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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避依彤在规律的起伏中醒来,发现自己正睡在任允桀的怀中。而他,像有甚么烦心的事困扰着,连在睡梦中也是眉头紧皱。

 横在她上的手紧得像是怕她会趁他在睡梦中逃掉似的。

 现在才凌晨三点多,她却再也睡不着了。

 经过昨天晚上,管依彤不认为自己能承受任允桀的报复而不心碎。离开,就成了唯一的选择,虽然心痛,却是让她解的方法。

 避依彤轻轻地挪移身子,想离开任允桀的怀抱,没想到他的手却缩得更紧,试了几次还是一样,每次只会让自己被困得更紧。

 避依彤挫败的叹了口气,拿起自己的枕头硬到两人之间,再小心翼翼地捧着任允桀的手放到枕头上。

 下了的她轻手轻脚地穿上衣服,挑了几件样式较简朴的旧衣服在包包里,将所有的证件也全丢进去。打开永远满的皮包,从二十多张的千元纸钞中出二张,里面的金卡、提款卡她却是一张都没带。

 她知道任允桀为了报复自不会轻易答应离婚,早准备了好几分离婚协议书备用,将其中一分放在梳粧台上;然后,极不舍的拿下手上的结婚戒指,将它和协议书放在一起。

 想留下些只字片语,提起笔的同时又犹豫了。她该写些甚么?写她的感情?抱歉替他带来的困扰?还是祝福他和孙若妍?心中纵有百转纠结的情绪未了,但写了又能改变甚么?

 颓然放下笔,转而望向安睡在上的人,再一次深深地凝望,将他的轮廓烙印在脑海里。

 避依彤幽幽的叹了口气。“再见了,我的爱。”

 然后,轻轻转身,关上房门。

 ***

 离开家的管依彤只想尽快逃开台北,逃开任允桀所在的都市,要往哪里去却是毫无头绪的。

 抬头看着公共汽车站上那似熟悉又陌生的地名。既然,到哪里都无昕谓,一无所有的她也不须太在乎去处,随便挑了个看起来顺眼的地名,搭车直往南奔。

 避依彤下车后才知道糟糕、茫然地看着小车站上稀稀落落的人,她根本不知道这里是何处。

 “小姐,你等人吗?”

 避依彤看着眼前笑容可掬的女人;她穿着一件连身式的宽松碎花衣裙,及肩的长发随意用条丝带束在身后。是个极有风情的女人,她的笑容让人觉得温暖。

 “你在跟我说话吗?”管依彤望望四周后,不确定的问。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当然是和你说话喽!”

 “我不认识你啊!”“我叫颜雨棠,你瞧,现在不就认识我了?对了,你叫甚么名字?”

 她的热情真教管依彤有点招架不住。

 “呃,我--”不知如何是好的管依彤慌乱的拿起包包就想离开。

 “等等,别走!”颜雨棠及时拉住她。“你别紧张,我不是坏人。”

 避依彤逃开的动作是停了下来,但却迟疑的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

 “你一定是从台北来的吧?找人吗?”

 “我不是来找人的。”她摇头。

 “我想也是,你看起来倒像是仓皇逃家的女儿或是子,决定落脚处了吗?”

 避依彤疑惑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我还没决定落脚处?”

 这话却换来颜雨棠的大笑,是很没形象的那种仰天大笑,笑得管依彤的脸都红了,却还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

 “你真是单纯得可爱,我很喜爱你,你要是没决定住的地方,要不要到我工作的花圃来?”

 “工作?”管依彤听了眼睛都亮了起来,只要有工作,她不但可以养活自己,还可以存钱还给任允桀。

 “是啊,就是有些累。”颜雨棠不好意思的笑笑。“你别以为种花这工作诗意的,其实还是免不了晒雨淋的劳动,不过老板管吃、管住,还有薪水也不错,年终还有分红。”

 “累一点无所谓,只要能有地方住就行了。”

 “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甚么名字呢!”

 “我叫管依彤。”

 “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老板待会儿就来,你先陪我在这里等一下。”

 “你不是老板?”管依彤惊讶的叫了出来。

 那她为甚么有权力决定员工的录用与否?

