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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扁飞走。

 原来不论生活在哪个朝代,哪个地方,时间都会一如继往地推着你向前,迫使你去结识新的人,接那些新发生的事情,也迫使你去遗忘。

 对于永不认输的官若盈而言,她总能在很短的时间里适应不同的环境,即使其中有不利因素,她也能轻易地解决掉,将形势牢牢握在手中。但是,连她自己也感觉到了,她再也不是原来的她了,她变了。

 那个世界,仿佛被寄存于遥远的回忆中。存折握在手上,时时挂念,而实物却碰触不到。在那个世界中,生活就像是蒙着面纱走宫。宫很大,要不停地走,走到了不同的地方,遇见了不同的人,又了不同的朋友。曾试图待以真心,结果回报的总是隔在面纱后的冷漠。出口的曙光总是一闪即逝,而经常的,总是很冷,很暗,很想哭。那时的她,并不以为苦,也不以为累,只是麻木,但又不够麻木,于是她又选择了逃避与寻觅,然后,她来到了这里。

 是这样的吧?

 人如果一生下来就背负着世故与羞,也就并不觉得有什么痛苦,直到有一天,有幸结识到纯真与荣耀,才会分辨出真与伪,幸福与快乐,学武的人练腿力,总是绑上沉沉的沙袋,御后,方才觉得身轻如雁。是的,这就是对比。所以她拒绝再给自己留恋那个世界的理由,她只想好好珍惜现在的一切。

 当然,这儿也不是什么都尽如人意啦!例如青莲的过分尽忠职守、跟前跟后,就很令她吃不消。但是呢,俗语有云:“山不转,路转”办法也是人想的。瞧,她这不是顺利地溜了出来么?

 提心吊胆地奔了好久,直到认为青莲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找到自己了,她才放下心,大胆地慢步于草场上。

 陆家主要是以经商为支柱,建牧场不过是略有小补,且养马专门是供应到朝廷军队中作为战马的。官若盈就曾见过那些马,膘肥体壮的,比那些旅游景点提供的观光马不知大了多少倍,都过人高了,怪吓人的。不过今天倒怪了,这片草场静悄悄的,一匹马也瞧不见。

 但这样更好!官若盈深一口气,抬头望天。这么蓝的天空!这么白的云朵!这么清新的空气!没有浓烟,没有高楼,没有瘴气!草儿绿得油亮,像能掐出水来,一丝尘埃也不见!她兴奋地大笑出声,在洁净的天地之间不断地转着圈子。许久许久,她倒在了草地上。

 脸上是什么东西凉凉的?她用手一抹,放人口中轻尝,咸的。哦,是泪水。泪水?她怎么哭了?官若盈缓缓地坐了起身。一阵轻风从耳畔溜过,吹起缕缕发丝,她抬起头,接受着这新的微风在她脸上的绵绵轻抚。一颗心像被什么打了,一直沉,一直沉…

 如果她没有来到这里,如果她不曾见过这片天地,她一定不敢相信在黄河的中下游,曾经存在着这样的一个地方!可到了现代,人类却是如何地将这条母亲河糟蹋得面目全非、千疮百孔呵!她的心在痛,在忏悔。然而不论她有多么激动,历史的齿轮,也将会在千千万万双无奈的眼光中,缓缓转动。这是进步,也是灭亡。

 整一个下午,官若盈就在感动、愤慨、沉思与欣喜中悠悠度过。当她回神,早已是夕阳金、彩霞满天了。她这会儿终于了解,为什么古人会有“天圆地方’’之说了。因为就直观而言,地平面无限向外延伸,而烧红了天际就像是与地面的尽头相接,恰是一个圆圆的罩子扣在地面上。以前不觉得,那是因为她生活在南方,从来没有到过广褒无垠的草原。看来读万卷书,不行万里路,说什么也像是高调空谈哪!

 辟若盈自嘲地笑笑,她决定不想那些闲事了,今天中午还约了陆文拓晚上一块儿用膳呢!虽然他不一定会到,但她还是早点回去的好。想起来就气,自他那天答应“从长计议”已经过了大半个月,虽然常在一起用膳,但夜里还是很晚才归,害她怄得半死。看来也该再找个机会对他再教育一番了。

 她率地从草地上一跃而起,随后拍拍股上的草灰,打算回庄。然而环首四顾,哪儿才是青山庄的方向?

 如果落那方为西方,那青山庄又是哪一方?她只记得自己为了躲青莲而拼命地溜,到了草场之后又转了很多圈子,怎么一下子,会走了这么远?!怎么办?她该往哪儿走?

