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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是不是你,彦文表哥?”洛蓁犹疑地问着。

 “是我,蓁儿。”

 那人跨前一步,借着将晚天色的微弱残余光线,洛蓁瞪视许久,终于认出跟前这个憔悴不堪的男子,正是那被父亲赶出家门的表哥游彦文。

 “表哥.体怎么会瘦成这样?”她无法相信眼前这个衣衫槛褛、披头散发的人会是昔日文质彬彬的游彦文!?他这摸样就算是大白天的在街上碰见,恐怕也教人认不出。

 “表哥,你怎么进来的?”

 “我这模样,不必说就知道一个穷要饭的,蓁儿,你还想不出来吗?”说话的同时,游彦文眼中闪过丝丝痛苦.特别是当他看见一身绫罗绸缎,充满高贵气息的洛蓁,那痛苦更是不言而喻。

 “你是说你成了…”

 “对,我成了乞丐。”游彦文半嘲讽地说出“乞丐”两个字。“我从街上昕说你今天要做满月礼,所以就到门口等,看能不能见到你,没想到欧家的人见我就要我去厨房分一碗饭吃,哈哈哈,没想到我游彦文竟落魄到向人要饭的地步,而赏我一碗饭的,就是当初我要你别嫁进来的欧家…哈哈…”“表哥,你不要这样。”游彦文路上那痛苦、自嘲,又夹杂着无奈与疯狂的神情令洛蓁惊骇,这是从小与她一起长大的表哥吗?

 “对不起,吓着你了。”他收起满眼伤痛轻声问:

 “你对你好不好?”

 “先别问这个,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爹难道没有…”

 “不,姑姑和姑丈曾经派人来找过我,要我回梅家好好读书,准备明年参加京式,是我自己觉得对不起姑姑和姑丈,所以婉拒了他们的好意。”

 “你好傻啊!娘的娘家这一边就剩你这么一个亲人,她一向当你是亲生儿子的,你回梅家也没什么不对啊!”“不,我会留在梅家是因为有你,你既然嫁人了,那里也就没有我留下来的理由,况且当实我还想带着你私奔呢!现在想起来,真是觉得自不量力。”说话的同时,他紧盯着洛蓁瞧“我只想知道你现在好不好?他对你好不好?”

 洛蓁知道他指的是欧濂,但过要教她从何说起呢?自己与他那混沌未明的状况,连局中人都弄不清了,又要如何向第三者陈述。

 但游彦文可不这么想,他把洛蓁的犹豫当成怯懦,以为她被欧濂欺负了却不敢说,想到此,他显得有些激动“他对你不好吗?”

 “没有!”这句否认来得又快又急,连洛蓁自己也吓了一跳,随即一张俏脸映满红霞。支支吾吾地说:“他很体贴,很…很温柔,对我…很好。”

 其实不待她说,从那又羞又喜的模样,他就已经猜出一二,看来自己当初真的差点犯下大错,如果她真的跟自己走了,还会有今的幸福与喜悦吗?瞧她明动人的娇美,游彦文几乎失去看她的勇气。半晌之后,他垂头丧气地叹了口气。转身就想离开,但洛蓁喊住他。

 “表哥.你要去哪里?”

 “我只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既然他对你很好.我就放心了。”

 “你身上有没有银两?你一个读书人,又无一技之长,怎么谋生呢?”

 “这你就不必替我担心了,我走了,你好好保重。”

 “表哥,你等一等…”

 “少夫人,少夫人!”声声的呼唤由远而近,看样

 子有人来了。

 洛蓁紧张地望望花丛外,对游彦文说:“表哥,今晚三更,你到这地方等我,我拿银两给你,好让你专心读书。记得喔,三更!”

 “少夫人!少夫人!”

