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崔芷儿骂完了心里最想骂的话颇觉出了口气,就拼了命地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跑得全身又酸又软,一直跑到张阿虎和李小牛合租的小木屋里,扑在
上,一个劲直
气。她知道刚才在东方世家都是些她打不过的高手,她惟一能做的,也就是痛骂慕容烈,一方面出了气,一方面也给了慕容烈
身的理由,骂完之后,却不敢有半点停留,不是不牵挂,不是不但心,只是太知道自己的武功不算高明,真刀真
打起来,自己的存在,只能帮倒忙。所以她只有拼命逃拼命跑,既怕被东方世家的人追上,也怕被慕容烈追上,连吃
的劲都使出来了,所以一跑到安全之所,就全身虚
,除了
气,什么也干不了了。
一只手轻轻地拍在她背上,替她捶背帮她顺气。崔芷儿内心很满意,阿虎和小牛真是越来越体贴了。
“何必跑得这么拼命呢,有我在,怎会容人伤你?”
一句话吓得崔芷儿面无人
,直跳起来,回转身,拿手指到慕容烈的鼻子上,直似见了鬼般地大叫:“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你快滚。”说着便捋胳膊挽袖子地要赶人。
慕容烈也不理她逐客的样子,笑说:“既有人传消息,你的行止全在我指掌间,我怎么会找不到你落脚的地方?”
崔芷儿正在满屋子找扫把赶人,猛听了这话,愣了一愣:“你说什么?”
慕容烈不理面无人
拼命冲自己使眼色的张阿虎和李小牛:“你一点也不奇怪吗?为什么你一往我饭菜里下葯,我就把吃的全施舍给乞丐,为什么你一破坏我的马鞋,我就把马让给别人骑。”
崔芷儿抓着刚刚找到的扫把,满脸杀人的表情,缓缓回头,望向门外两个出卖老大的叛徒,一字一句从牙齿
里挤出来般地说:“原来是你们!”然后,举着扫把冲了出去。
张阿虎和李小牛吓得魂飞魄散,发一声喊一起逃命飞奔。
崔芷儿咬牙切齿,扫把狂挥:“你们别跑!”
慕容烈悠闲地坐在小屋里,闲闲地自己给自己倒上一杯茶,坐下来静听外面崔芷儿怒火冲天的大吼,张阿虎李小牛惨不忍闻的哀叫,还有那扫把破空之声。心里没有半点愧疚地想:“没办法,要转移那只母老虎的注意力也只好牺牲你们了,我死不如你们死啊!”—**…**…**—
慕容烈才喝了两口茶,一把扫把就从门外对着他当头飞来。嗯,看来芷儿武功长进不少,教训两个叛徒速度也提高了很多。
以慕容烈的武功怎么会被扫把打到,不过心知崔芷儿积怨正深,若不叫她发
一番,这一番火气也不能消,所以他假做措手不及,手忙脚
地后退,手里的茶杯落地,身子也站不稳,在小得可怜的小屋中退了两步就到了
边,直坐下去。
崔芷儿从门口飞扑过来,恶狠狠地把他扑倒在
上,手脚并施,拳打脚踢,既不理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更不讲什么淑女风度。
慕容烈也不还手躲避,任她蹋打,也好叫她出出气。只是两手抱头,以免叫她把自己打得鼻青脸肿不能见人。
慕容烈虽自觉将崔芷儿戏耍得过分,甘心叫她打两下回来,只是这崔芷儿怒火太盛,一打之下倒没个完了。慕容烈首次后悔自己不该故意把内力图解给她看,这女人练功的天分太高,内力已经有了一定的修为,打起人来那力道实在不弱。慕容烈虽暗中运气相抗,但只挨打不还手,时间一长,也是吃不消,早巳全身暗暗作痛。
这些倒也罢了,男子汉大丈夫忍点儿疼痛也没什么,可有些事,却是实在不太好忍的。
想他现在正倒在
上,被一个女人扑在身上
打,一男一女,身体大部分都完全紧挨在一起,这样的纠纠
,很容易叫看到的人想歪,就是他自己,有血有
的大男人,有些别的什么想法冲动,也是极正常的。
只可恨那个女人,还在生气恼恨,打骂不休,浑然不觉二人的姿式有多么暧昧诡异。如果再这样下去,自己还不知道要干出什么来。
慕容烈在心中叹了口气,他虽然不想做什么道学夫子仁人君子,不过,卑鄙小人、采花
狼之
大约也不适合他的形象。
心中苦笑一声,他轻轻咬破舌尖,故意一阵咳嗽,吐出一口血来。
崔芷儿本来打得兴起,一点收手的意思也没有,忽然间看到什么鲜红的东西从慕容烈嘴里吐出来,吓了一大跳,睁大眼睛,仔细一看,发现那是血,更是手脚发软,一颗心都要从嘴里跳了出来。忙跳下
,蹲到慕容烈面前,惊问:“你怎么了?”
