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月牙儿斜躺于漆黑的夜里,星斗偶尔闪烁相伴左右。
已是三更,除去更夫尽责的打更声,四周是一片阒静。
“大哥,”绍寒挨近清儒,低声说道:“有人跟踪我们。”
“打从出古府开始,他就跟在咱们后头了,不过,在他身上,我并未感到杀气。”
“所以大哥才刻意放慢脚程,有意待后头那名陌生人跟上,好追问他跟踪我们的目的?”
瞧见大哥眼中的
赏,绍寒开始装模作样“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啦,人家会害羞。”他的莲花指还不安分的在清儒
前画圆圈。
清儒轻哼一声,拍掉他的手,不予置评。
因为每回都是这样的戏码,起先他不了解绍寒的
子,还会配合几句,但最后却落到被路人以“断袖之癖”的奇异眼神相待。后来他学到教训,对付绍寒唯一的方法就是闭嘴。
绍寒虽不正经的闹着,但清儒一个眼神示意,两人即有默契地拐入巷子内。整条街只剩一人疾速奔跑的脚步声。
“咦?人呢?”原本跟在他们后头的陌生人眨着好奇的眼眸四处搜索。“忘了他们学过轻功,这教我该怎么办啊?”正想往前方追赶的同时,一把扇子就这么恰巧地抵住他的喉咙。
只要上前半吋,身体和脑袋立即分家。
“小子,你跟踪我们有何目的?”绍寒俊美的笑容竟如夜晚的魑魅,
气得令人发颤。
听到熟悉的声音,那名陌生人突地放声大喊:“别冲动!是我啊!”她绝非贪生怕死,只是识实务为俊杰,遵循老祖宗的至理名言行事罢了!
“雪娃?”
清儒剑眉一挑,迅速解下她头上的男子束发。秀亮如乌木、柔顺如丝绸的云发瞬间飞
而下。
“真的是你?”一种名为惊讶的情绪拂上清儒眼眸。
绍寒并未错过他的反应,却只浅笑未语,问话对象依然是眼前佳人:“你怎么跟来了?”
“你偷听我们谈话。”这是直述句。
“师父啊,用偷听两字形容自己徒儿未免太狠了吧?”雪娃
边尽是笑意,无畏地对上清儒那双无底的眸。
或许旁人都怕清儒那副无
无恨甚至无情的深眸,但她偏不。
清儒一怔。有意思,这小妮子居然不怕他!这倒新鲜。并非他长得不忍卒睹,也暂且不论男女有别的世俗观念,光凭他冷若冰霜的神情,就足够吓昏十来个所谓的大家闺秀。
“大哥,现下咱们该如何做?”绍寒并不是故意打断他们的凝望,只是要望也得选蚌好时机才是,现在既无美景又非良辰,还是把心思放在正事要紧。
雪娃轻哼一声,像是不满绍寒问这话的意思“我既然来了,当然就跟你们一起走啰!”
哪知清儒第一个反对。“不行。缉凶之事岂可儿戏?你既是一介女
,又无半点功夫,还是早早回古府才是正途。”
哼,又是
深柢固沙文主义作祟。
“女
之辈又如何?难不成江湖上没有侠女行侠仗义之事?再者,要论徒儿的武功不高,当师父的也难辞其咎,不是吗?”
清儒惊于她的辩才无碍,一时语
。一则她的论点正确,二则她
为天下百姓惩
除恶的心意令人动容。但…
“好,我以师父身分命你回古府,并不得有打抱不平、强出头的举止。”
一想到她得罪市井
氓的模样,他就觉得浑身不对劲。
“哪有人这样!”雪娃忿忿不平的嚷着。
绍寒在旁,嗅出清儒有着某种不同于以往的气息。站在他的立场,他当然希望雪娃留下,倒不是因为赞赏她的古道热肠,而是隔山观虎斗,这出戏才有意思嘛!
