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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人形已失
 纪红书点头道:“难怪了。”京东人语眉梢一动,道:“皖北的全真道观…便只有涂山的天庆观一处,听说天庆观乃由七真中王处一真人的弟子解道枢监院,冯道长与解道枢道长莫非是师兄弟?”

 富子听了连忙站起:“哎哟,请勿直呼贫道师尊名讳,这个…有诸多不便。”京东人语恍然作笑,道:“啊,原来道长是解真人的弟子,在下失礼了!”

 一名少年道士忍不住“噗嗤”一声,笑道:“我师伯就是解观主!”京东人语、宋恣、纪红书几人俱都吃了一惊:“什么?道长就是与贵教宋德方齐名、并称‘全真双灵’的解真人?然则为何却又姓冯?”

 富子容尴尬,道:“这个…名姓有如衣裳,用得久了,沉积就多,可适时弃之,方不受其累,贫道每隔些年,总要换姓改名,倒也轻然鲜喜。”说着,歪头向后,朝那少年道士嗔目斥道:“畜生,要你多嘴!”那少年道士吐了吐舌,嘻嘻笑:“弟子再不敢了。”

 富子眉间一皱一舒,似乎也拿那宠坏的弟子无可奈何,才又转向纪红书,笑道:“方才说到那因果宗后来变成了怨憎会,其间来龙去脉,贫道所知不详,正要请教,不知雀使能否赐告?”

 纪红书似乎还未从吃惊中醒来,愣了片刻,才朝我这边望来。她早先已将怨憎会秘闻“卖”给我东府。此时要“出货”了。当然要征询我这“买家”的意思。我心下好笑,暗道:“她倒把此事当真了!”

 不知玄武教为何对怨憎会的秘辛藏而不,照道理,越多人了解怨憎会底,只会对怨憎会越不利,何乐不为呢?当下微微一笑:“雀使请讲,不单道长好奇,我们也早想知道呢!”

 “道长名动天下,却深藏不,险些将我等瞒过,听说道长向来不与众同,在贵教之中也是特立独行、卓然不群,令人好生敬佩…”

 得知富子身份后,纪红书显然对他添了几分敬意,当下客气了几句,方述怨憎会来历,道:“因果宗疏离佛法,步入尘世恩怨,乃是自本朝两位高僧始,相传…”

 相传两位高僧于灭门的惨祸下逃得余生,矢志发愿,报满门血仇。因那仇家势力既大,武功又强,两人自思报血仇,必得武力强过仇人,方能遂愿。

 于是弃文习武,四方寻师求艺,偶然间遇上一个身怀绝技的游方和尚,两人一路追随,苦求之下,得授一门极为奥难练却威力无筹的禅宗绝艺“缄口藏形十胜法”绝艺修行,讲究的是“暗室孤灯”幽僻却外,两人依游方和尚之言,觅地潜心苦修。

 转眼十年已过,游方和尚自外云游返归,临死之际,方召告两人,道:“尘世恩怨,转眼云烟,你们那仇家世聚众,作孽太多,如今已遭天谴,又何须你们报仇呢?

 唉,那‘缄口藏形十胜法’。其实是禅定的心法,强身有余,御敌不能。为师以此将你们留于此间十年,人世雾一散,你们就能看清其中因果了。”

 两人却道:“师尊,你又何苦欺瞒我们呢,你传授的绝艺,我们已习而有成,正要出山报仇呢!”言毕,展奇功,当真秘奥繁奇,有雷霆惊天之威。游方和尚见了,怎么也想不通,叹道:“禅宗心法,怎会有这番神奇?”

 自知无意中种下了恶果,一惊而亡。原来“缄口藏形十胜法”本就蕴藏禅宗心法华。而游方和尚乃得道高人,其身言举动,莫不启发旁者,两人乃合族舍命保全、寄予厚望的少年,皆天资出众,聪颖过人,追随游方和尚数年,潜移默化,从中悟透玄机,竟真的将“缄口藏形十胜法”练成了惊天绝技。

 其后,两人出山寻仇,方知游方和尚所言不假,十年风云散,昔年聚众作的仇家,早如烟尘之逝,在人世没留下半点痕迹。

 两人报仇无门,心丧志消,于是真的遁入空门,作起了和尚。庙中住持略知他们身世,于是特意荐之到鸣蝉寺,指望佛家因果之说,能彻底化解其心中怨念,岂知卅载佛门静修,两人已成大德高僧,却还是不能将怨念去净,一朝来萌动,两人游园观景,说及往事,心魔大盛,压抑数十年的怨恨陡然爆发,道:“佛言空渺,我们不能亲报血仇,全因和尚骗人!”

