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浣儿从舒服的睡眠中醒来,缓缓睁开了眼。
不知何时,已经有人在屋内点上了灯。
“小姐你醒了?”秀气的嗓音从
边传来。
浣儿支起身,抬头看见一位眉清目秀的小丫环端着水盆立在一旁。
这丫头模样力持恭谨,却仍掩不住青春俏皮的本
。
“你是…”浣儿慢慢坐起身,将散落的长发向后-拨。
“奴婢叫洗
,是夫人派来伺候小姐的。”洗
伶俐地向前一步,主动地接过打扮浣儿的工作,她的手上不知从哪变出一把梳子,开始纯
地为浣儿梳理一头青丝。
“天什么时候暗的?”浣儿看向暗沉的窗外。
“暗了好一会儿了。”洗
的手艺极巧,一下子便为浣儿梳好发髻。
浣儿一脸惊讶地回头。“怎么没人叫醒我?”
“少主吩咐,要让小姐多睡一会儿。”她拿着铜镜让浣儿左右观看。
“谢谢你,你的手艺真好。”浣儿衷心地称赞。
“真的吗?我以后会为小姐梳更多好看的发式。”洗
高兴地红了脸。
浣儿突然失神地看着洗
的笑容。有一瞬,洗
的表情极为眼
,仿佛和小月的脸重叠在一起。“小月…”
“小姐,您叫谁呀?”洗
拧好面巾,正要捧给浣儿拭净。
“没…没事,只是想起一个人。”她勉强笑了笑。
熟悉的感觉,仿佛又见故人,激动、失落的情绪一股脑儿地涌上心头,浣儿的眼眶
不住热了起来。
她好想念以前的亲人,父亲、母亲、小月、王达,还有他们夫
来不及谋面的孩子…洗
为这突来的状况惊得呆了。她不知道浣儿小姐为何忽然成了泪人儿,只能莫名其妙地瞪着她的泪水。
“小…小姐,你别哭啊,你…”洗
完全慌了。这小姐怎么像水做的,大眼里清澈的水意一串串地直往下落,好像
不完似的。
“怎么回事?”一句极冷的低沉嗓音从门口劈进来,冻得洗
直觉得大祸临头。
“少…少主,我…我也不知道…小小小姐她…就这样了…”她从以前就怕这位比老庄主还有威严的少主人,这会儿更吓得只能双脚打颤,话也说不清楚。
莫殷磊走了进来,神色绝冷地盯住可怜的小丫环。只见她畏缩得几乎要躲到桌脚下。
看她一脸的惊惶困惑,他知道一时也问不出什么,一挥手便要她退下。洗
不停地点头如捣蒜,然后迅速夺门而出。
“大哥…”坐在
边的浣儿抬起头,泪汪汪的双眼盛满几乎无法负荷的沉痛。
莫殷磊的心被狠狠拧痛。“为什么哭?”他捧住她
的小脸端详,想探究她的灵魂深处。
浣儿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能拚命的摇头,结果泪珠随着摇晃的动作落得更凶。
“别哭了!别哭…告诉我原因。”他坐上
沿,揽手抱住她将她移到自己的腿上,双手在她背上安抚的拍哄。
浣儿整个人投进他温暖的怀里。熟悉的体温、坚实的心跳、低喃的嗓音,和往常一样的,奇异地慢慢稳定了她被孤单无助突然淹没的恐慌。
过了一会儿,浣儿的情绪终于稍稍平复。
“洗
她让我想起了小月,她们好像…一样的伶俐,也一样的健谈。”她低低地说,声音有些哭过的沙哑。
“我让娘换个人来,免得你触景伤情。”莫殷磊暗暗蹙眉。天底下怎么有那么巧的事?那么多丫环不好找,找了一个像小月的女孩儿来。
“不要换人,就她了。”浣儿急忙阻止“她让我觉得很亲切,好像小月还活在世上,仿佛亲人并没有全都离我远去。”洗
的出现,对她就像是一种慰藉。
莫殷磊低头凝视着她,良久才叹息一声。
“傻丫头,浣儿忘了还有大哥吗?”他一手拥紧她,一手抚上她的头,疼惜地摸了摸。
浣儿闻言,只是摇摇头,将小脸埋进他怀里。
她坚强的外表经常骗过许多人,连自认已足够了解她的他,都以为她早就从伤痛中痊愈。怎知她只是将伤口埋在更深的地方,独自啃蚀。
看似温婉平静,却藏着如火一般的丰沛情感。心思
感,容易伤怀,却不轻易向现实妥协。整个人充满矛盾的
人气质,不自
地让人想挖深她更真实的面貌。
“别哭了,我带你出去用膳。”莫殷磊从
间掏出一方帕子,温柔地替她拭泪。
“我是不是睡过头了?”提到用膳,她有些不安地问。才第一天,便错过晚膳,怎么说得过去?
