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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冬至这天,应杰终于回到韦家庄。

 “晏姝,晏姝!”顾不得旅途的困倦,应杰一回到韦家庄,便直奔属于他和晏姝双栖之处的留园。

 三个月了,阔别三个月了,晏姝不晓得可好?

 带着万分的期待与思念,应杰多么希望晏姝即刻出现在他眼前。

 “晏姝,晏姝…”由前院到中堂一直到两人共宿的寝室,应杰一间间的寻找,一声声急切的呼唤,那焦急与渴望之情,溢于言表。

 奇怪!晏姝会到哪里去了呢?应杰不解的自问,并感的觉得这原本温馨且充满情怀的寝室此刻看来,竟感到凄凉无比。

 他不由得打了个不祥的寒颤,正抬脚步再往屋外相寻一遭,却意外的发现了和爹竟连袂的伫立在门槛外。

 两人像是一尊石泥似的,既威武又严肃,尤其那张与屋外冷冽气息几乎相仿的神色,更是令人既胆战又心惊。

 “,爹。”应杰有礼的唤道。

 “回来了?!”祖寒冽着脸色问道。

 “是,应杰刚从海南回来。”他恭敬的答道,整个人还愣愣的。

 “还不快扶祖到屋里去坐,瞧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韦大富斥责道。

 “是,爹。”应杰迅速令自己恢复正,动作十分敏捷的向前搀扶祖“祖您请屋里坐。爹也请坐。”他招呼着。

 “算你还识相!”韦大富轻哼。

 “嗯。”祖坐定后,见应杰满是魂不守舍的模样便干脆挑明了问:“瞧你慌慌张张的,是不是在找晏姝?”

 应杰不点头也不摇头,净是腼腆的陪着笑。

 是的,他是极度想念晏姝,他是渴望能马上见到晏姝,但在老人家跟前,他怎么能承认呢?

 见长孙应杰那张笑起来十分人且俊拔的五官,以及那周身渗透着一份内敛且才华洋溢光彩,她益发觉得天底下没有几家的名门闺秀足以匹配她这个如同天之骄子的乖孙应杰,即使是王公贵族之后,恐怕也没那个福分吧!

 想到此,祖泛起了得意的笑容。

 她是英明的,她是慎谋远虑的,她和儿子大富使计赶走晏姝这事,是一件绝对正确的决定。

 “祖,您近来可好吗?”见祖收敛了原本冷冽的寒脸,应杰借机问候。

 “嗯,好,好。”祖开心的答应着,心想,韦家当是积千年的福德,才足以得到应杰这个这么杰出的后辈子孙吧!再把眼神投向应杰身上,瞧着他略显瘦癯的脸颊,她知道应杰这次的海南之行,肯定是担了不少的风雨,爱孙心切的祖好是心疼“瞧你,整整瘦了一整圈呢!”

 “祖,您别担心应杰了,倒是您老人家,该是多保重身体。”这是应杰的真心话。

 “爹,孩儿到海南岛三个月来,没能晨昏向爹请安,不晓得爹您近来可好?”他转了个方向问亲爹。

 “你关心我啊?!”不怒而威,韦大富打算将计就计。

 “那当然,爹是应杰的父亲,所谓亲恩比天高,应杰读圣贤之书,不会连这简单的孝亲之道都不懂的。”应杰略感诧异,他不知道一向自负、自恃且不可一世的父亲,为何会如此的缺乏安全感。

 “你会孝顺祖吗?”祖顺着话意问。

 “当然。”应杰无庸置疑的点点头。

 “很好,就等你这句话。”祖十分得意的点点头,又故意问道。“你说你会孝顺祖,那你知不知道所谓孝顺的真正含意?”

 “回祖的话,所谓孝顺乃是尽心奉养亲长,并顺其心意,不忤逆、不违背,使其安享天年。”读四书五经的应杰回答此类的问题再简单不过了。

 祖满意的点点头,示意让儿子韦大富接下去说。

 韦大富清清嗓,扬声道。“尽心奉养,顺其心意,不忤逆,不违背,使其安享天年,这就是所谓的孝道,而这些,你都会做到吗?”