 辟若盈形单影只地立于茫茫草原,不知所归。

 而夜幕,已然悄悄降临了。

 当陆文拓提早回庄想给他的小子一个惊喜时,接他的,却是满屋子的诚惶诚恐。

 “你说什么?!”陆文拓暴怒地拍上桌子,俯视着跟前早已吓坏了的青莲。

 “奴婢该死!没有照看好夫人!”青莲慌忙跑到他跟前“夫人玩心重,甩开了奴婢,奴婢找了一下午也没找着…”

 “你是说,她从今儿个用过午膳就溜了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他额上的青筋不住地跳动,显示他的忍耐已近极限。他简直不敢相信,她一个女儿家,是哪儿来的那么大的胆子偷跑出去!别说是她,就他陆文拓也不会愚蠢到一个护卫不带地跑了出去!这方圆百里,全都是青山庄的范围,若是见着人还好,可草场那么大,豺狼野狗更是大肆猖獗,她不要命了!一想到这里,他就一刻也不能等地想冲出去救她。

 “青莲!你确定夫人是不在主屋,而是去了草场?”他下不安,镇定地问。

 “主屋内外青莲都找遍了,也没有找着。今天早上夫人也提过想到草场玩的事…所以…”青莲愧疚地垂着头,眼眶的。都怪她不小心,万一夫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青莲就是死几次也不够赔呀!

 “护卫!”陆文拓大声召来自己的贴身护卫。

 “在!”

 “马上给我调出庄内侍卫三十人,带上火把,一炷香后在马场集合。记住,给我找最善骑的人!”

 “是!”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一想到她有可能遭遇任何不幸,口就一阵阵地绞疼?一种铺天盖地的恐惧骇住了他,令他几乎无法思考。

 “青莲!你去帮我把胡服拿来,我要上马。”

 “是。”

 这时的官若盈仍是像无头苍蝇般的在原地打转。夕阳已尽,月出星稀,夜幕已完全笼罩了大地。心急如焚的她完全无心欣赏夜,她现在只想快点儿回家!回家!是的,青山庄是她的家,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家!但是该怎么回去?她开始了,开始怕了,她忽然想起前天夜里她告诉陆文拓说,他不在,她就睡不着时,他笑了笑说:“这儿又没有豹狼野兽,怕什么?草原上才有呢!”

 草原上才有…

 一阵凉风毫无预警地袭来,惊得她浑身开始发抖。远处像有几个重重叠叠的黑影子,更是令她恐慌。会不会是豺狼?会不会咬死她?猛地又是一股风来,像极了野兽的咆哮,她惊恐地咬住自己的手指,不让自己发出尖叫,怕由此引来什么野兽。

 “不行!官若盈,怕是没有用的!你要冷静、冷静…文拓会来救你的,一定会来找你…如果他有事晚归呢?如果他不知道呢?或者,找错了地方?…青莲一定会想办法的,别急、别急…”她催眼似的抱住头,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对,不可以再转了,必须朝一个方向走,前面应该会有人家的。”

 深了一口气,她咬紧了牙关,从头上扯下一支金步摇,将它用力在草地上,又取下一枚翠玉簪,将一头对着金步摇,另一头对着她决定走的方向。再一看,发现草太密,一点也看不明显,她又使力将周围的草全拔掉,形成一块黄土圈。夜深重,只希望他们看得见。估计了自己身上所有可以做记号的东西,官若盈立于原地,再沉了口气。事已至此,惟有赌一把了!

 她坚定地看着前方,然后开始拔足狂奔。希望这个方向是对的!每跑一段,她就扔下一些东西,希望他们会发现。

 “庄主,这附近我们都找遍了,也不见夫人。夫人一介女子,不可能往再远处跑了,会不会是方向搞错了?或者,其他三队人可能已经找着了,不如回头去问问吧!”连护卫看着陆文拓一脸凝重,不开口劝道。

 这时连护卫的马像是被什么刺痛了一下,抬起前蹄,不安地嘶叫起来,他忙垂下头安抚。过了一会儿,见陆文拓仍是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他也顾不上自己的马了“庄主,回去吧!夫人或许已经回庄了,也或者被哪家人留宿。您别太折腾自己了。”

 良久,才听到庄主缓缓开口:“那臭丫头,被我逮到,我非打到她三天下不了地…”

 是他看错了吗?一贯冷然沉着的主子,好像快哭了?

 “庄主…”

 “你派几个人到附近的农舍问问,让我一个人静静。”

 “庄主…”

 “快去!”他大吼。“是!”连护卫这才忐忑不安地退下了。心想庄主这是怎么了?不是不喜爱夫人吗?这才相处多久啊?变了似的。

 辟若盈一直跑一直跑,跑一段就扔一件东西。可是当她跑了很久以后,她发现这个方向错了。她看见了一个树林,而来时她绝没见过树林!

