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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柴桑睡得并不好,她在上躺了六个小时,但真正的睡眠不曾降临,因此早上十点起时仍觉得疲倦,却也无法再待在上补眠。柴斌的求救令她整晚翻来覆去,不是担心无法顺利解决,而是不知该怎么说服那女孩向自己的父母开诚布公。

 她没有可以商量的对象,昨晚虽答应柴斌暂时不向父母提及,但他这次惹的麻烦比以往更棘手,事关一个小生命…她亲弟弟的骨,柴桑忍不住怀疑摧毁它是否真有其必要

 她坐在沿思索,头柜上的一张小纸片吸引住她的视线,那是柳之凡昨晚递给她的,她邀柴桑到她店里一坐。原来柳之凡不只是作家,还是个咖啡店老板娘,柴桑羡慕她在两种不同的领域中闯出名堂。或许是叛逆天使然,柳之凡成功开创出属于自己的事业,和她哥哥一样杰出,而柴桑最大的长处却仅有绘画。

 她缺乏叛逆必备的勇气,笨拙的言词、劣质的表态,因怯懦而收敛了言语及情感,小心翼翼地保护它们不被残害…这需要独立和坚强,而她强迫自己学会这两者。在柴雁的恶意捉弄下,她曾认为自己办不到,进步虽慢却仍有斩获,她现在十分满意自己适应和运用它们的能力。她天生拥有的特质已经很少,后天得到的则备感珍贵,所以她承受不起失去任何一项。

 她会去赴柳之凡的约,柳之凡对她的热切殷勤并非在每个认识的人身上都看得到,她让自己抱着一线希望,之凡以前待她不坏,现在或许还能指望之凡这个朋友。

 柴桑换好衣服下楼时,家中并无他人,周希玲大概又去打牌了,她刚想从鞋柜中取出鞋子,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她从容的离开玄关接起电话。

 “柴桑?”是陆雍泰。这时候接到他的电话并不寻常,柴桑的直觉是他和柴雁之间出了事。

 “阿泰哥,我姐不在这里。”

 “我知道,柴雁早上才回来,现在在睡觉。”他的声音毫无起伏,仿佛柴雁的夜不归营很稀松平常,这令柴桑更加不安。

 “家里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她有点无奈地说。

 “我有事要你和谈,现在去你家好吗?”他的声音听来有些落寞,尽管温和如常,但柴桑感觉他似乎在压抑着。她纳闷他怎么会想和她谈事情?他们不是特别要好的朋友,偶尔相遇会聊天,但从不做刻意的邀约。

 一切变化直指柴雁,柴桑实在不理想会柴雁的事,但陆雍泰在柴家有其特殊地位,柴桑又不讨厌他,没有理由拒绝。

 “我刚准备出去吃饭。”她回道,间接拒绝了他到家里来的要求。

 “和人约好的吗?”

 “嗯,她是那里的老板娘。不如你去那里找我。”她提议。

 “我下午第一节没课,告诉我地方。”

 柴桑说了咖啡馆地址后放下电话,暂时丢开所有的疑惑,在十五分钟后抵达南城咖啡馆。

 一踏进店门,面而来的是店员们温暖亲切的微笑“光临。”

 柴桑任店员领到一张空桌旁坐下,点了东西后,她仔细浏览环境,没看见柳之凡,心想她或许正在厨房忙吧!

 中午时分客人颇多,店里的墙面均以拼图风景画或人物画装饰。之凡的店以高贵和平实的感觉互相调配,浪漫与实际的气氛穿其中,既适合情侣谈心,也适合生意伙伴会商,朋友间的聚会同样可以融入这片景致之中,唯独不适合落单的人。刚坐下两分钟,柴桑已觉得和周围气氛格格不入,不过这直觉不太困扰她,她已习惯这种孤零零的感觉,若非她对店员说约了朋友来,大概会被领到吧台前的座位了吧!