 “你快找地方躲起来,让人瞧见了就不好。”洛蓁急急丢下一句话后就移动脚步,一面拨开树丛回道:“我在这里。”

 看见洛蓁离去,游彦文张嘴说什么,却又了回去。他冒险进入欧家,为的不是一顿饭,而是想知道过得好不好。虽然他已经山穷水尽,却仍有着那幺一点点读书人的骨气,特别是昨天在街上瞧见病愈后气宇轩昂的欧濂,他不得不肯定当初姑丈梅圣尧坚持让洛蓁嫁给欧濂是对的,也因此死了心中最后一丝渴望。

 不过洛蓁对他仍像以前一样,不嫌弃已是穷困潦倒的他,反倒伸出摇手,只见自己该接受她的好意吗?毕竟她已嫁为人,无论如何都不该和他有所往来,即使他们是表兄妹。但自己真的能舍弃从小到大的那份感情吗?他们一直都是那么好,如果不是那场大火,现在陪着自己挑灯夜读的,应该是心爱的她,而不是数不尽度不完的长夜与寂寞。唉!蓁儿,为何上天要如此对待你我?如果注定我俩无缘,当初就不该相遇的,老天爷,

 为什么…

 这边的洛蓁心神不安地陪着婆婆用晚膳,可她满脑子尽是游彦文落魄的模样。再怎么说,他都是和自己从小起长大的表哥,也是自己曾经喜爱过的人,她怎么忍心见他如此自暴自弃呢?况且他会有今天,还不都因为她梅洛蓁?因此洛蓁心中不免些许的歉咎,想尽可能的帮助表哥,好让他一举中第,光耀游家门楣。虽知以自己目前的身分实在不适合这么做,而且一旦让人知道,也将会引发闲言闲语,但她实在顾不得那么多。想到此,她觉得一刻也坐不住,便想了个理由匆匆告退,直往绛萼楼走去。

 绛萼楼里一片黑暗,门窗都掩得好好的,一干打扫服侍的丫环全不知跑哪儿去了。洛蓁乍见下虽觉得奇怪,却也没多想不推门而入,拿起火摺子点火,不意灯火刚亮,一个闷闷的声音从上传来,仿佛有人躲在被窝里说话似的。

 “别点灯!”

 “谁?”

 上的被子动了动,不一会儿,一个人坐了起来,望得洛蓁站的方向,当看清来人是洛蓁时,便揭开出一张俊脸“你回来了?”话中有着掩不住的欢喜。

 “你…”现在她满满子都是如何帮助表哥的事,根本就把自己与欧濂间既暖昧又混沌的情况给忘了一干二净,所以乍见显然才睡醒的他,心中的惊讶是可想而知的。“你又病了吗?否则怎么会…”

 “没有,下午喝多了酒,所以他们扶我上休息,没想到就这么睡着了。”欧濂身上仅着单衣,瞧他脸上仍残存酒意,显见下午真的喝了不少。

 “我…”糟了!她竟然忘了欧濂就睡在离自己不远的碧纱橱里,而现在更躺在上呢!有他在,夜里怎么出去?不成,得想个办法才行。

 看见她犹豫的表情,欧濂的心简直沉到谷底了,笑容也勉强浮在嘴角。本以为昨夜以及早上的事会对他们两人间的僵局有所帮助,看来又是自己一厢情愿了。想起早上.丝丝甜蜜漾在他黑亮的眼眸,沉睡中的她是如此美丽,也只有那时候,她才不会拒绝他,才属于他。云儿,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接受我?

 欧濂默默地下,拿起放置在椅子上的衣服就要穿上,但或许真的喝多了,他竟然一个踉跄,脚步也跟着摇晃起来。洛蓁见状立刘伸出手扶着他回到边坐了。“小心,你真的喝多了,到现在酒都没退呢!”

 “云儿!”她的衣袖轻拂过他的脸颊,传来阵阵幽香,欧濂有些心旌神摇,不知是借酒发挥还是无意,他身子一软,双手环着洛蓁的顺往后躺下,将牢牢拥在自己的怀中。

 “别赶我好不好?难道你不明白我的心?”他半哀求地说着。

 “不要这样,你喝醉了!”

 “我是醉了,不过是为你醉、为你疯狂,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苦吗?”他呢喃着,双轻咬她小巧的耳垂。

 感觉着他的心跳和他那几乎快令人失神智的温暖气息.洛蓁觉得自己的心意不知为何地紧张起来,既期盼他的热情又害怕他的靠近,那种心情极为矛盾,直到现在她仍然无法理清心中那种无法形容的复杂情绪,因此她撑起身子硬将两人间的距离拉远。

 “找我?我不是在这里吗?”洛蓁的跟神四处躲避飘,就是不敢直视他.她怕自己会不自觉地沉溺在他的温柔里,因而忘了今晚的大事。

 “我不,我找你,带着你剪下的头发到处找你,却怎么样都找不到人。”他的低语如梦似幻,跟神也有些飘忽离,虽然看着她,却又像穿过她看着另一个人似的。“现在你在这里,我终于找到了你,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绝对不会!”