 她站在树林前,考量着是否该进去。明知方向不明;进去干什么?但往回跑也不是明智的选择,一是路太远,即使跑到了原地,也还有三个方向要选;再者,来时不见野兽已是万幸,谁知道回去时会不会遇上?但进去…如果里面有“什么”怎么办?可是,如果运气好,兴许,会有人家。文拓说,此地方圆千里都是青山庄的辖区,每户人家都归青山庄管。那么言外之意就是,只要找到“人”自报身份,那就得救了?

 懊赌吗?

 一想到刚才的失败,想到离青山庄已经越来越远,她就忍不住浑身紧绷起来。克制自己不去想陆文拓,那只会令自己软弱。但现在她真想见到他,被她搂在怀里,放声大哭。可是,不行。还不是时候,她只脑瓶自己!

 正在她徘徊不定之时,一点微弱的光划破了沉沉的黑夜。

 辟若盈马上站直了身子,警戒起来。是兽?抑或,人?

 扁源,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她看清了,是灯笼!是人!她竭力下心头的兴奋和雀跃,想先分辨出对方到底是好是坏。

 包近了,两人之间只有几步之遥。一名‮妇少‬模样的人,从暗处走了出来。

 “我刚刚听到一点声响,以为是有客人来了,没想到遇上你。你是谁?怎么这么狼狈?”一听声音,清悦动人,再一细看,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但见她一手撑着,才又发现她着个肚子。

 “我…迷路了。”官若盈用膝盖想都知道,自己现在一定是落魄极了。头发了不说,连身上的外衣都被撕成一块块地扔在路上当记号了。

 “迷路?”那女子低头想了一下,才又抬起头来“那,如果姑娘不介意,就请到寒舍暂住一晚吧!不论你是要去哪儿,这时候太晚了,都不适宜赶路。”

 “这…方便吗?你丈夫…”官若盈口头上推拒着,心里却在盘算该不该信她。见她谈吐不俗,眼神和气,理应不是坏人。但哪个坏人是将标记标在脸上的?可是,她现在身上一文不携…就只剩手上那个拔不下的戒指了…她又图什么呢?…难道是美?卖了她?或者,做人包…

 “姑娘不必多虑,我夫君…不在身边,只我一人居住。走吧,就是前面不远。”女子冲她一笑,率先走去。

 “那就…麻烦了。”管他呢!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赌了!

 “哪里的话。”

 辟若盈跟着陌生女子到了她的木屋。屋里设施简陋,一点女儿家应有的首饰都没有。她一个女人家,又有了身孕,住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林子里,能行吗?

 “姑娘,我不知道你的来历,但看你内衣的料子和言行举止,应该是出身不凡的。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住这么简陋的地方。但你放心,这儿虽不比你家舒坦,但还是干净的。”女子笑着边往头的火盆中加柴边道:“别尽站着了,到这儿来暖暖手脚,外面凉着呢!别受了寒。”

 “谢谢你。”她的怀疑渐渐减轻,女子的善意令她无法抗拒。

 “出门在外,总有难处,我是能帮则帮。”女子仍是笑,一笑起来两眼弯弯的,出一对小酒窝儿,煞是人“现在我去帮你端盆水来,你衣袖都红了,想是受了点伤。”

 女子出门后,官若盈自顾自地又打量起这屋子了。说也怪,她总觉得这儿有点眼,怪亲切。

 不一会儿,女子就捧了个水盆进来,绾起衣袖就要帮她清洗。突然她的动作停了,愣愣地捧着官若盈的手“龙纹戒…夫,夫人!”说完,就是“扑通”一跪。

 “呀!你竟认得这个?”

 “奴婢铃儿,原是二爷的贴身侍女。”

 “二爷?”不就是陆正风吗?听云扬说,正风是很厉害的武将,可她有一次到浩然楼,就只看见他冷着张脸,拼命地做一些个椅子桌子,满屋子都堆着木条、未成品的工具。同他说话,他也不答,害她浪费了一下午的口水。

 “嗯。”铃儿开始跪着替她清理伤口。

 “铃儿,起来坐下。这是你自己的屋子,怎么还是卑躬曲膝?我官若盈从不讲这一套。”见铃儿没有反应,官若盈作势地收回手臂“你不起来,我就不让你包扎,我死给你看。”她一脸得意洋洋,像是的是别人的血似的。

