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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砂石车、怪手来回的在偌大的工地来来去去,装载预铸钢筋的大卡车不曾间断过,道路崎岖难走,头戴安全黄帽的指挥人员汗浃背。

 这片山地村落很少这么热闹过。

 村落的下游是条河川。

 应该是美丽的河,因为消长,一年里头经常有七八个月不见水源,雨季下来,大溪里的石头经常是着干涸的舌头抬头向天,可是,只要不按牌理的台风横扫过去,因为盗伐严重的山林就会连树带上冲下山坡滑入河道,造成泛滥的土石

 “年年土石改变了河道,冲薄了壁岸,最可怕的是冲垮了对外的连结道路。

 山上住的是种植高地蔬菜还有高接水梨、苹果的农民,农产收成,唯一的产业道路却毁在台风的手里。

 农民的生命力是坚韧的,失去了对外窗口,大家胼手胝足再造一条简陋的便桥,铁牛车过不了,那就用最原始的人类肩膀,一担一担将货物运送下山,再不成,叫人惊心胆战的笼也凑合着用。

 忍着等着,可是依台湾多台的气候,那下一次呢,是不是要永恒的重复这样的不公平?

 孩子的营养午餐费,下个学期的学费都在这辛苦整年的收获上,可是无法送到大城市去,一切都是空谈。

 就在绝望的同时,河的对岸几天之间多了一间简易工寮,广告牌上面有着建设公司的名号,会勘过后,再接着,穿着制服的工人一卡车一卡车的来了,农民的心中燃起了希望。

 “预计再三十分钟南侨桥梁了会送抵第一工程需要的钢梁五十吨,下午一点开始安装工程,所以,路基安检的报告书呢…大狮,我要的安检报告书,你还在混?!给你一秒钟时间找出来!”

 堡寮里没有冷气空调,唯一的两台老旧阿嬷牌电风扇是村民所提供,即使已经是竭尽所能的放送凉风了,六七个大男人还是热得脸色狰狞,围在脖子上的巾差点都可以拧出水来了。

 嗓门最大的无疑是老大。

 他吼声大、火气大,底下跟他合作超过经年的老鸟们霎时都化身成温驯的小绵丰。

 “喂,老大做什么不在旧金山吹冷气,跟那些市议员打高尔夫,坐那么远的飞机飞回来找我们麻烦?”被叮得满头包的不只一人,只要老大出现,总是有人的皮要剀着等,以前有副座替他们抵挡,如今…

 “听说是被副座勒令强迫回来休养,因为无聊才跑来这里的。”

 厉晚涛是工作狂,他不只对属下严厉,对自己也是同一尺度,因为凡事事必躬亲,在一次前置作业测试隧道的炸葯配量因为新手疏忽,被炸葯波及以致皮受伤。

 这种人把住院当苦刑,一天不到就坚持要出院,让身为半个公司负责人的副座非常生气,气他不爱惜自己,两人大吵一架,扬言要接收整个公司的一脚把厉晚涛踢了出来。

 不过,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太乙建设又不是只有一个案子在跑。

 像这样偏远部落的桥梁建设只要调查出炉,确定地方机关真的拿不出经费来,厉晚涛便承揽下,出钱出力,不拿一钱的。

 “听说老大跟老婆的感情很差,快要切了。”唉,好一个美人说,为什么美人落入老大的手里都被终结,老天爷真不公平!

 “消息可信度够吗?”不会是那种数字衷漂写的八卦吧。

 “老公受伤,老婆连个影子都没看到…你说别人会怎么想?”

