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接近中午,
上两个呈现“北”字形状的身体,在睡梦中同时由外往内翻身,一
一细的手臂不约而同搭上对方的
。
咦?这个触感和温度似乎不是棉被,也不是抱枕?
楚蓁蓁闭合的眼皮轻颤几下,霎时睁开…
男人?!
楚蓁蓁像触电般急收回自己的手,以为是昨夜带她来饭店的高旭麒,但高旭麒为人正派,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下三滥的事情!
再细看那张有些熟悉俊
的五官,近距离上,男人双眼紧闭,楚蓁蓁很难立即确定他是谁,审视了许久,直到她相信与她同
而眠,而且一只手正放肆的放在她身上轻抚的男人是段予书时,她差点惊吓得大喊出声…
好不容易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楚蓁蓁不想被他瞧见自己惊慌失措的模样,急忙拨开他那只不安于室的手,正想跳下
时,不料又被段予书给抓了回去!
“蓁蓁,别走。”段予书低声央求。
“你…你怎会在这里?快放开我!”
她的疑问才出口,楚蓁蓁立时想到一定是高旭麒出卖了她。
“你不要急着生气,关于昨晚只是我同事的恶作剧,一切都是误会…”段予书握紧她的手腕,躺着一动也不动。
“你不用解释那么多!我不在乎,我一点也不在乎。”
明明已经黯然伤心过几回,直到现在,楚蓁蓁仍不肯松口对他的感情。
“如果你不在乎,就不会那么没风度的扭头就走。”
“随便你怎么说,我走只是因为不想自讨没趣。段予书,是男子汉就别否认你早有女朋友。”
有女朋友了还来招惹她,他真该死,而她也该好好痛骂一下自己。
她不该为他伤心、不该为他执
,她要恨他就该恨个彻底,而不该夹带着那些难以
离的爱恋。
说穿了,她就是个疯子!
恨得深却又爱得无法自拔,这些苦、这些心情上的纠
,她能找谁讨去?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告诉我,我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你,你要拒我于千里之外?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不听也不相信,究竟是为什么?”
段予书坐起身,打定主意今天非
她说出来不可。
他不愿再漫无头绪,用自以为是的方式苦苦追求,却碰触不着她内心的真实世界,那他所做的一切根本都是白费心机。
若非爱上她,他还真不知道一个男人想贴近女人的心,竟是如此不容易。
“告诉我,别不说话。”见她抿
不语,段予书焦躁的催促道。
就赏他一个痛快吧!只要她愿意说出来,如果真的是他犯了错,就算要他在她面前低头说一百次、一千次对不起都可以。
“没有。”楚蓁蓁百般思忖后,终究选择不说。
“蓁蓁,你能不能让我好过一点?我找了你一夜,担心了你一夜,你就不能心疼我一些?”段予书苦笑,心里觉得好难过。
“美人在抱,你怎么可能找了我一夜?”楚蓁蓁才不相信他的话。
美人儿都投怀送抱了,身为一个正常男人哪有不“吃”的道理?
“我说过那是一场恶作剧,今天是我生日,是他们故意整我的。”
生日?
是啊…今天是他的生日,往年她都记得,今天和他在一起,她却反倒忘了这个日子。
她想说声生日快乐,但简单的四个字到了她的舌尖,终究还是被
回肚里,一如她的许多伤心事,全部
进肚中,绝口不提。
“…无所谓啦!反正一个女人的出现,也不会影响我的决定,我不能接受你的原因只有一个…”楚蓁蓁猛地住嘴,收敛眼神。
“为什么不说下去?你为何非要折磨我?”
段予书灼热的眼神随着她的冷漠而渐渐阴沉,紧蹙的眉宇
出追求不到佳人芳心的无奈与落寞。
爱情为什么无法尽如人意?
有缘相逢,为什么却碰触不到彼此的心?
一个不曾认真爱过的男人,一旦爱上了,才发觉自己的情深意重,即使没有得到她相同的回报,他仍不肯放弃,执意将两人的命运纠
在一起。
“你折磨我的又怎么说?”楚蓁蓁失笑道。
一朵鲜花可以
发懒人改变脏
的生活;一句好话可以使濒临崩溃边缘的失意人得到救赎。
而当年他几句绝情恶语,无疑一举摧毁了她人生中本该存在的自信和自尊。
失去的东西,她经过许久的自我调适才慢慢一点一滴找回来,但是那一道带着霉味的阴影,却从没消失过。
“我折磨你?”
