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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夜里,玉要晴玉请来褚溯方。

 支开晴玉后,她将自己的病况告诉了他。

 “怎么可能无葯可治?我这就去找冯飞来…”

 “没用的,你忘了我自己就是大夫吗?除了赤紫灵芝,没有任何葯能治好我。”

 “赤紫灵芝在哪儿?我去替你取来。”

 玉摇摇头“它每隔六十年或百年才会长出一朵,天霞山上曾经有过一朵,不过,三年前就被那儿的县令当成供品,送给宫中的一位娘娘吃了。”

 “我去告诉大师兄…”

 “不要!”玉拉住他“千万不能让他知道。”

 “傻瓜!他早晚会知道的。”

 “所以我才找你来,这事只有你能帮我。”

 “怎么帮?”

 玉目光缥缈“你也知道他因为误解了我和你…所以一直和我赌气着,我想…就让他一直误会下去。”

 “不!你怎么能要我这样去骗大师兄?”褚溯方眉一敛,十分不以为然。

 “难道你想让他看到我死吗?”

 “我…”

 玉垂下眼,一颗泪珠滴在手背上“我是怀着私心的,我不要让残郎看见我死前丑陋的模样。”

 “所以你要我帮你演出戏,好让他恨你?难道你不会心痛、不舍吗?”

 “这么做,只想让他厌恶我罢了,他从来都只说要我,没说过爱我,没有爱又怎会生恨。”

 她多希望残郎恨她,那表示他爱她…

 “万一师兄一气之下杀了你…”“死在他手里,我心甘情愿。”她笑了,笑得落寞,引人心伤。

 “不,我不能这么做!”这实在太冒险了。

 “难道要我跪下来求你吗?”玉双脚一软,朝着褚溯方便要跪地。

 “儿!”褚溯方连忙伸手扶她。

 说巧不巧,曲残郎竟在这时候冲进屋子里,身后还跟着路匀红。

 “大师兄,你听我解释…”褚溯方正想对一脸怒容的曲残郎解释,却因玉恳求的眼神而打住。

 曲残郎眯起眼,冷冷地扫过玉和褚溯方的脸,锐利寒冽的视线停在两人握住的手臂上。

 “你怎么说?”没有表情的脸,让人难以猜测。

 玉难过得几乎不能呼吸,按住口的手微微颤抖着。她别开眼不敢看他,只要再看他一眼,心就疼上一遍。

 “我无话可说。”她艰难地开口“正如你所看见的,是我勾引了褚二哥。”

 “儿!”褚溯方忿然地吼道,他难以接受玉这样侮辱自己“大师兄,不是这样,你听我说…”

 “滚!”曲残郎陡然暴吼,眼眸里迸出狠戾的骇人光芒。

 “大师兄!”褚溯方脸色遽变。

 曲残郎的心里、脑海里全充斥着玉不知羞的话。

 他怒火狂燃,神志彻底地失控,一把攫住她的手臂,暴地将她推进褚溯方怀里。

 “你要她?那就拿去吧!反正她不过是个小妾,你要就送给你吧!”他冷敛着目光,低沉的嗓音不带一丝感情。

 他轻蔑、鄙夷的字句,一字一句地撞进玉的心,一时让她疼得瑟缩。

 残郎…将自己推入地狱,好难啊…“大师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的意思,是要成全我和褚二哥?”玉苍白的脸颊了她内心的苦涩。

 如狂涛袭击般的愤怒,将曲残郎对她的不舍和爱恋燃烧殆尽,只剩下纯粹的恨。

 “滚!宾出残风寨,滚出我的视线!”他暴吼着,神色俱厉地嘶声咆哮。

 玉痛苦地闭上盈泪的眼,无法克制的泪水滑下她惨白的颊。

 她强咽下悲怆,在褚溯方的帮忙下起身。

 褚溯方还想辩解,玉凄楚地摇摇头,无声地乞求。

 临走前,玉回首舍不得地再看曲残郎一眼,仿佛要将他永远烙在心坎似的。

 “啊…啊…”曲残郎像是只受伤的野兽般,失控地吼叫,将屋子里的摆设全扫到地上,摔个粉碎,就连幔都逃不过被撕毁的命运。

 一直在旁边没出声的路匀红,无措地看着曲残郎发疯似的破坏。

 原来玉的离开和背叛,会让大师兄这么难受。

 “大师兄…”

 路匀河谫时发现自己只是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走开!”他的脸庞痛苦地痉挛,整个人跌坐在椅子上。

 路匀红气得跺脚,双手叉“你舍不得她走,那就快去追呀!”