 “老大是工作狂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受伤也不是第一次。”两个爱聊八卦的男人比手画脚,早就把身在会议室的自觉给丢到九天外去,哪知道被他们一直谈论的当事人揣着恻恻的嗓子渗了进来。

 “两位欧吉桑,下午茶时间已经过了,值得回味的事情请明天待续!”顺便一拳头敲上玻璃垫。

 只要涉及工作,他要求严格,下了工,其它都可商量。

 他从不苛刻员工,为人大方,给的红利丰厚,替每个员工保障高额意外险,造桥辛苦又危险,该付出的绝不吝啬。

 也就因为这样,几乎大部份的员工一进太乙就不走了,这也制造了很多不太将他放在眼里的元老,比如,眼前这两只。

 摸摸后脑勺。“说实在的,老大,你跟嫂子的关系是不是像那个水果报说的快离婚了?”要是能够掌握到第一手消息可就卯死了。

 “许国禀,你准备要改行去当狗仔吗?要是确定,我不会退你辞职书的。”厉晚涛眯着眼,说的是笑话,可那模样…别说跟亲切两字扯下上,还带着很可怕的气息。

 许国禀猛然起一身皮疙瘩,连忙否认。很怕老大要继续算账,正硬着头皮准备受刑,哪知道救星从天而降,宛如风铃的清脆声音打断了一切…

 “请问,厉晚涛先生在吗?”

 刚的工寮注进一抹清,‮丝蕾‬衫、刺绣枣红纱裙,足下蹬的是白色的娃娃鞋,孔初的出现先是惊慑了一票男人,就连厉晚涛也好一下才回过神。

 “找老大的。”

 “美女有点眼。”

 “老大的马子啦。”

 “什么马子,大嫂!”

 叽叽喳喳,其实不是只有女人聒噪,男人也随便就能成就一座菜市场的。

 “你来做什么?”不可能的人出现在不可能的地方,他以为眼花。

 不由自主的遮住一群臭男人的眼光。这女人是他的,谁都不许多看!

 偏着头,弯弯的嘴带着微笑向一票男人点头打招呼,那笑妩媚动人,如同盛夏冰凉的啤酒,轻易征服了所有雄人种。

 厉晚涛不用回头去看也知道孔初的笑靥对男人有怎样的杀伤力。

 不知道打哪来的醋坛一下打翻,莫名的血气方刚起来。

 “我们到外面谈!”

 他一讲完,众人绝倒,三十秒后才复活。

 “老大,你嘛帮帮忙,外面头赤炎炎,大嫂才从外面进来,你又要她出去…”

 “就是咩,也不会想想工程在进行,飞沙走石,万一伤到大嫂娇滴滴的皮肤就不好了。”

 他实在很想把这些一面倒的墙头草赶出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过,毕竟同事不是做假的,风凉话说完,一个个有志一同的溜了,要是等轰炸机临空再逃命就太迟了。

 电灯泡全散,突然空下来的空间遗留着刺鼻的烟味,电风扇呼呼的吹着桌子上施工蓝图一角,刚刚的紊乱好像从来下曾发生过。

 “坐吧,喝水吗?”

 良心发现了吗?孔初挑挑眉。

 她依言坐下,享受厉晚涛稀奇的殷勤。

 “熙鹏打电话给我说你回来了,还受了伤,让我来把你认领回去。”半年不见的他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又觉得像陌生人。

 他变黑了,也瘦了,可是身体好看的线条仍然,那种会穿透人的眼光也依然灼灼,不过,伤到哪里了,怎么瞧不出所以然来。

 “小题大做,那个婆的家伙,你跟他经常联络吗?”厉熙鹏,厉家老二。从饮水器里倒了水,厉晚涛还是不习惯这样的相处。

 “熙鹏跟小三人都不错,我们偶尔有空会约一起吃个饭,互相聊一下近况。”厉熙鹏跟他大哥很不一样,总是不会吝啬的付出关心和问候,不像某人新婚的第一天就逃之天天出国去了,一去,六个月。

 什么时候他们走近的?而且亲近得可以互相喊彼此的名字,认真追究,她总是疏远的喊他厉先生,好像他们只是路人甲乙。

 说是好像,他也不太记得她都叫了他什么,这跟他之前的一任未婚,一任老婆没什么分别,以前,他也很少去过问她们的生活喜怒,也许他正在重蹈某一种覆辙也说不定。

 不想还好,这一想无端冒出一身冷汗。

 “喝水。”

 “谢谢。”她也不客气,这一路真是渴了。

 她在附近送货,也刚好接到电话,说实在,她并不想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跟厉晚涛碰面。

 这种学大禹治水过家门而不入的男人回不回家是他的自由,反正没有他日子也不差。

 自从婚后,老爸老妈大概觉得女儿出清了,大事底定,当她是泼出去的水也不太来过问,这让她觉得自己“嫁”得好,当初这么决定是对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

 敝不得厉晚涛要问,这么乡下的地方,得开多少钟头的车才会到,就因为老二通电话,她义无反顾的来接他,他不在家的这段时间,难道有什么事发生了?

