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奥非斯并不知道自己昏
了多久。
他只知道,他在生与死之间辗转时,有一双手始终紧握着他,有一缕伴着啜泣的轻柔嗓音缭绕在他的耳边。
他走不开,舍不下,他知道自己一定要醒来,他不能放着哭泣的人儿不管。
然后,他睁开了眼睛。
他靓了熟悉的屋顶壁画,熟悉的摆设,与熟悉的身影。
他回到了杰尔吉诺堡。
奥非斯侧过脸,看见伏在
边
睡的芙洛依。
幽暗的烛光映照着她优美的轮廓,璀璨的金发披散在她的肩上与两颊旁,使得她的脸蛋显得更小。她纤长而浓密的睫
像只合上翅膀休憩的蝴蝶,白蔷薇似的脸颊上犹有未干的泪痕。
她哭了。是为了他而
的泪吗?
奥非斯伸出拇指轻轻地拭去她的泪痕,没想到如此轻微的动作,却惊醒了睡得并不安稳的芙洛依。
“奥非斯,你醒了?”优虑的情绪显
在她紫水晶般的眼眸中。
“我昏睡了多久?”
“你整整昏
了两天,如果不是安杰侍卫长找到我们,将你带回杰尔吉诺堡,恐怕你早已…”那深刻的恐惧使她没有办法再说下去。“我去叫大夫…”
“不,”他拉住了她“我没事,让我们独处一下。”
奥非斯的话使芙洛依心跳加快,在他的注视下,她无措且不安。
“芙洛依,过来,”他拍了拍
沿“坐在我身边。”
她垂下眼“不,我怕碰到你的伤口。”
“过来!”他不由分说地将她扯入怀中,即使弄痛了伤处也毫不在乎。
这是她第一次为他担忧,第一次为他流泪,不是他强取豪夺,而是她心甘情愿。这般柔情似水的芙洛依是他第一次见到,他不想放过。
“奥非斯,你的伤口
血了!”她急着想痹篇,但是他紧搂着不放,顽强的与她角力,伤处因为出力而淌出血丝。
“奥非斯,别这样…”芙洛依惊惶而略带恳求地望着他。
“别拒绝我。’他埋进她的颈窝,嗅着她独特的幽香。
推拒他胳膊的柔荑停了下来,无言的顺从了他的亲近。
奥非斯执起她的手,在
边轻吻。“好温暖的手。”
芙洛依的指尖微微地颤抖着。
“是这双手为我拭汗,给我温暖的吧?”他凝视着她显而易见的黑眼圈,修长的手指在她的手上轻抚、游移,最后十指
,紧握不放。“你为我担心吗?”
“…我几乎以为你不会醒了。”
他轻笑“如果我再也醒不过来,你就自由了。”
“奥非斯!”她低喊,红了眼眶。
“这双手,我要握着它一辈子。”他温柔地道:“我再也不要放开你。”
她的眼倏地划过脸庞,滴落在
握的双手上。
他托起她的下巴,凝视着她泪雾
蒙的紫眸,柔声询问:“芙洛依?”
她眨着眼睛,拚命想把泪意
回眼眶,却徒劳无功。
“你不需要这么说,反正我已无家可归。”
“即使你有一百个归处,我也不会让你走。”
他微愠地吻上她沾上泪水的
瓣,纠
住她的甜美。
为什么她还不明白?
打从他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要定了她。
他从不曾感觉到灵魂如此騒动,呐喊着想要她。
她是一朵生长在峭壁上的百合,美丽又高傲。
为了得到她,他不惜一切代价,摔得头破血
也好,摧毁她的生长之地也好,只要能拥有她,他什么都不在乎。
所以,他强行攀折下这朵百合。
因为他明白…只有这么做,他才能够拥有她。
然而,这么做却使她封锁了自己的心,尽管他成功的占有了她,却无法掌握她的心。
这一次,他不想重蹈同样的错误。
他明白对她用强只会使她的心离得更远,所以,他等。
他用他的方式爱她,用他的方式守护她,却没想到她仍然紧锁着自己的心,不愿让他进入。
他究竟该怎么做,才能消除长久以来盘踞在她心中的
霾?