 “夫人,您可别为奴婢伤了您自个。铃儿一是青山庄的奴才,一辈子都是青山庄的奴才。不论在哪,夫人都是我的主子。”

 “那我就命令你坐下。怎么?不听主子的话了?”她见着铃儿的肚子就心惊胆战的。

 “奴婢不敢。”

 “那就坐。”

 “…是。”铃儿这才小心翼翼地沿着边儿坐了下来。

 辟若盈看着昏黄的油灯下那张纯净而安详的脸,一时间心里梗了什么似的。主为云,奴为泥;主是天,奴是地。两千多年哪!两千多年封建礼教的束缚,扭曲了人锢了灵魂!本该一个天真活泼的女孩子,成天“奴婢奴婢”地挂在口边,把自己贬得比烂泥还不值,又怎能有健康地成长?!她不觉轻叹了口气。

 “夫人是为奴婢担心吗?”铃儿包好伤口后,抬头一笑。

 “是呀!”她毫不掩饰眼中的怜惜。

 “不必挂念。铃儿会将自己照顾得很好。因为铃儿有他。”她温柔地‮摩抚‬着还不大的肚子。官若盈瞬间被她眼中散发出来的宽容与慈祥镇住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袭上心头。

 那,就是母爱吗?那种她从未体验过的东西吗?为什么一个十几岁的女子,能够有那么柔和的眼光?令她感动得直想哭。她还记得,四千多公尺的喜玛拉雅山上,有种像灯笼般的草。在大的茎上,长满了透明的叶子,层层包着它的种子。外面是刺骨的寒风,但那树叶里面,却有摄氏十八度之高。它用薄薄的叶片搭成玻璃般的温室,呵护着它的种子。然后,种子成,母株死亡。

 有位作者曾在书上说:“愈是对下一代有爱的生物,愈能在这世界生存。”

 是吗?是“爱”吗?所以人类才延绵不绝?而最基本的原因就是存了最伟大的爱?

 “你…爱孩子的父亲吗?”官若盈有所思地问。

 “…爱。就是因为爱太深,我才会千方百计地想要一个他的孩子。即使他现在不在身边,我也才会有活下去的力量。这是我们的宝贝,”她指指肚子“我会连他的分一起爱。”

 “他…”官若盈听出一些端倪“现在哪儿?”

 “在一个不远的,却是我永远也无法到达的地方。”铃儿凄然一笑,火光将她的脸映得通红。

 永远也到达不了?那就是没死?她握住铃儿的手“你想他吗?想和他在一起吗?”

 “想。但那只是痴人说梦。”她黯然神伤。

 “庄主可以帮忙吧?”

 “庄主?”她摇了摇头“庄主也帮不了我,这是规矩…”

 “是…吗?”官若盈的激动冷却了下来。

 一时之间,屋内就只剩下火盆中烧出的噼里啪啦的声响。两人握手,静对无言。

 又静默了一阵子,铃儿开口:“我去帮夫人拿套衣裳换了吧!布衣裳,但能保暖…”

 门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中断了她的话,铃儿立即噤声。

 “盈儿!你在里面吗?盈儿!”是陆文拓的声音。

 “是庄主!”铃儿惊叫道。

 “是他!他来接我了!他找到我了!走!铃儿,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青山庄绝不亏待你的!”官若盈欣喜地拉着她就想走,却被铃儿挣开了手。铃儿跪在地上,乞求道:“奴婢只请夫人绝口不提铃儿的事,奴婢就已感激不尽了。”

 “那怎么行?你一个人个大肚子住在这里,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不,绝不能丢下你!”

 “夫人!”铃儿已是声泪俱下“奴婢有难言之隐,奴婢此生再也不敢奢望有朝一能回到庄里,请夫人成全!”

 “铃儿…”她不懂,铃儿明明是想回去的,又为什么不肯呢?天大的事,都有她官若盈顶着,有什么可怕的?但见铃儿如此,她也不敢她“那过些日子我再来看你,顺道带些东西…”

 门外的陆文拓已有些急躁,他翻身下马,冲门口拱手道:“在下青山庄陆文拓,请问舍下,是否有位年约十七的女子路经此处?”

 屋内的铃儿闻声更见惶恐,她紧紧拉住辟若盈的内裙下摆“铃儿求夫人以后再也不要来了!也不要对任何人说起这事,求求您了!您只道是一面貌奇丑的女人救了你,以后再也不让人来此地,偷工减料是帮了铃儿最大的忙了!”