“你放心,是娘的意思,她要你睡足了再起来。娘知道你才大病初愈,需要好好休息。所以她连我都限制着,不准我来打搅你。”他扶她起来,揽住她的纤
向外走去,语气间隐隐有一股笑意。
“是吗?”虽然他这么说,她还是有些忧心。
“不用担心,莫家人一向随
,不会在乎那些世俗礼节。”
打开门后,两人竟发现洗
就站在门外几尺远的距离,踌躇着没有离去。
“少主,小姐…”小婢女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
“洗
?”浣儿有些讶异。“你没有离开。”
“我…我刚刚下去了,但是想想又不放心,我猜也许…也许小姐需要洗
服侍,所以…所以…”洗
了
口水,在莫殷磊的
视下忍不住低头,觉得发麻的头顶几乎要被少主可怕的视线穿出两个
来。
要知道她可是凝聚了好大的勇气,才回到浣儿小姐的房门外,她之前就听人说过和少主有婚约的浣儿小姐,因为举目无亲,所以才被少主从江南接回来。刚才小姐一定是想到亲人,才会一下子就变成了泪人儿。想到浣儿小姐哭得好可怜,她的两条腿就不脑控制地一直走了回来。但此刻洗
突然只想狠狠地踹自己一脚。
她简直没事找事,这么
婆干么?就算不找她,庄里还有其他好多人可以来服侍小姐。她又何必自找麻烦?然而,浣儿下一刻的举动,却彻底消弭了她方才的想法。
“洗
,谢谢你。”浣儿了解地握住她的手,温柔地向她微笑。
洗
受宠若惊,脸红了一大片。除了庄主和夫人外,她从没遇过对下人这么和气的小姐,还握了她的手。
“没…没什么,奴婢应该做的…”她讷讷地说道,对浣儿小姐的好感一下子升到了顶点。
莫殷磊看着洗
丰富的表情,终于明白为什么浣儿会说她像小月。直
坦白的
子,还有不经大脑的行动力,活
就缘和小月从同一个模子里造出来的。不知母亲从哪儿找来这么一个特殊的丫头,世间的巧合也莫过于此了。
“你叫洗
?”莫殷磊开口问道,仍旧是听不出情绪的淡然。
“是。”洗
战战兢兢地回答。
莫殷磊点点头。“跟过来吧。”语毕,他不再看她,便头也不回地拥着浣儿离开。
听完吩咐,洗
傻呼呼地愣在原地。
苞过去?
少主的意思是要她继续服侍小姐?不会将她换下来?
洗
不
笑咧了嘴,雀跃地跟了上去。
夜凉如水,北方的夜晚确实比南方冷了许多。浣儿有些瑟缩地环住单薄的身子,却也不太想回房去。
原本在洗
的服侍下,已经在
上躺了下来,怎知却睁大着双眼,好半天都没有睡意,于是她干脆起身到院子里走走。
整个宅子的人几乎都睡了。她随
地在花园中信步而行,鼻尖隐隐闻嗅到浮动的幽香,月光忽明忽暗地泻成一地银白,衬得花园景
仿佛像紫竹仙境,不带一丝人间尘烟。
只是这一切静谧,却沁不进浣儿騒
的情绪,因为此刻的她,还兀自沉浸在晚膳时承接的温暖和热闹。
短短数年,她从未想到亲人竟会走得一个不剩,面临家破人亡的境地。可也从未想到,命运会在此时将莫殷磊送到她的身边,教她重新在另一个家庭中安身立足,获得失去已久的温情。即使这个因缘早在她尚在襁褓中就已种下。
她不该再
泊、再犹疑。她在客栈中早已将自己许给莫殷磊了,不是吗?他是值得她依靠、值得停伫的人。她的眼光不会有错,母亲的眼光更不会有错,否则母亲不会在临死前硬撑着一口气,就为了看她和莫殷磊在她面前拜堂。
况且莫殷磊是个重信诺的君子,行事坦
,极有主见。他的每一个决定,绝对经过周全的思量,没人能干预,即使是生养抚育他的老庄主和老夫人也一样。
当初的景况看似他是在母亲半胁半
的情形下答应婚事,可是经过这阵子的相处,她明了没人可以
迫他做任何他不想做的事。
那么,他为什么会答应这桩婚事?她们王家家道早已中落,加上她的外貌也不是极出色,条件比她好的女子多的是,像稍早遇到的林家姑娘就是一个。
隐隐的,她觉得心绪不安。说到底,其实是她的自卑感作祟。她知道在外人眼里,她高攀了莫家。她叹了口气,不管如何,既然决定要跟了他,何必在意他人怎么说、怎么看?