 “当然不是!”“可是,万一老板要是不满你的决定,那怎么办?”

 避依彤突然想起从前的自己;她还不是凭着自己的喜好任意裁换公司员工?这一定给父亲带来不少困扰,可是他却甚么话都没说。唉!仓皇离家的她竟然忘了上父亲的坟前告别,他一定会觉得她这个女儿很不孝吧?

 “放心好了,我说东,他绝不敢说西的。”颜雨棠拍着脯保证,说完对着一个四处张望的魁梧男子大叫:“磊刚,我在这里!”

 那男子一个箭步跑了过来,黝黑的脸上写满了担心。“雨棠,告诉你多少次了,要你没事别到处跑,你竟然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你现在就像个紧张大师一样战战兢兢的,接下来的四个月你怎么熬?”颜雨棠根本不将他的话当一回事。

 趁着两人谈话的时候,管依彤仔细打量这名叫磊刚的男子,他根本谈不上英俊,充其量只能算是五官端正而已,但脸上的几许刚毅线条,再加上比一般人壮硕的身材及衣服也掩藏不住的纠结肌,的确有男子气概。

 令人有着出奇安全感的男人--和他在一起,绝对不怕别人来找麻烦。

 那男子也不理管依彤,只是忙着对颜雨棠告诫再三,要她没事别到处跑,就连木头都看得出来,他的眼里只有颜雨棠一个人。

 “别管这些,我帮你找到一个员工了,厉害吧?”

 “甚么员工?”他皱着眉。

 “就是她。”颜雨棠指指身边的管依彤。

 “你好,我叫管依彤。”

 对管依彤的自我介绍,他只是点头回应,轻轻扶着颜雨棠就走。

 “依彤,你也来。”颜雨棠回头对着她招招手。“我们要回山上去。”

 “山上?”

 “对啊,花圃在山上,因为山上交通不便,所以留不住年轻人。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因为我很心急,怕你跑了。”

 “没关系。”

 在九人座的客货两用车前,管依彤又看到让她吃惊的一幕。磊落慢慢的扶着颜雨棠上车,他的动作是极小心温柔的,不过他的身材实在是太高大了,娇小的颜雨棠在他的手里,倒像是老鹰抓着小似的。

 “慢慢来,小心别动了胎气。”

 “没关系啦!”

 避依彤这才仔细观察颜雨棠的腹部,衣裙下微微隆起的小肮看出已经有个新生命在里面。

 “你们的小孩甚么时候出生?”

 “你弄错了,是我的小孩甚么时候出生。”坐在前座的颜雨棠笑着纠正。

 “她说的没错。”正忙着开车的人还有空转头瞪颜雨棠。“『我们的』孩子预计在今年十月和我们见面。”他对管依彤解释。

 “甚么时候我的孩子轮到有你一分了?”

 “我娶了孩子的妈以后,我就是孩子的爸了。”

 “你这个臭石头!”颜雨棠伸出纤纤食指,戳了他的额头一下。

 “对了,我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石磊刚。”

 “一个茅坑里的石头就又硬又臭的让人受不了了,何况,他又是四颗臭石头的组合体;更糟糕的是,这四颗臭石头每颗的硬度都可媲美金刚钻,你该知道这男人有多难了。”颜雨棠迫不及待的补充。

 “难才好,你才知道我非把你娶回家不可的决心。”

 避依彤看了他们两人斗嘴的情形,很难想像这世上也有像他们一样的爱情。

 “听雨棠说,你要到我的花圃里工作是不是?”

 “是的,有甚么问题吗?”管依彤防备的反问,她实在迫切需要一分工作。

 “那真是太感激你了,现在工人难找,一年四季都缺人,只是看你娇娇弱弱的像个千金大小姐,可以应付花圃里重的工作吗?”

