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大清早,楚蓁蓁才走到厨房门口,她最熟悉的两个男人谈笑声即传入耳里。
段予书又来了?
经过她无情并且毫无转圜余地的拒绝后,他还敢来…肯来?
楚蓁蓁的心有点慌、有点喜、有点莫名其妙的复杂,她的脚步不
有些迟疑。
从台北回来之后,她与他就形同陌路。
这阵子她竟为此而感到失落,深埋在心底的爱意,在她彻底与他决裂之后,却无法控制的深浓起来。
她开始眷恋起他霸道的纠
,想念着他神出鬼没的扰
…
痴念于他的一切,但她什么都不愿说,也不愿让他好过,为了抵挡心底的情苗向他的方向滋长,她甚至开始接受异
邀约,除了秦天柱外,她也和另外两个男人约会过。
“蓁蓁,早。”瞄见缓缓走近餐桌的身影,段予书微笑地道早安。
“你又来了?”楚蓁蓁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心却猛跳不止。
“来了,再也不会走了。”段予书眼神贪婪的盯着她,谁教他已经好久没有这么近距离的望着她了。
女人不管长得美丑胖瘦,当男人爱的时候,就是百看不厌。
多
不见,他凝视、沉
的目光,像是忘了自己是谁。
“再也不走了?”她有些诧异他的回答。
“不管你怎么泼我冷水,或是用最无情的态度打击我,我都打死不退。”
“哼!蟑螂性格。”楚蓁蓁习惯性的哼笑一声。
“包括你这一声‘哼’,我也甘之如饴。”?
她就算一天到晚哼给他听,他也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反正他现在对她无畏无惧,只要自己的心意和立场坚定,就不怕她奚落拒绝。
段予书已经仔细分析过她的心态与感情,从他们两人相处的种种、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个表情、每个眼神中,他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她对他不是无情,甚至是爱他的。
只要她的心底有爱,他不相信恨会是永远的赢家。
“你的神经病又发作了?你难道就不能当个正常人吗?”楚蓁蓁垂下眼,低头吃起早餐,却掩不住嘴角那抹微绽的笑意。
“我为你疯狂。”
楚蓁蓁动作一滞,浑身打起寒颤。
怔了半晌,她怯怯的扬起眼帘望他,他那般情深意浓的表情,教她不
脸红害羞起来。
她…心悸狂颤。
“花言巧语。”明明为他悸动,出口还是破坏气氛的话。
“只是想说给你听。”段予书情话说得如行云
水。
楚蓁蓁轻咬着下
,暗忖不妙。
“爸!”她想不出任何话来回应段予书,于是突然大喊从她一进厨房,就一直装忙的老爸,藉以掩饰自己的心慌意
。
“干嘛?”楚全回头看她。
“杯子是空的啦!”楚蓁蓁拿起面前的马克杯往桌面轻敲了一下。
“空的?牛
就在你前面,你不会自己倒?我活该伺候你啊?”向来唯女儿命是从的楚全,反常的回道。
“啊…”被老爸吐槽,楚蓁蓁一阵错愕。
“我说楚大小姐…”原本尚有几步距离,楚全却似有瞬间移动的超能力,一下子站到女儿面前,摆起茶壶姿势,深呼吸一口,开始数落道:“我现在跟你把话说清楚,我…你老爸、楚全我…不想伺候你了!
一天到晚看你脸色,你高兴,我开心;你生气,我遭殃;你烦恼,我郁闷;你肚子饿,饭菜我煮;你口渴,开水我倒;我跟你讲,我受够了!如果你的生命里,注定要有个男人伺候你,那么从今天起,那个男人不再是我…我要退休!”
“你干嘛啦!每次跟段予书在一起,就跟着
发神经。你是我老爸,我是你掌上明珠,你不伺候我,伺候谁啊?”