慕容烈惨笑一声,拭拭
边的鲜血:“你可算把我打成内伤了,看来,半月之后的论剑会,我必要输给东方影了,慕容世家一败涂地,你也算出了气了。”
崔芷儿抿抿嘴:“我不是故意的。”说着眼看就要哭出来了“你怎么这样没用,不是说你是高手吗,怎么才几下就受了内伤?”口里埋怨他,心中却在恼恨自己,全忘了她原本打算把这个大仇人剥皮
筋的。
慕容烈不忍她难过,又不敢承认自己是假装内伤来骗她,忙把她自地上拉起来:“看你,哭个什么,我伤得也不重,只要调息个两三天就好了,不会影响论剑的。”
崔芷儿这才稍稍放心,但仍觉歉疚,却又不肯承认,只能装作凶狠地嗔道:“你为什么说得那么吓人,你还是这样喜爱骗我!”
慕容烈微笑着轻轻拉她坐下:“我是在骗你,但是我喜爱你啊,所以总想骗得你留在身边才好,在家里,我不告诉你我是谁,就是怕你太恼恨我,一知道我是慕容烈就会马上离开。但我并不想强行把你关起来,我给你机会,让你逃走,可我还是希望你能和我在一起,才硬要他们两个传消息给我。知道你一直跟着我,你不知道我多么高兴。”
崔芷儿脸上恼怒之
不减,可是被他一拉,居然也就顺势坐在
边了,听了慕容烈一番话,竟是如同听人念天书一般,只觉得心跳加速,被握住的手一阵颤抖,好半天才明白过来话里的意思,怎么也不敢相信,偏又觉得无法不信,心中纷纷
,最后只记得自己吃了这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罪,太叫人不甘了。
哪里还记得慕容烈是无数人做梦都求不到的如意郎君,张嘴就骂:“你喜爱我?我还不喜爱你呢,我跟着你是为了要报仇,是想找机会骂你出口气,才没别的意思,你别痴心妄想了。”
“你以为我愚笨如此,竟然不明白你的苦心吗,你明着是骂我,其实分明是冒险为我解围,你待我如此,还要说你不喜爱我吗?”慕容烈不肯叫这丫头躲了过去,既然确定了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就非要
她承认不可“你一路追我,真的是想要报仇,还是因为你心里也有些舍不得我呢?”