 石磊刚的观察入微,让管依彤吓了一跳,她真是那么容易看穿的人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颜雨棠笑着替她回答。

 避依彤的落脚处就此敲定。

 ***

 起时看不到管依彤的任允桀,为她留在梳粧台上的离婚协诿书震怒了!第一个窜进脑海里的念头就是--管依彤跟着段轩昂跑到美国去了。

 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冲到美国,可惜,他不知道段轩昂的正确地址,而且赴美签证也不是一时三刻就能办好的,轻敌的结果,就是得等一个星期。

 这段时间任允桀除了派人调查段轩昂的住处外,一切必要的琐事也不浪费时间的办好了,万事皆俱备,就等着美国的调查回覆。

 任允桀接到报告后便急急奔向桃园中正机场,到美国下了飞机后,才不理会总公司来接机的人,直接命令司机飞车到段轩昂的家。

 听到门铃声来开门的人是段轩昂,任允桀一看到他,连让他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劈头就是一拳。

 积了一个星期的怒气是很可怕的。

 “说!你把依彤藏在哪里了?”

 “你在说甚么啊?”毫无心理准备的段轩昂在白挨了好几拳后才能勉强采守势,可怜的他,被打还不知道为甚么。

 “快把依彤出来,小心我告你拐!”

 “你说甚么我真的听不懂,有话好说,拜托你先住手!”段轩昂快招架不住了。

 “任允桀,你在干甚么?干嘛打我老公?”在后院听到争吵声急急赶来的汤雁眉大叫。

 “老公?”任允桀的手停了下来。“你和这小子结婚了?”

 “我们才刚度完月回来。”汤雁眉吼完任允桀后,转头心疼的看着鼻青脸肿的段轩昂。“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任允桀只说要我把依彤出来。”

 “依彤?依彤怎么了?”汤雁眉问。

 “依彤离家出走了。”

 “你以为依彤跑来找轩昂?”汤雁眉大叫,若真是如此,段轩昂挨的这几拳可真冤枉。

 “对!”

 “我只把依彤当妹妹,你真的误会了。”段轩昂无奈地说。

 “这点我可以保证。”汤雁眉补充。

 “我现在知道了。”段轩昂已经结婚的事实,让任允桀相信两人间并没有任何暧味。总之,是他的猜嫉以及不听解释,才会造成现在的结果。

 “知道就好,拜托你;下次要打人之前先通知一下。”段轩昂抚着脸烦哀叫。

 “她真的没来?”任允桀不死心的再问一次。

 “我和雁眉不会骗你的,我保证要是依彤真来找我,我一定会第一个通知你。”鼻青脸睡的段轩昂忙不迭的保证。

 面对任允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煞星,他还能说甚么?只能摸摸鼻子自认倒楣了。

 一脸不好意思的任允桀除了郑重道歉外,还自动奉上条件优渥的合作契约,当作赔礼。

 既然段轩昂那里找不到人,任允桀只得高薪聘请一的侦探,动用大批人力找寻不告而别的管依彤。

 ***

 人没找到,任允桀却想起自己还有笔账没算。

 他去找孙若妍。

 “这是--”孙若妍惊恐的看着桌上那一大叠的照片,以及站在她面前的任允桀。

 “你和李中昇那一票人会面的照片,别以为只有你会请侦探。”任允桀冷冷的说。可惜,侦探回报得太慢了。

 他当初得知孙若妍和李中昇那一票人在互通讯息时,就知道事情不妙了,只是他忙于李中昇频频的小动作、“管氏”的重整及“任煌”进入台湾市场的事而分身乏术。

 但--任允桀不得不承认,管依彤和段轩昂的事才是分散他注意力的主因,否则,他应该会注意到孙若妍在他背后玩的花样。

 这票人,一边是想从他身上捞到一些好处;一边是想坐上任太太的宝座,他们会联合起来也是意料中事,只是可怜了分不清真相的管依彤。

 要是当初他肯耐心的向她解释这一切,也许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了。

 “这--”

 “这些我可以不追究。”

 “真的?”孙若妍就像死刑犯听到特赦令一样。

 “我不追究你和李中昇狼狈为好的事,但是你背着我对依彤说的那些话,我会要你付出相当的代价。”这些是看不过去的萍嫂告诉他的。

 “啊!”孙若妍惊叫,她本来以为赶走管依彤,任太太的位子非她莫属,没想到却引来任允桀的报复。

 这一刻,窜进孙若妍脑海里的竟是任允桀在商场上的外号--撒旦。

 惹火了他的下场,身败名裂并不是最凄惨的,他会让视钱如命的人变得一贫如洗,将人从身份地位极高的云端很很拉下,这对有些人来说是生不如死的。

 “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应该知道我绝不轻饶背叛我的人。”