深深的无力感使他温怒,他略带着报复的吻滑下她的
,游移在充满幽香的颈间。他环紧了她的纤
,一个翻身将她
在自己身下…
如果言语不能弥补两人认知上的差距,那就用身体来填补一切吧!
奥非斯把心一横,大手滑到她的背部,开始拆解衣服的束带。
他那充满侵略
的吻令她害怕,她本能地将双手环在
前抵抗着他。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际,门外传来侍女的声音…
“爵爷,陛下来探视您了。”
懊死!
奥非斯深
了一口气平复自己的
望,不得不放开怀中半
的娇躯。
芙洛依闭了闭眼睛,知道自己安全了。她跳下
,急着想逃开他,但奥非斯从背后环住她,俯首在她的后颈印下一吻。
“对不起,我太急躁了。”
她委屈地咬住下
,不愿意回首
视他的眼光。
他在她的耳畔低语:“芙洛依,我是认真的,我想要你,我希望你嫁给我,成为我的
子。”
芙洛依的心脏狂跳,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
他竟向她求婚!
奥非斯拿起披挂在椅子上的披风裹住她光
的背部,缓缓地将她转过身来与他相对,然后,温存地吻了下她的额。
“现在求婚的时机不怎么对,但是…答应我你会考虑,好吗?”
她望着他的眼,在那双深邃的绿眸中看见了谦卑的请求。
那么高傲的奥非斯第一次放下自己的身段,托出自己的真心,不再隐瞒,她如何能不动容?
“…好。”她轻声允诺。
奥维尔走向奥非斯寝宫途中,忽地看见一抹黑影往另一侧离去。
那是个金发美女。
尽管只是匆匆一瞥,他还是看见了她的容貌…白蔷薇般的脸蛋,典雅而高贵,眉宇间
的轻愁,轻易能勾起男人强烈的保护
。
她是谁?
奥非斯所有的侍妾他全都见过,为什么独独不曾见过她?
看见皇帝的脚步停了下来,欧斯本恭敬却又不解地开口:“陛下,有什么不对吗?”
奥维尔回过神来,望向欧斯本。
“欧斯本,那个女郎是谁?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
“回陛下,她是芙洛依·兰德列妮公主。”
啊!原来是她,她就是芙洛依·兰德列妮!
她就是让奥非斯不惜以武力夺回的女人吗?果真是个绝
啊…“陛下,爵爷还在房中等您。”一旁的侍从小声地提醒着。
“嗯。”他应了一声,将目光从走廊的尽头收了回来,迈开步伐走进奥非斯的寝房。
奥维尔摒退了左右,拉了张椅子在奥非斯的
边坐下来。虽然他已有心理准备,但在看见奥非斯沁出血丝的伤口时,仍不免为其所震慑。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想把我吓死吗?”
奥非斯淡淡一笑。“这只是个意外。”
“你把潜入费拉拉公国皇宫,掳走芙洛依公主的事称作是意外?”奥维尔嘲弄地说。
“看样子你什么都知道了。”
“知道是一回事,我讶异的是,你竟然会这么做,这一点也不像你!”奥维尔状似不经意地问:“你就这么想得到她吗?”
为了得到一个女人而出兵攻打她的祖国,将她囚
在自己的身边,不管她有多痛苦、多想逃,他都紧抓在掌心里不肯松手…他从未见过奥非斯如此惊人的占有
,他简直无法想像。
“把所有的理由归咎于一见钟情或许太牵强,但是,这确实是我想占有她的唯一动机。你知道吗?人的
望有时候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的。”
“因为她的美貌?”
“这么说也无不可。”但那只是原因之一。
“那么,如果我说我要她,并且赔偿你一座古堡,你肯不肯?”
奥非斯眯起眼睛。
“奥维尔,你说什么?”
面对兄长的厉眸,奥维尔面不改
。
“把她让给我,我赔你一座华丽的古堡!”