僵持不下,雪娃绷着的脸却忽地放松,取而代之的是众人不解的笑靥。
“好,徒儿谨遵师命。”她转身,以慢动作缓缓伸出右脚。“唉,现在天色已晚,我一个人回去不知道会不会遇到坏人啊?”再伸出左脚以
速步行“天色这么黑,实在好恐怖啊!”拖着右脚,每踏一步相隔大约两秒。
“人说山河易改本
难移,我看我这好打抱不平的个性是改不了了。万一我又遇到街头霸王,没有师父、绍寒、小火、小净在我身旁,那我的下场一定很惨…”
听她近乎自言自语的可怜语气,看她孤独寂寥的背影,真是令人鼻酸。
“雪娃…”
雪娃淡然回头“师父,你别担心,我到地狱后,绝不会说这一切的一切都只缘于你今
不准我跟、耽误我学武所造成。你放心,一
为师终生为父,即使我在地狱
受折磨,我也会跟阎王说你的好话,希望你长命百岁。”
语毕,她又举起左脚,牛步似的往反方向走去。
左一句地狱、右一句阎王,任谁听了都会打寒颤。
绍寒瞥见清儒眼中极深的压抑,乘机打边鼓“大哥,这么晚了,雪娃一个人回去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啊?”
咦,居然还不为所动?
绍寒继续游说:“唉,其实雪娃说得没错,依她的
子,让她安分不管闲事,那还不如叫我去偷王母蟠桃来得实际。唉,看来,她未来的日子可难过了。”
“罢了!”清儒叹了一声“雪娃,回来吧,这事依你。”
“耶!”原本如老牛拖车般的步伐转为迅捷如狡兔的跳跃。
清儒挥袖往前方迈步,绍寒及雪娃悄悄的相互击掌后便急忙追上。
“明天记得写封信给世伯,禀明一切。”
“是,师父。”尽是不同于方才的元气声音。
“寒弟,明早雇辆马车。”
“不用啦,我们是追大盗又不是游山玩水,还坐什么马车。倒是今晚睡哪儿比较重要,我好累,好想睡。”末了,还附加了一个大呵欠当证明。
喔?居然不用马车代步?看来,她倒没有半点官小姐架子,并且十分明白此行的目的。清儒暗想,半点未察觉她在自己心口上的重量又多了几分。
莺莺燕燕、吴侬软语,女人香既是
人热情却也
魅神秘,但来此寻
的男人均刻意忽略后者,毕竟怀中美人儿娇媚万千,只会令人心猿意马。
雪娃下意识的轻啜着酒,但大大的圆眸却直盯着隔壁桌的秃头佬。
从她一进“海棠阁”就见隔壁桌的秃头佬左拥右抱,好不快活,原本只是闹酒,逐渐却变成玩亲亲、现在夸张到上下其手,吃豆腐吃得不亦乐乎!
“公子。”一旁服侍者吃醋埋怨道:“是芊芊不好吗?否则公子怎么净往别处瞧?”
雪娃回过神。啊!对,她现在可是扮演寻芳客啊,居然瞧别人瞧到出神了。
绍寒给了自称芊芊的女子一个甜笑“真是对不住芊芊姑娘啊,我这个小兄弟是乡下人,没见过大场面,难免有些手足无措,尤其见着像芊芊姑娘这等的大美人,自是不敢直视,还盼芊芊姑娘别生气啊!”末了,他还利用桌子当掩护,肆无忌惮的踹了雪娃一脚。
绍寒一席话说得合情合理,还明着褒扬了她一番,自是逗得芊芊羞红了脸,心花怒放,乐不可支。
哼,标准的花花公子,巧言令
,鲜矣仁啊!雪娃撇嘴,满是不屑。
她和清儒、绍寒从汤村镇一面询问,一面赶路,总算来到这个蒙面大盗可能停留之处…卢竹村。
为了打探消息,清儒选择大街小巷四处明查暗访,而绍寒秉着“人多嘴杂”的最高指导原则,加上本身风
的个性使然,于是像窑子、勾栏这种地方就成为他搜集情报的来源处。
罢开始,雪娃只被动的待在租赁而来的四合院里等待消息,但一次、两次…她体内好动分子蠢蠢
动,在某天无预警爆发下,这才造就今
她与绍寒一起上窑子增广见闻。
“杨兄,你怎么把我心底话说出来了?”雪娃也配合着演戏,脸一别,绞着手,尽是庄稼汉该有的朴实敦厚。“芊芊姑娘长得太漂亮了,活像仙女下凡,我…”低着头,未完之语更使人有无限遐想空间。
笑话,她好歹也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对于甜言
语这方面就算没有实战经验,但起码也看过连续剧,随便说几句对白都会甜到令人发颤,散落的
皮疙瘩还可织成星光大道的红毯。
芊芊作势用随手丝绢捂住脸,水汪汪的大眼眨呀眨,娇嗔道:“两位公子这么取笑芊芊,人家不来了啦!”
