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雪,不停地下着。
松林里,地上却只看到稀稀落落的雪。原来密密浓浓的枝叶承接住大半的雪;
一棵棵巨大参天的树像耸立的巨人一般把积雪扛在肩头,保持了土地的纯净。
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扰
了松林里的静谧。声音近了,只见到五骑五人风驰
电掣而来。马背上是五个年纪不过二十的年轻人。这五人各骑了一匹体态强健的
好马,马上的人个个英姿焕发;只见他们背着长弓、系着短箭,看起来像是来打
猎的。不过,看他们的穿着又与一般猎户不同。先说一般猎户没有这等好马可骑,
就连身上衣服顶多是兔
、熊皮;这五人身上穿的也是
皮没错,只不过都是上
等、罕见的貂皮。明眼人一看便知晓这五人来头一定不小。
人群中,一顶白狐帽、全身紫貂衣的男子忽然勒马停了下来。纯白狐帽沿下
出一双英气十足、炯炯发亮的眼睛,眼里有着年轻人少有的睿智和稳健。他一
停,其他人也被迫跟着拉紧疆绳停下来。
“少宇,怎么停下来了?”郭震“煞”马不及,这时牵着马回过头来问。
梁少宇先四下看了看,才说:“你们不觉得咱们兜来兜去还在林子里吗?”
原来在前面领路的一年轻男子也回头解释:“我刚刚在山顶看的方向是这里
没错,谁知道这林子这么大,树又都长得一模一样。”
“李威,你现在才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可不可以肯定一些?要不然我们晚
上就要睡在这里了。”郭震有些不满的对着同伴说,像是责怪他带错了路。
带路的李威也有话说:“这怎么怪我了?刚才明明看到太阳是从这个方向落
下的,谁知道这片林子这么大,走都走不完?”
“说来说去都要怪你要不是你,我们也不会困在这蛮荒野地里。”
“又怪我?要不是你们说要找一个人烟绝迹之处打猎,我怎会在这里陪着你
们挨饿受冻?”
他们一来一往,眼看就要吵起来了,梁少宇策马走到他们中间阻止了他们。
“好了。现在不是吵嘴的时候。眼看天就要黑了,我们还是先找出路要紧。”
他一开口,两人果然停了下来。
“那,少宇,你说现在怎么办?”带着几人跑了半天还找不到出路,李威其
实也是心慌慌,望着冷静的梁少宇,希望他能想出办法。
“我看我们在这么盲目
撞也找不到出路,不如选定一个方向就往前走,别
再拐来弯去的,这样说不定还能早一点走出这个林子。”
他一说完,其他人纷纷点头称是。于是选了一个方向后,众人又飞奔而去,
马蹄踏处扬起飞雪片片树肩上的积雪被马蹄声一扰“噗”的一声,落下厚厚一
堆。蹄声已经远了…
又奔了数里路,树林从浓
篇始稀松,地面上的积雪也愈来愈多,显然已走
到树林边缘。众人心中一喜,更是快马加鞭扬长而去。
等到走出林子,一抹弦月已挂在半天中。
终于再见天
让大伙儿雀跃欢呼不已,就在大家为着走出林子而高兴时,梁
少宇却作势要大家安静。
“什么事?”郭震睁大眼睛,好奇着他发现了什么。
“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梁少宇侧耳,想确定声音的来向。
众人先安静的听了听,却是除了簌簌的下雪再无别的声音。望着梁少宇的认
真表情,大家面面相觑,均不知道他听见了什么。
“少宇…”郭震刚要开口问,梁少宇却又突然策马而去,让众人皆目瞪口
呆。
“这…该怎么办?”李威望着梁少宇远去的身影,一时意识不过来。
“当然跟上去,不然怎么办?”郭震反应快、动作也快;话刚说完,马已起
步。于是四人又紧紧跟着追上去。
梁少宇分明听到阵阵的哭声,而且像是小孩子的哭声。他先也是怀疑:这种
冰天雪地里,怎么可能?可是,那哭声却是异常清晰的传进自己耳里,难道其他
人听不见?一想到那小孩可能遭遇到什么可怕的情况,他不再多想的就循着声音
来源奔去。
淡淡的月光下映在纯白的雪地上,像点足了火把引着梁少宇前进。
踩在雪地里的细碎马蹄声惊扰了一团黑影—一梁少宇还来不及看清楚那是什
么东西,它已经飞快的窜走,临去前还发出了声抗议似的怒吼,在寂静的夜空里
缭绕、久久没有散去。
马儿显然被那声怒吼吓到了,它扬头嘶呜一阵后便不肯再往前走。梁少宇借
着月光,看见雪地上那团黑影离开的地方还有一个小小的黑影。
“那是什么?”他在心里想着也许是刚才那头野兽猎来的食物,而自己打断
了它的进食,所以它才如此生气。就在他定睛望着那小黑影时,那黑影动了一下,
然后又发出他最早听到的声音…那是一个小孩子的哭声没错!
