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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几天后,晚上十点半。

 云含笑在面店里一边吃面,一边在要卖出去的笔记上面写题目,不过眼睛还不时地瞟向门口。

 看她有点心不在焉,沈臻妮说道:“你在看什么?”

 “没有啊。”云含笑扯了一下嘴角,仓皇地收回视线。

 其实她是在看易飞扬来了没。坐他车子的那天之后,她想见到他的念头莫名其妙变得强烈,甚至干扰了她念书。

 今天从学校回来后,她就一直守在面店,想看看易飞扬会不会来。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看到易飞扬,她也不想问沈臻妮,怕问了丢脸。

 可是话说回来,光是想着易飞扬这件事情,就很糟糕了吧。她头疼地撑着太阳,囫囵地着面。

 “今天没看到易先生耶!”沈臻妮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地说着。

 云含笑却因为这话而差点噎到。“咳!咳!”她心虚地大口灌着汤。

 “你没事吧?”沈臻妮的眼角闪过一抹笑。云含笑在想什么,她怎会不知道哩。她故意说道:“吃慢一点,不然会消化不良的。”

 “没事。”云含笑还是大口大口地吃着,她低头看了眼手表,说道:“妈,我下星期就要‮试考‬了,我们今天早点打烊吧。”

 沈臻妮看了看云含笑。呵,云含笑是害羞了。哎呀,早知道,她实在不该戳破的,云含笑这么爱面子,为了表示对易飞扬毫不在乎,她才会这么说。

 沈臻妮疼爱地摸了摸云含笑的头。她这女儿认真、能干、好强,常常让她很心疼,她真希望能有个好男人来照顾云含笑。易飞扬看起来还不错,而且,他们两个之间似乎已经有化学变化了哩。

 “好吧。”有鉴于爱的小苗需要慢慢培养,沈臻妮顺着云含笑的意思,今天提早打烊。“这样你也能多休息点,我看你最近忙得很,我一直担心你太累了。”

 “没办法。”云含笑一笑,站了起来,伸着懒,打了个大呵欠。

 她嘴巴张得正大的时候,易飞扬刚好进来,她愣着,嘴巴没有合起来。

 易飞扬一笑。“嘴巴张这么大,你现在是在看牙医吗?”

 云含笑脸一红,嘴巴一闭,翻眼瞪他。

 一看她那样,易飞扬赶紧摆出讨好的笑,双手张开做投降状。“我开个玩笑而已。”

 “不好笑。”云含笑正这么说的时候,就听到易飞扬和她同声这么说着。

 唉,她要说的话,都让他猜到了。

 “我知道不好笑。”易飞扬笑嘻嘻地说着。

 “那你笑什么笑?”看到他嘻皮笑脸的样子,她就觉得火。

 “看到你就开心得想笑,不行吗?”

 这话有那么一点点的暧昧、一点点的怪,这让云含笑的脸有一点点的红,也让沈臻妮的脸上有一点点的笑。

 为了避免尴尬,沈臻妮说道:“易先生,吃过了没?”

 云含笑横了易飞扬一眼。“如果他吃过了,还来我们这里做什么?”

 “不好意思,我就是吃过了。”易飞扬偏偏这么说。

 “那你来干么?”云含笑又和他对上。

 “再吃啊!”易飞扬又端上一脸的笑。

 “你小心胖死。”云含笑瞪着他。

 她恶劣的态度,他非但不以为意,反而说道:“你是怎么了?你现在骂人的力道比以前还弱,而且都没有创意。”

 厚!她按着胃,真是给这男人气到胃痛。不好好骂他,竟然还不行哩。

 沈臻妮笑看着他们两个拌嘴,悄悄地到后面煮面。

 云含笑提振精神反击。“我这么有气质的人,怎么会骂人?我只是好意提醒你,不要胖死。你是怎样,有被害妄想症吗?”

 “你有气质?”易飞扬哈地干笑一声,做了个想吐的动作。

 “怎样?”她双手上,胃部突然挛缩,她皱了皱眉,直觉不对,冲到垃圾桶旁边,一弯,吐了出来。

 他有点愣住,看了一下她的状况。

 她胃中的酸意毫无预警地冲了上来,吐得很厉害,刚刚唏哩呼噜吃的东西,这下全成了一笔烂帐似地翻吐。

 他走过来,毫不嫌弃她吐出来的酸臭,只是笑笑。“你不需要用呕吐来表示你的忏悔吧。”

 “忏悔什么?”她吐到好难过,翻眼看着他。

 “忏悔你刚刚说你有气质啊。”他竟然咧了一嘴的笑。

 她白着一张脸,却因为他的话而有了些笑意。

 沈臻妮听到呕吐声,走出来探看情况,尖叫了一声。“是怎么了?”