 “我给客户送货,想说刚好顺路就过来了。”孔初必须很用力才能忽略那要吃人的眼光。

 拜无远弗届的网路所赐,给她下订单的客户比以前多了一倍之多。

 要是没有这趟路,她也会一直以为她那挂名的丈夫还在跑业务。

 他们谁对谁都不了解。

 “这种地方不适合女人!”崎岖蜿蜒的山路并不好走,一不小心就有摔进深谷的疑虑。

 “不管你赞成还是反对,我都在这里了,看样子你一点都没有要跟我回台北的打算。”好讨厌,就知道会白跑一趟。

 “你想要我回去吗?”

 “熙鹏说你受伤了。”

 “如果不是熙鹏,你会要我回去吗?”他咄咄人。

 孔初叹气“我知道我来错了,谢谢你的水。”

 以为,以为什么?以为许久不见他们之间会有点转圜,不过,真是她多想了。

 “慢着!”厉晚涛熊熊出口。“我跟你回去。”

 她呆了呆。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想清楚了?要是走到半路后悔我会把你丢在路上给别人捡,你真的确定?”这么好说话?还以为他会大力挣扎…不,是严峻拒绝。算了,她承认摸不清楚这男人的心思。

 厉晚涛的黑瞳在她身上逗留好一会儿,领先走出工寮。

 男人心啊…才是海底针。

 *********

 厉先生开的车。

 厉太太没有二话出钥匙,跟懂机械的男人争夺方向盘掌控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

 不过也因为他的坚持,坐在他身边的孔初才发现往山下的路迂回弯曲,加上适逢周休,来往车辆又多,的确需要真本事才能开得顺畅。

 有人开车,她却被层次分明在山脉中淡淡的山岚给惑了去。

 斑海拔的景一直在变换,山峦原本风起云涌,却在一个拐弯之后,层层的积云不见了,青色山脉妩媚青翠得叫人眼睛发亮。

 “停一停,我要下车。”

 路旁有着卖自家出产果物的蔬果摊,她看见,想买。

 “你想做什么?”

 “我听说高山蔬菜好吃,我下去买一点带回去。”她要买新鲜香菇、高丽菜,还有看起来粉可口的水桃,她眼尖的看见两种颜色的李子。台湾真好,勤奋的农民把四季分明的水果栽培成一年四季都能采收,足大家的胃口。

 “家里又不开伙,买回去占空间。”他反对。

 “买回去台中妈妈那里可以送,台北妈妈也会喜爱。”看起来要多买一点,要不然不够分。

 很显然,孔初没有把厉晚涛的话当话。

 他没话说,把车靠边停。

 然后…当然了,他没有被晾在一边的机会,先是充当司机,接着是付钱的大爷,最后是搬运工,厉先生都轧上了一脚。

 看她买得不亦乐乎,很自然就掏出钱来付账,奇怪,他这是什么毛病?

 孔初跟过来,手里拎着沉甸甸的塑胶袋。

 “那又是什么?”

 “阿婆说我给她关那么多生意,送我一袋刚刚出来的苹果,她说有点丑,可还是好吃。”在他眼前晃的苹果真的很小,红带黄绿,没啥卖相。

 “上车吧。”他对这些东西一点感觉也没有。

 “这边风景好好,我们吃完苹果再上路。”这人,开了一大段山路,大概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眼巴巴的从台北到这里来,为的就是呼吸一口干净新鲜的空气,品尝一口清脆多滋的山菜,他们人在这里,正事也办完了,休息一不会怎样?!