“段予书,你放手吧!你一再抓住我的人是毫无意义的。我铁了心不要你,你抓着我又有什么用呢?”
“至少你人就在我眼前,在我的掌握之中。”
段予书激动地将她扑倒,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得到她的认同。
诸多渴望,一再后退又后退,他唯一不变的念头就是要得到她。
不管先后顺序,他不但要她的人,也要她的心。
在没得到她的心之前,就算要他用强迫的手段得到她,他也敢…
“别说那么多了,赶紧带我回你家,等见过段爷爷和段妈妈后,我们就马上回嘉义。”
楚蓁蓁一反常态,竟丝毫不怕他的肢体侵犯,她相信自己的冷言冷语和冰冷神情绝对可以打消这个雄
动物的不智之举。
“不回去了,你不说,我们就在这里耗下去。”
“别再耍无赖了,段予书,请你有点格调行不行?”
“得不到你,我就当个没有格调的男人。”谁教她不爱他,他豁出去了…典型的自暴自弃案例。
“别开玩笑!”听他打定主意没格调到底,楚蓁蓁这下可慌了。
“我可以强吻你,当然也可以…”威胁的话还没说完,
头的电话就响起。
段予书与楚蓁蓁四目相接,听着催魂似的电话铃声,他依然按兵不动,她则屏气凝神,两人无声对峙。
两具贴得死紧的身子,在彼此烘热的体温和气息
换下,热度不断上升,灼热得仿佛快要烧了起来。
暧昧的氛围在电话铃声的催促下愈发浓郁,楚蓁蓁又羞又怒的别开脸,段予书立即
鲁的将她烧烫的脸扳回原位,硬是霸道的要她全部的注意。
铃铃铃…
十几、二十声的铃响,他不接电话,也不让她接,而电话另一头的人也很执着的不放弃。
“接电话。”楚蓁蓁咬牙道。
“不接。”
“别耍牛脾气了…”楚蓁蓁忍不住再吼。段予书叹了口气,这里是饭店,他不接不行,悻悻然的伸手拿起电话筒。
“先生您好,退房时间已过,请在十分钟内前往柜台办理退房,谢谢。”
他就知道是这件事,所以他才会迟迟不愿接电话。
时不我予啊!段予书闷头挂上电话,撑起英雄无用武之地的强壮身子,从楚蓁蓁的身上退开。
不退开成吗?都到该退房的时候了…
当
下午,楚蓁蓁在段家停留不到两个小时就告辞。
主要是因为有她在,身体状况非常差的段禀林就只顾拉着她聊个不停,也不肯休息,于是楚蓁蓁为了让段爷爷乖乖回房休息,只好坚称还有其他事情要办,无法再多留。
段禀林万般不舍,也只能叹气放人,期待下次再见面时,她已是段家孙媳的身分。
蓁蓁,你到底要不要嫁给我们予书当老婆?我本来以为这小子很会追女孩子,可怎么瞧他一追你,就好像处处碰壁?
楚蓁蓁坐在车内,想起临走前段禀林问她的话,她偷瞄了眼段予书。
纵使有些心疼不舍,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今
之果,昔日之栽,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的。
天下女人都还没死光!他就自打嘴巴热烈追起她来,吃苦受罪在所难免了。
“爷爷是不是问你要不要嫁给我?”
“是啊!”楚蓁蓁毫不隐瞒的回道。
“那…你怎么说?”他心想爷爷德高望众,楚蓁蓁不看僧面也该看佛面,应该不会回答得太绝情吧?
希望她能说些好听的话,来振奋一下他低
的士气。
从中午莫名其妙被那通催退房的电话打
了好事,几个钟头过去了,他仍旧捶
顿足的愤恨难清。
“当然拒绝了,你还希望我怎么说?”楚蓁蓁美丽的脸庞只要面对他,就一定是硬梆梆、灰沉沉、冰冷冷。
“唉!”段予书又叹了口气,这一生不知要为她叹多少气?“我很难不怀疑,其实你根本爱我,只因为我得罪过你,所以你有意凌迟我。”
“你爱猜就去猜吧,我无所谓。”楚蓁蓁表面淡然,实则内心澎湃。
他猜对了…他知道她爱他!