一番话说下来,慕容烈的眼睛一直定定看着崔芷儿的眼睛,叫她躲闪不得,丝毫也不曾遗漏她半点神色变化。握着她纤手的大掌也下意识地握紧。平生什么大阵仗没有见过,却是第一次有这般紧张的感觉,明明清楚地知道崔芷儿待己的心意,却还是想倾诉,还是想听她亲口确认,甚至于这一瞬连呼吸心跳都停止了,只想听崔芷儿可以决定自己整个生命的回答。
崔芷儿最怕的就是慕容烈这样幽深无比叫人看也看不透,偏有着如海温柔的眸子。被这样的眼睛看定,马上就意
情
,手脚发软,只想扭过脸去不看慕容烈的眸,偏又似被魇住了一般,竟是动弹不得。心跳猛然加速,恨不得马上就点头,好躲过这样叫她全身发热身不由己的目光才是,可偏偏嘴竟不听使唤地还想赌气,拼命要找出什么人来
怒他才能甘心。“哪个舍不得你了,你有什么好,论身世,身世比你好的多的是,论长相,也不是特别英俊,论性格,总是
怪气,一会儿板脸一会儿笑,又喜爱骗人,哪里比得上若公子的君子之风,温和可亲,就算是沦武功,你也未必真能胜过若公子,天知道你是怎么抢到当家之位的。”
慕容烈全身绷紧等着听她的回应,谁知她仍然死鸭子嘴硬至此,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故意长叹了一声,无限伤怀:“我就知道你们所有人都喜爱若的超尘脱俗,不慕富贵,认定了我贪权爱利,营营汲汲,根本瞧不起我。”说着神色越发黯然,推开崔芷儿就要伤心而去。
崔芷儿本是想惹怒他,见他伤心至此,心中却是一阵生疼。简直想要张开手臂把他抱到怀里好好呵护了,一刹那间什么气恼羞愤都忘了,忙一把将他拉住,急道:“你胡说什么呢,你要真是坏人,怎么会让我那样好吃好喝好住,你不把我杀了,也要严刑整治才对,你以为我猜不出你是故意传授剑法给我,让我的武技可以更进一步的吗?我恼你不是因为你是坏人,只是恨你不肯坦然告诉我,不肯对我说真话而已。你真以为我是傻子,看不出你的为人,我口中恼你骂你,却也不容你这样轻看你自己。要没有你的责任担当和付出,他能那么逍遥自在吗?继承祖业有什么都不对。人人都要说志气说骨气,都说不恋富贵,都要自己创业,平白叫先辈们辛苦打下的基业无人可托,让父母长辈挂心担忧,这又算什么?你们家的兄弟中,你是最最辛苦劳累的一个,时时处处要想着大局,关心家族,却还被人眼河谑忌,受人暗算陷害,难道,你自己还要给自己加个骂名吗?真是个糊涂人!”
崔芷儿越说越快,越说声音越大,只恐慕容烈伤心苦恼,倒忘了装作强撑,关怀之
溢于颜表,自己却全然不觉。
她不自知,慕容烈却将一切看在眼里,见她目光温柔无限,满是焦急关切,听她语声急切,尽是关怀知心,素来算不得柔软的心亦是一
。伸手搂住崔芷儿的纤
,原本力可拔山举鼎的双手,这一刻却轻柔得像在呵护这世上最最珍贵易碎的宝物:“知我者,芷儿也!”
崔芷儿初次听他用这般轻柔的语声夸赞自己,一时得意洋洋,忙着自我拔高“别忘了我也是个老大啊,我可是扬州猛虎帮的大姐,我手下有十七只小老虎,都不算能干,他们的吃的喝的穿的用的,我都要
心都要费神,还要负责提高猛虎帮的名声威望,自然清楚当老大的辛苦了。我也想甩手不干,图个清闲啊,可是我不管了,他们全要饿死,所以我最后只好牺牲幸福和自由,为他们着想了。你这样一说,我自然也能明白你的辛酸。”说起自己引以为傲的猛虎帮,崔芷儿整个脸都在放光。
慕容烈在心中叹气,提醒自己以后要注意教崔芷儿不要动不动见人就提那不入
的所谓猛虎帮,作为慕容世家的下一代当家,他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啊。
崔芷儿说起猛虎帮就没得停,一口气还要接着说下去。
慕容烈用力将崔芷儿抱人怀中,惊得崔芷儿叫了一声,这才意识到两个人的身体几乎已经紧紧贴在了一起,一时间脸红心跳,忘了自吹自擂,只一叠声叫:“快放开我。”
慕容烈笑着嘱咐她:“放开你也可以,不过记着以后遇上若,少搭理他,那家伙往好里说是不贪权势,无心争斗,往坏里说就是贪安好逸不干活。这么大的家业他都能故意借输给我来甩手卸责,可见此人有多么可恶…这种没有半点责任感的家伙,估计完全没有照顾
子、养
活儿的自觉,所以少接近他少吃亏少被占便宜。”
虽然口口声声都是关切,但话里明显的醋意还是掩饰不住。
本来正在拼命挣扎想摆
魔掌的崔芷儿听了这番话,心中暗笑,原来这个万事在握精明到极点的男人也有害怕的事,看来慕容若对自己的恩情,已成了他的一大心病了。
崔芷儿一点也不同情他,反觉前所未有的开心,笑
说:“这个可由不得你了,我要见了若公子,必要好好与他叙叙旧情。”
慕容烈脸色一沉,双臂猛然用力收紧,力气大得似要让这纤柔女子完全与自己融为一体。恶狠狠瞪着崔芷儿,霸道地说:“你敢!”