 “没事。”云含笑打起精神,勾了一抹笑。

 “没事。”易飞扬接着说:“我马上就送她去看医生。”

 “这有什么好看医生的。”云含笑马上回他。她按着腹部,糟了,怎么有些绞痛?

 “当然要看医生了。”易飞扬二话不说地拉着她。

 “不要。”她的手突然被他拉着,脸微红。

 沈臻妮一看,也不紧张了,却故意催促道:“当然要赶紧去看医生了。易先生,就麻烦你开车送她去了。”

 “不要啦!”她还在抗争。

 “要去看医生。”他的语气不容商量,硬是把她拖到外面去。

 “不要。”她嚷嚷着。“万一我吐在你的车子上…”

 他不耐烦地打断她。“你闭嘴。”厚,他实在很生气,她现在还叨念着这个做什么。

 他的语气好凶,她委屈地嘟着嘴。“你凶什么凶,我也想闭嘴啊,闭嘴就不会吐了啊!”他转头,又心疼又好笑地看着她。

 他的手握着她的手,她的手又小又冷,却撑起了一片天。他看着她,她的眼睛又圆又亮,从来没有委屈地掉过眼泪。这个时候,就是委屈,也还要幽自己一默。

 她实在教他好喜爱,又好舍不得。“你就是吐在我身上都无所谓。”他看着她,很认真地说。

 他的目光让她心跳加快又让她的胃部挛缩,不行了,她蹲下来,当着他的面又吐了出来。

 他皱了眉,不是嫌弃她吐,只是她吐的时机也太不对了吧!他这句话有这么恶心吗?

 还好,他的脸上带起笑意。她吐的时候,手还是始终拉着他的手,这让他觉得,至少他能为她分担些什么。

 云含笑被送到急诊室,诊断为急肠胃炎,本来医生开了葯就可以回去的,易飞扬却帮她办了手续,让她住院。

 云含笑拗不过他,只好打电话跟她母亲报备,留在医院过夜。

 云含笑没想到,易飞扬竟然就这样留在医院陪着她。

 两个人对看着,气氛很奇怪。他的眼神始终都太温柔了,又不像平常一样口没遮拦地跟她抬杠,就只是看着她,这让她不知所措了。

 她本来就不觉得自己美,吐一吐之后,就更狼狈了,有什么好盯的啦!

 她看了看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跟他说谢谢,也有点奇怪,不骂他的话,一时之间,还不知道开口能说什么。

 他好像看出她的困窘,嘴角噙了抹好整以暇的优雅和笑意。

 最后,她想了想,扯了一下嘴角说道:“虽然吐得很惨,还好是我的问题,不是我们的面有问题。”

 什么叫还好?!他的眼神马上一转,瞪了她一眼。

 她纳闷地看着他。“你干么瞪我?我又没有害你吐。”

 “吐得这么惨,还说还好。”他不满意的是她永远把店里的事情,放在自己的事情之前。

 “本来就是这样啊!如果是我们店里的面有问题,吐的人就不只是我了,当然惨了。”她理直气壮地说。“要不然,你愿意吃了面之后狂吐吗?”

 “我吐还比你吐好。”他看着她。

 这…这话是什么意思啦?她的心跳微微加快,看着他的神情有点呆呆愣愣。

 他是在心疼她吗?是吗?不会吧?怎么会呢?他不是看她也很不顺眼吗?

 他们对看着,怪怪的,他像想要靠近,又不确定如何靠近一样。

 然后,他伸出手,她的心跳在那一刻快得像是要爆掉一样。

 他的手伸出来后,握住的是她瘦小的臂膀。“你这么瘦,还能吐出什么?你吐倒不如我吐。”

 他一笑,这样的解释让暧昧少了点,但是疼惜多了点。

 糟糕!她瞄觑着他。她本来要很讨厌他的,真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他妈的感动。

 她眨了眨眼。“你怎么突然看起来很像和善的大叔?”

 “大叔?!”他像是受到惊吓地大叫。“我才大你八岁而已。”年龄这件事情,他很介意。

 她有点被吓到。“你有必要这么激动吗?我总觉得你跟我妈同辈,叫你大叔并不为过吧。”

 “不要。”他执拗地耍赖。“我最多是大哥好不好?”

 她看了看他。“你确定?”

 “当然。”他斩钉截铁地说。

 “如果我叫你大哥的话,你追我妈,就会变得很恶心喔!”她好意地提醒他。

 “这是最后一次。”他不悦地瞪着她。

 “什么最后一次?”她不明究理地看着他。

 老实说,她对他还真有点不满,他常对她摆出凶恶的脸哩。他对她妈妈,从来就没有这样呢!