 “允桀,求你,不要!”孙若妍哀叫,没钱挥霍的日子对她而言比死还痛苦。

 “现在求我已经太迟了。”任允桀说完转身就走。

 任允桀报复手段是极迅速的。一个星期内,任煌集团便取得“沙蒂尔”的亚洲总代理权,孙若妍不只将辛苦打下来的山河拱手让人,还得付一笔为数宠大的违约金给任煌集团,而孙若妍这个名字从此在服装界中消失。

 至于李中昇那一票人,任允桀则是运用各种管道以及商业手段,让他们名下的公司一个个因经营不善而宣告破产,他们比孙若妍更悲惨的是--不只是一贫如冼,还有多项官司身,牢狱刑罚是免不了的。

 任允桀让所有背着他搞鬼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若是以前,他一定会为此乾一杯庆祝,可惜,这次的报复并不能像之前一样消灭他心中的怒火于万一。

 他的心仍活在严冬中,他朝思暮想的人就像从地球上消失一样,音讯全无。

 举目无亲且身上没带多少钱的管依彤会到哪里去?没甚么谋生能力的她,会躲到哪里去?她一个人在外,会不会吃甚么苦?

 每次一想到这里,任允桀的心就像被拧紧了一样,揪疼了心。

 ***

 山上的日子平稳且有规律,不习惯劳动的管依彤常常累到头一沾枕头就睡到天亮,根本没有时间想心事、失眠,而这正是她目前最需要的。只是‮夜午‬梦回时,她常常会想起任允桀的身影,想起他的笑,还有他曾经说过的话,以及和他之间的种种争执;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当初曾椎心难以忘怀的痛苦在记忆里却慢慢地淡了,愈来愈清楚的却是他极少的温柔。

 这天,管依彤拿着旧报纸仔细的包在刚挖出来的花上,好让它形成一个保护膜,让这些一花在移到小小的花盆里时也能长得健壮。

 不经意的视线却被报纸上的一篇报导给吸引住了。

 任煌集团入主管氏企业以及代理知名品牌“莎蒂尔”从此正式跨入台湾纺织及服装市场。

 避依彤抓起报纸跑到没人的地方,以极快的速度将报上的新闻阅读过一遍。

 报纸上并没有任允桀的照片,只是约略说明任煌集团的历史,以及介入台湾的纺织、服饰业后对相关企业及经济的冲击。

 避依彤爱恋不舍的抚着报纸上“任允桀”三个铅字。

 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

 “报纸上写些甚么?看得这么出神?”不知何时,颜雨棠巳悄悄来到她身后。

 避依彤慌乱的将报纸藏在身后。“没,没甚么!”

 颜雨棠也不她,先找块大石头坐下来,愈来愈大的肚子让她光是站着就很吃力了,她拍拍身旁的空位要管依彤也坐下来。“工作还习惯吧?”

 “嗯。”管依彤知道颜雨棠来找她不是单纯的只为了工作上的事。

 “磊刚常对我说能找到你来帮忙,实在是他的福气。”

 “不,我和石大哥间并没有甚么--”她怕死了再被人误会。

 “你听我把话说完,我又不是怀疑你和磊刚间有甚么暧味,你穷紧张个甚么劲儿?”颜雨棠笑着打断她的话。

 “那就好!”管依彤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是要来开除我的。”

 “磊刚的意思是,自从你来了之后,花圃里的工人不只动率降低,工作率也提高了,别的地方是缺工人缺得要死,只有『石园』有从其它花圃里自动『跳槽』的工人,看得其它的老板眼红得很。”

 “他说得太夸张了。”

 “不,他说的一点也不夸张,这可是我亲眼目睹的。”

 颜雨棠笑着想起前一阵子,为了谁陪管依彤下山送花,所有的工人争得头破血几乎翻脸成仇的情形,害得石磊刚为了安抚落选人的情绪,得花费心思“排班”--安排他们和管依彤一起工作的机会。

 “磊刚还说只要觉得谁工作不力,就把你派去和他一组,不只工作进度超前,他还会像个英雄似的自告奋勇跑来问还有没有甚么工作要做,实在是太好用了。”