 一个翻身,他将洛蓁在身下,灼热的狠狠堵住她的,释放心中压抑许久的热情与爱恋。但他的吻来得急却也去得快,他倏地放开洛蓁坐起身,懊恼地揪着衣襟,皎牙道:“云儿,你知道看着你却不能拥有你,是多么折磨人吗?而抱着你却猜不透你心的痛苦,也无时无刻地啃食着我。”他回头苦笑又说:“我小知道这样的情形我还能撑多久?如果…”他的膛猛烈的起伏着,由此可以想见他心中是如何的情澎湃,甚至连话都说不下去。

 欧濂站起身,不发一语地拾起地上的衣服转身离去。

 这样的结果,教洛蓁惊讶,也教她猜不透,为什么他突然放弃?抚着微微肿,一种莫名的感觉正一点一滴侵蚀她的心,她还有勇气继续拒绝他吗?她知道他的告白、他的真情、他的影子已经慢慢占满她的心房,如果刚才他没有停止,如果他不是…

 洛蓁不敢再想下去.连忙起身的打开自己从娘家带来的柜子,取出存了许久的脂粉钱,倒出来一数,虽不多.可也有二、三十两。这二、三十两够表哥维持好一阵子的生活了,可惜昨天把钱都拿去为那个卖身葬父的可怜女子赎身,不然应该有更多才是。

 是夜.洛蓁一直等到打了三更鼓,才蹑手蹑脚地溜出门,其实她犯不着如此,因为欧濂根本就没回房,自然也不在碧纱橱里。而洛蓁会这样,一方面固然是怕人发现,一方面想在开封立足,所以她能不谨慎吗?

 今夜是个没有月亮的晚上,连星星也躲得不见踪影,只有沉沉的云、黑黑的树影。凉风吹过,教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四周静得没有一丝声响,唯一的声音来自洛蓁脚下,她焦急又有些慌张地走着,心中不停劝自己别胡思想,可越是这样越是想起那夜在鹅卵石小径遇上欧濂时的惊骇。虽然他解释过,但那飘忽的白影、冷冽的空气,却在她心里构成一幅永远无法抹灭的恐怖意象;白天时还好,但一到晚上那种几停止心跳的经验又会像水般涌现,特别是今夜这种相似的情况,他会不会又出现呢?

 想到此,洛蓁不觉有些气恼,那欧濂不是好好的活蹦跳的人吗?为什么怕她?只是因为那一夜吗?不,她知道不是这样,也明白她的畏惧来自于深沉的心底、遥远的记忆。但她却总拒绝去揭开它,难道她在怕什么?怕他会伤害她?他不是说了不勉强自己,也真的信守承诺这样做了,你还担心什么?

 踩着细细的碎步,她来到白天与游彦文相的地方。偌大的欧家,白天是花木扶疏、柳翠叶青,而一到晚上那丛丛树影就变得好不吓人。如此的景象连男人都不免惊疑三分,更何况是她呢?她开始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但想到从小起长大的表哥失意落魄的模样,心中的不安又稍稍减轻。

 站在花丛边,洛蓁东张西望着,希望能找到游彦文的身影,但她失望了。他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是被欧家的人发现了。从三更四更,一直到五更,不论洛蓁怎么等、怎么担心,游彦文始终没有出现。眼看东方逐渐出现鱼肚白的云彩,洛蓁知道表哥不会来了。等不到他,心中不免有些帐然,更多的却是愧疚,毕竟对不起他的是梅家,是她梅洛蓁。

 再说这厢的游彦文.经过几番挣扎后,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离开。虽然他爱她,却不愿意接受她的施舍,更何况她现在可是欧濂的子呢!自己绝对不能为她增添麻烦。

 思及此,他踉踉跄跄踩着不稳的步伐,穿梭在偌大的园子罩.但这园子走来看去,不是庭台楼阁,就是曲折回廊与满眼的花红柳绿,连寻常出入的丫环家丁都会弄不清身在何方,更何况是第一次进来的游彦文呢?加上他存心躲着人专挑小路走,因此完全失去方向,这一路走,竟不知不觉中来到一处养着一缸缸荷花的院落。

 看着那缸里养荷花的水.他的视线不有些模糊,水!?他多久没有喝水?

