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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章-第10章
 6 失去唯一挚爱

 “将军──”大家都难过的想上前安慰他。

 “让我静一静…”他背对着他们,低声扬手制止“军中之事,由李玉全部代管。”

 铁面军们肃立着,看着夏七夕默默牵着自己的马,迈着沈重的脚步离开。

 “大哥,为什么不阻止将军?他现在不是该马上去手刃伊幕仁那老贼新仇旧恨一块算清吗?”李琼李琪焦急的围住李玉,很明显的,这一次夏七夕离开的话,很可能就不回来了。

 李玉难过的含泪摇头:“如果是我,失去这世间唯一挚爱,复仇对我来说也会变得毫无意义…”

 夏七夕一离开,众人都没了主意,他们都是义肝忠胆的勇士,是曾被各种恶势力欺的铁血青年,因为夏七夕的解救和号召,故而生死追随,渐渐凝为民间一股势不可挡的正义之军。

 是夏七夕带领他们踏遍人间不平之地,做尽让百姓拍手称赞的忠义之举,然后带着他们暗中归顺朝廷,征战沙场为国效力,做了全民崇拜爱戴的铁面军。

 ──一直是他带领着他们,凝聚着他们,他早已成了铁面军绝不可缺的精神领袖,如今他离开,大家怎么办?

 李玉思索良久,沈重开口:“我们等将军三个月,他若是不回来,我们就上报朝廷,解散铁面军!”

 桃源村山谷,瀑布飞,山涧溪水叮咚,鸟鸣蝶舞,孩子们在草地上嬉闹玩耍。

 他想起第一次用夏七夕的身份和豆蔻来到这里时,他立刻就爱上这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又看了她回首那纯净的笑容,他当时就决定,等一切结束,就在这里和她安度余生。

 这里如今真的成了他和她的家,他却一个人回来,以后也只能一个人了…“子夜哥哥回来了!”孩子们大远的看见他,就开始欢呼雀跃!

 他是伊子夜,也是夏七夕,但是,都再没机会拥有豆蔻…哽咽着,却努力让边漾出一个微笑,他牵着马走向孩子们。

 一听说他回来了,村里的人们纷纷热情的跑来看他。

 “子夜,豆蔻怎么还没回来?”

 ──大家问得最多的就是这句。

 他勉强笑笑,一边给馋嘴的孩子们分发糖果糕点,一边故作轻松的回答:“豆蔻在高城找了一份工。”

 “那你舍得和她分开让她一个在外面啊!你们感情这么好…”心爱婶笑嘻嘻的追问。

 这一句,重重的砸到他的心上,手中正分发的糕点“啪”的落地。

 和她分开,让她一个人…

 他不舍得!他从来都不舍得!

 他低下眼眸,极力掩饰着,没有说话。

 众人并未觉有异,只当他和豆蔻感情深切,经不起分别有些感伤苦闷而已,寒暄热闹好一阵,开开心心的拿着他分发的各种礼物回家去了!

 待人群散去,小屋里恢复安静,他呆坐了一会儿。

 如今,那颗彻底冷寂的心,已是再经不起喧闹了,他只想努力的告诉自己,豆蔻还在…抬头看往窗外,却仿佛看见她难掩开心的站在窗边,拉着窗帘羞怯的对他笑──她说:“这已经是我住过最好的房间了!”

 心痛难忍,他转脸看往门外──

 豆蔻抱着几本书走进来,安静的坐在他对面,翻开一本书,却有些懊恼的轻声说:“我的字好丑…”

 “你的字一点也不丑!如果你愿意,我帮你写字帖临摹──”他慌忙许诺,下意识就要拉过她的手留住她,但是她的身影被他轻轻一触就立刻消失不见!

 “豆蔻还在,一直都在…”他继续喃声骗自己“那不是我的幻觉…她还在…”

 已经不敢再想,他站起来走去打开衣柜,想将厉魂剑安放,却看到几件新做好的衣服,整齐的叠放在衣柜里。

 那是她为他做的新衣服,她一定是准备等两人从高城回来后,害羞的把衣服捧给他,轻声问他:“我给你做的,喜爱吗?”

 只是再没机会看到她带着几分羞怯的纯洁笑脸…紧紧的抱着那几件衣服,他闭着眼睛侧躺在两人的榻上,一股沈重的哽咽慢慢升到喉间。

 “喜爱…我都喜爱…”他极力忍耐着心中翻滚的剧烈情绪,回答着假想中她的问题,终于还是忍不住泪了眼眶。

 他多么羡慕那些最平庸的人,能拥有最平淡的人生对他来说就是莫大的幸福,和家人、和最爱的人简单平淡的一起生活,生死白头。可这些幸福来过他身边,很快就匆匆的去了…回首他的人生,如今失去豆蔻,他已经一无所有了…自有记忆起,他就随着父亲居无定所,提心吊胆的躲避伊幕仁的追杀,他幼时常常哭闹,追问父亲有关自己娘亲的问题,终于有一次,父亲不再避而不答,而是狠狠打了他一耳光,对他怒吼:“你娘亲是个女,已经死了!”