“什么都无所谓?你真的这么想?”
“…”楚蓁蓁不解的看着他。
“那么嫁给我也无所谓,对不对?”
“想娶我?你想得太早了!等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你再慢慢考虑不迟…”
楚蓁蓁下意说溜了嘴,立时住嘴,装作若无其事的低下头,用长发遮掩住她的懊恼。
“天下的女人都死光?”段予书喃喃覆诵她的话,陷入了沉思。
那种话通常都是当一个人看某人不顺眼时,为了表明立场而指天誓
说出的绝情语。
仿佛在很久以前,他也说过类似的一番话?
有吗?他真对她说过这种该死的蠢话?
就是这些话得罪她,让她痛恨他至今,连爱情都可以牺牲,而以恨来报复他、折磨他?
“蓁蓁,我是不是对你说过一些不该说的话…”
“你说的可多了,如果要一一详细记载,集结成册绝没问题。”楚蓁蓁轻蔑的哼笑。
此时车子快开上高速公路,段予书临时将车子往路旁狠狠一切,熄火停下。
“告诉我!我到底对你说了什么,让你记恨我到现在,恨到连我爱你,你都无动于衷?”段予书激动的抓住她肩膀问。
“在伤口上撒盐是很残忍的事,段予书,不要给我二次伤害!”
就在她闪着泪雾的瞳眸中,他的心猛地被戳刺了几下,脑中记忆区块霎时浮现出一段话,一段出自于他口中的恶言恶语…
楚蓁蓁你呀!别说鬼见了讨厌,只怕连狗都不想理你,要我娶你,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世上所有的女人都死光光了,我才会考虑。
豆大的汗珠自段予书额际冒出,他仿佛受了重大的打击般浑身僵硬,根本无法动弹。
年少时的狂妄,造就今
的局面,段予书自觉惭愧,没有脸面对她。
他恼恨的伏趴在方向盘上,无以自处。
“我不是有意伤害你…”“我知道,但伤害已经造成却是不争的事实,你可以否认、可以选择逃避,我却不行,因为烙印太深,我无法漠视。这一生我都将背负那道伤痕,而你却赔不起我的心伤!”
他想起当年他说的话了?
也罢,这样他就能明白他有多恶劣,是个值得挞伐的坏蛋!
“说对不起,有用吗?”他闷声问。
“没有用。”楚秦蓁咬
忍着泪,不愿在他面前哭,不愿有一丝一亳让他瞧不起的可能。
“我爱你呢?让我用爱来弥补你呢?”
“爱?谁要你的爱?”楚蓁蓁嗤之以鼻的哼笑。
尽管她的心总是在揪扯、痛楚,想不顾一切的爱他,可是恨他的力量却凌驾在爱之上,她也不允许自己忘记那用一生都无法忘的恨意!
段予书沉默了,她的决绝,让他没有勇气再多说什么。
此生第一次,他觉得自卑…在他爱的女人面前。
原来,追爱之路漫长不是问题,他是被自己所设下的重重障碍给阻拦了前程。
当年他挥举利刃在她心上划下数道伤口,如今痛的不只是她,还有他。
她恨他,有理;他恨自己,也是必然!
台北之行,满腔的计划走偏、落空,回嘉义之后,段予书选择退出楚蓁蓁的视线范围内。
他放弃了吗?
或许没有,但他退缩了却是事实。
时间在他的颓丧中缓慢无力的流逝,生活被大量的恐惧
得满满的,他的心底逃脱不了良知的谴责。
好话救命,坏话伤人。如今,再多的悔意也弥补不了他的过错。
女人心柔软时,男人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当老爷;女人心强硬时,男人无力挽回、无路可退。
他还未品尝过她的柔情,就已经被自己
到无路可退…
这一晚,当他还关在家里时,楚全带着香味四溢的便当来访。
“吃饭、吃饭,就算天塌下来了还是要吃饭。被女人欺负没关系,咱们大男人鼻子摸一摸,想爱照样爱,不爱也要想办法释怀,别闷了,吃饭吧!”楚全一坐下“心海罗盘”就立即开讲。
“楚爸,事情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悲观了?”