雪娃适时打了个冷颤,嘴里含着一口酒,不吐憋得难过,吐也不是。
“公子,你怎么了?”
恶!雪娃强忍想吐
望,硬将酒
了下去。“没事,方才差点被呛到罢了!”
反观绍寒,一副对于芊芊娇情做作的语调无所谓的模样。
哼,花花公子的抵抗力果然比一般人强。雪娃轻视的睨他一眼。
“杨某有一事不知能否冒昧请问芊芊姑娘?”
“杨公子不必多礼,芊芊必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绍寒深情的眼眸顿时散发出数十万伏特的电力“芊芊姑娘才貌双全,不愧为『海棠阁』花魁,想必地方上的士绅一定曾为争夺姑娘而伤了和气吧?”
“呵呵呵…”芊芊被捧得半天高,连自己姓啥名啥全拋诸九天之外“杨公子的嘴还真甜啊!不过,还真被公子料中了呢!”
“是吗?我就说芊芊姑娘有如出水芙蓉、气质灼华!”绍寒打铁趁热继续加油添醋,但他不忘递给雪娃一个“鱼儿上钩”的眼神。
芊芊没发觉他的不对劲,仍滔滔不绝:“其实咱们村里能指出名的公子爷只有三位,一个是东大街的吴少爷,他爹是巡县知府吴易风;一个是西街的潘少爷,他爹是中书舍人潘良贵;还有啊,那个常常来捧我场的林少爷,他爹是最近才辞官的御史林贤奇。三位公子爷若是错开来访,倒还可行,但就有那么几次三人同时点名非得芊芊陪不可。实在是他们每回来海棠阁,出手阔绰,一打赏就是黄金百千两的,直教姑娘们个个眉开眼笑,若是得罪了任何一方,都教芊芊好生为难呢!”
雪娃瞠目结舌,居然能把寻芳客的身家背景调查得如此清楚,果然有一套!
仿佛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芊芊急忙改口“其实芊芊不像其他人那么爱慕虚荣,只要真心对芊芊好,芊芊就心满意足了。”
“我知道。”绍寒牵起她的手,微蒙的眼神电得她螓首微俯“所以这才是你与众不同之处。”
恶!雪娃只觉得腹内翻绞,过多酸水直
喉头,让她只得仰头饮酒,盼能冲淡胃中不适。
“呜呜呜…”
此时,一阵由远至近的啜泣声吸引了雪娃的注意,她循声望去,只见原本该是通往无限
旎春光的上房楼梯处站着一名身形微胖的妇人,在她后头跟着两位彪形大汉,以及一名
答答的妙龄女子。
“如姨,你后头那位姑娘好面生,是新来的吗?”
寻芳客甲仗着酒胆,扯着大嗓门嚷着,惹得众人纷纷停下手边正忙的事,朝老鸨望去。
“怎么,”如姨以手绢捂着嘴笑,颇有弦外之音的睨他一眼“你左右两位姑娘还无法
足你吗?”