楚蓁蓁绝非爱忤逆老爸的不肖女,只是她老爸太反常了,她一时无法接受他的指责,忍不住回道。
“我!我来!”段予书话接得顺口,抓起牛
瓶,俐落的倒了杯牛
给她。
“你真好命喔!我一不干,就马上有人心甘情愿伺候你,你自己好自为之。”楚全凉凉的说道。
“爸…”
“闭嘴,听我说!”楚全指着她鼻子,开始滔滔不绝的训斥。
“我…”她难得被堵得哑口无言。
“你呀!别以为机会随时都等在你身边,你要知道,机会常常是稍纵即逝,而且一走就抓不回来,你如果不懂得把握,不要等到将来后悔莫及。”
“我只不过…”
没想到老爸对她的怨言这么多,竟是一发不可收拾。她试着解释,但楚全根本不给她反驳的余地。
“总之,以上是我退休前给你的忠告,你听不听得进去,随便你。”楚全将抹布一甩,气呼呼的走开。
他的神情,吓得楚蓁蓁是一愣一愣的。
楚全走了一半又回头厉声警告。“不要来烦我,我需要冷静一下。”
“你的确需要冷静。”
被骂得莫名其妙,楚蓁蓁这才忍不住回一句,接着就气结无语了。
“其实,楚爸说得对,你的生命里如果非得有个男人伺候你不可,我想我就是你最好的选择…”待楚氏父女俩的战事结束,段予书顺着话题又继续下去。
“不要烦我!”呿!不能吼老爸,她转而指着段予书的鼻子咆哮。
标准的迁怒。
段予书不以为忤地将她指着自己的手握住,以清晰、缓慢的口吻继续强力的自我推荐。
“我不但有爱你的热情,还有为你服务的热忱,真的很好用喔!”
台词接得那么顺,楚蓁蓁顿时明白老爸发飙的用意,他无非是想将她送给段予书!
阴谋。
破绽百出却满是关爱的阴谋。
“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吗?”她的眼眶已浮现感动的泪光,但楚蓁蓁仍不肯释放自己的心。
她不甘呀!不甘就此放过他!
被他嫌弃、唾弃过,她宁愿用一生收藏那份独属于他的爱情,也不愿轻易被他拿走。
“可不可以让我收回那些浑话?”被刺中要害,他痛苦的皱起眉。
“覆水难收。”
“蓁蓁,你明知道我爱你,你也明白你是爱着我的,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好好的相爱,而一定要将精神放在过去因为斗嘴所留下的伤痕?”
“我不知道,一直以来我就习惯这样…”
她也渐渐不喜爱这个仇恨满臆的自己,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改变。
“能不能请你稍稍退一步,让我们往幸福多靠近一点?”
往幸福多靠近一点?!好
人的一句话。
楚蓁蓁的身子一颤,显然被他说动了。
稍稍退后一步,真有那么难吗?
想来也讽刺,明明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爱起来却总像是齿轮不合的感觉?
是她太执拗、偏激,所以蹉跎了两人早就该得到的幸福,还是她真的打算一辈子在恨的泥淖里翻滚?
不追求幸福的人生,是不是太浪费了?
“我不知道怎么做,或许我应该原谅你,但我不知道怎么做。”楚蓁蓁闷声说出自身的障碍。
“让我来吧!这是我欠你的,由我来还。”
要让历史翻转,就算硬拗也要将坏话拗成好话。
只要她不再拒绝他,他一定可以为过去的错误,找到最完美的补救办法。
“嗯?”
“我会给你一个
代。”
段予书温柔的将她拥入怀里,手轻抚着她的背,掌间的温度传递着他的关怀与对她的宠爱。
第一次,楚蓁蓁乖顺的任他拥抱,静静聆听他的心跳,感触着他的体温,她竟然觉得自己不再是个天下女人都死光了,还不被青睐的杂草,而仿佛是个宝…
一个值得天下男人呵护、喜爱的珍宝。
几
后,在阿里山上,空
的楚宅竹管门前。
“为什么要带我回到这里?”