 不一会儿,之凡闪入柴桑的视线内,面对吧台而坐的柴桑并没有举手对她打招呼,她静静地望着之凡,期待之凡会自动发现她已入座。之凡没有令她失望,她只抬个头就和墙边的柴桑四目相对。之凡对她咧嘴微笑,即便柴桑没有回应也不在意,转头对厨房里的人说了些话,然后越过吧台朝柴桑走来,一路上笑容未减,等她拉开柴桑身边的椅子坐下时也依然笑容满面。

 “光临!点了东西没?”之凡热切地问道。

 柴桑点点头“等会儿我姐夫会过来。”

 之凡眼中闪过一丝什么,快得令柴桑捉不住,也模糊得无法辨识。

 “你姐姐也会来吗?”之凡仍笑着,但柴桑觉得那笑容有点僵,难道之凡不喜爱柴雁?怎么会?八面玲珑的柴雁很难得罪人。

 “不会,我姐夫说是有事要和我谈。”柴桑回答,接着之凡似乎松了口气,她的神情明显在说:“那就好。”

 柴桑有点想笑,但店门的叮声阻止了笑意,她看到陆雍泰走进来,环顾四周寻找着她。柴桑微微举起一手引他注意,他看到并走过来,她觉得他看起来很憔悴。

 “光临!”之凡起身对陆雍泰笑道。

 他一脸惑地望着之凡,似乎觉得她有些面

 “她是这里的老板娘,以前也是我们的邻居。”柴桑解释道。

 之凡则从店员手中接过菜单,摊在陆雍泰面前。

 “尽量点,我跟柴桑说过,今天我请客,千万别客气。”

 柴桑讶异地望着之凡。

 “我是临时约柴桑的,没理由也要让你请。”陆雍泰彬彬有礼地婉拒。

 “没关系啦!我少收点钱又不会破产,你就放心点餐吧!”之凡保证地笑道,她的开朗大方令柴桑心头一暖。

 陆雍泰点了菜,和柴桑一起向她道谢,之凡笑着说等他们聊完了再换她和柴桑聊,然后就离开了。她刚回吧台不久,柴桑点的简餐便送来了。

 “你想和我谈什么?”柴桑礼貌地问,心中早有准备将讨论的事。

 “你应该知道我下个月中要去台北了。”他以沉着的语调说道。

 柴桑大吃一惊,执汤匙的手停在食物上方。“我…我不知道。”她结巴地说。

 “你爸妈没告诉你吗?我前天去你家就是为了这件事。”他的浓眉皱紧。

 柴桑以摇头来回答。

 “柴雁也要去吗?”她问道,心里有着强烈期盼柴雁远离她的渴望。

 “她不去。”陆雍泰粉碎了她的希望,她开始拨弄食物。“我们要离婚。”

 柴桑两眼瞪大,手上的动作再次冻住。“为什么?”

 “说来话长。”他低着头,他的餐点被送上来时他向后靠,对于眼前的美食胃口尽失,不过他仍强迫自己抓起汤匙喝了口汤。“柴雁的心从来不在我身上,”他在柴桑的耐心等待下打破沉默“她到处勾引男人,连我学校里的同事、学生都不放过。”

 柴桑哑口无言,她知道柴雁曾经很放,本以为和陆雍泰结婚后会有所改变;没想到她变本加厉,无地连称她师母的学生们都不放过。

 “学校里传得很难听,我本来不想理会,也一直假装不知道,但是再继续下去的话,我怕我哪天会冲动得趁她睡着时掐死她。”这就是他如此沮丧和疲累的原因。这些年来他已疲于应付柴雁,他想寻求解。“刚好有个机会让我调到台北教书,我想离柴雁愈远愈好,我的生活一团,需要重新开始。”

 “那她怎么说?”柴桑咽口水问道。

 他突然苦笑一声“她表现得很舍不得,但后来又和男人去约会,早上才回来。”

 “或许她真的舍不得。”柴桑暗忖自己干嘛替柴雁说话?