难道那团黑影是一个小孩,他心里一惊,急忙跃下马。他拔出脚上的短剑,
在没有确定是什么东西之前还是小心一点为妙。
当他小心翼翼的来到黑影前面,看清楚了…一团红色蜷缩在雪地里,细细
的啼哭正是由“他”而来。已经确定那真的是一个人、一个小孩,梁少宇连忙把
剑收起,上前扶起他。
冰震等人随后赶来,看见梁少宇下马并朝一不明物体走去、大家虽是满心狐
疑和担心,也只能跟着下马。直到走到跟前,才意外的发现他怀中竟搂着一个小
孩。
李威失声的叫了出来:“他会不会是妖怪变的啊?”
因为这情况真的太令人难以置信,也难怪他会如此怀疑。
虽然不停地哭叫着,小孩却早已意识模糊。梁少宇探到他浅浅的鼻息,知道
他还有生命,想也不想的便抱起他走向自己的马。
“少宇,你要带他去哪里?”郭震跟在后面问。
“难道把他丢在这里冻死或等野兽来吃?”梁少宇头也不回的,一心只想赶
快找个地方让这个孩子得到温暖和治疗。
看他瘦小的脸蛋,大概是个还不到十岁的孩子吧!为什么他会一个人在这里
呢?他的爹娘呢?或者,他是被刚才逃走的黑影从村里叼来的小孩?既然如此,
这附近一定有村落了。
果然,众人朝着月亮升起的地方再跑了两、三里路,便看见路边一个破旧的
红灯笼,上面的字已经
落得差不多了,但隐隐还认得出一个“茶”和“宿”
在深山里奔波了一整天,大家都累了、也饿了,这时候也顾不了那小憩店的
外观看起来又破又脏。
这一群衣着光鲜华丽的人也让小憩店的老板吓了一跳。他不解的看看众人再
看向梁少宇怀中的小孩。此时他已停止哭泣,只是呼吸声很大。
“老板,请问您见过这个小孩没有?”梁少宇心想他见多识广,说不定知道
这是谁家的孩子。
老板听他问起,于是上前看看。只见他看了半晌后便皱眉道:“没见过。”
梁少宇不死心的又说:“您再仔细看一看,说不定您真认识他。”
老板无奈的说:“我说这时爷,我们这里横竖不过十户人家,谁家掉了孩子
找会不知道。这孩子真的面生得很,没见过。”看着梁少宇怀中奄奄一息的孩子,
他像是怕惹上什么麻烦似的猛挥着双手。
“那,请问哪里找得到大夫?”梁少宇再问。
“公子爷…”老板苦笑道:“这深山野岭里哪来的大夫?我们也不过为了
这路过的猎人准备一些茶水
食,这些东西可是我们辛辛苦苦从几里路外背进来
的。您要找大夫?”他手往门外一指。“往这儿走十里路就出了这座山,到时,
您要找什么人都可以。”
虽然他的语气不好,梁少宇也没有生气,因为他说的都是真的。只希望怀中
的小孩能等到天亮,只要天亮,他就能带他去找大夫了。
这一夜里,大家将就的挤在一间简陋的屋里休息。因为孩子浑身抖个不停,
梁少宇多要了一个火炉放在身边,以保持他的体温。
微弱火烛下,他才看清楚小孩清秀的脸蛋,紧闭着的眼角还含着眼泪、沾
的长睫
颤着不停,显然睡得极不安稳。隐约中听见他细微的声音,梁少宇凑上
耳朵,仿佛听见他叫着:“娘…”
再看见他身上的红袄子…布料虽然
糙、红颜料也不甚均匀,不过手工却
是很细,看得出是一件用心
制的衣裳。由此看来,他的家人应该是对他很好,
不像是故意遗弃他的。忽然,他的眼睛一亮,看见孩子背后的袄子上有几条抓痕,
出里头的棉絮。他又想到见到这小孩之前窜逃而去的巨大黑影。
“可怜的孩子,一定是那只可恶的野兽把你叼离了家对不对,”梁少宇怜惜
的望着他,想到他当时不知有多害怕,而他的父母现在想必一定急着寻找他的下
落,只希望明天一早能问出他家里的下落,好把他送回去。
然而因为实在没有人认识这个小孩,再加上他仍发着高烧,急需找个大夫,
梁少宇最后决定先把他带回家,等治好了他的病再送他回去。
当他抱着一个小孩走进梁府时,惊动了梁府上下。刚把小孩放置在
上,梁
母便
了上来。
“宇儿,我听说…”她还没说完便看到躺在
上的小孩,顿时不敢相信的
睁大了眼。
“娘。”梁少宇上前扶着母亲。
“这是谁家的孩子?你不是去打猎吗?怎么抱了个孩子回来?”梁母惊魂未
定的看着那个孩子。
