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士兵的浪漫
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在中国广大的农村,那些在冬季里背靠南墙晒
头穿着黑色对襟棉袄和有着长长裹腿的老太太们,她们心中最浪漫的事也许是自己出嫁时在男方的家里曾有一台朝阳牌的
纫机,自己悠哉游哉的坐在上面做针线。
如今大学的女生们,也许心中最浪漫的事是自己心目中的王子有一天真的骑着一匹白色的马,驾着王彩的云霞,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着一袭华美的长袍,散发着蝴蝶夫人的香味,单腿跪地,拉过你的手,轻轻的一吻,含情的双眸朝你款款的一瞥,温柔的说道:哦,甜心,嫁给我吧。
至于被时间打磨的没有一点棱角的平凡的人们,心目中最浪漫的事也许像一首歌中唱天的那样:我知道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等到我们都老的那一天,你还把我当成你手心里的宝…
看到这里也许你会问我,你到底想说什么呢,没有什么真的没有什么,我只是想给你讲一个故事,一个真实的故事,一个真实的关于当代军人的也许说不上浪漫的故事,当然如果你不想听,你现在就可以走开。
对于我你不用了解的太多,你只用知道我是北京某指挥学院的一个中尉警官,一个普通的教员,这就足够了,因为我不是这个故事的主角!
为了使我们的教学内容更加的贴近实战,学校在每年的年终岁尾都会根据需要派很多的教员到基层中队进行调研,尔后根据调研反馈的信息制定未来一段时间总的教学计划,二OOO年的十二月份,我奉命下到B总队医院,开始为期两个月的调研。总队医院是一座花园式的医院,在距离香山不远的一个小山凹里,青山环抱,青松翠柏林立。从高处俯看整个医院,好像一个大大的四合院,白色的墙壁和周围的绿树红花相映成趣,天井当院是一座莲花池,风吹荷动别有一番风味。莲花池中间是一座小小的假山,假山的顶端几只美丽的仙鹤吐出珍珠一般的细细的小珠,在阳光的照
下熠熠闪光。一条小径从后北京时间门蜿蜒而出一直伸到山上,在山上绕一个圈,又从正门回到医院正门。
负责接待我的是一个中等身材看样子有五十多岁的老人,头发白而稀,慈祥的皱纹,嘴角略向上挑,给人一种总是笑咪咪的感觉。一幅深度的近视镜随意的架在鼻梁上。第一次接触我便觉的他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人,几天之后,我便知道了他的一些基本情况,他叫肖
,是这所医院里唯一的一个副主任,资历在医院里是最老的,刚刚分来的实习都称他为肖老师,后来整个医院的人也都跟着这样叫了起来,包括刚刚上任的年轻的院长。
“小刘啊,今天下午我陪你到后山踅踅。”第三天下午下班铃刚响过王老师便找到我说。“好啊,王老师不瞒你说,我刚来的时候就注意那条由后门出前门进的小路了,路上肯定有好看的风景。”我高兴答应道。“好看的风景说不,不过新鲜的氧气管够,走吧。”我换了双轻便的蹬山鞋,跟着他出了后门朝山上走去。
远方,夕阳西下,落
的余辉把小小的山岗涂抹成一层金黄,青石板条铺就的路边偶尔有几簇稀疏的灌木丛,其间夹杂着一些不知名的小花。我走在王老师的左侧,他的脸健康,平和,明净,有着一种阅尽人间沧桑后的深刻与踏遍千山万水的从容和安详。肩膀上的四颗星星在夕阳的映照下了出淡淡的美丽的光晕。我们边走边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快到山
的时候路出现了几块很大的青石条,可能是修路时废弃的。
“王老师您累了我们休息一会吧?”我惩询道。“也好,再往前走就没有这么好的地方了。”边说我们边在石头上坐了不来。王老师指着山脚下的医院深情的说道:“咱们的医院虽然面积不大可建院已经有几十年的历史了,刚开始的时候是一个疗养院,八五年才改成的医院,以前有许多全国知名的战斗英雄在这里疗养过哩。”王老师的脸上颇有几分自豪。“王老师您来这里很长时间了吧?”我问道。“从这个医院建院起我就一直在这里,整整三十年了。”王老师深情的说。“再过几个月再过向个月这所医院就会在这里永远的消失了。”他补充道。“为什么?”我惊讶的问道。“外商看中了这个地方,要在这里修一个度假村,新的医院大楼已经竣工了。听说还不错,到时候别忘了回来看一看呀。”王老师缓缓的说道。接着我们都沉默不语。“王老师,”过了一会我说。“你不必难过,就像新陈代谢一样,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有从生到死的过程。”“是啊医院没有了,曾经在这所医院了发生的悲
离合,爱恨情仇为人所知的和不为人所知的故事也都没有了。”听完王老师的这句话我在细细的品味这句话的含义。他接着说道:“你朝那边年看。”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在远处高高的天空下,高高的山头上,几丛灌木丛中隐约能看到两个小小的坟包。从花圈和坟的土质来看这是两个新坟,没有墓碑。“想想知道关于这两人的有点繁琐的故事?”我不说话等待着他的下文。我知道坟的后面的那个故事一定很动人,而不会像他说的那样显的很繁琐。我想这也许是今天下午他带我来这里的目的之一吧。“左边的那一个。”他开始说了。“是一个二十一岁的战士,他的父亲和我同时来到这所医院,并且在同一个科。母亲是一个战斗英雄的女儿――一个这所医院曾经美丽的惊人的女护士。所以可以这样说他是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也是在我的眼底下完成了出生,上学,参军,死亡的整个过程。每天傍晚,当我在这条路上散步,有意无意的看到他的时候,我就会想起他生前的一些事情。比如在他小时候我把他顶在头顶,他把