此话一出,众人全都笑翻了,两名伺候寻芳客甲的姑娘也都羞红了脸、而被捉弄的寻芳客甲更是涨红脸,直嚷着:“如姨口下留情。”
“好了,”如姨捏起手绢的一角,缓缓抹去眼角因笑而
的泪珠“不闹了,办正经事要紧。”
她边将那名哭得梨花带泪的女子推向前,边介绍道:“这是新来的小娇,瞧瞧,她肤若凝脂、明眸如星、身段窈窕,可真是倾国倾城。”她刻意吊众人胃口,故意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再者,咱们小娇可是未经人事,还希望等会儿出价高的恩客能好好教导她,可别太心急啊!”众人听了这番话,瞬时场面失控,或笑或叫或鼓掌称好。
突然“砰”的剧烈拍桌声使大伙儿噤若寒蝉。
绍寒脑筋转得快,趁雪娃尚未出面来个英雄救美时,他便拉起雪娃肇事的右手,以众人都听得到的沉稳音量喝斥:“乡下人就是没瞧过大场面,大哥知道你喜爱这个姑娘,但你脾气也别那么大!”
“哈哈哈…”“小兄弟,原来你看上她了啊!”寻芳客甲怪里怪气地斜眼瞧着雪娃。
寻芳客乙颇不客气地嚷着:“小子,就算你看上她,也要依规矩来啊!”“各位兄台,真是对不住啊!”绍寒打哈哈赔罪着。
雪娃虽呕气,但仔细想想也明白。此行他们是打探消息,一旦闹事传了出去,只怕蒙面大盗因此有所防备,到时候追捕他的时
及困难度均会增加。
既然如此…雪娃圆眸转了转,精明的神情让绍寒直打哆嗦。
“我出一百两!”才开口就让众人倒
一口气。
绍寒轻叹了声,唉,他早该想到事情会变成如此。
“一百两?”如姨笑得花枝
颤。天啊!今
她可遇到阔公子了!
一旁的小娇则睁大无辜双眼,被眼前这位贵公子突来的举动吓得忘了哭泣。
“小子,你根本是故意捣乱!”寻芳客甲、乙、丙三人异口同声喝止。
雪娃正眼也不瞧他们一下,自顾自的走近如姨身边,并以众人听得到的音量说道:“出价高者赢,不是吗?”
“臭小子!”已有人不服的挽袖,准备上前给他一顿教训。
见到一触即发的火爆场面,如姨重重斥了一句“谁敢在海棠阁闹事!”
因村里就这么一间秦楼楚馆、因如姨手下凶狠者居多,故经她这么一喊,原先不服的寻芳客也只得将这口怒气压下。
雪娃不再多说,只将
间钱囊递给如姨“这是一百两,请你收下。”
如姨挨近雪娃耳畔,轻声问道:“姑娘,你花这么多钱买一名青楼女子,为啥?”
喔,居然看出她是女扮男装,雪娃有些诧异。果然识人无数!
“只是不忍而已。”她也悄声回话“有钱拿就好,不是吗?”
如姨自然懂得她未说出口的话是:“勿多管闲事。”闯
江湖多年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行径如此怪异的女子,讶异之余,更是抚掌称好。
别过头,雪娃转向小娇,大方伸出手,轻声细语:“我们走吧!”
态度自若、器宇轩昂,仿佛上天派来解救她的使者,望着他,小娇不
痴了。
经过片刻相处,小娇才发现自己初次心动的对象居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女人!叹了声,她默默哀悼那未成形就已夭折的恋情。
“小娇,想什么?”
一回头,就瞧见绍寒的大笑脸。
“没…没想什么。”
不知何时进大厅来的雪娃手里拿着一盘茶点,嘴里还不忘调侃“杨绍寒,把你的口水擦一擦,别吓坏我们的客人。”
小娇连忙澄清“小姐,你别误会,杨少爷对小娇很好。”
雪娃把茶点往桌上一放,拉过她的手“你不要怕,只要他敢欺负你,我一定帮你出气!”
绍寒正要大喊冤枉时,恰好见到清儒温
的进屋。
“大哥,你来得正好,快帮我说话。看我风
倜傥、一表人才,哪点像采花贼?”
