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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武士
   时间:公元1998年8月7,中午1点零5分。

 地点:驻河北机动武警S团大操场。

 瓦蓝瓦蓝的天,烈当空。

 连长杨泊血脉张的站在团办公大楼前的操场上,很快,大颗大颗的汗珠在他的头上脸上身上漫开来,顺着彩帽的帽檐、管、手指尖等地方噼里啪啦的落在水泥的地面上,化作一股白烟,消失不见。一双豹子眼因为过分用力的张开而仿佛要被他撕裂,又仿佛有两道愤怒的火炎从里面而出,狮子鼻的鼻翼随着他气的频率而一张一合的运动。黝黑的脸上除了愤怒以外还有写着不满与不屑。集合!杨泊声嘶力竭的喊道。老子他妈的就不信这个!同样是娘生爹养的,同样是两个肩膀扛着一个脑袋,人家一连的全幅武装五公里就能跑到十九分半,咱们连这七十号人都他妈的是数狗熊的?竟然给我干了一个二十三分钟,丢人都不够!杨泊的唾沫星子让站在队列前排的七班副李非一个趔趄扑通一下倒在地上。

 其实,只是个当兵的都知道,全幅武装五公里这个训练科目是所有训练科目中强度最大的一个科目,如果训练完毕之后不经过一段时间的自由活动与调整,用以平衡自己的呼吸,立刻就集合的话就会有体质差的战士晕倒甚至休克。这种事情在部队常有发生。所以,李非的晕倒当然与杨泊的唾沫星子无关。

 李非倒地,兵们稍稍有一点噪动,中间夹杂着小声说话的声音,但李非被抬走之后,很快,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兵们继续把自己的目光停留在这个刚当自己连长一天的连长身上。他们的目光像是一只只触角,他们在触摸自己的新连长,从而想知道这个一米八的黑大个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在这炎热的盛夏,杨泊冷冷的眼光像一把利剑,唰的一下扫过七十个兵的脸。兵们的眼神里有不解,有迷茫,有不屑,但更多的是不安甚至是惧怕。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可怕的寂静让人窒息。

 又有人倒了下去。

 …

 连长,以后咱们可不能这样搞了,会出事的。在带回的路上,指导员刘成凑上来小心翼翼的对杨泊说。杨泊拿眼睛狠狠的瞪了刘成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刘成一脸没趣的自己一个人绕了一个弯回到了连部。他感觉杨泊有点不可理喻,从行政职务上来说,自己是一名指导员,职务和杨泊是平级,从内职务来说自己是一名支部书记,而杨泊是一名副书记,从资格上来说自己九连呆了已经两年了,而杨泊才刚来九连一天,从兵龄上来说,杨泊是九五年兵而自己是九三年兵,拿部队的习惯来说杨泊在自己的面前只不过是一个新兵蛋子。虽然杨泊从当战士到提干一直到现在当九连的连长都是团里叫的响的训练尖子,团委把他调任九连连长的意图也很明了——使九连的训练走出低谷。但谁不知道这个杨泊在惹事生非方面也不含糊?是团里的“异类”?就在调九连连长前的一个月还因为打兵刚给完一个处分。另外,刘成还觉得杨泊对自己这一个老同志不够尊重,说白了就是不给自己面子。该商量的事不商量,该开会研究的不研究,喜爱独断专行。就拿今天跑五公里来说吧。昨天下午,团里作训股对各个建制连的全幅武装五公里进行测试,结果九连不但倒数第一,而且成绩还和正数第一的一连相差将近五分钟,这让杨泊的脸非常挂不住,于是他决定每天中午由他亲自带队跑五公里。

 听说了杨泊的这个决定,刘成几次找到杨泊对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现在天气这么热,中午练兵会伤了战士的身体,而且还很容易出现事故。可杨泊却说什么,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好钢是炉子里练出来,不是他娘的怀里抱出来的。不就是中暑吗?喝点霍香正气水不就OK了?差点把刘成的鼻子气歪。刘成又说,如果连里在训练上出了事故,连长是要负首要责任的。杨泊却说,如果真出了什么训练事故,自己担着,不会连累别人。刘成又说,如果出了训练事故,是要影响连里季检成绩的,你可别忘了,季检成绩的好坏可是影响一个连队年底能否评上先进连的决定因素。杨泊说,如果一个连队的军事训练不行,在这种情况下评上了先进,是辱不是什么荣誉。说到这里,杨泊一脸坏笑的让刘成背诵江主席的五句话,并用军委领导的口气告诉他,在和平年代,军事技术是否过硬是检验一个连队有没有战斗力的决定因素,其他的全他妈的是扯淡。说完这句话,杨泊头也不回的走,连走边挑衅的说着:当兵不习武不算尽义务,武艺练不不是合格兵;掉皮掉不掉队,血流汗流泪…听着杨泊的这些歪歪理,刘成觉得杨泊不可理喻,太不可理喻了。太年轻啊,一腔子热血。刘成边摇头边在心里把这句话说了好几遍。