 看她扬眉笑,点漆的眼闪烁着点点小扁,这么漂亮的模样,只要是男人都不会舍得拒绝她这微不足道的要求。

 于是他做了这辈子到目前为止最浪费时间的事情,就是站在路边咬一颗有点丑的小苹果。

 山上天黑得快,才感觉到冷意,夜幕已然低垂,北斗星跟许多的星群竟然倾巢而出,霎时银河如带,让人目不暇接。

 这块土地上,时间是不明确的,而且也下重要。

 接下来他们重新上车,一路无语,已经有十几个小时没睡觉的孔初居然心满意足的抵着椅背睡着了。

 她黑翘的睫在眼睑下形成一片羽帘,水凝般的颊有着最自然的光泽,粉嘟着,魅惑人心。

 他万般着的不想收回眼光,要不是还有自觉手握生杀大权的方向盘,可能会痴到忘我。

 以半生不的冲动结了婚,到底,他们是要不痛不的继续下去,还是应该换一种方式?

 换一种方式?他是没想过。

 女人对他来说是自来物,不用费力追求,因为他的社会地位,容貌工作都符合这社会上对男人的期望,所以对他示好的女人从来没少过。

 不曾费力追求,也不想谈劳什子恋爱,那既浪费时间又无必要,所以,来得容易,去了也没什么好惋惜的。

 要是有朝一他跟孔初也必须走上分道扬镳的路,他能一如往昔的坦然吗?

 他凛然。

 这念头一旦发芽,便像着地的顽固的种进他脑子里,开始魂般的绕,一路杀死不少他向来只肯用在工作上的脑细胞。

 这代表什么?

 代表他开始有些在乎这完全没将他摆在眼里的老婆吗?

 他隐隐明白自己在外面逗留,拿工作当作不回家理由的症结在哪了。

 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可是在他身边呼呼大睡的女人她呢?

 事态似乎还满严重低…

 *********

 很不幸,因为思考得太认真,他迷路了。

 都怪天色变幻莫测,眨眼时间就全暗了下来,最诡异的是还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幸好不是七月,他也从不迷信,要不然什么鬼打墙之类的想法就足够把人疯了。

 孔初听他说明过情况之后既没发飙也没骂人,只是敛目深思。

 看得出来陡降气温,窗子内外都罩着层雾气,外头应该是风刮过树梢的声音还是啁啾不知名的虫子沉沉的騒动,乌漆抹黑让人不敢领教。

 “也就是说我们赶不回台北,要在这里过夜?”

 “是。”

 “附近有加油站吗?我看油表的油剩下不多。”

 “有,经过了。”以为不过就七十几公里的路程就可以抵达最近的小镇,哪知道事与愿违。

 “我带了地图,我看看我们在哪里。”她倾身到置物箱拿东西,不意碰到厉晚涛的手,眉头突然打结。

 好冷。

 他的手怎么会冷得跟结了霜的冰块没两样。

 她不再去管地图,双手包裹住握在排档杆上面的大手,脸色微变。“你的手这么冷,是冷气太强了吗?还是不舒服?”

 他的脸因为是深深的象牙,白天时候还看不出来有什么异处,孔初打亮车内小灯,这才发现他不寻常的苍白。

 不让厉晚涛有辩解的机会,她分出一只小手摸向他的额头,满的额烫得骇人。

 “你在发烧!”

 “别那么夸张,只是一点不舒服,一到小镇买解热锭吃了就没事了。”看她一脸惶急,肺叶间的不舒服都变得微乎其微了。

 “你一开始人就不舒服了对不对?”熙鹏没有骗她。

 “我只是太忙,忘记吃葯而已。”

 还而已?瞧他说得云淡风轻,额头往下掉的却是冷汗,孔初立马下了决定,为他解开安全带。“换手,车子我来开。”

 厉晚涛一把捉住她忙碌的手。“我眯一下就好了。”

 “我真蠢,一点都没发现你样子不对。”

 “这不关你的事。”