 “不可能,”他摇头。“她根本不在乎我,过去她和男人厮挥诩很小心,从来不在外面过夜让我起疑,昨天却正大光明的让我知道她和别的男人上。”他痛苦地低语。

 柴桑心中升起一阵怜悯,同时对柴雁的憎恨加深一分,她没有资格让那么好的男人痛苦,她应该在每一层地狱的刑罚中被重重折磨一番。

 “她甚至让我们学校一个有名教授包养过。”陆雍泰发出哽咽的嗤鼻声。

 “包养?!”柴桑呆滞地重复。

 “她陪男人上一段日子,这期间由那男人负责她所有花用。”陆雍泰一手握拳托着额头解释。

 柴桑忆起十四岁那年在柴雁房外看到的景象,她咽下一股作呕感,衡量着该不该说出那段回忆,陆雍泰已被伤得很深,他会在意柴桑的坦白在他心中多划出一道伤口吗?

 “柴雁十几岁时就在做这种事了,”谎言安慰不了一个受创甚深的男人,柴桑决定说出事实。“我以前曾亲眼看到,他们连门都没关,大概以为那时候不会有人回家吧!”

 “天啊!我为一个女浪费那么多时间,”他闭着眼,懊悔地说“我弟他们已经劝我和她分开很多次,我却还一直认为她会回头改过,我真蠢。”

 “离开这里之后,你会再和我们联络吗?”因柴雁的自私而丧失这么一位朋友,想来令柴桑心痛,她真希望陆雍泰是柴家的儿子,而柴雁和柴家毫无瓜葛。

 “我会写信给你。”他的语音因控制泪水滑落而沙哑。他虽如此承诺,但柴桑心里明白机会不多。她开始勉强自己吃东西,不过喉咙干涩得令食物不易滑入胃口。她相信陆雍泰有相同的困扰,但不对眼前的美食大坑阡颐又感觉对店主的慷慨是种侮辱,因此,不论再怎么没食欲,两人依然沉默、徐缓地吃着。

 柴桑没有注意到店门的叮声响起,但眼角的余光被三个高大拔的身影所吸引…店内其他客人似乎也是。她抬头注视,柳以樊的出现并不意外,这是他妹妹的店,他来光顾理所当然,然而她却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三人中最高、最英俊、脸部线条也最严峻的男人是之凡的男友,店员们以一种崇拜又畏惧的眼神接他的到来。柴桑曾见过他在柳家门前和之凡卿卿我我的景象,她知道他不像外表所显现的无情,仔细观察使她不至于像其他人一样,对他产生初次见面的恐惧。

 另一个男人她没见过,但他一脸和善,显然和之凡的男友是完全相反的类型。

 她又望向柳以樊,他没有之凡男友的尖刻强悍,也没有另一个男人的天生文雅,他介于两者之间,形成一个中立角色,但他却最先引起柴桑的注意,而她头一个想到的理由是他们是邻居。

 陆雍泰循着她的视线望去,当他回过头来时,脸色不仅惨绿,眸中还有刺目的痛楚。

 “最右边那个男人就是昨晚柴雁约会的对象。”不偏不倚,陆雍泰指的正是柳以樊,那表示他已成为柴雁的新上情人。

 “哥,听说你昨晚有约会?”之凡贼兮兮地笑问。

 以樊和隼棠坐在吧台前的座位上,劭深则下西装、卷起袖子在她身边泡咖啡。

 “你快变成八卦女王了。”以樊假意皱眉评论道“你老哥有约会那么稀奇吗?我可不是没人要。”

 “我又没那意思,”之凡嘟起嘴。“你换女朋友的速度跟劭深一样快。”她斜瞥劭深一眼,接着突然低叫一声,因为劭深伸出一手揽住她的,把她拖进怀里,微笑着瞪她一眼,另一手还稳健地倒着咖啡。

 “小泼妇,遇见你以后我可没换过。”他低声说道。

 “你敢换,我就拆了你每骨头。”之凡笑咪咪地威胁道。

 “泼妇,”以樊笑着重复劭深对之凡的称呼。“怎么没看见尔琴?”