 游彦文走上前,伸手想舀水喝,不意却碰到一旁闲置不用的花瓶,那花瓶应声倒地,发出了清脆的破裂声。

 “谁?是谁在那里?”

 没多久,一个女子窈窕的身影循着声音出现,当她瞧见一脸落寞失意、茫然不知所措的游彦文时,不惊呼一声:“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我叫游彦文…我…”话未说完,他就觉得脑中一片混沌,接着眼前黑,整个人昏倒在地。

  

 第二天洛蓁勉强打起精神,跟着婆婆欧老夫人学习如何处理家务。这欧家是地方首富,先撇开所从事的生意不谈.光是在园子里走动打扫的主仆丫环就有百余人,因此每天大大小小的杂事多如牛,真要一个人全数担了下来治理,只怕不把人搞累疯才怪!

 所幸欧老夫人持家有道,训练出一批既能干又忠心的帮手.协助内外杂务;包括帐房的刘伯,管家的丁原,厨心的张嬷嬷,负责管园子的周叔。洛蓁有这些人帮忙,倒也轻松不少,只是她刚接手,诸事不,待学的事极多,大小事又靠她作主,所以也够她忙的了。

 这么一天下来,除了吃饭以外,洛蓁竟然找不到一点儿可以休息的时间。直到她进房门,都已经是幕垂了。一连门,翠墨就上前说:“姑爷出远门了。”

 “什么?”正在卸耳坠子的洛蓁听到这话不觉一愣,继而问道:“什么时候的事了?去哪里?怎么没人告诉我?”

 这连珠炮似的问题让翠墨一时间也不知何回答起,她张着诧异的大眼问:“小姐好像不太高兴?是因为姑爷没有事先告诉你呢?”

 “没有,我只是觉得奇怪而已。”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一丝丝的不悦与失落感仍悄悄爬上她美丽的双眼。他不在不正合你意,为什么心中反倒觉得不舒服?难道自己真的喜爱上他了?还是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他的温柔与拥抱?

 “姑爷来找过你.一听到你和老夫人正忙着,才吩咐我告诉你。你看,他还留了东西给你。”翠墨递过一个精美的小木盒。

 洛蓁接过木盒打开一看,只见一朵细致、镶满粒粒满珍珠的珠花正躺在其中。翠墨替洛蓁取出来在发上“姑爷说你的首饰太少了,所以他特别去挑的。”

 “他有没有说要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抚着发上的珠花,她的心湖漾起朵朵涟漪。

 “说是去洛,少则十天,多则一个月也说不定。”

 洛蓁点点头,取下珠花放好,正想解开发髻准备休息时,一阵晕眩猛地袭了上来。

 “怎么啦?”翠墨察觉不对,赶忙问道。

 “没事,大概太累了,躺一会儿就好。”洛蓁强打起精神说着,但眼前的景物却像在旋转似地动了起来,身子也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她知道必定是因为夜里吹风着凉,加上白天忙碌,待现在的精神一松便支撑不住了。

 “真的不要紧?”翠墨举起灯火凑近瞧着“小姐的脸色好苍白,该不是着凉了吧!我去请大夫来。”

 “别急,这么晚了上哪儿请大夫?明儿个再说吧!也许我睡一会儿就没事了。”

 然而到了夜里,翠墨却让洛蓁的呓语给惊醒,她急忙进门来探视,才发现洛蓁满脸通红发着高烧呢!这下又惊扰了整个欧家。原本个小小的风寒根本没什么,吃过葯就会没事,但这病来得相当突然也相当奇怪,大夫所开的葯不但不见效,反倒加重病情,让洛蓁一直处于烧了退、退了又烧的半昏状态,急得欧老夫人连夜派快马要人找回欧濂。

 而此刻在洛的欧濂接获消息后.也顾不得正谈到一半的生意,马上连夜起程赶回。

 当他踏入家门已是接获消息的第三天后,走进屋内,虽然灯火昏黄.他还是一眼瞧见上病得不省人事的子。

 “云儿!云儿!”伸手摸摸她那滚烫的额头,欧濂不皱起眉头“翠墨,少夫人是什么时候病的?”

