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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到了永嘉
 且说王文回到家中,见门是闭的,吃了一惊。向邻家去问,都说:“你娘子不知何处去了,早晚间我们替你照管这几时。”

 王文见说,吃了一惊,连忙推门进内,一看家伙什物,一毫不失。上楼检点衣服,止有玉贞用的一件也无,箱中银两一毫不动。王文想道:“他又无父母亲戚可去,若是随了人走,怎么银子都留在此。”

 心下疑惑不止。这番想将起来,好生气恼道:“要这般一个妇人,做梦也没了。”便气气苦苦上睡了。

 且说那城中有一光,专一无风起,诈人银子,陷害无辜。姓杨名禄,人就取他一个混名,叫做杨棘刺。打听得王文失了子,匣中银两尚存,他心中动火,不免弄他几两银子使用,有何不可。装了一个腔儿,竟到王家叫道:“有人么?”王文因心下不乐,还睡着。

 听见叫响,忙起穿衣下楼开看。王文不认得,道:“尊姓?有何见教?这般早来?”杨棘刺道:“我姓杨,我表侄女马王贞闻道嫁在你家。我在京中初回,闻道你们把他凌辱,逐痛打,我因怜他本分幼小,特来看他。叫他出来,见我表叔。”

 王文见他这个入门诀,知道寻他口面的,道:“他几正去寻那表叔,至今未回,我如今正向各处寻他。既是尊亲引来,快快着他回来。”

 杨棘刺道:“胡说!王文,是你,把我玉贞打死了,倒反说出这般话来。”两下争个不止,邻舍都来相劝,杨禄道:“今不与我侄女,明就告你。”

 一竟去了,各人散讫。王文气个不住,方梳洗完,只见又有人叩门,又是不识面的,道:“尊姓?到此何干?”

 那人便道:“小子孔怀,因见杨令亲说起令正一事,他本身原因一向住京中,令正嫁尊兄之时,他不曾做得些盒礼,如今令正又不知去向,他方才忿忿要告,我想涉起讼来。

 一时间令正回来便好,万一难见,免不得官府怀疑,其间之事与小子无干。我想何苦劝人打官司,不若兄多少与他个盒礼之情,这事便息了。”

 王文是衙门里人,那里一时间就肯出这一桩银子,便道:“承孔先生见爱,盒礼小事,还我子,我便尽他礼便了。”

 那人见他不如法,便作别去了,那杨棘刺想道:“我的计策,百发百中的,难道被他强过了!下次也做不起来,不免告他一状,才信老杨手段。”

 遂提笔来写下一纸状,词曰:告状人杨禄,本县人氏,告为杀大变事:侄女马玉贞,嫁与宪台役虎王文为。贼不良,终酗酒,将百般毒打。

 禄往京回,昨特探访侄女,尸迹无存,切思非七出之条,律文难弃。恶将三尺藐视,宪典安容。夫妇人伦大典,岂忍平碎花容!

 人命罪极关天,肯漏兽心贼首。叩宪台怜准,正法典刑,死者瞑目九泉,生者感恩千载。上告。次早投文,将词投上。知县见是他手下杀死子,罪极浩天。把王文取到,先责三十板,竟下了狱,待后再审。

 那伙计周全来牢中望他,到家中取了银子,与他使用。还喜是同衙人役中人,凡事不同。周全遂上心各处与他访寻,那里有半毫消息。

 过了几时,官差周全往都院下公文,周全闻知这个消息,连忙到牢中别了王文,把王文之事,托付了衙中朋友,竟往杭州进发不题。且说宋仁与玉贞一时高兴,没些主意,走了出来,那堪坐吃箱空,又无生计可守。真个头金尽,壮士无颜起来。

 长吁短叹个不住,正是:上天天无路,入地地无门。进退两难,如何是好,宋仁好闷,一竟便走到城中去了,只见玉贞倚门而立,恰好一个带巾的少年吃得酒熏熏的,往沿湖而来。早已看见玉贞,吃了一惊,想道:“几时移这个美在此!”

 竟自往玉贞身边走来。玉贞见他是斯文,连忙避进。这少年认定他是个女。竟自大踏步进了来。玉贞慌了,连忙上楼,那人也跟上楼,朝着玉贞拜揖。玉贞无奈,只得答礼,那人道:“好位姐姐。”

 玉贞道:“妾是良家之,君休认差了。”那人听他说话是外方人声音,一心想道:“他见我有酒的,假意托故。”

 便向袖中取出一锭银子,道:“我不是来闯寡门的,你若肯见怜,我便送了你买果子吃。”玉贞心下见了银子,巴不得要奈何他,只管认做烟花,倒笑了一笑,那少年见他一笑,只道他肯留他歇了。

 上前一把抱定,便去衣。玉贞倒慌了手脚,要叫起来,又想他那锭银子,待顺从,又怕丈夫撞着,踌踌未定,被他到手了也。

 玉贞虽然受注,道:“妾非青楼,实系良家。见君青年,养君廉,不忍高叫,从君所愿。幸勿外扬,感君之德。”那人见他如此言语,喜道:“既承一枕之私,亦是三生之幸,尚图后会,以报高情。”

 玉贞道:“快快完事,恐丈夫撞见,如之奈何。”那人听见,急急忙忙完了,整衣下楼,说与玉贞道:“我再来看你。”

 玉贞点头,那人竟自去了,玉贞掩上大门,上楼想着,笑了又笑道:“杭州原来有这样的书呆,一年遇这般几个,不愁没饭吃了。”又想道:“怎生对宋郎说出情由?”