 时间:公元1998年8月7,晚上9点整。

 地点:驻河北机动武警S团9连连区。

 在连队每天晚上例行的晚点名时,杨泊声如洪钟。兄弟们!我亲爱的兄弟们!连队跑了个倒数第一,比人家第一名的一连相差将近五分钟,丢人不丢人啊?你说,丢人不丢人?杨泊指着一班长郭建涛问道。丢人。一班长声如蚊子哼。大声点!杨泊厉声道。丢人!一班大声回答到。怎么了?得了倒数第一怕别人知道?告诉你吧,兄弟们,全世界人民早就知道了。声音小就行了?没有用!有本事练去,下次把丢的脸给捡回来。杨泊的手配合着自己的语言有力的在空中划着。你们以为我不知道啊?咱们九连在过去几年的考核里就没有他妈的进入前十名!咱们是什么?咱们是什么?去厕所撒的时候拿出来你那个玩意来仔细看一看,咱们是爷们儿!咱们是男人,是当兵的,当兵的就是爷们儿中的爷们儿,男人中的男人。咱们有什么好怕的?咱们有什么理由干不过其他的连队?咱们的连长指导员就是脓包?咱们九连的兵就是熊?…

 时间:公元1998年8月7,晚上9点30分。

 地点:驻河北机动武警S团卫生队。

 杨泊和刘成把水果放在桌子上,七班副班长李非的脸色苍白,其他两个战士想挣扎着站起来,被杨泊用手制止。不要以为我和指导员来看你,就会对你说一些你在家当小少爷时你妈说给你的好听话。杨泊开口说道。七班副李非是四川南部人,个不高,小白脸,家庭条件优越,工作积极主动,脑袋瓜灵,有主见,就是身体素质不是很好。杨泊的话让李非多少有点挂不住,因为毕竟自己是一个尖子班的副班长,因为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但他也有一种说不出的痛快,他感觉一个男人就应该这样说话,要不要藏着掖着,这种说话方式虽然当时有点让人接受不了,但是不累人,他感觉连长不像其他的一些领导,说起话来像是在打谜语,有什么意思不直接表达出来,而是在事后让你去猜他说话的含义,而且有些领导乐此不疲。让兵们感觉到累的要命。你们班长在家里休假,你这个副班长自然要履行班长职责,可是你看你的身体素质?怎么履行职责?杨泊说话的语气软了下来。等过一段时间病好了抓紧时间练,谁是天生的飞腿?谁是天生的器械王子?人的先天条件都差不多,我是一个人,大道理不懂多少,但是我知道,那个叫什么爱因斯坦的大脑经过解剖证明都和一般人的大脑一样没有什么区别,咱比人家少什么?再说咱们也不要求你成为人家那样伟大的科学家。凡事都要慢慢来,不要着急。刘成在旁边话道。什么慢慢来?再慢点黄瓜菜都凉了。杨泊转身对刘成说。杨泊接着说,你看一看现在的天气,正是发大水的时候,如果明天早上一个紧急号令下来,让你去抗洪,你到大堤上跑也跑不动,挖也挖不动,我看你怎么办?刘成本来还想说几句诸如代表连队支部来看望大家的官话,经杨泊这么一噎就干脆闭上了嘴。心里又想起了那句话——年轻啊,一腔子热血,等过一段时间什么都好了…

 李非抱着杨泊哭了起来,说自己马上出院不把自己在最短的时间内练出来就是王八蛋,就对不起连长。哭个蛋啊哭,你又他妈的不是娘们儿。杨泊骂道,什么他妈的对不起我?一个连队连续九年没有进入先进,大家还活得优哉游哉的,我真不不懂你们,说对不起的话也应该是九连每一个人都对不起九连能征善战的那面旗!杨泊无意说出来的话让刘成的脸变的像猪肝一样难看。杨泊注意到了刘成的变化,赶紧话锋一转说,行了别娘娘腔了。顺手把那两个眼圈也开始红了战士的手往里面挪了挪。别现在哭的鼻子一把泪一把,到明天出院以后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如果再是老一套看老子不捶你们。时间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吧。对,你们保重自己的身体,连里不用你们担心。刘成的话让刘成自己都感觉别扭。还没有出门的时候杨泊把头转过来,说补充了一句,让住以后别在我面前哭,真他妈的丢人,一个男人哭个蛋,有什么事咱解决什么事。眼泪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说完杨泊和刘成一前一后走出了病房的门。  M.nIUduN 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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