从段予书要楚蓁蓁整理行李,说是来阿里山玩几天,她还以为只是纯粹的“玩“玩”没想到他竟带她回到旧家来。
楚蓁蓁坐在车内,双手
握,望着打从离开便不曾再回来的旧家,她激动得浑身发颤。
“我想在这里和你有个新的开始。以往在这里得罪你的、惹火你的、欠你的种种,我决定要在这里还你一个公道。”段予书将车子熄火。
就在楚蓁蓁镇定下来
打开车门时,段予书阻止了她。“你先不要动。”
楚蓁蓁回眸,只见段予书下车绕到她的车门前,替她开门,又牵起她的手
她下车。
“干嘛这样做?”他的谨慎与尊宠,教她感到不自在及羞赧。
“这样做不好吗?”他反问,笑得
人。
“没什么好不好,只是觉得…”窝心。“无聊!”
“那就放任我无聊吧!”段予书握紧她的手,两人相傍站在扶桑树丛前。
“这么多年了,竟然都没什么变。”
“景物依然,人事全非…我的意思是,你变了,我也变了,我们都往好的方向变了。”
他说的话楚蓁蓁并非全懂,不过隐约猜得出来,他是指他自己的
情与感情,今非昔比。
往昔,他狂妄自大,一张利口不饶人。
今
,他柔情似水,万事皆以她为先。
他是变了,变好了。而她呢?仍然处在诚惶诚恐中,一颗心从未踏实过。
爱矛盾,不爱又失落。
“现在呢?我们要做什么?”不知该如何回应他的深情,楚蓁蓁随便找话讲。
“打扫。”
“为什么要打扫?你该不会…”
“我们要住下来,所以要好好打扫一下。”
“住下来?!”楚蓁蓁被他的话吓到。“环境脏
的问题好解决,但没水、没电的怎么住?而且就你跟我两个人…”这怎行?
会出事的!
他自认对她有满满的爱情,又是个具侵略
的男人,他怎么会放过如此天时、地利好下手的机会。
而且她不像从前那样拒他于千里之外,再加上此一“人和”谁都无法保证不会出事!
“我有申请恢复供水、供电,没问题的。”
“可是就我们两个人,太危险了!”
“你别怕,有我保护你,不会发生危险的。”才说着,他又将她抱个满怀。
“我害怕的危险,不巧刚好来自你!”楚蓁蓁推开他。
“如果你是怕我对你情不自
…”段予书咽了口口水,眼神煽惑的凝视她。“你不点头,我不会勉强你…”“是吗?那之前是谁在饭店里想霸王硬上弓的?我才信不过你!”
提及
感话题,楚蓁蓁立即以冷语来掩饰自己脸上如扶桑花般的羞怯。
“信不过就由得我,那又有什么关系?我们相爱…”
“当然有关系!相爱是一回事,做那档子事又是另一回事,你别想我会跟你一样分不清。”
“分那么清楚干嘛?”
段予书
笑的重新搂紧她,见她怕失身怕成那样,反倒更勾起他使坏的念头。
“你又来了!放开我。”她冷冷的下令。
“不然你告诉我你爱我?只要你说,我就放手。”
即使是男人,偶尔也需要听听甜言
语,
足一下虚荣心或是让他有安全感。
“你…”才说要弥补她的创伤,结果却一直跟她催情讨爱,段予书这个男人真是霸道得可以。
但不幸的是,谁教她爱呢!
“说啦!我该还、该补你的,都不会赖掉,你就说一下爱不爱我啦?”他摇晃着她的身子,催促道。
“我不说。”她在他怀里偷偷的笑了,喜爱他苦苦哀求的感觉。
“你不说,那就是要我一直抱着你啰。”
“你脑筋能不能装点别的有用的?不要老是
念满盈。”
“恐怕没办法,因为我的
念全为了你,不是你,我谁都不要。”
“山上已经够冷,你好心点,不要再让我
皮疙瘩掉满地了!”