 道:“也好,我身原是他拐来的,怕他吃醋不成。实实说了,看他怎么。”正在想问,宋仁推门而入,上楼见了玉贞,便满面愁烦。玉贞道:“哪里去一会,有什么好生意可做么?”

 宋仁道:“我看城中,都是上有本钱铺子,就是有小生意,我也不惯,就是晓得做时。那讨本钱!我方才往石塔上问,见了他小姐家的姐妹,个个穿红着绿,与那些少年子弟调笑自如。倒是一桩好生意。”

 玉贞听了,笑道:“倒去寻得这个乌头的生意回来羡慕。”宋仁叹一口气,玉贞道:“你若有这点念头,我便从你心愿如何?”

 宋仁听罢,连忙跪将下去:“若得我的娘救命,生死不忘。”玉贞扶起宋仁笑道:“招牌也不曾挂,一个人来发市去了。”拿着那绽银子,递与宋仁。

 宋仁一见,吃了一惊:“此银何来?”玉贞把那个人光景,如此如此一说,宋仁大笑起来,便道:“这番我宋仁夫妇二人,不怕饿死了。”宋仁忙去买了些酒肴,与子畅饮而睡。

 次,那玉贞更加打扮,穿一件大袖衫儿,在门前晃了又晃,但见有人走过,他便笑脸相。这些书呆子一时间传闻起来:大佛寺前有一个私窠子,十分标致,又不做腔,全无相,一时间嫖客纷纷,车马不绝。这宋仁倒做了一个长官,落得些残盘残酒受用不题。

 且说周全竟至部堂下了公文,未及领文。下午余闲,步出清波门道:“闻知杭州西湖景致,天下无双,到此不走一番,也是痴了。”

 遂搭小船,撑出港口。他一见了青山绿水,赞叹不已,道:“昔闻日本国倭人住此游湖,他也题了四句诗:昔年曾见此湖图,不信人间有此湖。今往从湖上过,画工犹自欠工夫。看此倭诗,果是有理。”

 正叹赏间,只见那船已撑到岳坟。周全上岸,往岳坟看了,遂至苏堤。见一只湖船,内有三桌酒,都是读书人光景。旁边一个女。周全仔细一看,正是玉贞!

 心下着实的一惊,怕认错了,坐在一桥上,把眼不住去看,恰好那一船的客同了女走上岸来,周全看见,闪在一旁。见他走到身边,上下一看,一些也不差,又尾在后边。

 听他说话,正是温州声气。心中想道:“这个娼妇,你在此快活,害丈夫受得好苦哩。”又想道:“不知他住在何处,好去跟寻。”

 道:“这也不难,我跟了他这只湖船去,少不得有个下落。”自己上了酒楼吃了一壶酒。正会钞完,那船往里湖撑去。周全到了湖,慢慢跟着,那船撑在湾里便住了,周全上前一看,却见宋仁出来相帮打扶手,携了玉贞就到了家去,随后酒客都进去了,周全十分稳了,又到大佛寺前。见一个长老出来。

 近前一问,那长老把宋仁几时移来做起此事,一五一十说得明白。周全别了,竟进钱塘县里,取路回寓。次,领了回文,竟至本州岛投下。忙去望着王文道:“恭喜,子有实信了。”

 这般这般一说,王文道:“原来被宋仁这光拐去,害我受这般苦楚!”周全登时上堂,保出了王文。

 太爷签牌捉获,又移文与钱塘县正堂,添差捉送。周全同了一个伙计,别了王文,往杭州走了十二方到。下了移文,钱塘县着地方同捉获。又添了两个公人,一齐的出了涌金门,过了昭庆寺,竟到湾内,只见玉贞正要上轿,被周全唬住。

 宋仁看见二人,惊得面如土色。众差人取出牌,与宋仁一看道:“事已至此,不须讲起,且摆酒吃。”众人坐下。

 玉贞上楼,收拾银两,倒也有二百余两,把些零碎的与宋仁打发差度,其余放在身边。细软衣服,打做二包,家伙什物自置的,送与房主作租钱。宋仁打发了钱塘二差,叫只小船,竟至涌金门进发。

 玉贞坐在船中掉泪,遂占四句以别西湖道:自从初到见西湖,每感湖光照顾奴。今别伊无物赠,频将红泪洒清波。又有见玉贞去后,到楼边观者,莫不咨嗟,竟自望楼不舍。

 也有几句题着即事:王孙拟约在明朝,载酒招朋竟尔邀。凤去楼空静悄悄,一番清兴变成焦。须臾,到岸,一众人竟至钱塘县起解。夜往晓行,饥食渴饮,不止一,到了永嘉,竟与众人投到。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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