 曲残郎身躯一僵,喉头倏地缩紧。

 匀红说得没错,他居然这时才发现自己有多不舍得玉。

 “她背叛我…”他沉痛地闭上眼,握紧的拳暴出青筋。

 “她没有!”路匀红气得跳脚,小孩子的脾气一览无遗。

 她原先是气,也怨妒玉抢走她的心上人,可这时却反觉得玉好可怜,都快死了,还被爱人误解。

 “那个笨玉,她骗你的!她说她得了绝症,很快就会死掉,才要我拉你到临水斋来看她演这场戏。”

 曲残郎忽地起身,扣住路匀红的手臂“你说什么?”

 “我说她快死了…”

 她话还没说完,曲残郎马上如疾风般冲了出去。

 路匀红没有半点伤心的感觉,反倒有种解的心情。

 “但愿一切都还来得及…”

 褚溯方按下最后一道机关,和玉一同走出狭长的口。

 玉不舍地望着渐渐合上的门。

 她像是耗尽力所有力气般,虚弱地倚着石壁气。

 “你何苦把自己到这种地步?”褚溯方不疾不徐地说。

 玉轻喟一声,躲过他探究的眼“这是我自己选的路,我不会后悔,倒是觉得有些对不起你。”

 褚溯方耸耸肩“反正我也有些厌倦残风寨,出来走走也不错,说不定能开创一番事业呢!”

 玉抿嘴浅笑道:“等过一阵子,我…”她凝住笑“我走了后,你就可以回来残风寨了。”

 “说什么傻话!”褚溯方宠溺地朝她额际一点。

 “不,我说的是真的,我死了以后,你再回来,那时候残郎或许…或许已经忘了我…”她咽下哽在喉间的紧涩。

 “别说了。”

 他拍拍她的肩“先下山,找间清静点的房子好好养病再说。”

 褚溯方决定先安置好她,再回来向大师兄解释清楚。

 “走吧。”

 两人才转过身,走没几步,门又被打开。

 一身黑衣的曲残郎狂奔而出,拉过她纤瘦的身子,紧紧地拥她入怀。

 “就这么走了,你甘心吗?”他埋在她的颈窝暗哑低语。

 “残郎…”

 她简直不敢相信,怕是梦般地伸手碰触他的背,是温暖、真实的…

 “你怎么会…”她睁着一双朦胧泪眼,又是哭又是笑的。

 “匀红全说了,你怎能这样对我?”

 “对不起。”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要你的承诺,你的一切…别走…”他贪婪地汲取她的发香。

 玉轻吁一口气,欣喜的泪水从她合上的眼角溢出。

 “好…不走…我不走了…”

 她在曲残郎的怀里轻泣,苍白的小脸上有着深刻的幸福。

 死在他怀中,也算是一种幸福…

 玉的病如同野火燎原般,迅速地啃噬她的生命。

 所有的汤葯,才含进嘴里,还来不及咽,就全给呕了出来。

 食物也一样无法下咽,只能勉强喝下质的粥品。

 这,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雪终于停了,玉撒娇地吵着要出来走走,曲残郎拗不过她,只好叫晴玉为她穿上厚袄子,抱着她到竹亭。

 玉靠着铺上狐皮毯子的倚栏,细弱的手臂环上曲残郎

 她亲昵地俯贴在他前,心满意足地聆听他稳健的心跳声。

 “怎么样?会不会冷?身子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的?”他一连问了好多问题。

 “我很好,身子也没事。”

 “冯飞又出寨子去寻葯了,你把那两本葯书给他了?”

 “嗯…”玉微微气,怕被曲残郎发现,连忙将脸埋进他的怀。

 “那是你最最宝贝的东西,怎么舍得送他?”

 “总是得把葯书传下去啊…”“我不喜爱听你这么说。”他拧起眉,不悦地截断她的话。

 “那我说别的。听晴玉说,今天有芙蓉镇的探子回来?”她又咳嗽了两声,拉出手绢捂住嘴。

 口里腥黏的感觉,让她知道又咳出血丝了。

 微抖的手收紧绢巾,不想让他瞧见。

 “嗯,晌午时到的。”他抚着玉的发说道。

 “那…有没有我爹和弟弟的消息?”