 卓尔琴是隼棠的女友,现在和隼棠及其父母同住。原先隼棠的父母并不认同她,但同住的这段期间,他们渐渐了解尔琴,她很孝顺,也很勤快,把隼棠的家料理得有条不紊。尔琴屏东的家乡还有父母及妹妹,但因妹妹已结婚并就近照顾父母,所以尔琴才能安心待在高雄。她目前跟着之凡学做料理,之凡有意让她成为咖啡馆的厨师之一,她说尔琴的想象力丰富,可以设计出更多样化的菜,两人总为尝试新菜而不眠不休地研究着。

 “她带午餐回去给我妈吃。”隼棠回答。那是尔琴每天中午的工作,因为隼棠的父亲还在上班,虽说隼棠的薪水足够养活他们一家人,但袁爸爸再过一个月就退休了,他不想浪费那笔退休金。

 “哥,我把柴桑约来了。”之凡挑起双眉,兴奋地告诉他。

 以樊的头一个反应是回头张望,很快便在靠墙的座位发现柴桑。她正低着头吃饭,对面坐了个男人,以樊的眉心因疑惑而聚拢,怀疑那男人是不是柴桑的男朋友?

 “那是她男朋友吗?”他转回头问之凡。

 “不是,那是她姐夫。”

 之凡的话令三个男人全瞪着她,以樊马上想起曾经见过他走进柴家,而且大概能了解是怎么一回事。柴桑大概还不知道柴雁打算离婚,选择和他交往吧!

 “你哥昨晚才和柴雁约会。”隼棠说明,之凡的两眼逐渐瞪大。

 “你和柴雁…”之凡指着以樊,眼中略带控诉。

 “她和老公要离婚了,过几天她会搬回此家。”以樊解释。

 之凡张口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闭上嘴巴。

 以樊知道她不喜爱柴雁,但他相信只要给她们时间相处,她会对柴雁改观,因此他没有开口问之凡到底想说什么。

 “他们走过来了。”劭深低声警告。

 柴桑听着陆雍泰向之凡感谢她的招待,离去前,陆雍泰的视线短促的停留在以樊身上,仿佛下定决心似的,他伸手碰了以樊的肩。以樊傲然地转向他,眼中充满了挑衅。

 柴桑看到以樊额上的青筋鼓起,像是准备好要承接陆雍泰的可能发动的攻击,但他的防范是多余了,陆雍泰不会对任何人动,柴雁的事他也不会怪罪任何人,他太清楚柴雁的水性扬花。

 “什么事?”以樊咬着牙问道。

 “柴雁有很多面。”陆雍泰简短扼要的说辞令他们一头雾水,唯有柴桑懂得他的含意。他对她点个头,抛下几个不知所措的人离开咖啡馆。

 望着他失落的背影,柴桑为他心痛,即使被柴雁伤害得如此深,他依然不做负面评论,他留下一个客观、保留的忠告给以樊,拖着一副伤痕累累的身躯远离柴雁的生命。柴桑不怀疑,陆雍泰有再出现在她面前的一天吗?

 以樊、隼棠和之凡面面相觑,只有劭深无言的继续手上的工作,最后以樊的视线转至身后的柴桑,她仍出神地盯着店门,脸上有着难测的沉痛。

 这是以樊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她,她的轮廓不像柴雁的深刻,鼻子小又有点塌,嘴丰厚微翘,睫不如柴雁的长翘人,皮肤白白净净,双颊光滑丰润,显然不受化学物品的长期蹂躏,他猜她的脸颊捏起来很柔

 她其实长得不难看,某些角度还是能看出柴雁或柴恩的影子,柴桑属于干净可爱型的女孩子,有着一尘不染的气质。

 “柴桑,别呆站着嘛!坐下啊!”之凡招呼她。

 柴桑倏地转过头来,视线不由自主地往下滑,和以樊正面相对。

 他对她微微一笑,她不但如往常般没有回应,甚至还苍白了脸,无言地坐上他另一边的高脚椅。眼前突然出现的一杯热咖啡吓了她一跳,她抬起头正好对上劭深温和的笑脸。“请喝。”劭深的语调透着安抚,令柴桑满脸通红的再度低下头,执起小汤匙的手微微颤抖。

 以樊和隼棠不解劭深的表态,他很少对之凡以外的女人那么温和,刚认识卓尔琴的时候,他对她凶得差点把尔琴吓哭。

 但之凡倒不怎么在意劭深的怪异举动。

 “你还好吧?”之凡倾身倚在吧台上,一手伸向柴桑轻搭她的肩膀。

 柴桑点头“谢谢。”