 从那时起,他就只过一次泪,那是在十一岁时,洛神寺,他和六岁的小豆蔻藏身在一个假山里,亲眼看着父亲抱着岚疆皇子,两人被伊幕仁一剑刺穿!

 他泪眼模糊,黑暗中,恍惚又回到那黑色的记忆里…父亲临死前,绝望的大声追问伊幕仁:“可是素锦要你来杀我们父子?”

 伊幕仁怒吼:“是!你和那个孽子是她一生的辱!”

 听他说完这句话的父亲,几乎是立刻绝望,再无求生之念,毫不反抗的护着岚疆皇子被伊幕仁一剑刺穿了膛!

 一蒙面杀手见伊幕仁连他怀中的皇子也一并刺杀,惊慌提醒:“主子,为什么杀皇子?”

 伊幕仁冷笑:“我女儿要做皇后,我的外孙将来要做皇帝,我的外孙女会是百花国唯一的公主──你明白吗?”

 他亲自下令,开始一场泯灭人的阴谋与屠杀!洛神寺遭遇一场屠杀后,天黑时终于恢复宁静,而藏身假山里的他望着父亲的尸体早已泪满面!

 “夕哥哥,不哭…”豆蔻抬起小手给他擦去眼泪,自己却还在哭。

 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兄长遭人毒手,母后一定也凶多吉少,她比他可怜多了。

 等到夜深时,十一岁的他决定带着她离开。

 一天之间,他明白了太多问题,明白了自己的身世,看清了即将面对的阴谋,而这个小小的公主,留在洛神寺,或者回宫,都难逃一死──她的劫难,甚至可以说是由他和父亲引起的,如果不是他们父子刚好藏身在洛神寺,如果不是他的娘亲爱慕荣华…他从父亲尸体上取下那把刺死他的剑,还有他身上那块碧玉,他知道,那玉上有四个字“素时锦年”那暗含着他生母的名字:素锦。

 他带着豆蔻在高,乞讨,分食乞来的食物,夜晚,就相拥睡在街边屋檐下或者破庙里,过着看不见未来的日子。

 豆蔻虽然是皇宫中长大的公主,却毫不骄纵,她那么可爱懂事,不哭不闹的紧紧跟着他,乖巧的就像个布娃娃,对他依赖万分。

 父亲生怯懦悲观,他跟着父亲,每的生活都是暗无天般的奄奄一息,周遭的人,也从未有多少人情施舍给这样的一对父子,他被其他孩子欺侮更是家常便饭──如果没有那么多的深仇大恨,领着豆蔻乞讨度的经历对他来说,就是最温暖难忘的!

 可是,年少的他不懂什么是知足,什么是幸福,他只是越来越觉得他们不该那样一生乞讨着,躲避着!自父亲死后,他的心中,像是扯去笼罩黑布的兽笼,笼中沈睡的那只猛兽,像是随时都要醒来!

 终于有一天,天寒地冻,他们衣衫褴褛食不果腹,夜间,豆蔻病得昏不醒。

 他犹豫不决,最终拿那块玉去低价当了,但是无良的当铺欺他年少,给他的价钱让他挨家敲医馆的门,却没一个大夫愿意拿那点银两去跟他冰天雪地出夜诊!

 好不容易买了最廉价的药,他跑回破庙里找来瓦罐给她煎药,喂她喝下。

 豆蔻喝完药一直紧紧抓住他的手再不敢放开,哭着问他:“你刚才去哪里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丢下我了!”

 就是这么一句话啊,成了他一生的魔咒,让他在以后多少次生死关头的时候,夜深难眠的时候,就会想起,还有一个人儿在含泪等着他,等他回去的时候,哭着问他──“你去哪里了,我还以为你丢下我了!”而他,会微笑着回答她:“傻瓜,我永远不会丢下你!”

 但是那时他没有回答她,他心中的那把仇恨的烈焰已经燃烧起来──他认为他的人生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卸下他背负着的深仇大恨,所以,他在考虑是否丢下她!

