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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勇气(中)
 赢了!

 远远见着作为侧击奇兵而派出去两队象军终于上场,如同长河巨堤一般,拦阻在趾军势的敌军箭阵因此而垮塌,阮福欣喜狂。不过他有着身为主帅的矜持,并没有让心中的兴奋在脸上出来。但他的随侍在侧的亲卫和属将却没有那么多的顾忌。

 “殿帅!我们赢了!”中军旗下,一群人同时惊喜的大叫。

 “高兴得太早了!”阮福厉声训斥——他是故意这么做——“赢这个字,等砍到了敌军大旗,活捉了敌军主将,再说不迟!”

 虽然这么说着,但他并不认为对面的敌军还有翻盘的机会,他们已经完了。虽然看起来,对方领兵的主将还有着拼死一搏的打算,把将旗移到了阵前,但箭阵已破,只凭百来人组成的单薄战列,绝不可能再阻挡他麾下四千大军前进的脚步。

 老天帮忙啊!阮福仰头向上看了一眼。虽然兵法有云: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不过今天的情形,却正好颠倒了过来。

 敌军拥有地利,他们布阵的缓坡,是清化城通往北港的三十里官道上,不多的几处宽敞地面;而阮福他带的四千兵,受困于道路两侧的恶劣地形,就只能挤在四丈宽的路面上,前后拉出了两里长,犹如在峡谷谷口被敌军阻截,兵多的优势完全发挥不出,两军相的战线上,反而是人少的一方集中了更多的兵力。

 对面也有人和,单看那一阵比起天上的风雨,更猛烈十倍的箭矢风暴,就能知其端的。敌军虽然不到千人,但绝对是一等一的强军,论训练、论装备,阮福自忖。在他带得四千人中,也就冲在最前地一百武胜军,还有现在在他身边,作为亲卫的一都捧军,这区区两百人才比得上。那轮番时整齐划一的动作,他麾下分别来自殿前、京中、地方的四千人,就绝对学不来、做不到。阮福都忍不住在想,除了属于升龙府的八百兵。其他来自地方的三千多人,怕是连他姓甚名谁、官职为何都不知道。

 不过,虽然地利、人和皆无,但偏偏老天站在他这边。这是一片举目望去不见山林的旷野,不论是半人多高的灌木林还是收获后地水稻田,都不可能遮掩住一丈五六尺高的战象,偷袭也无从谈起。如果敌军事先有了准备,二十四头战象也不过给敌军稍稍添乱罢了——对面的军队可是有着能把象军拦截在两百步外的利器——但一阵适时的暴风雨,却挡住了敌阵的视野,他派出的两队象军奇兵。在风雨的掩护下,顺利的潜至敌阵后方,一下击碎了敌军的优势。有上天助阵,这仗看来是赢定了!阮福忍不住在想。一刻钟之内,敌军主力绝不可能消灭象队,反身支援前阵。而这段时间。已足够八百前军冲过去了。

 他抬手一指前方“传令前军,全力突击,决不能让敌军回过气来!当先破阵者,二等功、一等赏、官阶五资二转!夺敌大旗者,一等功、一等赏、官阶七资三转!能斩下敌军主将首级地,为此战头功。本帅将奏明天子,送其陛见受封!封荫子,就在今!”

 阮福每说一句,他的亲兵们一齐跟着喝一句。百人齐呼,连绵雨势仿佛都被震散,颁下的赏格瞬时从队尾传到队头。前军闻之,齐声欢呼,蜂拥上前,去争那能面见天子的头功。

 前方的趾人狂奔而来。但东海一方却再无一箭阻挡。两翼和后侧的五个都皆撤了下去,面对趾蜂拥而至地八百趾前军的,就只剩立中军大旗之前的第一都。区区一个都,就算加上陆贾的亲卫,也不过一百二十人。就算一齐举起弩,也不足以组成阻止敌军前进的箭阵。拦在如洪水般涌来的趾军前的,就只有一座区区百人、前后五排、极其单薄地阵。

 第一都的都头胥定国背对着敌军,站在刚刚结好的阵之前,背后的呐喊声冲天而起。但他依然面不改的鼓舞着士气:“一群猴子而已。如何是我东海兵的对手!箭矢是笨蛋,长才是好汉!”他把长后。反指趾一方“就让那些趾猴子见识一下,我们第一都白刃战的功力!”

 看着自己的兵手上的长抢依然稳定,胥定国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走到了第一排的队尾。举起,他大喝:“前进!”