“你会冷?那我再抱紧点,帮你取暖。”段予书不畏寒冷,只担心她逃掉。
“你闹够了没!”
他想抱她、吻她,楚蓁蓁也知道推不开他,于是暗地举脚往他脚上狠力一蹬,痛得他松手,她这才顺利
离魔掌。
“你…又来
的!”段予书忍不住皱眉抗议。
怎么她总是有办法整到他!
“就来
的,怕你不成?”楚蓁蓁下巴一扬,神情可狠了。
“好好好,我顺着你、依着你、什么都听你的。”谁教他惹火她,却又不能不爱她,只能暂时放下高傲的男
自尊,凡事以和为贵。
忍辱负重,一切都是为了夺爱大业。
再等等吧!
等他在最适当的时机,说出最适当的话,做出最适当的举动,到时就该换她归顺他了。
当晚,两人吃完简单的晚餐,一同坐在门口的竹凳上,望着缀饰着几颗寒星的漆黑高空,气氛相当宁静。
“会不会冷?”不管她冷不冷,段予书已经搂紧了她。
“我不冷,你不用抱得那么紧。”
“可是我冷啊!”段予书没有胡说,因为在这冷冬的山上,他下午扛起大部分的打扫工作,只穿着短袖、短
和冷水、拖把、抹布为伍,不觉染上风寒。
一入夜,山风刮得人像要结冻,他的鼻音愈来愈严重。
“我去帮你拿外套。”楚蓁蓁难得表
出关心。
“不如我们去睡觉吧!躲在被窝里一定很舒服。”他好心的提议,不过也有心理准备会被她打回马
。
“好吧!我们去睡觉。”楚蓁蓁不忍见他病情加重,于是爽快答应。
“呃?!我是说我们一起睡喔!你可以吗?”她那么干脆的答应,让他反倒吃惊了。
“为什么不可以?”她反问。
“为什么可以?你是不怕我欺负你,还是良心发现,在帮我制造机会?”
段予书的鼻子红通通、两眼浮着感冒引起的水气,头同时昏沉沉的,却仍没忘记“那一回事”
“随你怎么说都行,我们快点进屋吧!”楚蓁蓁主动拉着他,一路来到她的房间。
房间经过清扫,已不复初来时的充满霉味,反之,空中飘散着淡淡的梅花香。
竹
上铺着段予书事先预备好带来的双人枕头和被褥,看起来柔软又温暖。
“快点睡吧!”楚蓁蓁“服侍”他上
躺好,帮他盖好了被子,温柔贤淑得宛若是他的
子。
“你怎突然对我这么好?”受宠若惊就是段予书此刻的感觉。
“因为我不是瞎子,不会看不见你的好。”她坐在
沿,垂首凝视他。
这个男人啊!她爱了那么久,也让他吃尽了苦头,但是否真能如他所言,在这充满斗气回忆的老地方,让他们一切从头开始?
以相爱为基础,而不再彼此嫌弃。
她的心很慌,但她
自己不要轻易收回视线。
从不曾放任自己用眼神追随他,今晚,她突然…没错,就是突然的情绪开始奔腾,有股冲动想将他看个够。
看看这个曾伤她甚深的男人,以后可能爱她到什么程度。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睡吧!明天再说。”楚蓁蓁摩抚着他的前额,柔声笑道。
“你真美。”段予书
醉了…为了那抹他梦寐以求的微笑。
她的笑容,比之前她对秦天柱的微笑更美上一千倍。
她不语,眼底的柔光告诉他,她接受他的赞美。
“女人都死光了!”段予书撑不住沉重的眼皮,清醒的前一刻,嘴里喃喃念着他最想告诉她的话。
“呃?”
“女人都死光了,在我心目中,世界上所有的女人都跟死光了没两样,我的眼里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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