 豆蔻的病一直不见好,他焦急万分,去买药时刚好遇见平民打扮的皇后,暗中跟踪才知道她已经隐姓埋名在高城安家。

 他能理解皇后:洛神寺一事后,皇上已昭告天下皇后母子三人遇刺而死,她定是死里逃生后已深知回宫将面临的危险,加上丧子之痛,丈夫已经拥有别的女人,她隐姓埋名在这高城才是最好的选择──几番思虑,他回到庙里,趁着夜背着豆蔻往皇后的住处走。

 “蔻儿,我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带着你会让你吃很多苦,你先在高城等我,总有一天,我会来带你走。我保证!到时候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一路上,他极力装作平静,不停的向她解释。

 豆蔻在他背上小声哭着央求:“不…我不敢一个人,伊幕仁会像杀皇兄那样杀我…呜呜…”

 “别怕,我去杀了他…”他咬牙,听着豆蔻的哭声,难过的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将她放在皇后所住的小院门口,他转身就要走。

 “夕哥哥…”豆蔻立刻追上他,抓着他的衣袖哭成一个小泪人“夕哥哥,你是因为我生病所以讨厌我了吗?我已经好了,真的!求你不要丢下我,你要去哪里我都跟着你,我保证会乖乖的,绝对不会惹你生气!”

 他握紧拳头,回头狠狠的瞪着她:“对!讨厌你!很讨厌你!别再跟着我当我的累赘!”

 豆蔻小心翼翼的拉着他的衣袖,晶莹的瞳眸里闪着可怜的光,小声哭道:“你不讨厌我,你是故意这么说的…”

 他握紧拳头,冷冷拨开她的手:“丢下你就当我欠你一次,总有一天我会还!”

 她再次紧紧拉住他的衣服,不说话,只是害怕的看着他。

 他往前走一步,豆蔻就慌忙跟一步!

 他无奈,只好骗她回那个门口台阶坐下,打算等她睡着再偷偷离开。

 终于,她因为病着,熬不了太久,紧紧拉着他的衣角昏沈的伏在膝上喃声说着:“别走…别丢下我…”

 “小蔻儿,现在已经找到你的娘亲了,你不能再跟着我…”他硬着心肠,不知道当时自己眸中都是泪光。

 “不…不让你走…不让你丢下我…”豆蔻只是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哭。

 “跟着我会吃很多苦,忘了吗,我还要去为我们报仇…”他终于说不出狠话来,轻抚她的发丝,轻声承诺“蔻儿要乖乖听话,跟着你的娘亲好好生活,安静的等待,总有一天,我会回来找你…”豆蔻病哑了嗓子,除了不停流泪,已经昏昏沈沈没力气说话。

 他将自己本就单薄的外衣下为她披上,狠下心跑着离开,站在街角偷偷看着她,直到天亮后皇后出门看见病得昏的豆蔻,慌忙将她抱进去…那时,他那么难过心痛也没有哭,转身,他就开始了他漫长的复仇之路!

 这个转身,是他觉得他此生最错误的决定!因为,他和她的人生就因此彻底的改变了!如果当时他留下来,和她们母女一起隐姓埋名在这人世间,如今,他一定和她平淡安乐的生活在一起,过着他现在最羡慕的人生…当时,他就将心冰冻起来,离开高城去了最富盛名的铸剑山庄。

 冰天雪地,十二岁的他跪在剑神的铸剑山庄大门外几个昼夜,求剑神收他为徒,剑神终于答应让他进山庄,为了磨练他让他从最小的杂役做起,刻意让他吃尽所有的苦头,他从没叫过一声苦,皱过一次眉──剑神就是看重他的坚韧冷峻,才收他为唯一的徒弟,传授他所有的武功,还将他一直带着的那把刺杀了他父亲的剑熔炉重造,耗尽心神为他打造了一把天下独一无二,融有父亲的血,附有父亲冤魂的厉魂剑。

 剑神送他下山后,便为他解散了铸剑山庄,带着女儿如意隐姓埋名住在乌石城──只对他说,待有朝一,要他将乌石城城主之位当谢师礼。

 他一直将心冰冻着,为了复仇不惜赌上自己的人生,他以为,那颗心再也不会融化,再也不会下一滴泪。

 终于,他历尽艰难做了一国之君最宠信的将军,可以向皇上举荐恩师做乌石城城主,也可以走进皇宫随时手刃自己痛恨的仇人!

 7 用我的全部,守护你一世花样年华

 复仇已经变得轻而易举,于是,他决定在复仇前先找到那个绝对信任他,又被他狠心丢下的女孩。

 他一直记得多年前对她许下的承诺!

 回高城想方设法找到她后,得知她失忆了,很早就失去娘亲一个人孤单的长大,他心里自然是有愧疚的。

 于是,他极尽风的纠她,但是一开始,也只是打算和她确定关系,弥补曾经的亏欠而已:复仇之后,再给她一个名分,和她安宁的过一生──他其实不清楚他们之间有多少的柔情是他的虚情假意,有多少貌似幸福的桥段是他的刻意编排,他自认为他的心还是未曾开启过,直到她那么纯真善良的完全跌进他编制的幸福谎言里,她所有的一切,包括生命都完完全全拿出来爱他,他才知道自己也爱了,早就爱了!