 “我最后一次让你误会我要追你妈,以后不要再说这件事情了。”他认真而清楚地说着。

 不知道为什么,当他这么说的时候,她心里竟觉得轻松而愉快。

 她一笑。“那你天天来,是不是因为家庭缺乏温暖?”她开始开他的玩笑,嘴角的笑意有不经意的甜蜜。

 “是。”他手捂着口,夸张地表示沈痛之意。

 她笑笑地睨着他。“一定是因为你嘴巴太坏,所以姥姥不疼、舅舅不爱。以后跟我学学,逢人要有礼貌,见人要有笑容。”

 “你?!”他故作诧异地看着她。“逢人有礼貌?见人有笑容?”

 “是啊!”她一副当之无愧的样子。

 “我怎么没有感受到?”他问道。

 她嘿嘿一笑。“我说了,是逢『人』有礼貌,见『人』有笑容。”

 他终于听懂她的意思,她是在说他“不是人”

 “真有礼貌啊你!”他往她头上一敲。

 她闪过,吐着舌头。“我动口不动手,又没有半个脏字。我哪像你还动手打人哩!难怪你不得人疼。”

 “我才不是不得人疼,我是懒得理我家里的人。”他很自然顺着她的话说起他家里的事情。

 “干么,你家的人还跟你结仇不成?”他很少会提个人的事情,她以前也是绝口不问,可是她其实是好奇的。既然他主动提了,她也就装作随口问问。

 “还不到结仇的地步,不过我有个让我头痛的老爸。”他决定,既然要追她,就该让她知道更多的事情。

 “为什么?”她偏头看他。

 “因为我爸叫做易卜中。”他苦笑。

 “老天!”她尖叫,眼睛唰一下地瞠大。“你说的是那个玩股票赚了很多钱,虽然离婚,但是玩女人玩得很出名,报纸杂志三不五时就来个追踪报导的易卜中…”

 话虽然从他口中说出来,但是她劈哩啪啦一串后,脸上还有些难以置信的表情。易卜中耶!这种只有新闻中看得到的人物,竟然会是易飞扬的爸爸。

 “我每天看到你,都不知道你…家世显赫。”她委婉又带了点虚假地一笑。

 他白了她一眼。“怎样?知道后会对我比较尊重吗?”

 易卜中虽然有名,不过某种程度上算是“恶名昭彰”讲“恶名昭彰”也下对,应该说是“花名在外”

 “嘿嘿。”看来他对她应付似的笑脸不大满意。好啦,她诚恳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早知道的话,我会叫你保重的。”

 他被她逗出了笑,瞪着她的眼神变得无奈。

 因为知道这样一件他不大会跟人启齿的事情,突然之间,她觉得与他亲近了许多。“你真的是他儿子?”她又问了一次。

 “很不幸的,我的Y染体真的是来自于他。”

 “难怪你到现在还没女朋友。”她出了然同情的表情,接着好意地说:“如果你想要追女朋友,还是要隐瞒一下家世比较好。”

 “是啊…”他自嘲地说:“免得别人怀疑我遗传不好,不敢跟我交往。”

 她看了看他,咧嘴笑着,就是不说话。

 虽然她不说话,他还是猜出她的心思,她那表情就是认定他的遗传不好嘛!

 他愤愤不平地说:“不要误会,我很专情的!”拜托,他等了她五年耶,最好这样还不专情。他老爸的恶名,就靠他的痴心来洗刷了。

 “好、好、好。”她安抚着他,接着好奇地问:“你有什么专情的事迹?说来听听。”

 他瞪着她。

 这个、这个迟钝得已经到了天怒人怨、人神共愤的云含笑。他等了她五年,她竟然丝毫未察觉,还天真地问他有什么专情的事迹。

 哇~~她看着他,被他凶恶的表情吓到了。

 她不过是问一下咩!不想讲就算了溜,干么瞪她哩?

 她吓到的表情,好可爱。

 他的眼梢勾起一抹笑意,故意一脸正经地说:“我把初恋女朋友第一次擤鼻涕的卫生纸都留下来了,算不算专情?”

 “嗯,嗯,嗯。”她的眉眼皱成了一堆。“好恶心喔,你讲。”她忍不住朝他手臂打了过去。

 她打了他,但是他却完全无动于衷,不动如山,还是一脸正经。

 “你讲的吧?”她迟疑地盯着他。

 “当然是讲的。”他笑了出来。

 “呿!”她恶狠狠地再度打他。

 “你怎么这么好骗?”他恶劣地嘲弄她。“你真的是书卷奖的得主喔?”

