存在。太令人沉了。无论是仙界还是冥府,那些梦织得太好,他几乎不愿意醒来了。

 可是心里总会空落落的,总会在停滞的某一刻觉得惶恐,总会被一丁点的好弄得无所适从,而后明白了。

 他心底原来是清楚的,她对他是怎样的态度。不愿清醒,却也没有办法不清醒,这一定是假的,她不会这样待你好,她从来不会待你好。如果在假的梦境里沉

 那他又何必为她执着了千年?于是带着留恋与不舍,决绝转身,穿过一个又一个的幻境。这次是凡间,一处山林之外,暮色苍茫,鸟语清嚣。司命一改往常衣着。

 一身紫裙黑裳,发间一支楝花木簪,不施粉黛,十分冷,她于青山之下回身,冷淡的脸上却有几分难得的笑意,问道:“舟疏,你这是做什么?”金色的晚霞零碎地洒在她的脸上,是未曾见过的温柔。

 那双冷月似的眼眸里布满星星点点的笑意,那个人看不清面容,好似十分慌乱,匆匆回头,将什么藏于袖中,心虚地回道:“苦楝,没什么。”

 是谁?那个人是谁?舟疏?她竟如此温柔地唤那人的名,就是奚殷,他也只听她在情急之下唤过一次名。斐孤不由大怒,又妒又酸,还待上前,眼前的景象刹那便扭曲消散开来。

 是幻相?怎么又是幻相?对了。情急之下唤奚殷的名?她为何情急?斐孤忽然头痛裂。无数记忆蜂拥而至,似狂风般猛烈地扑来,他蜷缩着蹲下身,痛苦得面容扭曲,而此时的司命却在确认了他深陷心梦之后,正一步步走出黄泉。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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