 可是,是不是已经晚了,他想要用尽全力的把她抱紧在怀里,她却再也回不来了…抱着这几件衣服,豆蔻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他又想起她含泪的那句话──“你去哪里了,我还以为你把我丢下了”

 他让她孤苦那么多年啊,好不容易回来了,好不容易有一个坚实的膛可以让她安心的依靠,好不容易可以保护她,照顾她,可是,他是怎么眼睁睁的看着她消失在眼前的…一时间,他都有些弄不清是怎么回事,不敢相信啊,他深爱的她,就这么没有了,只留给他怀中的几件衣服!

 泪水,从早已冰融的心脏奔涌着,终于再也忍不住!

 “蔻儿…”他轻唤着她的名字,在这深夜里,在这再也没有她的小屋里,泪了枕头…这个世外桃源般的山谷,从此多了一道风景:一个沈默的俊美男子,每天早出晚归,耕田劳作,仿佛要用垦田把所有力气都耗尽。

 村子里的人也觉察出他的怪异,但是沈默的他,让人远远的看着都会感觉到他冷冽的悲怆和痛苦,大家也就没有一个人有胆量敢靠近他关切的问一问。

 族长发话了:“山多地多,随便他开垦,大概和豆蔻有了不顺意的事心里不痛快,大家不要多问就是了!由着他吧!”

 这样也好,看到悲怆的人,世人就莫须多问了,也休怪痴情人诸多癫狂,可知离人多少断肠思量…他已经被无休止的痛苦折磨得憔悴不堪,长发披垂无心整理,下巴上的胡茬让他看上去沧桑疲惫。

 夏季酷暑,秋风萧瑟,冬雪冷冽如刀割,他几乎每天都在山间垦地,种着豆蔻花种。

 每种下一粒花种,他都会傻傻的许一个同样的愿望──“回来吧蔻儿,无论多久,我都等你…”他许下了万万千千相同的期望,哪怕能有一个实现了,他都愿意拿一切去做换──人生,生命,什么都可以!

 除了种下一颗颗的豆蔻花,许下一个个的愿望,他从来不敢想没有她的将来。

 孤单的站在高高的山岭上,默默的望着远方,他不清楚这样无望空的人生,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出厉魂剑,抚过剑柄黑色的恶魔之花,他轻声向豆蔻保证:“等豆蔻花盛开的时候,我会结束一切,永远和你在一起…”

 他坚信,她就在那灿烂的豆蔻花海中央等着他。

 想想自己躺在豆蔻花海中安静死去的情景,他的边竟然出现了一个凄然到绝美的微笑…“只求你,不要嫌我这污浊的身子玷污你的洁白,就让我化成你脚下的泥土,用我的全部,守护你一世花样年华…”

 回应他深情的只有山巅的寒风,吹起他的长发,仿佛在无声的抚慰他的绝望和痛苦…他夜的煎熬着开始等待花开的季节──

 熬过了酷热的炎夏熬过他的一个人的生辰七夕佳节──鹊桥汇,星夜烂漫,他一人把酒空对着皓蓝星海。

 想起补过端午节那天,豆蔻包着粽子,有些讨好的对他说:“七夕节那天,我们去潭边看星星吧,村里的老人都说,在潭水边可以听见牛郎织女说话的声音呢!”

 他默默的问:“蔻儿,今天是七夕,我的生辰,我在这里等你,你在哪里…”

 回答他的,只有倒影着星光的幽静潭水。

 熬过八月中秋,月桂飘香──

 婶婶们送来自己做的月饼,还顺便问他,为何不去高城和豆蔻一起过节。

 “中秋团圆节,你们分开还怎么算团圆呢?”

 夜深,他望着圆月,那甜蜜的桂花月饼,一口也难以下咽。

 “蔻儿,我都不舍得你一个人过节,你怎忍心,让我一个人过中秋…”

 深秋里,树树皆秋,山山唯落晖。

 寒冬至,六出飞花入户时,他默然披衣坐看青竹变琼枝…熬过每一个夜夜──

 谁能告诉他,无望等待的人生,为何这般孤苦难熬…上天是否在惩罚他,让她等了他那么多年──

 “蔻儿,我真是没用,这样的日子你过了十一年,我才一年,就快疯了…”他凄楚的笑,突然用力摔了手中的酒杯,对着墙上那幅画像大声怒吼“蔻儿,去哪里了!你把我丢下了是吗?你给我回来!回来…”

 疯狂之后,最终还是无力的瘫坐在地上,他着泪痛苦的小声呢喃:“是我坏,是我不够好,你才不要我了,是吗?我会改的,回来吧,我会用全部的生命来爱你,只求你回来…蔻儿…回来…”

 隔着含泪的黑眸,望着墙壁上挂着一副栩栩如生的画像,那是豆蔻的巧笑倩兮。

 窗外是白雪纷飞,他对着画像艰难的微笑:“蔻儿,天冷了,记得添衣…”