 “如我所猜测的,那些山贼果然对你爹下手了,还好只损失一些现成的银两,人倒是平安无事。”

 “玉柏呢?”

 “记不记得前些日子他来看你?”

 玉点点头。

 “我看他对商行的生意很有兴趣,就让他进了我们在芙蓉镇设的商号学做生意;你想他吗?要不我让他搬到寨子里陪你?”

 玉撑起身子,摇摇螓首“有你陪着我就够了。”

 曲残郎咧嘴一笑,再次将她拥进怀里…

 玉回到房里,觉得很累,什么也没吃就睡了。

 当她再醒来时,竟已是深夜。

 她动作缓慢,艰难地撑坐起身子,光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就让她十分费力。

 她吁了口气,雪白的额际已经泛出薄汗。

 伸出瘦削的手,她轻抚着身旁睡的曲残郎的脸庞。沿着他那刚毅俊朗的线条,细白的小手在抚触到那道红疤时停住。

 曲残郎伸手握住她的柔荑,深邃的墨瞳与她清澈的眸纠

 “我吵醒你了?”

 “没有。”他是练武之人,对声音原本就很感,早在她起身时,他就醒了。

 玉轻轻挣脱他的手,再度抚上那道疤,细声地说:“残郎,这疤…我可以治好它。”

 曲残郎坐起身。

 “怎么?开始嫌弃我了?”薄扬起,低低地哑笑。

 “不是…”玉虚弱地轻语,眼眸晶晶亮亮的,却布上一层水雾。

 “以前不肯医好它,是因为我自私,我希望它永远留在你脸上,那就不会有人跟我抢你…”“那现在又为什么要医好它?”

 她的话把曲残郎的心,填得满满的。

 “因为…”玉美丽的脸上绽出一朵凄的笑花“因为再不治好它,我怕来不及…”

 颤巍巍的瓣还没把话说完,曲残郎就已欺身堵住那张略显苍白的菱

 她没有挣扎,柔顺地任由那男旷的气味侵人檀口,肆情地与她的小舌纠

 他壮的昂藏身躯轻住她纤瘦的娇躯,发现她又比前几瘦了些,不由得无声低咒。

 他尽可能不疼她地侧身搂住她,口像是被猛捶般揪痛。

 玉细着气,在他耳畔孱弱地轻语:“残郎…你答应我…”

 “什么?”他猛觉自己的腮鬓间竟一片濡。

 这是泪吗?

 “你答应我,别忘记我好吗…好吗?”

 玉的意识逐渐模糊。

 曲残郎不肯回答,生怕他一答应,玉就会放心地走了。

 她猛地了几口气,俯在沿又是一阵猛咳。

 “儿!”他一惊,赶紧起身拍抚她的背。

 她一手捂着嘴,一手忙推拒着想抱她的曲残郎,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

 剧烈的咳,加上狂呕,直到大量的鲜血染红她的手,滴落到地上…

 玉失去意识地躺在上,晴玉守在榻前,一双凤眼哭得红肿。

 “残郎…残郎…”

 轻轻柔柔的低喃传进曲残郎耳里,他急忙奔至边,紧紧握住玉的手。

 “儿,我在这儿!”

 长出细胡髭的下颚,厮磨着她柔软的手心。

 “大师兄,儿只是在呓语。”褚溯方虽然不忍,但仍对他说道。

 曲残郎倏地起身,一把擒住冯飞的领口,狂恣大吼:“你是大夫呀,怎么不救她,她不是把书都送你了吗?”

 冯飞没有挣扎,任他抓着。

 身为大夫,没有什么比无能为力救人,更让他难受的了。

 “大师兄,别这样!”