 一旁几乎是衣不解带照顾着洛蓁的翠墨闻言,站起身,着疲惫的双眼,勉强打起精神道:“姑爷走的当天晚上,小姐就病倒了。”

 “没有让大夫来看吗?”轻抚着子因发烧而滚烫的脸颊,欧濂真恨不得病的是自己,而不是他的云儿。

 “大夫看了,也吃过葯,可是时好时坏,这两天甚至发冷发热地,好不吓人!”

 “你去休息!我来照顾她就行了。”

 遣走翠墨后,欧濂端过原本就准备好的冷水,拉过凳子坐在边,聚会神地为洛蓁更换额头的布。但这样并没有降低洛蓁身上的温度,相反的,她仍不安地呓语着。

 见子如此难过,欧濂心疼极了,却又不知如何是好?为何当初自己不习医呢?这样不是马上就解决问题了吗?

 热度让洛蓁的脸颊通红,她轻着,不时发出微弱的呢喃:“别走…求求你…”欧濂几乎是束手无策的坐着,半晌,他咬着牙去她身上的衣服,小心翼翼用沾着冷水的布擦拭着她发烫的身子,一遍又一遍,直到洛蓁身上的温度稍降才停歇。

 不过事情似乎没有过么简单,只见上的洛蓁又极不安地动着,嘴里喃喃说:“娘!我好冷!我好冷!”

 “云儿!”欧濂的两道剑眉几乎全皱在一块,眼看她柔弱的娇躯简直快缩成一团,他连忙找出所有找得到的被子、外衣,一件件盖在洛蓁身上,但不论他怎么样,就是见她冷得直打哆嗉,贝齿紧紧咬着自己发白的嘴,仿佛身在终年积雪不化的雪山山顶似的。

 “不成,这样盖下去,她不被闷坏也会被死。”

 他突然想起那时刚离开琉璃谷时,云儿不也是因着身上的制来解而大病一场吗?那时自己是怎么做的?对,就这样吧!虽然她醒过来后可能会不高兴,但与其冒着失去她的危险,不如让她生生自己的气。

 他叹口气,然后去自己身上的衣服,钻入被中将她不停发抖的冰冷身躯拥入怀中,用自己的体温为心上人取暖,两具赤的身子相接触,令欧濂不有些发抖。抚着她那光精细致的肌肤,脑海里不由得闪过以生两人恩爱的旎画面,呼吸也跟着急促了起来。

 不,镇定些,你忘了你对她许下的承诺吗?况且她现在病着,根本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真这样做,不是趁人之危吗?虽然花丁好大功夫说服自己不能冲动,但他还是忍不住香了香她那滑腻的肩头,吻吻她紧闭的樱,随后合上眼睛,极力忍受着心上人抱满怀,却什么不能做的折磨。

 这么匆冷忽热地一夜下来,欧说简直是疲力竭,当他数不清第几次钻入被窝抱着洛蓁时,沉重的眼皮也不争气地往下坠。担心及疲惫,外加连夜赶路、彻夜不眠,即使体力再好精神再佳的人,也要当场躺下。但内心的一股执着,让欧濂直到天色微亮,看见怀中的子略有好转,身子不再忽冷忽热,也不再呓语时才放心地跟着沉沉睡去。

  

 蒙沉睡中的洛蓁以为自己置身在云端,身体轻飘飘地往上浮、往上飘,浮到云探不知处,飘到八荒九垓之外。一朵朵的白云从身边飘过,从手上溜过,她伸手想去抓,白云像滑过指尖的水般一朵也抓不住。忽然,她看见自己的双脚踩着朵朵白云,不自主地生前移动,直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际响起:“云儿,你回去吧!快回去,迟了就来不及!”

 洛蓁四处张望,寻找着声音的来源。突然她发现有个龙眉皓发、神情庄严、身着白衣且手中拄着拐杖的老婆婆站在眼前,脸上带着一丝微笑。

 “您是…”

 “傻丫头,连我都不记得了?”老人家走上前,炯炯有神的眼紧盯着茫然无措的洛蓁。

 “您是…您是…”洛蓁皱着眉,怎样也想不起来这位认识自己的老人家是谁。

 “丫头,你想忘了他的心情,姥姥可以体会,可是怎么连我都不起忘了呢?亏我还用藏魂大法收留了你那么多年哪!”