 “我很高兴能帮得上忙。”

 避依彤不是不知道自己在众人间的特殊待遇,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她只是有礼的保持适当的距离。

 “其实,他们对你并没有别的企图,你不要多心。”

 “我知道,因为留在山上的全都是四、五十岁以上的欧巴桑,好不容易出现个二十多岁的小女人,在这里,只要年轻就连母猪也会变成貂婵。”

 “哈哈哈!我喜爱这个解释,不过你这话倒连我也骂进去了!”颜雨棠大笑。

 “对不起。”

 “没关系。”颜雨棠潇洒的挥挥手。“说真的,若有别家花圃的主人想高薪挖你过去,千万不要答应他们,不论出多少钱都不能答应,知道吗?”她急着将此行的目的之一说出来。

 “原来你之前的马是怀柔政策啊?”

 “唉呀!千穿万穿马不穿嘛!还有,你要是敢跳槽到别家花圃,我就不认你这个朋友,我肚子里的儿子也不会认你当乾妈的。”

 超音波检查结果,颜雨棠肚子里的娃娃是个男的,害得石磊刚拚命买了一堆玩具火车等男孩子玩的玩具,才不管刚生下来的婴儿根本不懂这些。

 “你是在威胁我吗?”

 “当然!”颜雨棠理直气壮的说。

 “孩子决定取甚么名字?”

 “磊刚想叫他『石碏书』,我不肯,好端端的干嘛又多弄两颗石头在身上,想死他?还是想让他变成另一个粪坑里的石头?我比较喜爱『定磊』这个名字,可以把磊刚将得死死的。”

 “你连儿子的名字都要玩?”

 “有甚么关系?对了,你不会跳槽吧?”颜雨棠说笑之余不忘本来的目的。“其实不是我紧张,已经有人放出风声了。”她小声的透

 “你大可放一千二百个心,对了,石大哥上个月的加薪该不是为了这件事?”

 “当然不是。你的卖力工作本来就值得那些酬劳的,更何况你现在又接下账务的工作,磊刚还认为委屈你了。”

 “他如果真的觉得委屈我的话,我不反对他再加一次薪。”管依彤调皮的说。

 “小女人,你变了!”颜雨棠欣赏的看着管依彤,她的眼里早巳不见初见面时的无助。

 “是的,我真的变了。”之前的任、骄纵在她身上已不复见,在这里的是全新的管依彤。

 “变得愈来愈得寸进尺了,不过我喜爱。”

 说完后,两个女人很有默契的笑成一团,身后是不放心她们而过来看看的石磊刚,看到她们的“疯样”摇摇头后很识相的走了。

 “还记得我们两个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吗?”颜雨棠问。

 “记得。”管依彤知道她们终于导入“正题”了。

 “坐在车站长椅上的你像只刚出来的小狈一样,大眼里写满了茫然、惊慌与害怕,无助的不知下一步要往哪里去似的,让人看了就心疼。”

 “所以你就把我『捡』回家了。”

 “是啊!其实这风险还大的,刚开始时我很担心石磊刚会不会被你吸引,毕竟你比我漂亮太多了,连身为女人的我都会不自主的为你心疼,何况是他。”

 “好哇!原来我还是你的试金石,怎样?石大哥的表现还令你满意吗?”

 “还好啦,他的表现算是差强人意,如果他真的为你神魂颠倒的话我给他的分数还会高一点,现在只是勉强及格而已。”颜雨棠扁扁嘴。

 “别再挑了,再挑下去就『瓜蒂落』了。”管依彤故意瞄了她的肚子一眼“石大哥一定会在你生产前和你结婚的,你难道不怕他在紧要关头绑你上礼堂?”

 “不怕,毕竟没有一个女人在同一天又当新娘又当妈的,在结婚礼堂生小孩也是个难得的经验,试试无妨。”

 “恐怖的女人!”管依彤一脸夸张的“恐怖”

 “看到你,就觉得好像看到我自己一样。”

 “怎么说?”