 她的话听起来像在呢喃,不知道到底是为了劭深递了杯咖啡给她,或是为了之凡的关心而道谢?但那不重要,以樊的注意力集中在她的声音上,他第一次听到她说话,她的声音既不高亢也不低沉,平稳轻柔地滑出间,一点也不符合此刻受惊吓的神情。

 “我替你介绍一下,”以樊拍拍她,她的头才又抬头。“这是我男朋友苏劭深。你旁边这个是我哥以樊。他旁边那位是劭深的表哥袁隼棠。”

 柴桑一一对他们点头致意。

 她可真安静,以樊略皱眉心,纳闷她是否不太知道怎么说话,或者…她因他从她稔的姐夫身边夺走她姐姐而怨恨他?有可能,以樊想通,柴雁和陆雍泰结婚四年多,柴家早习惯陆雍泰的身份,如今他们却分道扬镳了。

 “柴雁说她要搬回家。”以樊心想以柴雁为话题应该有助于打破柴桑的沉默,况且柴雁那么关心她,姐妹俩就算不常谈心,感情也该不错。

 柴桑呼吸冻住、脸色刷白,她望向以樊。他是以一种开心、庆贺的语气说出那句话,显然他不是很清楚柴雁搬回家对她有什么影响。

 老天!她宁愿和一百个魔鬼同住,也不愿和柴雁朝夕相处。

 “她…她真的这么说吗?”柴桑费了好大的劲,才呼出憋在腔里的那口气。

 “嗯,她昨晚告诉我的。既然他们要离婚,同住的那栋公寓就不适合她继续住,她不想触景伤情。”

 原来柴雁早打算甩了陆雍泰,不然她又何必抢在家人知道前说出实情呢?柴桑闷闷地想道。现在她知道柴雁前阵子为什么常回家了…为了方便勾引柳以樊。天哪!柴雁到底是怎么想的?她真的愿意为柳以樊…收敛花蝴蝶般丽的翅膀,不再在草丛中猎食、飞舞吗?不然她为什么要搬回家?

 “她有说…要永远住在家里吗?”想到这个可能就令柴桑惊恐得打颤。

 “怎么可能?”以樊轻笑一声“她还会再嫁人啊!”嫁给你吗?柴桑差点冲口问他,他和柴雁已发展到亲密关系?这个念头奇异地令她心痛。也许他们会结婚,更何况这是小巷居民长久以来引颈期盼的事。

 在她来得及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之前,她已经站直了身体。

 “对不起,我要回去了。”柴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和,不让别人看出内心正在为不安的未来而纠结。大家也许都很高兴柴雁要重回柴家,但那不包括她,柴雁的迁回只是预告着噩梦的开始。

 “再多坐一会儿嘛!”之凡挽留。

 “对不起,我突然想到我有急事。”柴桑不敢看他们,说谎不是她的专长,要是注视着他们任何一个人的眼睛,她肯定下一秒就被拆穿。她迅速抄起椅背上的外套穿上。“谢谢你请客。”说着,匆忙奔出咖啡馆,骑机车离去。

 “她那么高兴柴雁要搬回家啊?”以樊既惊又喜地看着她离去。

 劭深和之凡面面相觑,他们并不认为那是柴桑高兴的表现,她逃离时脸上清楚写着“惶恐”看来她对柴雁的感觉并不像以樊认为的姐妹情深。

 “我看事情没那么简单喔!”隼棠转回头,以他一贯的敏锐直觉评论道。

 以樊不解地聚拢双眉瞪他“你想太多了。”他嗤道。“是你想得太简单了。”劭深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道。

 以樊扬起眉看他,但劭深不作解释,径自忙起手边的工作来,而之凡耸耸肩不予置评,不过她很明白劭深的意思。门上叮声又响起,他们抬起头注视来者,刚想说出口的“光临”因看到卓尔琴面带桃红的微笑而咽回。她笔直走进隼棠的怀抱,两人当众情话绵绵。

 以樊心里有些吃味,他身边围绕着两对情侣,他可不喜爱落单的感觉,看来他得加紧让柴雁融入他们之中才行。??