 “祖,爹,请您们放心,应杰说到就绝对做到…”为使老人放心,不再为有生之年的日子有所牵挂,有所迟疑,应杰勇敢的许下承诺。

 韦大富闻言,有成竹的接着道。“既然如此,那么你就要顺着祖以及爹的意思,重置室,不要再去找晏姝。”

 “晏姝?!”应杰不自主的抖动着“晏姝去哪里了?”

 见应杰如此不寻常的反应,韦大富知道应杰对晏姝仍是一往情深:死心塌地。

 他再度将脸色板回了冷冽,不屑的喊道。“那个不守妇道的女人,你又何必留恋呢?”

 “不守妇道?!”应杰不相信这样的罪状会落在他心爱的晏姝身上。

 韦大富轻哼。“也不惦惦自己几斤几两重,能让她当上韦家的大少,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可惜,她的福气有限,无法再享受下去了。”

 “爹,祖,请您们告诉我,晏姝究竟在哪里好吗?”应杰不想听爹爹数落晏姝,晏姝是他的最爱,任何一句编派她不是的话,就像是利刀划过他的心一般,都足以令他疼痛得难以自持,他现在最想见到晏姝,与晏姝当面诉说别后离情。

 “那女人…”韦大富不屑的翻着白眼球“早跑了!”

 “跑了!”青天霹雳,应杰不相信晏姝舍他而去这个事实,不,他绝对不相信。

 “就连我那孙女仲玉也被她拐跑了。”祖落井下石的喊道。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相信晏姝会无缘无故的离开,我更不相信晏姝会‘拐跑’仲玉,这是子虚乌有的编派!”应杰坚定的表示。

 “你这个不肖子,居然敢质疑长辈的话!”啪的一声,韦大富将握在手中的景德瓷杯重重的往地上一摔。

 环侍在一旁的管家,奴婢们见状,个个被老爷这突如其来的盛怒举动吓得几乎魂不附体。

 “爹!孩儿不是怀疑您的话,而是孩儿希望得到的是事实,是事情的真相。”应杰并不畏惧,他试着解释。

 “还强辩!还说你会孝顺!”韦大富跋扈的怒斥。

 “爹…”应杰惶惶然的,整个人忽地感到无力且无助,犹似灵魂被离掉似的。

 “应杰,你和晏姝的缘分已尽了,大丈夫何患无,你就别再死心塌地的想着晏姝了。”祖借机劝说。

 应杰一迳的摇头,他不认为他和晏姝的缘分已尽,他和晏姝是要地久天长的,是要相守一世的,这辈子,除了晏姝以外,他是谁也不要的。

 “乖乖的听话吧!别再惹你爹生气了。”祖初展慈颜的道。

 “祖,晏姝是我,除了晏姝以外,我不可能再接受其他的女子。”应杰坚决的表示…

 “由不得你!”韦大富强势的喊道“为了延续韦家的香火,为了你,也为了整个韦家的列祖列宗,你肯定是要另娶室。”

 “爹…”应杰‮腿双‬一软,跪了下来求道。

 “唉!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痴心痴呢?”祖咕哝着。

 韦大富别过头,瞧也不瞧,迳是一意孤行的道。“我已经找人物对象了,你只管等着当你的新郎倌就行了。”

 双姝刺绣坊近三年来在扬州已成了家喻户晓的刺绣名店。

 王公贵族之,淑女名嫒之辈,总爱将她们新买的锦缎丝绸,新做的凤仙套装送到双姝刺绣坊,工刺绣,任何一件不起的衣衫,只要经过双姝刺绣坊的工巧手,便成了一件件稀世珍品。

 双姝刺绣坊的双姝手艺,真是令人叹为观止,除此之外,双姝刺绣坊里的两位主角宋晏姝以及韦仲玉,更是整个扬州城的王公贵族争相追逐的对象。

 此双姝真是才貌双全的人间奇才,没有人知道她俩从何处来,也没有人知晓她俩的真正关系,更没有人能轻易的进入她们的心扉,除了针绣之外,她俩不与任何人有更多的情,这就是双姝的特色,也是扬州城王公贵族们对双姝既爱且恨的原因。

 虽然王公贵族们对双姝是既爱且恨的复杂情愫,但他们追求双姝的热度可是与俱增,不因她们的冷淡而有所退却。

 面对这些镇阿谀谄媚且不断献殷勤的追求者,晏姝的心头可是一点也不曾动摇饼,因为她的心里只住了一个人,他是她的唯一,此生的唯一,只因他爱过她!