楚全打开亲手制作的爱心便当,递过筷子催促他快点吃。
“打从你女儿不爱我的时候开始,在我发现自己是罪魁祸首的时候更加剧。”
虽然胃口不佳,段予书还是不想辜负楚爸的好意,仍是接过筷子一口一口将饭扒进嘴里。
没有楚蓁蓁的喜怒哀乐佐餐,他是食之无味呀!
真是辜负了楚爸一片爱护之心。
“你给楚爸我振作一点!我未来的女婿可不能这么窝囊!”
“楚爸,我已经够难过了,你还骂我窝囊,难道不怕我去跳楼。”他哀怨的看着楚全。
“有勇气跳楼,却没有勇气追女人?”楚全一脸“阿你嘛今好欺负”的表情。
“你女儿真的很难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都快要给她…”那个了,她还是有命能逃掉,我有什么办法?
说到之前的挫败,段予书自动停嘴。
“要给她怎么样?”楚全挑了挑眉,神情极不正经。
“楚爸,同样是男人,你不要明如故问啦!明明你就比我内行。”
“唉呀!讲这样,害我不知该怎么接话。”楚全往他肩头一拍,怪里怪气的笑了起来。
“楚爸…最近蓁蓁有跟你说过什么吗?”
“你希望她跟我说什么?你打个比方,我才能想想看。”
“比如说,有没有捉到我该怎么做,她才可能原谅我,不必百分之百原谅,就算只有十几、二十分也没关系?”
“你做了什么事要她原谅?难道你劈腿被她捉
在
?”楚全瞠大眼问。
听到“捉
在
”四个字,段予书差点
饭。
“楚爸,你怎么满脑子龌龊思想。”
“不然是怎样?你说清楚一点嘛。”楚全无辜的眨了眨那双老花眼。
“楚爸,我以前曾经说一些很可恶的话伤害到蓁蓁…”
“就算天下女人死光光,你也不娶她?”楚全打断他的自白,接下去说。
“对…楚爸,你知道?对不起…”段予书放下筷子,准备下跪道歉。
不管楚全将来是不是会成为他的岳父,他在一位父亲面前把人家女儿说得那么不堪,道义上总该道歉,真诚的赔个不是。
“唉,你不用太过自责了。”楚全伸手拍拍他肩膀,段予书以为楚全要叫他别跪,正想起身时,岂料楚全用力将他肩膀一
。“跪好。”
“是…”糟糕!人家父亲真的发怒了…段予书只得乖乖跪着听训。
“其实这么多年来蓁蓁什么都没跟我说,但我知道为什么她在成长的过程中会那么自卑,无法与人自在相处,那都是因为你的关系。身为一个父亲,我必须说,你确实是伤她至深,影响她甚钜。”
楚全心疼女儿,平常他之所以装得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也只是不想再增加她的负担,并非他是个没大脑的老爸。而他不生段予书这小子的气,除了他们情同父子之外,更因为他总觉得予书与蓁蓁此生的缘分,无法分解。
“楚爸,其实我很喜爱蓁蓁。”
“我看得出来。”楚全笑着点点头。“叫你跪下,是要你发誓。”
“要我发誓,再也不…去烦蓁蓁?”段予书也没问要发什么誓,单手五指并拢举高,揣测着楚全的意思,却又不敢确定。
“浑小子!”楚全一掌往他头顶拍下去,若非真情同父子,还真打不下去。
“楚爸,你竟然打我?”段予书难以置信,与他同一国的楚全竟然会打他…
也难怪他会被打,谁教他欺负人家女儿。
“我要你发誓一定要追到蓁蓁,给她一生幸福啦!谁要你不去烦她?你不去烦她,鬼才相信你追得到她。你追不到她,她的幸福哪里来?”
“是是是,楚爸你说得是。”段予书连声应答,谦虚受教。
欺负人家女儿,现在被她老爸欺负回来,这叫报应,十分合理,他也没话说。
如果将来有人敢欺负他段予书的女儿,他一定也会跟楚全一样,
身为女儿出头争口气的…当然,只希望他的女儿别遇到像他一样毒舌伤人的坏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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