她相信在莫殷磊的羽翼下,她绝对可以安心地倚靠。
可是,心口依然莫名其妙地觉得有些闷闷的、空
的,像开了一个口子,缺了某样东西。
正想着,突然,眼尾扫过厂一抹不寻常的影子。
浣儿心头一跳,尚来不及反应,一个蒙着脸的黑衣人已猛地跃至她前方。
“王浣儿,今夜你死定了。”黑衣人快速举起刀,破空声充满浓烈的杀意。
浣儿惊
一声,踉跄地向后退。
他要取她性命?
“浣儿!”莫殷磊惊心的狂吼声在夜空里扬起。
几乎在同一时间,她只来得及看到黑衣人手上的刀光一闪,然后肩头便爆出剧烈的疼痛。
整个事情的发生不过一瞬间。
之后,她感觉到火烧的痛楚,直觉而脆弱地向莫殷磊的方向伸出求救的手,只是她还来不及开口,便坠入一片无边的黑暗。
她没有看到莫殷磊发狂地一掌打飞黑衣人,也不知道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及时接住了她向地面瘫去的身子…
慢了一步!他慢了一步!
莫殷磊眼睛发红、心神俱裂地抱住受到重创的浣儿。没想到他竟来不及救她!
稍早,他从隔墙的动静知道浣儿出了房门。他体贴着没跟出去,让她拥有独处的时间,怎知才一闪神的时间,浣儿竟然浑身浴血地倒进他怀中。
整栋宅子因他的一声呐喊而騒动,瞬间灯火通明,守夜的护卫迅速地赶至,四向追捕重伤的刺客。
洗
满面惊慌地跑了过来,见到浣儿倒在少主怀里,一身是血,不
尖声低
。“小姐…”
莫殷磊火速抱起浣儿回房,一边向洗
下达指示“快叫方
墨过来,还有快准备热水和干净白布。”
“是…”洗
跌跌撞撞地离去张罗。
他将浣儿轻轻平放到
上,撕开染血的衣襟。触目惊心的刀痕从左肩胛砍下,深能见骨,伤口不断冒出血水,受创之重,教他看红了眼。他发狂地想撕裂那个伤害她的恶人,恨不得多打两掌,要他粉身碎骨。
莫殷磊点了她几个大
先行止血,双手却不由自主地微微抖着。
浣儿不能出事,绝不能出事。她早巳在他骨血中深植,他无法想像浣儿从身边远去的景况,见她气息奄奄,他的心仿佛受到剜割一般,痛入骨髓。此时方
墨正好匆忙地进来。他一听到下人告急后,衣衫尚来不及整理,便心惊地往拦云东苑奔来。
“少主…天哪!”方
墨一见到浣儿的伤势,顿时呆住。来人下手之凶狠,真的是要置她于死地。
“快点,帮我救她。”莫殷磊的气息有些不稳。
方
墨二话不说,不敢浪费时间便立即动手,一方面也没遗漏他语气里
泻的波动。他明了老大已经动心了,但是浣儿如今却面临险境,连他都觉得心惊胆跳,万一…他暗暗地替浣儿打气。浣儿呀,浣儿,少主的心都在你身上了,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否则教少主情何以堪哪?