 波澜誓不起,妾心古井水!应杰教她读过的诗,她永远记得,永生难忘,如印记般的烙印在脑海,不管时空如何的转。

 包何况,她和仲玉现在还有了共同的儿子,怀恩,三岁的怀恩,善解人意的怀恩,可是她俩心灵的依归呢!

 每天黄昏,刺绣坊的工作一结束,晏姝便迫不及待往绣坊的里屋走,渴望见到怀恩,怀恩的甜甜笑容与天真儿语,像是有特殊魔力似的,足以令她一天的疲倦消失殆尽。

 想到此,晏姝便漾着足的笑容,扬起声喊道。“怀恩、怀恩在哪里?”

 “娘,你猜我在哪里?”顽皮的怀恩躲了起来。

 晏姝闻声,很轻易的便看到了胖嘟嘟的小怀恩正翘着股,将头藏在柱子后头,活像鸵鸟似的,她忍俊没笑“怀恩和娘玩起了躲猫猫啊!”“娘,快找,快找嘛!”小怀恩催促着“快来捉我啊!”“好,娘这就来捉小怀恩了。”晏姝起了兴,半弯躬着身体,故意先在其他墙柱寻找“嗯?奇怪了,小怀恩你在哪里呢?”

 小怀恩吃吃的扬了天真且可爱的笑声“娘捉不到怀恩,娘捉不到怀恩!”他得意的叫道。

 “嗯哼!谁说娘捉不到怀恩?”晏姝含笑意的蹑手蹑脚走近小怀恩身后,一下就把小怀恩抱人怀中“捉到了!捉到了!”抚抱着小怀恩的方头大耳,晏姝开心的喊道。

 “嘻嘻!嘻嘻!”小怀恩躲进娘的温暖怀抱里,好是舒服。

 望着小怀恩那浓眉大眼以及红通通的脸,肥嘟嘟的可爱小手小脚,谁都会疼人心坎的,晏姝疼惜的紧抱着小怀恩。

 “吃饭了。”仲玉将最后一道炒好的莱肴端上桌,漾着笑容向小怀恩—问。“又顽皮了哦!娘才刚下工,你就顽皮了。”

 “顽皮,顽皮蛋,我是顽皮蛋。”有两个疼爱他的娘悉心的照顾着他,小怀恩好是骄傲的喊着,双脚还奋力的蹬着。

 小怀恩的可爱模样逗得晏姝以及仲玉乐不可支。

 “大嫂,我来抱他,你先梳洗吧!才刚下工,累的。”仲玉唯恐晏姝累着,善体人意的将小怀恩接了过来。

 “那我先去梳洗,待会儿就可以开饭了。”理了理衣裳,晏姝往盥洗室走去。

 “娘娘。”怀恩是这么称呼仲玉的,和称呼晏姝只有一字之别,但小怀恩却从不会弄错。

 “嗯?”仲玉忍不住的在他红通通的可爱脸颊亲了一下,嗅着他隐约的香,好是足。

 是的,这三年来,她是走过了风也走过了雨,但所有的代价都是值得的,老天爷并没有让她一失足成千古恨,反而让她得到了一个无价之宝!她是该知足了,该足了!

 但这足的背后,她要感谢晏姝,晏姝是她的救命恩人,更是小怀恩的恩人,这三年来,要不是晏姝无怨无悔的帮助,她是无法也无能再活下去的,她和小怀恩都是靠着晏姝才得以生存下去的。

 除了谢天以外,她更要感谢晏姝,是老天爷给了她一份幸连,是老天爷赐给她晏姝,想到此,仲玉更觉得此生唯晏姝之情难报。

 “娘和娘娘上工挣钱很辛苦,怀恩长大后一定会孝顺娘和娘娘的…”

 “啊!”仲玉不敢相信这么贴心的话,竟是从一个三岁的黄口小儿的口中说出来的,这么的贴心,这么的窝心,没有人教过他,若非是天资聪颖,定不会有此表现,仲玉落下了感动的泪珠。