清儒漠然瞧了他一眼“面红齿白、一脸色相,哪点不像?”
“哈哈哈!绍寒,连师父都这么说你,你真是做人失败!”雪娃毫不做作的捧腹大笑,连小娇也忍俊不住的捂嘴浅笑。
原想找个人帮腔,却反过来被将一军,绍寒故意嚷着不依。
闹了一会儿,直至笑声渐歇,清儒才说了句:“寒弟,办正事要紧。”
“正事?”闹归闹,但绍寒还分得清事情轻重缓急,于是他立即正
问道:“难不成大哥已掌握蒙面大盗的行迹?”
“不是。”清儒拉过椅子坐下,慢条斯理的倒了一杯茶。
“师父,你说话别这么慢
的嘛!”雪娃
子急,实在等不下去。
“我问你,不是说好只是去打探消息?”清儒自若的用杯盖拂去茶叶“那『她』是怎么一回事?”
惨了,说她卖身葬父、身世堪怜这种理由能博得大哥同情吗?“这是因为…”
当绍寒还在想借口时,闯祸者却志得意满的大放厥辞“师父,你不知道,要不是我伸出援手,小娇现在就落入那些
男人手上了呢!”
“是吗?”
雪娃点头如捣蒜“就是啊!而且我是用一百两买回小娇,并不是意气用事以武力解决的!”
还真敢说呢!绍寒白了她一眼,若非他阻止得快,她能不“意气用事”吗?
“那我问你,接下来你准备将她安置在哪?”清儒“好心”提醒她一句:“别忘了,我们有要事在身,拖油瓶一个就够了。”
颇有自知之明的雪娃自然了解清儒口中的“拖油瓶”指的是谁。她尴尬的笑了笑“可是总不能把小娇送回那种地方嘛!”
立于一旁不发一语的小娇突然双膝跪地,泪如雨下地不断求情“白少爷,请别将我送回那种地方,我愿为奴为婢,伺候少爷一辈子。”
雪娃一个箭步向前,赶紧拉她起身。“小娇,别这样,我师父是好人,绝不会送你回那种地方的。”
雪娃的神情让清儒有股莫名的心疼“寒弟,你先带小娇出去。”
绍寒应声,半推半拉的将小娇带了下去。
小娇临走前的哀求声还在耳畔挥之不去,雪娃只叫了声师父,清儒却比她早一步开口“我知道你好打抱不平,但可曾想过你若坚持留下小娇,这对她而言,是好是坏?”
“我知道多了一个人,你们就得多花一份心思保护,但就算如此,你也不可以再送她回那种地方啊!”雪娃不满,不觉尖声回话。
“我有说要送她回海棠阁吗?”
“呃…”雪娃讪笑着“那你的意思是?”
清儒再度啜了一口茶“为她找个好主人。”
“拜托!”仿佛听到世上最好笑的笑话,雪娃轻拍自己的额头“好主人少之又少,何况你们这个朝代,每个人都瞧不起青楼女子,会有人愿意收容她吗?”
清儒瞥了她一眼“别忘了我们生存于同朝。”
他眼尾的笑意可是再明显不过,不过,由于两人各怀心事,倒也没人察觉。
“我爹娘对待下人如同对待自身儿女,你大可以放心。”
雪娃毫不淑女的一
股坐在椅子上“搞了半天,原来你说的好主人是你爹娘啊!”稍稍松了一口气“这样我就放心了。”
“待会儿我写封家书让小娇带去,我相信我爹娘会好好照顾她的。”
此时,雪娃无预警的起身,并躬身九十度敬礼,煞有其事的模样着实让清儒险些被茶水呛到。
“师父,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他被惊得也跟着起身“别行这么大的礼。”
哪知雪娃头一抬,眼中尽是促狭。“其实师父你并不像江湖上谣传的那样冷峻嘛!”