 颜雨棠在管依彤询问的眼光中,缓缓地说出自己的故事。

 “其实,磊刚并不是孩子的爸。”

 “这已经是整个山上公开的秘密了。”

 “别吵,我正要说我那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你这一搅和,气氛全没了。”颜雨棠瞪了不知趣的管依彤一眼。“记得我当时年幼无知。”

 “当时你几岁?”

 “二十四岁。”

 “二十四岁能算是年幼无知吗?”管依彤顿不以为然。她才二十二岁,心境早苍老得像个老妇了。

 “我说年幼无知就年幼无知。”

 “是,是,大姐说的极是。”管依彤不得不屈服在颜雨棠的“威”下,在这里孕妇最大。

 “我在他母亲的极力反对下,进了他家的门。”

 “他妈妈为甚么不愿接纳你?”

 “因为她嫌农家出身的我配不上他显赫的家世,对我百般挑剔,连我好心倒杯茶给她喝,她都能说出一堆大道理来,更别提日常琐事了。我煮的菜她嫌太咸,下次我弄淡一点,她又说我没放盐,好不容易终于掌握她喜好的咸淡,她又挑剔我的炒得太老,青菜炒得不够,反正甚么事她都有话说。”

 “甚么?”管依彤大叫,实在很难想像在现代社会还会发生这种事。

 “总归一句话,我的故事就像电视里常上演的,恶婆婆待媳妇的烂连续剧一样,只不过还没等到我苦尽笆来,就因为收视率不好而被斩了。”

 “你一定很辛苦。”

 “可不是?心力瘁得都快崩溃了,想到那一年的忍耐我就直想摇头,我到底是中了甚么才会受人『蹂躝』而无怨无悔。”

 “那你的老公呢?他就这样放任不管吗?”

 “刚开始时他还会替我说句公道话,不过夹在妈妈和老婆中间的他也很难做人,到后来推说工作忙而渐渐不回家,没想到这又成了婆婆指责我的藉口。”

 “你是因为受不了婆婆的待而离开的?”

 “当然不是,是因为老公有了外遇。”

 “啊?”管依彤张着嘴惊呼。“更呕的是,这还是在我婆婆的默许下产生的恋情。”

 “天啊!这是甚么世界?”

 “我本以为只要有他的怜爱,再多的苦我都能忍受,无怨无悔的,没想到我却忽略了人在压力下的妥协,另筑香巢的他将家里的争闹撇得一乾二净。”颜雨棠摇头。“我知道后,气冲冲的跑去兴师问罪,没想到我这个名正言顺的老婆,却反而被奚落得体无完肤。气不过的我,左右开弓的赏了我那负心薄幸的老公二巴掌后,再一口气对背地里兴风作的恶婆婆骂出我的不满。”

 “很像你的作风。”

 避依彤佩服的看着一脸笑容的颜雨棠,瞧她说得淡然,甚至有些自我解嘲的戏谑,但在这之前她一定也经历过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挣扎吧?

 “你是怎么遇到石大哥的?”

 “骂完后我就冲出去了,从巷子里冲出来的时候,差一点就被车子给撞了,开车的人是磊刚,他下车开口第一句话不是指责我,反而关心的问我有没有受伤,还想送我到医院检查,真是烂好人一个。”

 “然后,你就被他捡回来了?”

 “才不是呢!是因为磊刚第一眼就爱上我了,死赖活的就是不肯离开我,为了怕他想不开,不得已我才委屈自己和他到这鸟不生蛋的山上来。”

 “还在嘴硬!”管依彤笑着糗她,石磊刚这一辈子绝对被颜雨棠给吃定了。

 “后来,我发现我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你恨你的前夫吗?”管依彤小心翼翼的问。

 “不,其实他也很可怜的,这一辈子永远逃不出他母亲的阴影。我就幸福多了,早早逃离那个老巫婆的魔掌,现在得以过着平静的日子。”如果她们手上有酒,颜雨棠一定会为自己乾一杯。“磊刚虽然长得没有我前夫英俊,但他中有细的温柔却抚慰了我受伤的心。”

 “决定嫁给他了吗?”