 “藏魂大法?”

 “是啊!你看我手上拿的是什么?”

 老人家手掌中心出一道光芒,洛蓁定睛细看.是颗晶莹剔透,比人手掌还大的水晶球。

 “水晶球?”

 “对,这是水晶球,你在这里面待了好多年,这就是那小子的魂魄三番两次上门来找,却找不到你的原因所在。”

 “那小子?水晶球?”洛蓁脑袋里仿佛有无数面鼓在敲着般疼了起来,她抱着头,身子痛苦地转着,想甩开这令人筋骨几爆裂的疼。突然,疼痛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口的闷、心里的痛,那种痛是从灵魂深处,从遥远的识觉所传来的。蒙的,她看见一个修长身影跪着,脸上面无表情,雪,不断穿过他身上落在地上,化为天地间的一片银白。她知道,自己的痛来自于这个男人,更因他以为头深沉的痛而滴血,他是谁?为什幺他要跪着?为什么自己看到他会忍不住想哭呢?

 “他在姥姥居住的口长跪了七七四十九天,只求能找到你,虽然灵魂不会感受到人世间的冷热苦痛,但他心中的懊悔、痛苦,却比外在所加诸的还要深上千倍万倍,丫头,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我…我…”泪水像珍珠一颗颗滑下脸庞,她想起来了,她知道这个男人是谁,却情愿自己永远不曾想起。

 “丫头,他为了找你而放弃无数次的机会,吃尽不少苦头,而你所下的诅咒让你们俩百年不聚首,难道还不够?你还要继续折磨他吗?”

 “我…我没有…”

 “你和他有宿世姻缘,回去吧!”

 “可是…”

 “别可是了,好好珍惜这次机会,错过了,这一次你和他真的就要天上地下永不相见了。姥姥不希望见到这种状况出现。”

 “他…他还会负我吗?”

 “他未曾负过你,你也没有骗他,只是因为你们太在乎彼此,却反而伤了对方。丫头,爱是信任、是包容、是相互尊重,你们深爱对方。却没有学习到这点,才会吃了这么多苦,姥姥不要你们重蹈覆辙,也不想再见你伤心绝的样子,那会让我心疼的。”

 “姥姥!别走,不要走,云儿还有事问您哪!”

 老人家身形直往后退,距离洛蓁越来越远,虽然这样她还是可以听到那慈祥的声音。

 “丫头,你终于承认你是云儿了,当年姥姥不忍见你怀着满腹悲戚,漂泊在天地问地间无以为家,所以用藏魂大法将你收留在水晶球中,让他找不到你。现在你和他既然都再世为人,重新结成夫,丫头,再给他一次机会,这一百年来,对他的惩罚也够了!被了!”

 “别走!不要,别走!”

 “云儿,怎么啦?”

 洛蓁猛地睁开眼睛,周围没有白云,也没有老人家,没有跪在雪地的男子,更没有痛彻心扉的绝望。接她的,是个温暖宽阔的膛,和满眼的着急与忧虑。

 “哪里不舒服?还是又发烧了?”他用另一只手去摸她的额头。

 “我…”洛蓁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眼里充惘不解,姥姥呢?姥姥怎么走了?这里又是哪里?望着眼前俊美、温柔、对她呵护备至的男子,她不由自主地出手轻抚着他的脸颊,如梦如幻地说:“我做了好长的梦,到了一个从没去过的地方,看到姥姥,还有你,姥姥告诉我好多好多事,然后她就走了,不论我怎么喊怎么叫,姥姥都不理我…”

 “云儿!”欧濂错愕地瞪着洛蓁,她的眼神没有焦点,看似在望着他,实则穿过他落在不知名的远处,她根本没有醒,她还在作梦。

 “渊哥哥,我好怕,怕你会再伤害我,怕我会再一次心碎,我不知道应不应该重新来过,我好怕,好怕…”洛蓁嘴里胡乱低语着,双手搂住他反而子将脸埋入他肩窝“你会伤害我吗,渊哥哥?”

 “云儿,我爱你都来不及了,怎么会伤害你?乖,先别说话,你还病着昵!”欧濂担心地抚着她微微发烫的脸,心里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她的记忆似乎回来了,但她会原谅自己吗?尤其在自己那样伤害她之后,她会原谅他吗?曾经,他希望她能想起过去的事,毕竟他们有过那么美好的过去;可是现在,他反而不想了.让他们重新来过,重新编织一段美丽的记忆,不也很好吗?