 她若能感知他的心疼,唯愿她在那个天堂,轻轻微笑。

 几番风雪入窗来,连从他被风吹扬而起的黑发间再飘舞而去,悠悠飞出窗,白茫茫天际中,飞向千里之外…

 8 沈秋意 可沁姑娘

 千里之外的百花国京都凤凰城,一个无名的酿酒坊,空寂的后院落了一层厚厚的白雪,只有一个身影细弱的年轻女孩在低头扫雪。

 细雪纷纷扬扬的飞舞着,女孩的黑发和纤瘦的肩上渐渐落了一层雪花,她慢慢停下扫雪的动作,扶着扫把静站在飘扬的雪花里。

 她的眼睛里满是疑惑,疑惑自己明明是空的心,却又在莫名其妙的疼,疑惑边不知觉中又上扬的微笑──天气寒冷,女孩却因为穿的单薄冻得脸儿红红的,她刻意忽略着自己的异样情绪,拢起双手放到边轻呵一口气温暖已经冻僵的小手。

 几片雪花轻旋着飘落在她的眼睫,渐渐变成晶莹的水珠,她轻轻眨眼,那水珠竟如泪儿般悄然在她脸颊滑下…她不微怔,伸指轻轻擦去那如泪般的雪水。

 “可沁,死丫头,又在偷懒!”一道清冷刻薄的声音不期然响起。

 她颤了一下,转身看到身后长廊不知道何时出现一个冷若冰霜的美人儿。

 “本姑娘把你救回来可不是打算白养着你的!哼!扫个雪也会偷懒!”美人儿满脸冷漠苛责!

 被唤作可沁的女孩无奈的苦笑,对主人的刻意刁难也并不辩驳,继续在风雪中开始清扫着永远扫不干净的雪地。

 雪地中,可沁温婉娴静的眉目,显得更加清灵剔透。简单挽起的黑发,显得有些旧的衣物,低下的工作,都丝毫影响不了她浑然天成般的雅净娇美,怎么看,都觉得她像是被最温柔细致的男人呵护出来的娇贵花朵!

 美人没好气的拉了拉颈间的紫貂绒领,真是越看这个可沁越觉得可气!叫她扫雪依旧不能解气,她索骄纵的指使道:“可沁,过半个时辰,你去东城醉翁楼给我买荷包里脊,小糖窝头──回来路上快点,我要吃热的!”

 美人儿明显在刁难,但是可沁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刁难一般,轻声应了下来后,就低头继续扫雪了。

 这时,一个憨厚的男人来给美人儿禀报:“秋意──”

 “闭嘴!”美人儿好像十分忌讳被男人叫自己的名字“周管家,不要忘记你的身份,你怎么可以随便叫我的名字──不!不是我的名字,你给我记住,我现在叫豆蔻!京城现在最有名的‘豆蔻家的酒’,就是我酿的!”

 周管家看了看正在扫雪的可沁,竟然很是包容沈秋意的立刻轻声换了称呼:。“小姐,醉翁楼楼主来购置几坛最上等的酒,要我们代表丞相府送到新上任的林刺史老家去,这单,接是不接?”

 “醉翁楼…沈醉寒?!”沈秋意脸上竟出现了少有的惊喜笑容,一边快步往前面大厅方向走,一面急声道“接啊!当然要接!”

 “可是──新上任的林刺史,老家在高城一个偏僻的山村里,这么大的雪,这么远的路…”周管家跟在她后面满脸为难。

 沈秋意毫不犹豫的斥道:“别忘了我们在向醉翁楼供应酒,不要因小失大,这件小事办不好,说不定会影响我们的合作关系!”

 当然,也会影响她接近沈醉寒的机会…

 沈秋意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满脸的志在必得,回头指了一下可沁:“这次送酒让她也去!”

 又故意鄙夷道:“说不定林刺史老家那山窝也是可沁的老家呢!”

 可沁听到了沈秋意带刺的话,明眸微微漾过一层水光,又被她咬努力隐下了。

 寒风突然肆,吹起可沁额前的发,一颗红痣隐隐一现,又被发丝遮住…同是凤凰城,醉翁楼。

 白雪皑皑,李玉三兄弟一走进酒楼,因为一身戎装戴着铁面具的装束立刻招来宾客们的侧目:镇守高城的铁面军?

 三人也无暇在意人们的好奇打量,随意在一楼大厅坐下,醉翁楼机灵的侍者立刻笑盈盈过来:“三位军爷,想吃点什么?”

 “菜随意,酒要最好的!”李玉大手一挥,待侍者离开,立刻长叹一声“气煞我也!”

 近半年以来,三人不知去桃源村请夏七夕多少次,可是他不是在种花就是在刨地,好像要把整个白芒山开垦成花田才罢休,根本就不理他们!

