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说“教育的悲哀”
《敏思周刊》第118期刊有里下河先生的大作《教育的悲哀》,说的是黑龙江某校学生上课睡觉被老师训斥了两句之后杀死了该老师。“大地无语,苍天落泪”里下河先生由此大发了一通议论,并且得出了“当教育出现以强凌弱、仗势欺人、委曲求全、忍气
声时,教育的末日亦将为期不远”的结论,是为“教育的悲哀”
看了大作,先惭愧了自己的孤陋寡闻,接着是照例地对这老师表示同情,对这学生表示谴责。除此之外,要说感想,那就只有一点了:就是实在佩服里下河先生的观察之敏锐,由这一见事立马就觉到了“教育的悲哀”看来我辈是要又一次地望尘莫及了;因为我仅仅只是感到了这老师的悲哀,至于“教育的悲哀”很抱歉,实在并没有感觉到。——自然,中国的教育确是大可悲哀的,但我以为,仅仅就这一件事就要下此结论,只怕还是很有点武断的。
学生之杀掉老师,自然是极可惊人的,但我以为既有“惊人”之举,其后必定尚有人所不知之事,否则这学生没有理由因为受了一句“训斥”——以文中所写看来,称“训斥”也是有夸大事实的嫌疑的——就给了自己的老师一刀的。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理由的话,我以为只有一个理由,就是这学生存在着某些精神方面的缺陷。并且我以为在某种意义上,要想解释这事件,也只有这一个合理的途径。这毕竟只是一个“个案”并不是每个学生都存在着这样的思想倾向的。例外的事情也只能有它自己的例外的解释。将之夸大,只是以偏概全,此外没有任何其他的意义。要由它就来推论出教育的可悲哀,只能说是推论者自己思想
底中的可悲哀。
教育之所可悲哀者,我以为不在此“以偏概全”处,而当在它处见出。
当今中国教育的最大可悲哀处,我们不妨称之为“无序教育”所谓无序教育者,也就是失去了教育本身所应有的秩序和应当承担的责任而偏离了它的原本的轨道。我以为这才是当今中国教育的最大问题,要说“教育的悲哀”也只有在这里,才能真正成立。
里下河先生作为老师,可能更多地注意到了现今的学生的很多不良表现,也就是这些表现让他看见了教育的“以强凌弱、仗势欺人、委曲求全、忍气
声”等等很多不该出现的问题;但是,我想,作为教育工作者,里下河先生应该可以看到另外一种更大的问题,这已经不再是什么“以强凌弱、仗势欺人、委曲求全、忍气
声”这些表面问题了,而是已经渗透到了骨子里的病毒了,这就是教育的无序。
这里的无序并不等同与混乱,而是要宽泛得多的一个概念。简单地说,也就是教育中搀入了太多的虚假,更多地成了一种名义上的行为,已经和教育本身所标榜的理念完全地
钩了。这个不再仅仅是学生自己的问题,而是包含了学生和老师甚至教育机构在内的整个教育体系的共同问题。在这里,我们就不妨将里下河先生的观点做个小小的改动了“当教育出现了整个教育体系共同致力于实现的弄虚作假的时候,教育的末日亦将为期不远。”
这里所谓“整个教育体系共同致力于实现的弄虚作假”并不是危言耸听。教育和它标榜的“教”和“育”的理念
钩,也正是从这里开始的。而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也不再是里下河先生所谓之“现在的学生很难教,难于上青天”这个纯粹属于学生的原因了,更多地与老师和学校联系在一起。
弄虚作假首先是从老师和学校开始的。老师需要成绩,学校需要指标:他们的共同的目的当然是为社会输送人才。对于老师来说,从自己手中走出来的人才越多,也就表示着自己的成绩越好;对于学校,这个自然就代表着更多了。不是有很多学校总喜爱在学校简介里列出从这里走出来的“名人”的名单么?在这种纯粹利益的
导和驱使下,教育势必变质,为了利益,他们什么都敢来做的,已经不再在乎自己所输送的是人才还是蠢材了,反正没人会注意到这个,只要名义上的人才是从这里走出去的就足够了。这个弄虚作假的事实不是教育的某个阶段的问题,而是从教育的最低级阶段一直到高等教育的共
了。
人们——特别是老师——动辄总喜爱批评学生的作弊,因为他们只看见了学生的作弊,却不知道学生作弊并不是因为他有作弊的嗜好,在很大程度上,他们的作弊正是他们的老师和学校的弄虚作假传染给他的。标榜“教”和“育”为己任的教育机构都出现了虚假,还能奢望学生自己去真正以自己受教育者的身份去面对这个教育么?更何况,在很多学校里,教学生如何作弊几乎已经成了专门的课程;不妨去问问现在正在接受所谓“高等教育”的学生,又有哪一个在升学试考——小学升初中、初中升高中、高中升大学——前没有经过老师亲传作弊的高招的。我就还记得在我要参加中考那会,学校还专门在试考前夕召开大会传授如何作弊不会被发现的呢。这学校可也真负责,不愧是以教授学生为己任的。试考本就是学生的“终身大事”既然有老师传授作弊,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仅仅是作弊倒也罢了,可怕的是对于大部分的学生来说,作弊已经成了试考的依赖了,把所有的分数都
宝似的
在了作弊上——并且,他们总能成功——,这样一来,学习自然就成了一种负担了,厌学情绪也就滋生了,厌学情绪一滋生——学生不学习,总要找点事情来做的吧,于是为里下河先生所批评的那些现象也就都出现了。让该先生推论出“教育的悲哀”的那些现象,说白了,不过是弄虚作假的衍生物罢了。
而这个时候的老师呢,他们一方面大力批评着学生的作弊,并且也为此制定了一系列很是严厉的惩罚,但在这同时,却又在纵容着学生的作弊。这个时候的纵容已经不仅仅是“纯粹利益的
导和驱使”了,另外一个原因是他们不得不“发慈悲”了。因为他们知道,以他们的学生“厌学”之后的水平,要再制造什么成绩和完成什么指标,已经是很困难的事情了,作弊成了学生和老师不得不共同进行的一种会遭受“严厉的惩罚”的光明正大的行为了。到了这个时候,弄虚作假,也就形成了它自己的恶
循环了。
对于无论什么事情,恶
循环永远都是最坏的状态,而当它降临到教育的头上,我们也就可以借用里下河学生的名言了“教育的末日亦将为期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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