 “可是…”

 “夫人!求您了!”铃儿作势要磕头。

 辟若盈忙拉起她“好了好了,我答应就是了,你别动了胎气。”

 “谢夫人。”

 “别客气了!我可以不来,只是你一定要好好保重。等我学会骑马,摸了地形,再一个人偷偷来看你。”听见陆文拓已不耐地在大声叩门了,她连忙道:“拓,我在里面!”

 “盈儿!”

 “等一下,我还有些事情!”

 “我警告你马上给我滚出来!你知不知道自己的一时之念害得多少人现在在外奔波?!再不出来,别怪我不客气!”陆文拓劈头就是一阵狠骂。

 “好了啦!你再等一下嘛!”官若盈干脆不理他,低头叮咛铃儿“你放心,等我下次来,一定再想办法帮你找到‘他’,所以,请你耐心等。管它什么规矩,幸福是靠争取得来的!在那之前,千万珍重!”

 “夫人…”铃儿感动得无以复加。

 “别哭,我一定回来,好吗?”她抹净铃儿脸颊的泪,柔声道。

 “官、若、盈!你…”陆文拓话还没说完,她就从屋内走出来了。

 陆文拓长长地吁了口气,紧紧地抱住她“你还没死,我就都急死了。”长久的担心、恐惧全化为此刻的柔情意,失而复得的激动,令他什么也顾不了地用力吻住她。他以为自己快疯了!看到一路上的残衣破裳,他什么也不敢想地策马狂奔;当他听到了她的声音,知道她的平安后,他又想狠狠地教训她一顿;可是她出来了,她又在他怀里了,此刻,他只想深深地吻她。

 直到两人都不过气了,他才松了点力,但仍将她抱在怀里。

 辟若盈像只被喂的猫儿,足地瓣,浑身软软地挂在陆文拓身上。接吻咧!这可是她的初吻,就这么刺,那如果是“那个”呢?好想试喔!

 他着地看着她陶醉的双眸,差一点又要把持不住了,但理智让他将热情压抑了下来。他轻咳了两声,才扶起她的肩“盈儿,屋里还有人是不是?我们进去道个谢。”

 “啊?…不用了。”她反应迟钝地摇了摇头“屋主是名女子,刚才我就是在同她说话。她自觉貌丑,不肯出来示人,在门口道个谢就够了。”

 “貌丑?这有什么要紧?她帮了你,也就是青山庄的恩人。只是现在我什么也没带,连护卫他们也不在身旁,只有改再重金酬谢了。”陆文拓说完便朝门口走去。

 辟若盈急忙拉住他“人家一个姑娘家,你这么鲁莽有失体统。她救了我,我们不能只考虑自己的报答之心,更应尊重人家的意愿。她不想被打搅,不想见人,更不要什么‘改’的登门拜访。再说,我认为她是我的朋友,不需多礼。”

 “可…”官若盈一句“姑娘家”使陆文拓临门却步了。的确不便登门造访,但青山庄哪有白受人恩的道理?

 “文拓,你身上有多少钱?”她问。

 “一锭黄金,和一些碎银。”他掏出一个绣工精细的紫钱袋。

 “还有什么贵重物吗?”

 “出门匆忙,我又换了套衣服,只配了把匕首。”陆文拓从靴侧出来交给她。

 “这是独一无二的吗?”官若盈把玩着手中精美的小匕首,心下赞叹不已。

 “远就不敢肯定,但这是吐蕃进贡给朝廷的珍品,大唐之内,是惟一一把。”

 “那就好。”官若盈将钱袋和匕首放在门槛上,对门内人轻声说:“我知道你都听见了。你放心,青山庄绝不会騒扰你的生活。因行事匆忙,只有这点东西,你就别拒绝了。钱呢,就用来添置些东西,匕首可以防身,我以青山庄庄主夫人的名义向你承诺:不论何时,只要你拿来着这把匕首交给我或庄主,我们就会为你做任何一件事。不管什么规矩,你只要开口,就一定办到!别怪我啰嗦,你一人独居于此真令人放心不下,但你心意已绝,我也不能强人所难,只存再道一声…珍重!我们后会有期!”

 陆文拓见此也就不再多言,他莫名地相信盈儿已处理得很好了。再看了这间灯火萧然的木屋一眼,沉然地搂着泪意涟涟的子上马,最后一拱手“陆某在此谢过姑娘搭救盈儿,使她免于在黑夜遇袭。改姑娘有事需要帮助,青山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驾!”

 强劲的马蹄声渐渐隐没于无尽的黑暗中,最后只剩下一阵又一阵呼呼的风声在敲打孤寂的心门。待一切都归于平静,木门“吱呀”一声,缓缓开启。铃儿跪在地上,捧起那把隽美的匕首,轻轻地搂在怀里“庄主…”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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