 镇关将军不在职,铁面军人心涣散,高城这颗边关明珠恐怕惹人觊觎,三人实在不敢大意,也再等不下去了,只好大老远从高城赶到京城来,准备明进宫面圣,替夏七夕请辞,让铁面军解散──想到众兄弟跟随夏七夕一路刀剑上摸打滚爬到今天,他竟因为一个女人消沈至此,还要解散大家,怎能教李玉不生气!

 李琼脾气温和些,赶紧劝道:“大哥,将军自有他的打算吧,我们无需担心!”

 “什么无需担心,明面见圣上,我要怎么说?”李玉瞪着眼睛“难道我要说,‘吾皇陛下,镇关大将军改当花农了’?你觉得文武百官会不会笑死?”

 “怎么会呢?是个人要是知道将军那么痴情,一定会感动的。”李琪唏嘘不已“据我所知朝中大多数官员都是心软之人,去年听皇子妃对皇子表白,我明明只想笑,他们都感动得哭了呢!”

 他想,如果他们三兄弟把将军和豆蔻姑娘的故事讲给大家听,那些官员们会不会用泪水淹了勤政殿?

 虽不太懂男女之间的爱情,但是明了夏七夕为豆蔻做过的一切,看着他们好不容易就可以永远幸福的在一起了,豆蔻却…每次去桃源村看到夏七夕那样的绝望,他们三兄弟心里其实也不好受的很…看李琪说着说着,眼眶就泛红了,两个哥哥也只好叹息作罢。

 善于察言观的侍者过来送酒,看客人气火不对,便笑嘻嘻道:“军爷,来尝尝看,这是咱们凤凰城的一位美人酿酒师的新酒!保证您从没喝过这么好的酒!”

 9 被顶名的豆蔻

 李玉讥嘲一笑:“天下美酒我喝的多了!我倒要尝尝你们的酒有多特别!”

 三兄弟端起酒杯,豪迈的一饮而尽,然后放下酒杯,面面相觑──这酒,温醇甘润,入口绵香回味悠长,真可称得上上乘好酒了!

 侍者笑问:“怎么样?酒味可还醇正?”

 “再斟一杯!”三兄弟不约而同的指使侍者倒酒!

 “好!”侍者笑呵呵的再为三人斟满酒杯!

 一坛美酒很快见底,酒快人心,三兄弟暂时抛却满腹忧愁!

 李玉一时高兴,随口多问一句:“这美人酿的酒就是不一样啊,不知是哪家酒坊的酿酒师?我们回去时也给兄弟们带上几坛。”

 “哦,是七月才从高城搬来咱们京城的一个新酒坊,没有名字,但是这美人酿的酒好,她叫豆蔻,咱们就都说这酒是‘豆蔻家的酒’。”侍者说完,就笑道“三位军爷,要不要再来一坛‘豆蔻家的酒’?”

 短暂的沈默,三人瞪着眼睛,兴奋激动的拍桌子同时大吼:“要!”

 当然要!这坛酒可是最重要的“解忧酒”他们要亲自捧回高城,带给夏七夕尝一尝,保证解决他的一切孤苦忧愁!

 至于进宫面圣解散铁面军的决定,早就抛之脑后了!

 但是三兄弟赶到沈秋意酒坊时,说要见见酿酒的“豆蔻姑娘”结果看到的却是沈秋意。

 三人不明缘由,只觉得这事蹊跷,便留了个心眼没有挑明什么,买了几坛酒就速速赶向高城。

 积雪覆盖的官道上,沈秋意酒坊的周管家赶着一辆马车艰难的行驶着,所过之处留下深深的车辙痕迹。

 马车行到一处路段,车辙陷进积雪下的一个小坑,再也走不动了。

 周管家轻骂了一句,下了马车俯身查看车辙,这时,车帘被一只纤细的手挑开,出一张柔静娇美的小脸,寒风吹开她的刘海,出眉间一颗甚是夺目的红痣来。

 “周大哥,怎么了?”她轻声问。

 周管家看了她一眼,丧气道:“马车陷进去了,豆蔻姑娘,麻烦你叫兰儿一起下来帮忙推车吧。”

 因为周管家的那声“豆蔻”她愣了一下,缓声说:“小姐不是说过,让你们都叫我可沁吗…”