房内急救持续着,莫元叔夫妇静默地聚集在门外。
莫元叔搂着有些不支的夫人,一面凝重地了解事情的经过,最后护卫的报告让他的眉头拧了起来。
“侵入者已经毒发身亡?”任务失败,于是自杀?好一个
绝的组织,可以控制人到这种地步。
“是的,由于刺客服毒自尽,所以抓不到活口。”
“浣儿从未涉世,怎么会有人想对她不利?”莫夫人颤抖地开口。她好不容易盼到故人之女,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
“知不知道是哪方面的人马?”莫元叔一边安慰
子,一边沉重地问道。
“依他不顾一切的奇诡武功来看,可能来自暗夜门。”一名见多识广的护卫猜测道。据说暗夜门派出的杀手,特色是个个不怕死。毫无路数、一味不要命的砍法,反而出奇成功地制杀了许多江湖高手。
“暗夜门?浣儿怎么会跟暗夜门扯上关系?她一个女孩子家,跟人无怨无仇的,怎么有人会雇杀手对付她?”莫元叔摇摇头,百思不得其解。
“老爷…”莫夫人忧心忡忡地看他。
“你们先下去,近
要加强巡守。”莫元叔遣退护卫。
“现在怎么办?”
他叹了一口气。“目前只有先等浣儿度过这次难关再说。”
“这孩子怎么这么命苦?除了身世波折,连性命也这么多磨。”莫夫人心疼地低叹。
“浣儿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莫元叔轻拍她的肩膀。
“希望如此,希望如此。”她难过地偎进夫君的怀中。
但愿浣儿能躲过这一劫。
疼…好疼…浣儿在剧痛的黑暗中浮啊沉沉的,觉得全身内外像遭到火炙,痛苦难当,每次呼吸就像被一把针狠狠地扎入
口,好疼好疼。
“娘…娘…”她微弱地呻
出声。在黑暗中,亲人在她身边徘徊了又走,她不舍地想挽留,却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浣儿,浣儿,你醒了吗?”一股力道强拉着她离开这片黑暗,可是她身子好重,实在动不了。
接着,一团狰狞的黑影又出现在她眼前,提着亮晃晃的大刀向她劈来。
“大哥…救我…”她又怕又慌,突然听到莫殷磊的声音,挣扎着向他求救。可是眼前好黑好暗,她看不到他在哪儿,只有在梦里无助地啜泣着。
“别哭,浣儿别哭了。是不是伤口疼?忍一忍,待会儿就好了。”莫殷磊温柔地安慰,一边尽量放轻上葯的动作,只是眼底却
漏出狠戾的怒气。他绝对不会原谅伤害浣儿的人,他要以眼还眼。
上好葯后,浣儿再度陷入昏睡,他为她整理好衣襟,才开门让候在门外的方
墨进来:“少主,我好像听到声音,少夫人醒了?”他探头看了看躺在
上的的浣儿、“还好,刚才只是呓浯,没有完全清醒。”
“算算日子,她也该快醒了。”她已经昏
十多天了,照理说,最近就会转醒,莫殷磊点点头。“要你查的事,进行得怎么样了?”他的语气忽而冷凝下来。
“幕后指使者极有可能是林家庄。”方
墨敛起轻率的表情,转为精明、“林家庄…”莫殷磊眼睛眯了一下。
“近来他们在商场上动作频繁,屡屡干扰岩叶山庄的各种生意,有跟咱们竞争的意味,从各个线索判断,林家庄似乎想统整北方经济势力,野心颇大。”方
墨精明犀利的分析,不见乎
轻佻。
莫殷磊沉思不语。
“而且他们最近发出奇怪的风声。”方
墨补充道。
“什么风声?”他挑起眉。
“林家庄到处跟人说,他们和咱们岩叶山庄未来可能联姻。”
“联姻?”莫殷磊的语气带着危险。
“上回林岚芷才从这儿回去,怎么可能不知道莫家不久之后即将
娶浣儿姑娘?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方
墨不以为然地从鼻子嗤了一声。
“因此,浣儿成了他们扩展野心的绊脚石?他们算盘打得真好!竟然妄想利用联姻来制衡岩叶山庄。”莫殷磊嘲讽地冷笑一声。
莫殷磊回头看了看仍昏睡在
上的浣儿,然后向方
墨说道:“过一阵子,浣儿伤势稳定了,陪我去办一件事。”他的脸上冷凝着一股肃杀的风暴。
“少主尽管吩咐就是。”