 鼓打起,踏着密如雨点的鼓声,第一都的阵齐步前行。雪亮的尖直指前方,一片鲜红的盔缨随着脚步,同起同落,静默的阵中,只能听到整齐的踏地声。

 “指使?”见第一都开始前进,陆贾的掌旗官扶着大旗,高声询问。陆贾沉默不言,收回看向后方炮队地视线,回过头来,紧随着第一都地脚步向前。掌旗官一见,忙把大旗拔起,斜斜向前举着,跟在陆贾身边。

 数息之后,趾前军的洪就与野战一营第一都这道单薄地堤坝头对撞在一起。

 朱正刚的炮阵此时正陷在混乱中,二十四头战象抢在火炮重新填充之前,冲上了阵地。两百步的距离在狂奔的战象脚下,不过费了十息的功夫。这点时间,六架炮车甚至还没能来得及调转方向。

 一群战象咆哮着在阵地上践踏,追逐着四散逃开的炮兵。六具炮车被象驭手顶上,各自驱使挂着藤甲的巨象一头撞上。硬木制的炮车在战象雄躯下,如柴草般脆弱。千斤重炮随即散了架,炮身、车架、车轮散作几处,成了一堆零件。

 几个炮手,逃避不及,正正给一头战象撵上。象鼻抡起,如同铁在挥舞,炮手就像被击飞的马球,登时滚出七八丈外。一头巨象咆哮着奔过,从后面追上一名东海士兵,举起四足狠跺了几脚,转眼就把士兵踏作了一团泥。而在它右侧锋利的钢牙套上,却还穿刺着一名炮兵。那炮兵腹部被象牙穿透,还在挣扎着,却已没有了呼救的气力。

 朱正刚看得目眦裂,那个炮兵是他手下的一个炮长,人品又好,指挥水平也甚高,眼看着就要选入教导队,但现在却葬身在象牙之下。“快散开!快散开!”他拼命大叫。

 炮兵不是步兵,不需直面敌军的他们,所持武器只有配发的刀,身上穿的也仅是一件半身鱼皮甲,如果面对趾士兵还有一战之力,但对上象军,却完全没有反击的能力。

 “兄弟们!冲啊!”一队步兵高呼冲上缓坡,起的十支长瞄准了同一头战象。战象的驭手似有所觉,驱动着跨下的象只转身冲了过来,象背上架里的弓手也在向下击。战象面冲来,脚步隆隆,连大地都在沉重的步伐下颤动。

 在被撞上的前一瞬,正对战象的几个士兵及时地向两侧跳开,而两旁的人却趁机刺了过去。锋利的尖顺利地刺入象腹,但战象前冲之势太快,刃还没来得及深入,随即就被开,仅仅在象身上留下了一点皮伤,连血都没怎么留下。

 虽然伤势轻微,但战象却仍被伤痛刺到。前冲了两步便止住脚,回过头又盯上了伤到自己的敌人——大象是爱记仇的。

 “冲!”没等这头象再反冲回来,那队步兵在队正的命令下,抢先冲了上去。避开狂舞的象鼻,几支长穿过藤甲再次刺入象身中。此次不同前次,九尺长的前半部都深深扎了进去,持的手腕习惯性一拧,身恶狠狠地在战象体内转了半圈,随着大象的惨嘶被拔了出来。鲜血带着碎从伤口处溅,如同泉一般,手们都淋了一身。受伤的战象嘶叫着,左冲右突,象鼻连挥,把躲避不及的兵们拍出老远。

 “再来!”下命令的不再是队正——他已经在战象的攻击下昏了过去——而队副。还能动弹的士兵,毫不迟疑再度,跟随在队副之后,把尖搠进了战象没被甲胄保护的后腿腿弯。夹钢刃在腿弯中转动,把肌和筋腱绞成了一团碎,这头战象终于后腿一软,支撑不住,顿时瘫倒了下来。

 象身上的驭手和趾弓兵随着战象一起跌落,他们肝胆俱寒地看着围上来的东海士兵,牙关嗒嗒作响。

 “别管他们!快去支援其他兄弟!”队副大叫。他领着仅剩的几个兵,丢下无法再作战的目标,头也不回,转身帮助附近的一队友军。那几个趾兵从鬼门关转回,正暗暗庆幸,这时一阵箭雨飞过,把他们扎成了刺猬。

 见那几个趾兵都不再动弹,赵大才摆过右手,又盯上了另一头战象。半刻钟来,他已经收拢了大半还活着的炮兵,连同受了重上的朱正刚一起,护在了第六都的箭阵之后。于此同时,其他四都也各自瞄准着自己的目标,长、弓弩齐下,倒下的战象也有了七八头。

 赵大才估算着,再有一刻钟,就能把阵地上的象军全部清除,接下来,就能去支援陆贾。他回头,看向第一都和大旗所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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