奥维尔的神情莫测高深,一时间奥非斯竟无法分辨他是说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如何?奥非斯。”奥维尔笑问。
“不换。”语调铿锵,绝无转圜的余地。
他的回答,显然大出奥维尔的意料。
“没想到,你对她倒是情深意重哪!”
又看见奥维尔那蛮不在乎的笑,奥非斯松了一口气。
‘以后不要用这种方式刺探我!”
“不这么做,怎么能知道你的心意?”奥维尔惋惜地道:‘看样子,与佛罗伦斯缔结婚盟之事只得告吹了。也罢,顶多再想个法子和对方结盟…还是,你肯收作二房?”
“我已经向芙洛依求了婚,这件事我暂不考虑。”
奥维尔讶异地问:“她同意了?”
“她尚未答复我。”奥非斯笃定地道:“但是,她一定会同意的!不管她有多少借口,我都要得到她。”
“我知道了。”奥维尔起身“你好好静养吧!我回宫去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跟你
不了关系,你得赶紧康复替我收烂摊子才行!”
奥非斯扬起
,叹笑:“你真是一点也不让我好过。”
“不让你好过的,绝对不只这件事而已。”
再一次见到芙洛依,距离第一次只不过相距了两天。
奥维尔无法控制自己的私心,初次的匆匆一瞥带给他无限的怅惘,那种若有所失的牵挂像春天的微风,一会儿就在他心里搔弄上一回。
妃子的曲意承
令他索然无味,忍不住就是会想起她的模样,然后不断地想要更看清楚她的眉眼,想要听听她的声音。
如果她是我的,那就好了。奥维尔不由得这么想。
但是,她是哥哥的啊!他怎么能夺人所爱?
可是,我是君王啊,想要什么,岂有得不到之理?
心中几番拉锯,终究,奥维尔还是屈服在自己的
望下。
他唤了个侍女注意芙洛依的一举一动,当她独自一人的时候,他才有假借探视奥非斯,而与她不意巧遇的借口。
芙洛依从奥非斯的房中退出后,在侍女的陪同下到花园去走走。
冬尽
来,暖洋洋的阳光破云而出。
花园中,一些早
的花儿开了,空气中芬芳的气息捎来
信,湖水上的薄冰已化开,度过冬天的候鸟飞了回来。
冬天已过完,又是一年的开始。
而她,也在这儿待了半年。
碧澄澄的湖水上,悠悠地浮着几只雁鸭,白逃陟也成群地在碧波中打着圈子。
再过不久,这些候鸟就会飞到北方去,或许,也会在费拉拉公国的湖里停留,直到冬天来临,它们才会再飞往温暖的南方过冬。
而她,今后只能留在这里,也只有这里会收容她而已。
澄澈的绿波倒映出她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脸蛋,一双紫水晶般的眼眸带着淡淡的忧郁回视着自己。
忽地,水中出现了另一张面孔。
一张模糊,但年轻而英
迫人的面孔。
芙洛依倒
了一口气,惊惶回头,却没注意脚下一个踉跄,踩到了裙摆。
“小心。”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她的纤
,稳住了她。
慌乱间,芙洛依对上了那双绿得与奥非斯如出一辙,但是更为清朗的眼眸。
“谢谢…”她低首,颊上浮现狼狈的红云。
芙洛依与奥维尔并未见过,因此,她并不认识面前的男子。但是当她看见他那双清朗的绿眸,与神似的容貌,以及他右手食指上那颗代表着罗马帝国皇帝的绿宝石戒指时,她便明白了一切。
他是罗马皇帝,同时,也是奥非斯的弟弟。
她立即退了一步,提起裙摆弯身行礼。“陛下。”
奥维尔挑眉,佩服地笑了起来。没料到她竟然可以轻易猜他的身分。
“幸会了,芙洛依公主。”他扶起她。
终于…终于如愿的见到她了。
自上回匆匆一瞥,魂牵梦萦,他穷尽一切的想像,不知道心版上勾勒了几次她的轮廓,可是,当他见到她时,仍不免为她的绝
所撼动。
他想要得到她,想要将她搂在怀里,想要品尝她的双
,想要她为他展颜欢笑。
是什么令他萌生了非到手不可的
望?