 柴雁睡到傍晚才醒来,屋里非常暗,一盏灯也没开,若是平常,陆雍泰早该买菜回来在厨房里忙了。他是典型的居家男人,柴雁很少做家事,陆雍泰会自动打理屋子,连点怨言也没有,像个忠心的仆人。和他离婚的确是个损失,不过她不很在意,反正她到处都找得到愿意为她做事的男人,而她现在又打算搬回父母家,因此实际上也需要为繁琐的家事烦心。

 她躺回铺,慵懒地伸展身躯,经过长时间的休息,昨晚剧烈运动后的疲惫已消散。和柳以樊的一夜绵和其他男人没什么不同,清晨时分她是带着既足又失望的心情离开的。足的是纾解了对新情人的饥渴,失望的是没有任何新把戏。

 她还有点生气,他竟在做后提到柴桑,那令她火冒三丈。她不习惯男人在和她上后还可以提到别的女人,通常他们都已被情冲昏头,脑中想的只剩该用什么方法足她,好把她永远留在身边。只可惜没有男人成功过,而柳以樊竟犯了大忌…在她上提及柴桑!

 柴雁草草地敷衍他要介绍几个好男人给柴桑的建议。他肯定是个笨蛋,难道他看不出柴桑根本吸引不了任何男人吗?介绍男人给她有什么用?他们根本不会对柴桑产生胃口。不过她实在没想到,柴桑竟饥渴到去买一堆刊有许多男模特照片的杂志来足自己的幻想,这和她沉静、少有起伏的个性实在一点也不搭。

 柳以樊的心思没有在柴桑身上逗留太久,在她挑逗后,他整晚像上了瘾的猫般不断对她求,他的旺盛,她马上猜到他在男女关系上甚少有挫折,可以很容易找到伴侣,显然也不曾过。一度她还欣喜地认为他和她有相同的僻好…热爱甚过一切。

 但她错得离谱。柴雁并没有完全足,她需要刺忌。她可以一本正经、佯装清纯,也可以恶下入骨,什么把戏她都玩过并且乐在其中。

 她喜爱玩些下的变态把戏,她发现那样能大大提高她的“”致,昨晚她也提议过,但柳以樊拒绝了,从他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他在这方面还是相当保守。

 死脑筋!柴雁在心底咕哝着,也因此她渴望忌的念头愈来愈浓厚,看来她得找个时间去包个牛郎陪她疯狂一夜,不然她会憋疯。

 既然如此,她似乎得重新考虑一下搬家的事。和柳以樊才刚开始,她已可以肯定对他的热度不会太久,若是以樊疯狂恋上她那就糟了!他们住得太近,她可不想每天被騒扰,但她要如何痹篇他的耳目出去玩乐?和他在一起很光荣,他是目前顶级的建筑设计师之一,有响亮的知名度,但她可不想嫁给他,尤其知道他在方面无法完全足她之后。

 电铃声响起令她恼怒又纳闷,她从不留给男友们这里的住址,也不让他们送她回到这里。而陆雍泰几乎不带朋友或同事回家,是谁会在这个时候前来拜访?她家里的人甚至不知道这里的地址。

 她生气的掀开被子,下抓了件外套穿上,随意顺了顺头发就出去开门。门上没有窥伺孔,除了开门或出声询问,她不可能晓得谁站在门外。

 曲织旋高傲尊贵地站在门前,脸上一闪而过的厌恶已充分显示出对柴雁那边邋遢打扮的感觉。她皱皱小巧的鼻子,视线扫过柴雁外套底下的丝缎睡衣,睡衣松垮的领口使人可以清楚的看见那道人的沟渠,而覆在其下的紧绷尖紧紧贴着前的丝绸,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近乎上身全的站在门口。她脸上表情敌视、不耐,身上散发出感和的综合气质,曲织旋不为柳以樊新生的低格调眼光感到怜悯。

 “你怎么会知道我家?”柴雁一手叉,像个阻街女郎般倚在门框上。她知道曲织旋瞧不起她,但她不在乎,这女人的前男友被她抢了,出身高贵又如何?她还不是像袋垃圾一样被甩了?