崔芷儿从来不肯受人管束,但听他这般霸道不讲理的话,心中竟然
快得无以伦比,看这永远镇定从容的男子因自己而失控,竟是高兴得连身子被过分用力搂得呼吸不畅也不觉得了。心里只是一边暗笑他翻倒醋缸,一边开心地暗暗
唱。
就在最欣喜时,忽想起一人,忙用力甩开慕容烈的手,正
问:“那舒姑娘是你的什么人?”
崔芷儿的心病一点也不比慕容烈小,一想起那个美丽到极点的舒侠舞就一肚子气,哪里再肯给慕容烈好脸色,正言厉
地喝问,大有对方一句话不答对,就马上拼命的气势。
如果刚才慕容烈翻倒的是醋缸,现在,崔芷儿简直就是醋海狂涛了。
慕容烈想起那无限风情,妖媚无双,偏也难
至极的舒侠舞也不由苦笑:“她是个高张
炽,以风月之名行侠义之事的名
,不过,除了行侠仗义之外,她还有一个怪癖好,就是戏弄天下的男人,给普天下的情人添乱。所以她说的话,千万别信,信了肯定吃亏。”
“你既知道她是这样的人,为什么还在我面前和她那样亲热?”崔芷儿心下稍安,气呼呼问“你是故意让她来骗我的。”
慕容烈忍不住闷笑:“谁叫你生来驴脾气,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若不借她来试你,你怎会醋缸翻倒,你怎肯承认你喜爱我?”
“你竟拿我比驴子。”崔芷儿想到自己因为舒侠舞一番话,又妒又恨,不知多么难受,心中便觉气恨,忍不住抬手
捶。
慕容烈忙抓了她的手笑道:“别打,别打,君子动口不动手。”
崔芷儿瞪着眼睛骂:“我是女人,不是君子。”
慕容烈叹了口气:“你是女人,但我却是君子,那就只好由我来动口了。”
话音刚落,他就真的动了口。
用力一拉,将崔芷儿拉到面前来,二人脸对着脸,
叠着
,很结实很用力地撞到了一起。
虽然这个吻只是双
相撞,一触即止,但对于崔芷儿来说,已如晴天霹雳一般,被这惊人的事件打击得心跳呼吸思考动作全部停止了。
天啊,他,他居然…
他他他,他怎么可以…
我的清白啊,我的名声啊,怎么办,怎么办…
天啊,天啁…
我守了这么多年,干干净净的身子啊…慕容烈原本以为崔芷儿会恼怒会大骂,谁知她完全没有任何反应,面容呆滞,眼神散
,很明显,魂魄都叫他这一惊人的举动给吓飞了。
慕容烈叹息一声:“芷儿,不要走神,你给我一点面子好不好。”
崔芷儿没有反应,估计耳朵虽听到了,脑子根本还没明白过来.
慕容烈摇摇头,罢了罢了,只好努力一点,再来一次。
这一次崔芷儿却反应极快,慕容烈才俯首靠近,她已经吓得大叫:“你干什么,别过来。”双手同时拼命推拒。可惜的是,在如此近距离内,要和慕容烈
搏,胜利的机会等于零。
“别胡来!”
“门还没关上!”
“走开!”
“别!”
“嗯…”“…”君子正在动口,闲人免进,非礼勿视…
小屋的门被猪头脸张阿虎和熊猫眼李小牛从外头轻轻带上,两个人相视一笑。虽然被打得浮肿的脸笑起来实在不太好看,不过,眼睛里传达的愉悦之意是十分明显的。
“老大终于可以嫁出去了,咱们也快
离苦海了。”
“是啊,真想不通,像老大这种母老虎,怎么居然有人愿要她,而且要她的还是慕容世家的少爷。”
“管他是为了什么,趁慕容少爷后悔之前,赶紧叫他们生米煮成
饭才好,咱们再不用在老大的
威之下苟活了。”
“而且我们十七个人都可以依附慕容世家,他们一定会给我们安排好出路的,不用再每
胡混,当什么市井无赖。”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感觉前途无限光明,就是为此被打成猪头脸熊猫眼,算来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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