美丽吗?
这是无庸置疑的。
但是在美丽之外,她眉宇间淡淡的忧郁,更是平添了楚楚动人的韵致。
除此之外,她为了那深爱却又腐败的祖国所深深心痛的模样,更令人疯狂动容。
奥非斯也是因为这样而爱上她吗?
她呢?她爱不爱奥非斯?
奥维尔目光炯炯地凝视着芙洛依,使得她在他的目光下有些退缩。
他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光看她?
是因为同情她的境况吗?
芙洛依难堪地别过脸。
“陛下,如果您不介意,请容许我…”
意识到自己的眼光冒犯了她,奥维尔很快地提出邀请。
“陪我去游湖好吗?”
虽是询问的语气,但她明白,对一个君主来说,是不接受“不”作为回答的。
一旁的侍从们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在芙洛依尚未回答之前,他们便已开始动手将湖畔小舟的缆绳松开。
芙洛依无言的随着奥维尔坐进小舟里,一名侍从则远远的站在船尾撑着船篙。
小舟轻轻地飘离岸边,
漾在一顷碧波中,划出微波水痕。
远山含烟,如云似雾的紫蓝色山岚如女人眼上的粉黛,沉静的、优美的、内敛的,并且有种隐隐约约的神秘。
眼前的美景使芙洛依放松了心情,当几只逃陟好奇地围到船边来时,她甚至微笑地伸出手去逗弄它们,逃陟竟不闪也不躲,歪着长长的颈任她摩抚。
“它们竟不怕人呢。”她讶异地说。
“因为奥非斯不许任何人猎杀这个湖里面的鸟类。”奥维尔笑道:“他还让专人喂食这个湖里的鸟类,所以它们不怕人。”
“为什么?”
“这个湖是奥非斯的‘圣域’。”奥维尔遥望着远方,淡淡地道:“他与他第一任的
子欧妃丽雅在这湖畔相遇,在这湖畔举行婚礼,而欧妃丽雅也在一次意外中葬身湖底。奥非斯相信这些在湖里栖息的鸟类是欧妃丽雅的化身、或是使者,因此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它们。”
芙洛依震惊得无法言喻。
她不知道…她从来就不知道奥非斯还有这么一段过去。
“你似乎很惊讶?难道奥非斯从没对你说过?”
她摇头。
“真是抱歉…”像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般,奥维尔连忙替奥非斯解释:“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不想让你知道,或许是因为他不想让你心存芥蒂,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她知道,她也不要放在心上,但是…她没办法忘掉
“奥非斯跟我说,他向你求婚了。”
芙洛依的思绪猛地拉回,她望向奥维尔那双充满探询的绿眸。
“是的。”
“那么,你答应了吗?”
“我…还在考虑。”
“考虑得如何呢?”
一连串的询问,让芙洛依完全无法招架。她低下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有关于奥非斯的求婚,她并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她还不能下定决心。
拒绝他好吗?
可是,她的确是感觉到,在她的心里,有一种微妙而温柔的情愫在滋长,而这样的情愫在他冒死救回她之后,已成为一股巨大的爱意,她无法欺骗自己,说她不曾为他动心。
答应他好吗?
但是,她能就这么背弃费拉拉公国,投入仇敌的怀抱吗?
真是千绪纷扰啊…奥维尔见她
出
惘而犹豫的神情,马上说道:“抱歉,我无意使你为难,我只是深切的希望你能嫁入我威灵顿家族,成为我们家的一分子。”
说着,他
下左手小指上一只镂刻着威灵顿家族族徽的银戒,不由分说地套上她左手无名指。
“陛下,我不能…”
她想拒绝,但是奥维尔握着她的手,不给她
还的机会。
“瞧,它多么适合你。’他微笑着“这只戒指里代表了我的祝福,我希望它能带着你进入我威灵顿家。”
嫁给奥非斯,进入威灵顿家族…
芙洛依望着那枚银戒,怔愣出神。
懊或不该呢?她真的能舍弃祖国,嫁给奥非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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