 欧濂蹙起双眉,千头万绪闪过脑海,心中矛盾极了。究竟该如何才能两全其美?如何才能抚平她心中的创伤?原来她会那么怕他,那么排拒他,是为了不想再受伤害。云儿,对不起,我爱你.可是却那样伤害你,对不起!

 低头瞧着那已然又入睡,有若仙子般的无面容.一股信念慢慢在他心中涌现。我不会再让你受一点委屈,不会再让你掉一滴泪,即使必须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他默默许诺,默默这样告诉自已!

  

 时序渐渐迈入秋末,一个凉爽的午后,翠墨领着名小丫环从厨房端着刚煎的葯,准备给洛蓁送去,才刚踏出厨房走没两步,大老远便瞧见欧濂斜倚着栏杆,双手抱,含笑等着她们。

 “姑爷!”翠墨微微欠身.她知道欧濂等在这里所为的就是洛蓁的病情。

 打从那他兼程自洛赶回,彻夜守候照顾她们小姐至今。这位欧家的少爷更天天在厨房口等她,为的就是问问洛蓁的病情,以及恢复的状况。翠墨实在不懂,为什么他不亲自去看小姐呢?明明很关心很在乎她的,却总要透过第三人来得知自己最想知道的消息。

 而小姐更奇怪,知道欧濂曾经那样不眠不休地照顾她,非但没有一个谢字,反倒总是避着他,连名字都鲜少提起,仿佛和他根本就不是夫似的。翠墨看不懂,也不敢问,个中三昧,恐怕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

 “把葯绐我。”欧濂伸出手,指着依然冒着烟的葯说。

 “姑爷?”翠墨诧异极了,他要亲自送葯去?这可是几天来第一次呢!

 “不碍事,我来就好,你们都下去休息吧!没有我的吩咐都不准进房,知道吗?”收拾起笑容,欧代着。

 接过葯后,他脸上不带一丝笑容举步便走,那严肃的神情,请翠墨为之一凛,大气都不敢地退到旁边去。

 至于这厢的洛蓁则将自己浸泡在浴池中,这是她生病这么多天来第一次下,女孩子终归是女孩子,虽然期间曾用擦洁净身子,却仍旧不住心中的别扭,所以在可以下的第一天,就吩咐烧热水沐浴。

 氤氲的水气弥漫在偌大的澡间,凝视着阵阵往上飘的烟雾,洛蓁不有些茫然。

 她躲着欧濂有几天了?七天?还是十天?打从那醒来,发现他为自己擦拭身边退烧,用身子为自己取暖,两人还相拥而眠后,惊慌与不确定就在心里纠着她知道自己的惊慌并不是来自对欧濂所存有的恐惧,而是她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他,她竟然爱上这个当初根本不不想嫁的男人。

 她究竟是什么时候爱上他的?是圆房那夜他贴心的退让?还是在梅家看到他那意气风发、侃侃而谈的模样?亦或是得知他为了自己连夜赶回,彻夜守候照顾的用心?或是因为病中那一场似真似假、悬疑难解的梦?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只知道每当看到他就多不了的心慌意,见不到他却又忍不住满腔思念,想他的温柔,想他的热情,想他宽阔温暖的膛,更想那修长潇洒的身影以及如旭东升般耀眼的笑容,这就是爱吗?为什么对游彦文表哥就不会这样?她与游彦文表哥是人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却从来投有这处感觉、这种渴望!

 洛蓁不由得又想起那一场梦,即使记忆已经有几分模糊,但那晚跪在雪中男子的影像却仍历历在目,那位老婆婆所说的一些话也还清晰地印在脑海:“你和他有宿世姻缘,回去吧!”宿世姻缘!?宿世姻缘…如果这是真的,不就代表着过去他们也曾是一对恋人?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无法摆对他的牵挂,也明白当他前往洛时,心中的不悦从何而来,天老爷,怎么会这样呢?