 她抹了下回眼眶的热,竖起三指头。“我发誓不会把车子开进山沟还是别人家里。”

 心里说没感动是有点骗人,厉晚涛点头,支撑起身体跟她换了位置,而她退了出来坐上驾驶座。

 车子重新发动,孔初的倒车,循着厉晚涛不知道怎么钻进来的山路绕绕绕,竟然在半个小时后幸运的绕了出来,平坦的大马路在望。

 她兴奋的想把消息分享,孰知转过头来厉晚涛已经歪着头睡了。

 人生地不,她没有谁能去投靠,只好去按客户家的门铃。

 对于孔初的去而复返,还带了个看起来像生病的男人,客户当然是有点惊讶,但是这就是小镇人情味浓郁的地方,热心的小夫很快把人带进房子,还有点稚气的老公摩托车噗噗噗又出门去,十几分钟后把医生载回来了。

 老老的医生,年纪颇大手脚却非常利落。

 “线裂开,伤口化脓,之前上的葯都不见了,这要送医院去比较好。”

 “怎么会这么严重?”孔初傻眼,难怪他一直发高烧。

 被解开的扣子出厉晚涛壮的膛,他的着层层的纱布。

 难怪她看不出来异样。

 “你是怎么当人家太太的?”老医生有微词。

 “给我退烧葯就好了,只是一点小伤,死不了。”厉晚涛是醒着的,他不喜爱老医生责问孔初的口气。

 那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老医生风度好得很,也不动气。“我先给你换葯,伤口还是要赶紧处理,要是细菌感染变成坏死就麻烦了。”

 “我身体强壮,也就一些皮伤,你要做什么就直接来,别啰唆!”被折磨着,本来就谈不上好的脾气更是火力四

 孔初很不给面子的捂住他喋喋不休的嘴,面向老医生。“请你该打针就打,该合就合,不管他的臭嘴。”

 厉晚涛面无表情,明显的体力不济,只能随便人家为所为了。

 “那我先打一剂麻醉,要清理伤口会很痛的。”

 厉晚涛闭眼,准备承受一切,然而,他的手被一只柔给俏悄握住。

 没睁眼,他知道是谁。

 出脓水,重新包扎,老医生再三叮咛要小心看顾,要有不对必须马上住院等等,好一会才离去。

 看见厉晚涛仍旧闭眼,孔初轻缓的挣开他,去向被打搅的小女主人要了干净的水跟盆子。

 绞干巾,她轻柔的为他擦脸,擦至颈子他睁开了眼,接过巾。“其它的我来就好。”

 “你就这么怕欠我人情?”扶他坐起,利落的替他把弄脏的衬衫下,然后又重新拧了热巾为他拭背。

 她不是不懂人事的少女,这年头电视平面哪里都看得见光溜溜的男人,她并不陌生,可是真正接触才发现手还是会抖,心也会不听使唤的怦怦跳。

 漠视自己的情绪,她飞快的把借来的衣服给他穿上。

 非常的小心翼翼,衣服小了半号,为了不要挤到伤处,孔初只得放弃扣上扣子,可是这实在是错误的决定,除去白色的绷带,他有副会叫女人口水的好身材。

 “我没有怕什么,只是你没有义务服侍我。”他说。

 她没说什么,抱起脏衣服。“你每个月寄回来的家用我都收到了。”

 她咬着,齿白如贝,嫣然。

 厉晚涛好半晌无言。

 对他好纯粹因为他寄家用给她吗?

 他不明白她。

 “我去把你的衣服洗一洗,明天好换回来,你能睡就多睡一下吧。”匆匆丢下片语,转身想离开。

 “我不想睡。”他有些赌气。

 “或者你要选择让医生回来再给你补一针?”

 “你的心向来都这么狠?”

 “看时候喽。”某人太顽固的时候。“何况你又不是今天才认识我。”

 厉晚涛啼笑皆非。

 一切都他自找的,这老婆距离他想要的那种温良谦恭、温柔如水的标准越来越远,他却一点都不难过。

 他面目放松,竟沉沉睡去。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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