 由是因嗔而狂,这番心关失守,如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鸣蝉寺合寺僧众,皆亡于两人之手。自此,两人生而无趣,依旧以因果宗之名传法,宣扬因果报应之说,实则以助人寻仇为乐,亲践报应之快意,从中稍得慰籍。

 因果宗于是渐渐沦为报应灵验的魔窟,令得天下仇客怨士闻风而聚。因果宗外披佛衣,怨报手法,也与他人不同,必令得‘孽主’临死前一一身历“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炽盛”八苦攻。而后方休。

 后人称之为怨憎会,则是指其怨报身、无法甩之意。“噫!如此手段,那是要人生不如死了!”富子听了摇头叹息。看来,那怨憎会对贾似道伤而不杀,留其一命,正是要他好好消受这丰盛的“八苦”了。

 贾似道显然意会于此,脸色极为难看,皱眉道:“可是,不管是因果宗还是怨憎会,均与我毫无瓜葛呀!为何他们会找上本府呢?”

 纪红书先深盯了贾似道一眼,似笑非笑:“凡事自有来由,我瞧贾公也非一团和气之人,是否惹下什么债怨,只有贾公心中自知了。”

 贾似道脸色一红,大为狼狈,道:“似道修德不厚,那或是有的,若说与人结下生死大仇,这个…想来…尚不至于罢?”

 “或许是贾公是贵人忘事,做过的事,连自己也想不起来了。”纪红书笑了一笑,忽容一肃,道:“怨憎会不会无由而至。须知必得有深仇大恨,一心图仇,历经诸多艰难考验,倾身家所有,方能成为怨憎会的‘贞苦士’。旁人若与贾公无仇,怎会弃身而成‘贞苦士’,又找上门来?”

 贾似道一时哑然无语,锁眉凝思。富子道:“仇家究竟是谁,并不紧要,总之那人是怨憎会的‘贞苦士’,此事已确。

 眼下之计,便是如何对付怨憎会的索仇,噫,释家慈悲之教,竟出此戾,贫道断不容此辈逞凶作恶,说不得,贫道只好自不量力,除…魔…卫…道了!”说到最后,富子陡然抬头,神色转厉,字促声沉,伸指于旁边几上青瓷杯内一沾,杯中茶水粘指而起,如胶而凝,转瞬敛聚成一粒蛋状的水团,随富子甩手前掷,水团疾飞,在空中因急速被拉成一串长长的弧形水珠,朝厅中一角的木像后袭去!

 ***“好个臭道士,偷偷换口气都给你知道!”厅角壁上,一道挂着的卷轴画无风自落,轴画于半空悠悠,看上去飘落的速度甚缓,却及时挡住了水箭“簌簌”声传来,水箭裂帛有声,画轴尚未委地,只听“咯咯突突”声响,置于厅角处的一座怒目僧雕木像仿佛突然“活”了过来,嗔目怒腮,提臂扬足,僵直的身躯迅疾地划过地面,扑向厅中,其势迅猛。

 几名坐着的全真道士纷纷起避,木像触椅,后劲续发,如惊涛拍岸,连排座椅与椅间茶几被撞得相叠而起,冲空有一人多高,与厅堂正中的座椅相构犄角,搭成的危架巍巍而颤,群道四下躲闪,一阵手忙脚,贾似道也是一惊而起。

 富子冷声一笑,一拍旁椅,隔物传劲,叠高的座椅茶几相继落回,回复原状,余劲直透木像,像身嘎然迸裂,但像内像外,除了升腾的一缕轻烟外,并无他物。

 “呔!”只听纪红书斥喝一声,她身法也是极快,身形掠动间,先递出一道长长的飘直的彩绸,彩绸一弯,似乎缚系出一团奔动的人影,但那只是极短的一瞬,在又一篷烟雾过后,人形已失,只有一袭白衣落地。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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