 这份认知让她彻彻底底慌了手脚,也完全失去面对他的勇气,怕看见他眼中的关怀之情,怕自己会忍不住投入他怀中。所以,当第二天欧濂来看她时,她冷漠以对、不理不睬,怕的就是自己会忍不住漏心中的情感。她知道这么做令他很伤心,也辜负他连夜赶回、彻夜不眠的照顾之情,但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水慢慢凉了,她泡得也够久了,再不出去,只怕自己又要二度受凉。

 于是她踏出浴池,披上翠墨事先准备好的白色外衣,低着头回到房里。只见桌上如她所预期原已经摆好葯,但桌旁却坐地盯着她,那外衣虽不是薄如蝉翼,但她那曲线玲珑的身躯仍是显得若隐若现,不断刺着他的神经与视线.而她身上的淡淡幽香更让他的呼吸不住地急促起来,天老爷!他只想来送葯,只想来看看她不好,作梦也没有想到会遇上这如此活生香、人的一幕。我的出水洛神,我美丽的云儿!

 难怪,难怪唐玄宗见了刚出浴的扬玉环会爱之如狂,从此不肯早朝。

 “我替你送葯来。”他哑着嗓子说,身子微微发抖地站了起来,端起葯,细心地吹凉后,走到她面前“来,把葯喝了!”

 洛蓁怔怔地开口,就着碗一口一口地喝。他灼热得仿佛会烧人的眼神教她不知所措,心底更是无法压抑的紧张,就这样,就这样,她竟然一口气上来而噎着了。

 她咳着上气不接下气,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欧濂见状连忙上前接着她,轻拍她的背,柔声说:“好些没?”

 他一手托起她的脸,抹去她脸上因咳嗽而咳出的泪水.心中却不由自主的忧虑、害怕着,怕会看到她眼里因记起前世而有的恨意,忧虑她会再度出现的心碎与绝望,所以当第二天被她以冷淡的态度拒绝后,他也就避着她。但是没有!那对翦翦双瞳里有的只是惘与亮得动人的异样神采,显然他是多虑了。

 难道她根本就没有想起来?还是那天晚上只是他的南柯一梦?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洛蓁仰着头,瞅着他发愣的表情问。

 “我…”欧濂收回远扬的思绪,将注意力拉回到怀中这个令他又爱又怜的小妖身上.当接触到她朦胧的双眸时,他失了!

 “我一直都对你冷冷淡淡,你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仿佛非得打破沙锅问到底不可似的,洛蓁再问了一次。

 “我说过我爱你,而你一直都知道的,不是吗?”这次他全神贯注凝视她回道。

 “个男人会爱上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女人吗?”她记起在欧家第一次见面时,他就说爱她的那件事,现在她想再确认一次。

 “会!当男人第一眼以他寻寻觅觅已久的女人时.就知道他将与这女人共度白首,怎能不爱上她?”

 “那你怎么知道我…”她想问她是不是他寻觅已久的女人,可是欧濂低笑着打断她的问话。

 “嘘!别说话,先把剩下的葯喝掉。”他一手再度端过碗,先自己饮了一口,然后低下头将葯汁缓缓送入她口中。“云儿,别再拒绝我,你知道我想你想得快发狂了吗?”他依依不舍地亲着她甜蜜的樱,连头都不想抬起来。

 “我…”洛蓁言又止。她知道,她当然知道,但女孩子的矜持教她即使知道也只能默默领受。更何况两人之间的关系是如此复杂纠葛,对他的感情又像洪水般既凶猛又令人难以招架,然后再回到那娇滴的双上,深

 “云儿,你准备好接受我了吗?”他说过绝不勉强她的话,但在这满腔爱恋与放纵的情感即将倾而出的时刻里,他不知道如果她再次拒绝,自己会怎么样?

 洛蓁睁着一对明眸瞅着他,微微踮起脚尖,用一记羞涩的轻吻回答了他的问题。欧濂低吼一声,狂放地攫住她因羞赧而闪躲的。她愿意!她愿意将冰清玉洁的身子交给他!她终于不再拒绝他了!

 欧濂深情的凝望着她,屏住呼吸揭开她身上唯一的一件遮蔽物,当那晶莹剔透、粉白皙的肌肤呈现在眼前时.他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润,眼前一片朦胧。“云儿,你好美,和我记忆中的你一样美。”

 欧濂赞叹着,一把抱起洛蓁放在上,随手扯下幔,让幔遮去满室的旎春光!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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