 “什么得主,”她再度翻眼瞪他。“我是连续三年半,七届得主,系上不败传说,好不好?”

 她的表情就是一副“你放尊重点”

 呵呵,她好可爱、好可爱。每次越靠近她,就越觉得喜爱她。

 他笑道:“你们班的程度太差了,那是因为我没有去念,才轮得到你拿书卷奖。”

 “你有这么强?”她嗤之以鼻地说。

 “如果不强的话,怎么敢叫人家出钱,让我来经营投顾公司,担任总经理?”他干脆连工作的事情也跟她说了。

 她看了看他“怎么可能,你一脸落拓的样子,还是总经理喔?”

 “你一脸呆样,还不是书卷奖得主。”他反相稽。

 “只有你说我呆。”她嘟嘴抗议。

 “也只有你说我落拓啊!”他回嘴。

 “好吧!”她耸了耸肩。“既然我们两个都相互看不顺眼…”

 他顺着她的话说下去。“那就彼此委屈一下好了。”

 彼此委屈?!他们之间本来热烈地一来一回,因为这句话,突然之间静了下来。这句话可以解释的空间很大ㄋㄟ。

 她愣愣地看着他,有点受到惊吓的样子。

 他不想这么快把她吓跑,只好自己解释:“以后我看到你,就把你当作女中豪杰;你看到我,就把我当作有为青年好了。”

 听到他这样说,她笑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轻松的同时,竟莫名地有一抹失落闪过。

 她略过那抹失落,恢复平常那一贯嘲弄戏谑的态度。“我知道,你不但是有为青年,还是专情王子。”

 “说得好。”他笑了出来。“如果我明天就死了,你务必要告诉我的家人,把『有为青年、专情王子』这八个字当作我的墓志铭。”

 她突然变了脸,神情严肃地说:“喂!不要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他刚开始有点愣住,后来才想起来,她爸是在她十七岁那年,发生意外猝死。

 看她这样严肃的表情,他突然觉得很心疼。他认识她的时候,她太过坚强,让人误以为她已经从丧父之痛走出来。

 他现在才发现,恐怕不全然是这样。

 他好想好好疼她,摸摸她的头,或是抱着她,不过目前不能这样做。

 他只能温柔地看着她,笑笑地说:“好,我保证,以后不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从他的温柔中,她猜到自己的表情一定过于认真严肃。

 她爸爸是发生车祸过世的,那时他出门前,才开过类似的玩笑。现在她想起来,都会全身发抖。

 她很想告诉他,她好害怕,她甚至想…挨到他的身边,让他摸摸她的头,或是什么话也不说,就只是抱着他。

 但这是不可能的!而且这样想,实在也太荒谬了。

 她打起了精神,笑着说:“欸,说说你的专情事迹。”

 “喔。”他笑笑地看着她。“我喜爱一个女孩子,但是不敢跟她说。每次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什么好话都说不出口,就会跟她抬杠。”

 他说得认真、温柔,又带了一丝深情的腼腆。

 “天啊!”她知道他不是开玩笑的,不由得低呼。“我都不知道,你曾经有过这么可爱的时候耶!”

 他刚要扬起来的笑容,霎时僵住。

 曾经?!他说的可是“现在式”这位大小姐竟然以为是“过去式”

 懊不会因为他的纯情专情像个小男孩,所以才让她以为是“过去式”吧…想来是既挫折又丢脸啊!

 “那后来怎么样了?”她竟然还兴致盎然地问。

 “我已经说了,我不敢跟她说我喜爱她,那还能怎么样?”他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她同情地点头。“听起来真是凄美。”

 他看着她,好一会儿,沉重地点头。“是、很、凄、美。”他一字一字地说。

 喜爱上一个“笨蛋”真是凄美啊!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已经是他好哥儿们的样子。“大哥,没关系,天涯何处无芳草,只要你不是追我妈,你追谁我都支持你。”

 “真的?”他眼睛一亮。

 炳,其实喜爱上一个可爱的“笨蛋”也不错。

 他突然勾住她的手指头。因为这样亲昵的小动作,她的脸颊暗暗地透出绯红。

 “记着--”他霸道地说:“是你自己答应我的。以后不管我追谁,你都得支持我,绝对不可以反悔。”

 “我才没那么『卒仔』,才不会反悔哩!”她的眉头一挑。

 “好极了。”他扬起了笑,看起来怪怪的。

 她看了看他的笑,突然有点后悔。怎么他笑起来一副“心机深重”的样子,她该不会不小心掉入什么可怕的陷阱里吧?

 糟了,胃又痛了…她皱起眉头。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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