 “娘娘不哭,小怀恩保护娘娘。”小怀恩反将娘娘抱得极紧。

 “嗯,娘娘不哭,娘娘不哭,娘娘只要小怀恩记得仲玉娘娘爱小怀恩,但晏姝娘更爱小怀恩,小怀恩可以顾不得仲玉娘娘,但绝不能辜负晏姝娘的养育之恩,懂吗?”仲玉语重心长的借此机会教育。

 小怀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这一幕情景恰巧被刚由里间走出来的晏姝瞧得正着,也跟着下了感动的泪水…

 晏姝离开韦家之后的三年中,像是福星殒落似的,韦家上下起了很大的变化,应杰先是大病一场,他这一病,弄得祖和韦大富了手脚,病后他将自己锁进了自己的世界里,不但拒绝与外人沟通,脾气变得更是令人难以捉摸,似乎再无任何事,可起他心中的任何一丁点涟漪、一丁点柔情了。

 应杰用消极的方法抗拒着祖以及爹为他新娶室的提议,用着不近人情的应对模式让所有的奴仆对他退避三舍,他在抗议,他在自,他拚命的挥霍着生命。

 想到此,卧病在的祖忧心忡忡。

 “这三年来,应杰没有一天是快乐的,没有一天是神清气的,看应杰如此失魂的模样,我真是比他更难过。”祖哀怨的喊道。

 韦大富静默不语,迳顾埋着头。

 “你知道吗?这三年来,我一直提心吊担的过着日子,尤其是应杰重病的那段岁月,我更是害怕应杰重复七年前的那场莫名恶疾,无医能救治,那煎熬的心,真是比死还难承受啊!”祖噙住眼泪喊道。

 “娘,你别再折腾你的身子了,要保重。”

 “教我如何保重?”祖略微忿忿地回着,半晌,又道:“要不要派人将晏姝找回来?”祖向儿子韦大富询问着意见。

 “娘,人海茫茫,如何找起?”韦大富忍着心痛回道。

 其实,这三年来,他心情的沉重与疼痛又有谁了解?没错,晏姝是他走了,既然作了决定就无怨无悔,可是,见儿子应杰那失魂落魄的模样,他这个平不善于表达的父亲,那难以言喻的痛楚又有谁能懂呢?

 大家都认为他韦大富跋扈、独裁、不近人情,但又有谁知道他之所以用冷漠包装自己的背后,有着怎样的辛酸啊?!

 强人的背后总是寂寞而苦楚的,但又有几个人能明白呢?仲玉的不告而别,难道他不心痛吗?

 想到此,韦大富难过得无以自持。

 “又在想念仲玉了?”祖虽卧病在,但心思仍是敏锐的。

 “娘!”在娘亲跟前,韦大富是透明的,丝毫没有任何秘粕藏。

 “其实,你是疼爱仲玉的,但潜意识里却又怀抱着对仲玉的亲生娘,背叛你所产生的种种不甘与不愿,你很矛盾,矛盾得不晓得该如何面对仲玉,于是你用冷漠包装自己,不愿让仲玉对你有任何父爱的寄托与依赖成分存在,宁愿让仲玉对你产生怨怼,也不愿多一份爱给她。”

 像是一针见血似的,直刺得韦大富心口鲜血直淌。

 “但你有没有想过仲玉其实是无辜的,上一代的恩怨不能转嫁给下一代的。”祖这番谈话,深深隐含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深切含意。

 “娘!”像是个无助的迷路小孩似的,韦大富脆弱的跪了下来“我错了,我错了,这二十年来,我一直用着不公平的方式对待着仲玉,我让仲玉得不到一丁点的父爱,几乎让她自生自灭,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自责夹杂着思念的复杂情愫,韦大富竟下了已数年未曾见的泪水。

 “唉!”祖重重叹了一口气“孩子,这两、三年来,为娘在病榻上也想了很多事,也领悟了许多的道理。”

 “娘!?”韦大富拭去他的泪水,抬起头来专注的聆听。

 “老天爷让我们生在富贵之家已是一份特殊的幸运了,我们应当要惜福更要感恩,并且要用更谦虚的态度去面对所有的人事物,这才不致辜负老天爷对我们的这份特殊的幸运,但,我们却都忽略了。”祖略略气了两口气。

 “娘,您别说了,身子要保重。”

 “不,你让我说完,我怕我这再不说,将来就没机会了。”