 一旁的褚溯方和路匀红,都忙着排解。

 “残郎…”玉又开口唤他。

 她的呼唤惊醒了曲残郎。

 “残郎…”

 她的声音微弱,却依然轻柔好听,原本红润的脸蛋虽然消瘦了,但仍然绝美动人。

 曲残郎再度倾身握住她的手。

 “儿,醒来,我不允许你死,醒来…”

 他从来不曾有过这么恐惧的感觉,仿佛灵魂随时会被离似的。

 奇迹似的,他的叫唤竟让玉的眼睫动了动。

 “儿!”曲残郎狂喜。

 那双温漉晶眸果真再度睁开。

 曲残郎当然是欣悦的,但懂得医术的冯飞,脸色却更形难看。

 依玉的病况看来,分明是病入膏盲,只剩下一口气了,突然清醒,怕是…回光返照了。

 “残郎…”她掀动干裂的,咽声唤道。

 玉自己也知道时候到了,可是…天啊!她多么舍不下她的残郎。

 “残郎…”她睁着泪眼,净是满满的深情“知道吗?我好爱你,好爱好爱你…”曲残郎亲昵地拨开她额上被汗浸的刘海,轻轻地印上一吻,强忍住蓄在眼眶的泪,不让它落下。

 玉有些失望,她多希望他也能说爱她…

 但是够了,她也该足了,至少能在他怀里幸福地走。

 可泪水却揭穿她强装的潇洒,强行撕开她的伪装。她贪求地纵容自己,再许下一个愿望。

 “残郎,有时候我真怨你的狠心,可是偏偏我又是这么爱你。可不可以…下辈子…如果有下辈子,我可不可以不做你的妾而是,你可不可以…就算一点点也好…可不可以爱我…”

 哀着曲残郎的手一瘫,无力地垂下沿。

 “不!”他眦目狂喊“你醒过来!醒过来,谁…谁许你走的!”他猛地扣住玉的肩使劲摇晃。

 苍白的脸已无血,本该是笑语灿烂的红泛着灰白。

 曲残郎将她揽进怀中,痛哭失声。

 “儿…你不是要听我说爱你的吗?我爱你!爱你!傻儿…我早就爱上你了…”

 他叠声的悲鸣,让一屋子的人都红了眼眶,晴玉更是哭晕了过去。

 “幸好赶上了!”

 突然,一道金光闪现,从光圈里走出一位苍发如雪的老人。

 “你是谁?”冯飞问道。

 “嘿,小伙子,别对老人家这么没礼貌,小心娶不到媳妇。”月老揪着长须笑道。

 “你…”冯飞正想发飙,褚溯方连忙阻止他。

 他向月老作了个揖“老前辈别计较,我师弟年纪轻不懂事,但不知您是怎么进来的?又有何赐教?”

 “这还差不多。”月老呵呵笑道“我怎么来的不重要,要紧的是她。”他朝着曲残郎怀里的玉一指。

 “您是说…您有办法救儿?”

 月老笑眯眯地点头,原本该是太阳长老自个儿来收回瑶光天珠的,但偏偏另一个天珠已经出现。唉!谁教他老让他请喝酒,只好帮他跑这一趟啰!

 “你能救她?”曲残郎闻言,连忙将玉放下,奔至月老面前。

 “只要您能救她,任何条件我都答应。”

 丙真是凡夫俗子!不过倒有情有义的。

 “要我救她很简单,我呢,也不要你的任何东西,不过我要是能救活她,她体内的那颗旷世天珠必须无条件给我。”

 “没问题!”曲残郎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他。

 “喂,听清楚,是颗天下至宝耶!”月老玩心乍起,想试试他。

 “我只要儿活着,什么天下至宝、旷世天珠,对我而言都只是废物罢了。”

 “好,果然是真心真意,这天珠还真没选错人呢!”他这红线也真牵得不错。

 没多说废话,月老即刻摒退他们,作法取出瑶光天珠,并且借天珠的神力治好玉。

 曲残郎再进屋,老人已然消失无踪,而上的人儿,气红润、气息稳定,完全没有生病的迹象。

 斜西照,微风摇竹。

 一名身段娉婷、神韵清然的翩翩佳人,一身绫罗衣裙伫立于竹亭之中。

 “怎么又偷溜出来了?太阳快下山,天都转凉了,快进屋子里去吧!”曲残郎怜爱地搂住她,在她背后轻语。

 自从玉被救活之后,他几乎把她捧在手掌心里呵护,不许这、不许那的。

 “残郎,你说是夕阳美,还是我美?”

 “当然是你美。”

 “你说的可是真心话?”她美目盼地笑问。

 “当然!”

 “那我要再向你讨句实话。”

 “好。”

 “残郎…”

 “嗯?”

 “你可爱我?”她娇羞地问。

 “我爱你,永远!”

 甜蜜的爱语结束在一场绵的吻里。

 明,她不只是他的妾,更是他的…  M.nIUdUN 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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