 “当然,他说他等不及孩子出生了,那人连求婚都是硬梆梆的,连句甜言语也不会说。”

 颜雨棠嘴上抱怨个不停,边幸福的笑却是骗不了人的。

 “恭喜你们了。”

 避依彤失神的看着颜雨棠的笑容,颜雨棠已经找到属于她的幸福,也完全走出之前的阴影;而她,要到甚么时候才能从爱情的茧中破蛹而出,不再牵挂心伤?

 “说说你的吧!”颜雨棠说完了自己的故事后问她。

 “我?我没甚么好说的。”

 “那天在车站看到你,马上联想起六个多月前的我,直觉的想为你做些甚么,一如磊刚对我做的。”

 “谢谢。”管依彤由衷地说出她的感谢。

 要是没遇上颜雨棠,没有任何工作经验的她,真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既然如此,用你的故事当做谢礼,怎样?”

 “真的没甚么好说的,没有你的故事那么气回、赚人热泪。”

 “骗人!不然你说,好端端干嘛一个人跑到乡下来?摆明了是在逃避甚么,一眼就可以看出你是个爱情逃兵。”

 “我不是!”在颜雨棠的问下,她几乎是无所遁形的。

 “好吧,你也许不是个爱情逃兵,但我肯定你在逃避某个人,某种纠结在你心里的结?”

 “你甚么时候改行当起心理医生来了?”管依彤不耐的反问。

 “你有没有听过『三折肱而成良医』这句话?我的失败在先,基于同理,我可以以过来人的身份给你一些忠告。”

 “我的故事和你的不一样。”

 “让我抓到语病了吧?说说你那不一样的故事吧!”

 “我不想多说。”管依彤防备的直摇头,她心里的伤好不容易才开始结痂,她不愿亲手撕开它再面对那椎心的痛楚。

 “你的故事肯定此我的精彩多了,告诉我,他长得帅不帅?”颜雨棠才不会因为一点拒绝就受挫,想探知究竟的好奇让她改采迂回政策。

 “帅,很帅!我从没见过比他还帅的男人!”管依彤轻轻地漾起了一抹笑。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第二次见到他时,他就向我求婚了。”

 “哇,这么浪漫?”

 “浪漫吗?我并不觉得,当时我还认为他这个人霸道、无理、骄傲、目空一切又自以为是…”

 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管依彤在颜雨棠的骗下,渐渐撤开心防,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在不经意间透了太多。

 “我说了太多不该说的了。”这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她只愿永远深藏在心里。

 颜雨棠不理会她的逃避,单刀直人的问:“你爱他吗?”其实不用求证,她也看得出来。

 “是的,我爱他。”管依彤痛苦的闭上了眼。

 她对任允桀的感情不因时空的阻隔而减少一分一毫。

 她的痛苦看在颜雨棠的眼里倍觉心疼。“他爱你吗?”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和我在一起只是为了报复,就算刚开始时有一点点喜爱我,也因为我的无知而破坏殆尽。”管依彤用手心抹去不知何时落下的泪。“对不起,我现在还是没办法和任何人谈这件事。”

 “没关系,我是过来人,我懂。”颜雨棠拍拍她的肩,简单的动作却包含了许多的安慰与了解。

 靶情创伤恢复的快慢程度其实和心境有关。颜雨棠是万念俱灰、抛下一切而离开,自然不会留恋未了的情缘;管依彤却不同,她爱他,却只能选择离开他,这其中的无奈与凄楚也只有她清楚,唯一能做的只是静待时间抚平她心中的伤痛。

 “你为甚么不回到他身边,再给你自己一个机会?你这样折磨自己总不是办法。”

 “因为,他的身边已没有我的位子。”

 “所以你选择将他给忘了?”颜雨棠看着管依彤手里紧的报纸说。

 “不,我不要!”管依彤拚命摇头,她被颜雨棠的话骇住了。

 忘了任允桀?忘了香港那绵月?忘了他的笑?忘了他的吻?忘了他们在一起的日子?不论是喜是苦是悲,这些都是她珍藏的回忆,怎能忘了?

 “你还要任自己沉浸在那刻骨铭心的哀伤中?醒醒吧,你未来还有半辈子要过,总不能将一辈子浪费在哀悼你的恋情上。”

 避依彤深深叹了口气,摇摇头。

 忘了自己深爱的人?唉!谈何容易。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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