 “但是,我们都知道,你才是豆蔻啊,那些酒都是你酿的──”马车里,兰儿撅起有些打抱不平的抱住她的胳膊。

 她沈默的低下头。

 是,她才是真正的豆蔻。

 她从洛神山崖急速下坠,落地的那一瞬间被一条觅食的蟒蛇机敏的顶起,抛到半空中再次落进柔软的草地。

 她头上的发钗从散开的发间掉下,被蟒蛇误卡在喉咙,蟒蛇翻滚挣扎之时惊动刚好在山崖下采酿酒草的酒坊的人,他们跑过来合力点了火把吓跑蟒蛇救回了她。

 但是在沈秋意酒坊的小屋醒来时已经身在京城,她除了知道自己叫豆蔻,看到酒具会酿酒,其他的什么都想不起了。

 她无处可去,只好求留在酒坊,承蒙沈秋意救了她留下她的恩泽,她必须用自己仅存的全部去回报沈秋意──她先是无偿的奉献酿酒的手艺,酒坊的人往外推售她的新酒,因为没有酒名,就说是一个叫豆蔻的美人儿酿的酒。几个月内,她酿的酒就让沈秋意的酒坊过其他酒坊风靡了京城,大家都亲切的称她的酒为“豆蔻家的酒”于是,沈秋意就要求她奉献出她的名字…周管家无奈的叹口气:“秋意啊,就是太好强太骄纵了,你多担待点,别恨她。”

 豆蔻听得出周管家对沈秋意的维护,她摇摇头温和一笑:“不会的,要不是她收留我,我还不知道现在在哪呢。”

 豆蔻拉着兰儿下了马车,三人开始齐心协力推陷进积雪下的马车,但是积雪太深,加上马车上还有几坛沈重的酒水,周管家一个男人加上两个柔弱的姑娘,实在是吃力的很,推了很久马车依旧陷在原地。

 “驾!驾!”远远的,几个男人彪悍的御马呼喝传来。

 豆蔻他们三人正对着纹丝不动的马车一筹莫展,闻声回头一看,只见三个铁甲威武的铁面军正骑马往他们这边的方向而来!

 那三个铁面军正是往高城赶的李氏三兄弟。

 “是铁面军!有救了有救了!”兰儿激动的立刻挥舞着手跑到大路中央向他们拦路求救,因为不小心,竟扑倒在雪地里!

 “兰儿!”豆蔻忙急着上前去扶兰儿,不料因为在原地站了许久,双脚早已陷进雪地里,冷不防扑倒在被薄雪覆盖的一个小积水坑里,弄得满头满脸都是雪水。

 周管家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迅速把她拉站起来,然后又解开自己的大围巾给豆蔻包裹严实了:“祖宗,你这是添的哪门子!”

 说话间,李玉他们哥三儿已经到了,听完兰儿语无伦次的求救解释,他们便爽快的下马来准备帮忙推车。

 “车上装的什么啊,怎么会陷那么深?”李玉看着车辙随口问道。

 豆蔻看着他们三个铁甲面具的装束,脑海瞬间闪过一个模糊的高大身影──“是几坛酒,要送往高城的,我们是京城──”周管家还没来得及解释更多,就看见豆蔻站在那发呆,他无奈的上前把在发呆的豆蔻拉到路边“祖宗,你往边站一点,我们男人来推车就好。”

 一番话让豆蔻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也让三兄弟的目光都引到豆蔻脸上。

 看到被围巾包的只出一双楚楚动人瞳眸的豆蔻,李玉忍不住笑道:“这位姑娘包的可真叫一个严实!”

 “呵呵…她是我妹子,染了风寒不能吹风。”周管家笑呵呵的给搪过去。

 李琼细心些,看豆蔻只觉得莫名熟悉,便多瞅了几眼。

 李琪误解了二哥的眼神,笑着大声问周管家:“你妹子叫什么?芳龄几何?可有婆家?我这二哥可还没娶媳妇呢!”

 10 泪眼朦胧 不识伊人…(一)

 “李琪!”李琼气怒的瞪着李琪,责怪他说。

 “呃…”周管家回头看见豆蔻惊惶的眼神,便笑着说“唉,我这次就是送我妹子回家过年呢,她夫婿家就是高城的。”

 “哦,原来已经嫁人了啊…”李琪笑嘻嘻的瞅瞅李琼“二哥,看来,我们兄弟三个今晚还得睡一起哦!”李琪话音未落就被两个哥哥一起抬脚踹进雪堆里!

 “回去再收拾你这张不老实的嘴!”李琼不悦的轻哼一声,便和同样脸色难看的李玉一起帮忙推车去了。

 多亏三兄弟的帮忙,马车顺利的又上路了,豆蔻掀开车帘看着策马远去的三兄弟,眼眸慢慢盈上些许茫然…兰儿见状 ,嬉笑道:“你不会也对他们其中一个有意吧?”

 “不是…”豆蔻放下车帘,忧愁一笑“只觉得他们很熟悉而已,或许以前见过和他们装束比较像的人吧。”

 脑海中,那个一身铠甲戴着面具的男人再次模糊的浮现…兰儿知道豆蔻失忆的事,她同情的握住豆蔻的手:“别难过,我相信,你是个有福气的人,你的家人说不定还在高城找你,这次你终于有机会可以去高城,一定要好好珍惜哦!”豆蔻勉强笑了一下,兰儿他们并不知道,她曾经让驿馆的人到高城代为打探高城府衙内有没有人家报人口失踪,结果,是没有,就连高城内城郊,也没打听到谁家有人失踪。

 豆蔻也在犹豫,这次终于有机会回高城,她要不要亲自找一找?