 “娘…”韦大富原想宽慰母亲,要母亲松心,但母亲却阻止了他往下说下去。

 “孩子,娘是个行将就木的人了,你千万别像娘一般,到了此刻,才痛绝深悟。”

 韦大富的老泪再度了下来,此刻心情尤甚于方才复杂。

 “命里有时终需有,命里没有莫强求,不要以为自己可以主宰一切,因而拆散了良缘,这都是罪过,罪过啊!”祖就着微弱气息忏悔的喊道“其实,晏姝才真是一个福星呢!是她救了应杰的命,我们不能这样对待她,我们不能再造孽了。”

 “娘…”韦大富早已泣不成声了,他知道母亲是在代遗言,但充满罪孽的心使得他加重悲恸。

 韦大富这一大泣,将屋外的管家以及奴仆们全引了进来,众人一脸的惶然。

 “老爷?!”管家的眼神也带着无比的悲伤。

 “叫应杰和仲杰来!快点…”韦大富转过头去喊道。

 “是。”管家一刻也不多耽搁,飞腿似的飞奔出去。

 不一会儿,应杰和仲杰以及宝珠全跪在祖的跟前,祖用眼神一一扫过在场的儿孙,足的含着笑意点点头。

 “娘?!”韦大富知道她还有话未说完,将耳朵凑近她嘴旁。

 祖用着极为微弱的气丝代“千万要把晏姝找回来…还有仲玉,千万一定要找回仲玉…赎完罪,才有资格向列祖列宗报到…娘先走一步了。”

 “娘,娘!”

 “祖…”

 一时,悲恸的哭泣声响遍整个韦家庄,原本一片红晕的韦家庄,顿时被丧事的白布笼罩住,一片惨白。

 扬州礼廉宅第礼廉宅第是在朝为官的扬州名绅宋之仪的宅第,站在礼廉宅第外观看这座具有御笔亲题的“礼廉宅第”但却简单朴实而不豪华的大宅,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宅第的主人一定是个既重礼且重廉的德劭之人。

 没错,她爹就是这么一个既重礼且重廉的德劭之人!宋婕妤与有荣焉的想着。

 爹爹宋之仪不但勤政、清廉、爱民,更是才华洋溢,所做诗赋,广为民间传,爹爹的德行深受本地居民的尊崇,而乡民们更因为尊崇爹爹的德行,对她以及哥哥庆余也格外的礼遇,想到此,婕妤便深觉感恩万分,嗯,此生能身为爹爹的女儿真是一大福报!

 漾满着甜美的笑容,她蹑手蹑脚的由前门走进屋后回廊,再穿越花园进入了留学法国巴黎多年、甫回国半年的哥哥庆余的画室。

 婕妤默不出声的站在哥哥庆余的身后,静静的观看着哥哥笔下所绘画的维妙维肖美女。

 凝神专注的将水墨最后一笔描上,宋庆余才缓缓放下手中的墨笔,却意外的发现身后竟出现个人影。

 “谁?”庆余侧过身一喊。

 婕妤跳了起来“吓死人了!扮,你想吓死我啊!”“喂,姑娘你说话可得凭良心啊!究竟是谁吓谁啊?明人不做暗事,鬼鬼祟祟躲在人家的背后,竟然还恶人先告状啊!”庆余惊魂甫定的道。

 婕妤自知理亏,便乖乖的静默了下来,出一脸无辜、讨人喜的表情。

 “好啦!别装出那个可怜兮兮的表情了。”这么慧黠、这么讨人喜的妹妹,还有谁能不疼人心坎呢?庆余漾着疼惜的笑容满意的想着。

 “咦,这美女是谁呢?”指着画里的画像,婕妤顺势转移话题。

 “不告诉你!”庆余故作神秘。

 不顾哥哥的神秘,婕妤迳自欣赏边赞叹。“这画中的美女美得的确很不同,她的美,美在她的睫,美在她的微笑,甚至美在她那若隐若现的牙齿以及她的甜蜜风采,她的模样,就好像是一本古书里跃出来的一张人物画似的,如同画中仙一般。”

 “你真这么认为?”庆余的口吻含有几许的骄傲成分,是为自己独到的眼光感到骄傲吧!