撒在我脖子里那种温热温热的感觉;他去河里掏螃蟹,被钳住手时那种向我求援的表情。”他的脸色明朗而带有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微笑。“父母都是军人对自己的儿子要求肯定要非常的严格,他也很乖,从小到大他都是父母的骄傲。上幼儿园的时候他得的小红星最多,学校里他从来没有得过第三名。虽然他从小到大都是一帆风顺,但这并没有使他的性格含有丝毫的脆弱和易伤,相反特殊的环境使他有了超乎一般人的忍耐与刚毅。高中毕业后他考取了一所指挥类院校。参了军,你是知道的一个没有一点基础的地方青年报考了要有三年甚至五六兵龄的老兵才有资格考的学校,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强大的体能上的付出。让你褪掉一层皮,并由此完成由一名士兵到在几年内完成的所有军事训练科目的补训。从而实现从一名地方青年到一名未来军官的转变。即便是这样这孩子也没有叫过一声苦,每次寄回来的照片,他总是面带微笑,一股不服输的劲头。他觉的一个体现自身价值的方式有很多种,但只有参军最直载了当,也最富有挑战
。他的父亲为自己有这样一个儿子而感到由衷的骄傲和自豪。他们父亲子在许多问题的看法上都是一致的,那是种心灵的默契。”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个也许你不会明白。”“我明白。”我说道。我注视着王老师的脸回答道。“后来呢?”我问。“后来,也就是他考上军校的九八年,他很荣幸的被挑到了阅兵方队村,成为了50年大庆中某方队中的一员,你也许从那个时候的各种媒体上看到不少“来自阅兵村的报告”之类的东西,我能告诉你的是他是他们方队里最优秀的。在方队训练的过程中,他受过不知多少大大小小的嘉奖,并且入了
立了功,站在了第一个排面。在全国沸腾的那一天,主席就人他的身旁走过。”他又顿了一顿脸色阴沉了许多接着说道:“直到阅兵完毕之后他的父亲才知道了这样一个事实:在阅兵之前他的儿子已经知道自己患上了白血病,只是他拼命的用尽乎绝望的神情哀求医生,不要把情况透漏给任何人包括他的父亲,好让他顺利的完成自己短暂的军旅生涯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受阅,慈祥的老医生答应了他的请求,因为医生知道,这是一次对一个年轻军人生命的一次检阅,也许是最后一次。阅完兵之后他被直接送到了城里医疗条件最好的一所医院里。后来,上级按他本人的意愿让他回到了他父亲所在医院进行治疗,他要把自己最后的时间留给自己最好的朋友,最亲密的战友――自己的父亲。”他的脸上写满了悲恸,使我不忍心发问,但好奇心仍使我开了口:“那…那旁边的那一座呢?”“也就是在他转院到这儿的向天后的一个下午,同一个病房里又住进一位和他患同样病的一个叫菲的女孩,是北京一所舞蹈学院的学生,也许是同病相怜的原因吗,他和她很快有了共同的语言。但他们从来不说他们的病,笼罩他们的不是一般病人所具有的那种死神的
翳和冰冷。而是阳光,雨
,平和与温暖。特别是菲的到来,使整个医院都放出了光彩,她是一个漂亮,乖巧,可爱,调皮又喜爱适当的撒一点娇的女孩。浑身上下洋溢着当代中国女大学生的朝气。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医院里很多的人都以为她是一个实习的护士,而不知道她是一个不久于人世的血病患者。她好像要用自己蓬
的生命力来向死神示威一样快乐的活着,每次来年进她的同学和她的老师都会在暗地里偷偷的抹眼泪。如果你在的话我相信你也分不清那究竟是一种残酷还是一种美丽,一样是病人,她对他更有几分关爱,每次同学带来的礼物她都不忘给他留一份,而他的父亲为他做的
汤他也会请她来品尝。他和她有共同的爱好,听音乐,读书,看杂志。有时他还拿起吉它拨几个简单的和弦,而她总会在这时在他的铺前飘起轻盈的舞蹈。多好啊!”王老师的脸又一次明朗起来,我不再问,我知道他会继续说下去。“她给他讲大学校园里的凡人轶事,他给她讲当代军人的理想,追求,苦辣酸甜。她听他讲时,双手托颏,目光专注的看着他。他听她讲时面带微笑,眼睛清澈而美丽。她被以前她不知道的一个世界中发生的一个又一个只有在文学作品中才可能发生的故事感动了。于是在她的危险期,她握着他的手求他在有生之
到天安门广场,去仔细的看一看那里的一切:国旗,士兵,城楼…他答应了她,她不知道,那时他的病情已经使他很难离开他们所在的医院。在些之前他的父亲曾找他和她认真的谈过一次,问他们是不是相爱了,如果可能的话作为父亲,他想给自己唯一的儿子举行一次简单的婚礼。他和她相视一笑,说:爸爸,这样不是
好吗。”过了好一会,他说:“小刘,你还记得今年国庆节吗?”我想了一会答:“好像下了很大的雨。”“是,下了很大的雨。那天起
他和她的感觉特别的好,他立刻找到父亲说,他要履行他的诺言,他要陪她到天安门广场去,他的父亲答应了。因为他知道这是最后的一次机会。于是在那一天,天安门广场上,雨幕里你会看到在国旗的不远处有一辆急救车,离车不远,有两个人他们没有拿雨伞,相互倚靠着…后来父亲根据他们遗言惩的她父母的同意把他们葬在了这里。”“您就是那位父亲?!王老师?”
当我抬回头看他时。
他已老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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