 如今都时隔半年多,她已经不认为自己有所谓的家人,在那样荒无人烟的崖底被救,说不定,她是个寻死的孤女也不一定…雪深难行,马车终于到了高城,而豆蔻因为衣着本就单薄,加上几来跟着没没夜的赶路餐风宿的,竟然真应了周管家的话染了风寒。

 见豆蔻无力的咳个不停,小脸都煞白煞白的,兰儿焦急的不行,把所带的衣物都给豆蔻包上,还用被子裹住她,希望她能温暖一点。

 “周大哥,不然,在城内找个医馆给豆蔻看看病吧!”眼看马车就要出城,兰儿隔着车帘难过的央求“豆蔻身上烫的很,再这样下去会出事的!”

 周管家一脸为难,过了一会儿才据实回应:“三天的路我们走了五天了,所带的银子已经花光,莫说是去看病,今晚之前赶不到林刺史的老家,我们饭都吃不成了。”

 闻言,兰儿眼眶一红,抱紧豆蔻哭道:“豆蔻,你要住哦,我知道山村人家都会点医术的,他们也会备着草药什么的,只要到了林刺史的家,你很快就会没事了!”

 “好兰儿,别担心,从那么高的山崖掉下去都死不了,我应该不会那么容易有事的。”豆蔻苍白的微笑着,越发让兰儿心疼。

 兰儿从怀里拿出一个水壶来,那是她用体温暖化的雪水。

 豆蔻昏沈沈喝了些水,就虚弱的在兰儿的怀抱里闭上眼沈睡去…马车车轮在雪地里艰难的滚动,时近傍晚时,沈沈的天居然慢慢拨云见

 兰儿拉开朝西的车窗帘,让夕阳的光照进车来。

 “豆蔻,我们马上就到了,你看,太阳──”兰儿轻声向豆蔻描述她看到的“这是一个很大的山谷,山崖边有一个很大很大的冰瀑,等雪融化,这里一定很美!怪不得这里叫桃源村…”

 豆蔻幽幽睁开眼睛,从摇晃的车窗口看出去,外面是被落染红的雪山山谷,远远的,在夕阳映衬下,还能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伫立在山岭上的背影。

 男人的长发和衣袍被风吹起,那背影,显得那样苍凉…豆蔻默默的看着那个男人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时,她的泪,瞬间就模糊了双眸。

 “豆蔻,你怎么了?是不是很难受?”兰儿见豆蔻哭了,慌忙关切的问。

 “不是,是光有些刺目…”豆蔻埋首到被褥里隐藏自己莫名的情绪。

 其实,她的心,也莫名的好痛…

 夕阳落山夜幕开始降临,周管家停了马车开口道:“兰儿,前面是上坡,马车肯定很难上去,你扶豆蔻下车来,我们去村子里叫人来搬酒吧。”

 兰儿小心的把豆蔻包裹严实,和周管家一起搀扶着豆蔻走进村子。

 三人走到村头时,天已经黑了,眼看村头有一个篱笆小院围着的几间木屋,周管家进了院子去敲门想打听林刺史老家在哪,兰儿见豆蔻连站立的力量都没了,看院中一棵桃树旁有石桌石凳,便扶豆蔻走过去,将一个石凳上的雪扫干净让豆蔻坐下。

 “豆蔻,你先坐着,我去给你弄碗热水!”兰儿嘱咐完,也跑到周管家身边,一起等屋主开门。

 但是,两人站在木屋门外,敲了很久都没人回应,两人面面相觑,正犹豫要不要直接推开门看有没有人,身后传来夏七夕冷沈的声音。

 “你们是谁?”

 兰儿和周管家只觉得这道声音不怒自威,两人都忍不住汗倒竖,回头来,看到一个身形高大的…美男!?

 两人眨眨眼,简直不敢相信居然会在这几乎与世隔绝的山村中看到这么惊的男人,虽然男人黑眸冷漠,下颚上有些明显很久没修刮的胡茬,但是──他们就是完全没理由否认他是美男!

 “那个…”周管家鼓起勇气才敢直视夏七夕毫无温度的黑眸,小声道“我们是来打听林微风林刺史大人的老家在哪,京城有人托我们给林大人家送些酒。”

 “顺着树旁青石板路走到底,右手边那家就是。”夏七夕冷然指了一下院外一棵老柳树,推开门进屋就毫不客气的准备关门。

 “慢着!”兰儿赶紧伸手挡到门里,阻止他关门“麻烦您,我姐姐在路上染了风寒,求您给弄碗热茶水暖暖身子吧!”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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