 婕妤点点头,将目光移向哥哥“这该不会是你的梦中情人吧?!”她调皮的问。

 庆余并没有作正面的回答,但那含情意的双眸,早已将心中事显得一览无遗。

 “算你有眼光。”婕妤忽然天外飞来一笔。

 “你认识她?”庆余直觉的联想。

 婕妤故意卖关子“那可不,不仅是认识她,与她更是得透顶了呢!”

 “怎么会呢?”庆余颇感纳闷。

 据他所知,双姝刺绣坊的双姝宋晏姝以及韦仲玉这对佳人,平除了应对顾客之外,绝不与他人有多余的际,婕妤怎么可能会与那双姝有什么特殊的情呢?这点真是令人费疑猜。

 “她叫韦仲玉。”

 “嗯?”像是煞有其事一般,庆余觉得婕妤愈说愈玄了。

 “她是双姝刺绣坊的老板宋晏姝的小泵。”婕妤又道。

 “你怎么会知道?!”庆余的兴奋表情非一个意外可以形容,看样子他这个小妹跟双姝刺绣坊的双姝是颇有情了。

 “唉!所谓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就是指你这类的人。”婕妤借机损了老哥一顿。

 “究竟怎么回事?你快说口巴!”庆余洋溢着期待的心情。

 “老哥,你以为老妹我平没事混市集是做什么的?你当真你妹子真那么无聊吗?”婕妤斜睨了老哥一眼“我是帮你打听的,为了老哥你的幸福将来,老妹我无所不用其极的帮你打听双姝的关系,还混进双姝刺绣坊借着习刺绣的名义,与双姝培养感情,老哥,这一切都是老妹的用心良苦啊!”“原来,你早就知道我…”心仪着韦仲玉,后面那句话,庆余腼腆的了进去。

 “哼!”婕妤顽皮的瞪大着可爱的大圆眼睛“现在才懂人家的苦心孤诣。”

 “失敬,失敬。”庆余陪着笑,双掌拱了起来,向小妹道歉“这一切都是大哥我的失察,不晓得小妹对大哥我这么的关心,大哥真是该罚、该罚。”

 “还算有良心!”婕妤颇懂进退,但灵活的大眼珠子一转,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似的。

 “怎么了?”

 “大哥。”婕妤收起了玩笑的嘴脸,连话的口吻也都变得严肃异常。

 “怎么了嘛?”庆余可急了。

 婕妤理着思绪,咽了咽口水“如果…如果你的梦中情人已经有个孩子,你还把她奉为梦中情人吗?”

 “你是说仲玉她…”

 婕妤点点头,补充说明“仲玉在多年前,曾不幸失身,因而生有一子。”这是她千方百计打听而来的,守口如瓶的晏妹是不会告诉她的,是当事人仲玉亲口告诉她的。

 “啊!”庆余的眼神充满着对仲玉的怜悯与疼惜,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有人这么不懂得惜福,辜负了这么一个好女子呢?

 “怎么?后悔错爱了?”婕妤试探的问。

 “怎么会呢?”庆余正道“爱一个人就该爱她的过去,爱她的现在,更爱她的将来,我爱仲玉这已是深柢固的事实了,绝不会因为一点什么风吹草动的,就断绝了这坚定爱恋的意念。”他的表情是坚定且不悔。

 “嗯!”婕妤赏识的点点头“果然是咱们宋家的小孩,坚持择其所爱,爱其所择。”

 庆余没回答什么,迳是将双眸投进画中的仲玉,深情款款。

 “好了,不打搅你的做画了,我要出去一下。”婕妤向大哥报告。

 “不是刚回来吗?怎么又要出去呢?去哪里啊?”庆余回过神来问。

 “悦来客栈。”

 “干么?”他发现婕妤的双颊骤然涌上莫名的绯红。

 “我同学来扬州玩,我这个扬州人总得要尽尽地主之谊吧!”婕妤低着头,用双脚胡乱的踩着地。

 “你同学?!”庆余顿了一下,随即悟道。“哦,明白了,就是周子昂嘛!”

 “大哥,知道就好,干么明讲!”婕妤略略害羞的喊道。

 “唉,老天爷造物还真有一物降一物公平之处,天底下也就唯有周子昂那号人物,才能降得住我这个如同江湖恶霸般的老妹啊!”庆余揶揄的叫道。

 “大哥!”跺着脚,婕妤一溜烟的迅速赶往市区的悦来客栈。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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