 “我自有门路。”曲织旋高傲地说,似乎知道柴雁无意请她进屋,反正她也不想进这女的家。

 “当然,钱多嘛!”柴雁的嘴角出一抹恶意的笑“找我干嘛?柳以樊不在这里。”

 “我知道他不在这里,我是来找你谈判的。”

 “谈判?”柴雁不以为然地扬起一道眉毛。“你对他还真不死心哪!”

 “我跟他在一起两年,我不准他在结婚前临阵退缩。”曲织旋气愤地吼道。

 “那你去告诉他啊!”“如果你不离他远一点,他根本就不会听我说。”

 “哟,你现在可知道我对他的影响高过你啦?”柴雁讽刺道。

 曲织旋的双颊屈辱的涨红,但她拒绝表现出受辱的神态,又将头抬得更高了。

 “说吧!要多少钱才会离开他?”

 “我猜你的意思是再多的钱你也付得起?”柴雁双臂环,略微移转脚的重心,但仍保持着那没水准的站姿,她打趣的盯着曲织旋。

 “你到底要多少钱?”

 “我才不要你的臭钱,”柴雁假意举起一手,端详指甲。“和他在一起,我也不缺钱。”

 “原来你跟他在一起只是为了钱。”曲织旋以为逮到了柴雁的弱点,她的笑容有些得意,但柴雁只觉得这女人愚蠢至极。

 “那又怎么样?我可不认为他在乎,重要的是他对你已经没兴趣、腻了,你知道他昨晚在上有多热烈吗?我可从没见过像他那么求不满的男人,我累得差点没力气回家呢!都怪你没好好足他,他十足是个饿坏的男人。”柴雁故意恶毒地说。她说的并不全是实话,她见识过比以樊还饥渴的男人,但她要曲织旋无地自容。她不会允许任何人打击她,眼前这个被弃如敝屣的女人当然更没资格打她。

 “人!”伴随一声尖锐的呼喊,曲织旋的巴掌用力地甩在柴雁脸上。

 柴雁毫无防备,脸上的刺痛令她震惊,随之而来的是极度的愤怒,这女人竟敢打她,她毫不考虑的攻击,回敬曲织旋一巴掌。曲织旋被打得后退几步,捂住脸颊,惊恐的看着柴雁快速近并再次挥掌。她的巴掌落在曲织旋脸上、臂上,还用尖利的指甲刮她的皮肤、用力拉扯她的头发,曲织旋除了伸出双手保护自己,没有反攻的能力,只能不断尖叫着。

 “住手!”一个男人的怒斥传来,柴雁来不及看清来人是谁,就被拉离曲织旋。

 等她稳住脚步,才知道是陆雍泰扯开了她们俩。

 “你为什么打她?”陆雍泰愤怒地质问。

 柴雁从没见过他那么生气的样子,但她更气,他竟然这样质问她?!

 “是她先出手打我!”柴雁怒吼着指指脸上的五指红痕。

 陆雍泰咽下一句“你活该欠打”的评论,转头查看那女人的伤痕,她拥着自己哭得凄惨无比。

 “小姐,你没事吧?”

 “我要告她!”曲织旋怨恨地瞪着柴雁,伸出手颤抖地指着她的鼻尖。“她和我未婚夫通,还把我打成重伤!”

 “是你先动手的!”柴雁又上前,陆雍泰赶忙制止。

 “够了!”他斥道“小姐,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我要去医院验伤!”曲织旋甩开陆雍泰扶住她的手,转身奔向楼梯。

 还未等她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外,柴雁便轻哼一声进屋。陆雍泰在门口站了几秒,无声地叹口气,随后也进屋。气氛沉闷,柴雁没有解释她们起争执的原因,陆雍泰也无意追问。明显的柴雁是成了一对情侣间的第三者,他知道多说无益,更何况他们已协议离婚,他没资格管她的事,更不想管。陆雍泰默然地在房里走动,整理着书籍和衣物。

 柴雁在浴室梳洪过后,换了件华丽的衣服就出门了。她没有说要去哪里,陆雍泰则继续整理东西,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愈早离开这里对他愈好。  M.NiuDuN 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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