“你…”闻言,清儒迅速换上平
那副冷静无情的面具。“算了,这回师父不与你计较,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那徒儿就谢谢师父了。”雪娃得了便宜还卖乖,故意学着古人打躬作揖的模样说道。
清儒无奈的苦笑“还有,行侠仗义固然是好事,但得要注意自身安全。而这个就是你最大的优点却也是缺点。”
“优点?缺点?”雪娃皱着眉,不解。
懂她的疑惑,清儒耐心解释道:“对精明之人,你或许还有戒心,但面对孱弱者,你却是古道热肠过了头,虽是打抱不平,但别忘了,有时愈无助的人才是最有心机之人。”
一语道破,雪娃心虚的吐吐舌头,关于这点她已被家人提醒了多次“想不到我们相识不久,你对我的个性就这么了若指掌。”
看她娇俏模样,清儒也没多想,很自然的便顺从内心最深层的
望,大手一抚就抚上了她的发丝。
“或许是我识人识多了,也或许是你太无心机吧!”
“呵,简单而言师父就是『老狐狸』?”
猛一抬头,她的眼
上他的。
霎时,天旋地转,眩晕的眼中只容得下彼此的身影,仿佛两两茕茕孑立的灵魂此时才懂“相契”两字的意义,也才清晰听见
口那股“生存”的原动力。
“雪娃…”该死,这干涸的嗓音透
太多他不明白的情愫。“咳…我…我写家书去。”清儒第一次像逃命似的冲出房门。
了几秒,雪娃才回神,同时不加修饰的狂笑起来,笑到
杆都直不起来。
她承认自己方才的确失态了,但比起清儒的反应,那真是小巫见大巫。瞧瞧,他那副活像见鬼似的表情,简直有辱“玉面公子”的雅号啊!
常言道:“狗咬吕
宾,不识好人心。”
现下,就是这么一幅景象。
当小娇得知自己将被送往白家庄时,只是一个劲儿的哭,认定恩人们嫌她是个累赘,所以才想赶她走。
“小娇,我们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绝对不是想赶你走。”雪娃不忍,拿着丝绢焦急的为她擦泪。
小娇像在大海中找到仅有的浮木,紧抓住雪娃的手。“小姐,让小娇留在你身边照顾你,好不好?别送我走!”
“可是你留在这里不安全啊!”“我不怕!小姐,你别送我走。”
瞧她哭得这么可怜,雪娃原本赞成送她到白家庄的心意开始动摇。
“师父…”
又来了。清儒在心中叹气。为何只要雪娃一用那种无辜、哀求的眼神望他,他就觉得心很疼,恨不得应允她任何事情,即使她要求的是天边的明月、繁星。
“你保证不惹麻烦,不增加我们的负担?”
只见小娇拚命点头,嘴里还嚷着发誓,就差没掏心以示忠诚。
“既然如此…罢了,或许让你与雪娃彼此有个照应也是好的。”
获得清儒首肯,小娇马上破涕为笑的不停道谢。
“啊…”较晚起的绍寒尚弄不清状况的边伸懒
边进大厅“我肚子饿了。”
像是得到一个表现机会,小娇欣喜地用衣袖胡乱抹去脸上泪痕“杨少爷,你等一下,我马上去准备。”
见她似一阵风的冲出厅门,绍寒还是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她急什么啊?”
雪娃随意应了声“有人急着做饭给你吃,不好啊?”
“嗯,是不错啦。可是…”绍寒故意将尾音拉长,一张大饼脸就这么凑近雪娃的眼前“这样就看不到你脸被熏黑的模样,让我顿失生活乐趣呢!”
他说的是这些天来,雪娃每回炊饭总会抓不稳火候,以致炊完了一顿饭菜,她就成为名副其实的大黑脸。
“杨绍寒,我好心煮饭给你吃,你还笑我,你活腻了!”雪娃毫不客气的给他一顿爆栗子
绍寒存心与她闹着玩,于是绕着屋内摆设东走西跑“救命啊!疯婆子杀人啦!”
“你还胡说什么!”逮到机会,雪娃给他一个飞踢。
没人察觉这种混乱场面竟带给在场的另一人莫名的心烦意
,以及孳生一种名为“嫉妒”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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