“娘,对不起,我应该事先知会您的,不过,事情太突然了也就来不…”
梁少宇这才把在深山里打猎迷路。意外遇到这个小孩的事说了一遍。
梁母是个菩萨心肠,满怀慈悲的人,听完儿子的话,早已经泪
满面。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怎么会遇到这种事呢?太可怜了。”
过了半晌,大夫来了。这是位行医数十年的老大夫,也是梁家所
识的。他
先翻了翻孩子的眼皮,然后又把了把脉,才断定小孩是着凉受风寒,便开了葯方
子让人去抓葯熬煮。
“李大夫,这孩子不会有事吧?”梁少宇和母亲同时开口。
李大夫笑着看了他们一眼。“梁夫人、少宇,你们放心。这孩子是受了风寒、
着了凉,吃几帖葯、好好休息几天,应该就没事了。”
听见李大夫的话,梁少宇脸上有松了口气的表情,而梁夫人安心的抚着
口
笑着说:“真的?那我就放心了。”那种表现,好像那小孩跟她有着什么深切的
必系一样。
因为服了葯,又被喂了一碗碎
米粥,小孩睡得很
。梁夫人和
妈站在
边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安详的睡脸,脸上是不知不觉的笑容。原来,梁府只有
梁少宇一个儿子。他五岁后父亲便请了先生到家里来教他读书,十岁那一年更把
他送到外面去习武,直到十八岁才又回到家里,所以梁夫人和
妈等于没有见过
孩童时的梁少宇。眼前看到一个可爱清秀的孩子,自然心生怜惜疼爱。
“夫人,您看这小孩长得多俊秀,和少爷小时候有得比。”
妈笑得见眉不
见眼。
梁夫人也是笑着。“你还说呢!宇儿小候只黏着你,十岁后又离开家、一去
就是八年,他小时候是什么样子,我都快没有印象了。”
“夫人,您忘了少爷小时候每天晚上都要抱着您才睡得着?”
妈听见梁夫
人酸溜溜的语气,赶紧想些事情好加深她的“印象”
梁少宇推门进来时,看见两人笑得正幸福。“娘,
妈,您们在说什么?笑
得这么开心?”
听见他的声音,
边的两人忙作势要他噤声,忘记她们自己已经在
边“吵”
了半天。
梁夫人走下来。“他睡得正
,别吵他。”
梁少宇只是笑了笑。想起昨天放在
边那件红祆子,于是问:“咦?他的袄
子呢?”
妈说:“我看那袄子脏了、又有几个破
,所以已经拿去洗了,等干了再
把它
好。”
“那就好,可别把它丢了。改天他爹娘说不定会要回去的。”
梁夫人一楞,半天才说:“他爹娘?你不是说他是迷路的孩子?”
看梁夫人不舍的表情和眼神,显然是一眼就喜爱上这个小孩了。
“娘,他是
了路没错,但是他有爹娘的。说不定现在他爹娘正急着找他呢!”
“可是…”儿子说的没错,可是她心里却希望这小孩能留在梁府。梁少宇
从小就被选做将来要辅助皇帝登基的左右手,所以他才会十岁便离乡背井拜师学
艺。眼看他就要二十岁了,随时都有可能被丈夫带到京里去;而她和这个小孩是
如此投缘,如果他能代替儿子陪在自己身边那就好了。
“娘,我知道您在想什么。可是,这孩子一旦醒了,一定也会问起他爹娘,
所以他是不可能留在这里的。”
儿子的话敲醒了她的梦。梁母为了自己一时自私的想法而惭愧的低着头沉默
不语。
妈忙出来打圆场道:“哎呀!既然夫人这么喜爱他,说不定等找到这孩子
的爹娘后可以和他们说说看,让这小孩认夫人做义母。我看这孩子的父母看在少
爷救他一命的分上,一定会同意的。”
妈的这番话又让梁夫人燃起一丝希望。“说得也是。那我们快派人去找他
的父母吧!”
看着母亲迫切的表情,梁少宇简直是哭笑不得。“娘…那也得等到这孩子
醒了,才能问他家住哪儿、父母叫什么名字。”
梁夫人不好意思的红着脸、讪讪说道:“也是、也是。”
于是就这么决定了。现在只有等到小孩醒了,才能进行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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