血腥的预兆,隐隐飞动…
在莫殷磊和方
墨的全力救治下,王浣儿惊险地度过生死
口。当初来到岩叶之前,才大病初愈,却又接连受到重伤,因此,浣儿的身子恢复得极慢,足足休养了两个多月,才下得了
。
自从受伤后,她消瘦很多,体质变得虚弱,脸色也因大量失血后显得极为苍白,难得红润。
洗
端着盅,服侍浣儿喝下炖品。
“我不想喝了。”她轻轻推开洗
的手。
“小姐!怎么可以不喝?多喝一些,你才会赶紧好起来呀。”洗
像老嬷嬷似地,坚持要她喝完。
这阵子她一直在浣儿小姐身边照顾,朝夕相处下,主仆两人早已热稔,而且无话不谈。
“每天都喝这些补品,早喝怕了。”她望着浓黑的汤汁,浅浅蹙起眉。
“可是,这是夫人命人去采买最昂贵的葯材回来煎煮,给你调养身子的。不喝不是浪费了?还辜负了她老人家。”洗
扮着委屈的脸,聪明地抬出夫人的名号。她很了解小姐心里很感激庄主和夫人的疼爱,绝对不忍拂逆他们的好意。
“我知道,但是我真的不想喝。”浣儿今天有些烦躁,难得地使了些小
子,洗
有些讶然,不过她没再说什么,体贴地移开盅碗。“既然小姐不想喝,就别勉强了。”
“洗
,对不起…”遇着洗
软化的态度,浣儿反而有些歉然。
“没关系,只要小姐心情舒坦、精神愉快,洗
就开心了…而且,那是炖再多的葯汤也换不来的。”
闻言,浣儿浅浅一笑,瞬间一扫连
来的沉郁气
。她的容颜虽然消瘦苍白,却更显清丽,让洗
不
看得痴了。
洗
摇摇头。“我现在才知道,美人就算在生病的时候,也能有这么好看的笑容,天生丽质果然就是不一样。老天真是偏心,我也有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怎么我生起病来的时候,总是一脸蜡黄蜡黄的,真希望我也能跟小姐一样。”
王浣儿闻言有些啼笑皆非。“你说什么傻话,健康的气
才是最漂亮的,像你一样,多么娇俏,我才羡慕你呢!”
“真的吗?”洗
喜不自胜,高兴得红了脸。
看着洗
无忧无虑的模样,浣儿忽然叹了一口气。“你真的好像小月,个性单纯,容易
足。”
“小姐,小月姐如果地下有知,她也不希望你一直为她难过的。打起精神来,否则少主会担心…啊…”话说完,洗
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干么现在提起少主呢?她懊恼地想。因为莫殷磊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来看王浣儿了。
包正确的说,两个月前他就出庄了,至今还没回来,连行踪也没
代。
浣儿明了洗
脸上古怪的表情,但没说什么。
她猜测莫殷磊也许有要事
身,所以才没来看她。
可是,他一走就是两个月,即使她再怎样理智地安慰自己,要自己耐心等待他的归来,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浮起一丝凄楚。
两个月前她受伤的时候,听说他曾守在
榻看顾她十几天,直到他确定她已没有生命之虞,便神秘的消失,连方
墨也一起不见踪影。没人知道他上哪儿去了,庄主夫妇也对儿子怪异的行径感到一头雾水。
所有人都对少庄主的行为摸不着头绪。当初他明明为王浣儿心焦神伤,现在却又不闻不问,谁也不知道岩叶山庄的少主心里怎么想,只能以怜悯的目光看着这位尚未入门的浣儿小姐,纷纷猜测这位少夫人在少主心里占了什么样的地位。
浣儿自己也不了解莫殷磊深不可测的心思。有时她可以察觉得出他待她的确情深义重,可是不知为何,有时她又觉得很不踏实,
惘得说不出所以然来。
“少主还没回来吗?”她强装笑容问道。
“嗯。”洗
无奈地点点头。
浣儿沉默了一会儿,脸上显出淡淡的失落。
“扶我出去透透气吧!”冲动地,她想出去闻闻花香、晒晒太阳。
“可是,小姐你身子还很弱,
不起风吹的。”洗
有些担心。
“没关系,我披件衣服,再继续关在房里,我会闷坏的。”她不由分说地拉着洗
就走,洗
不忍拂逆她的意思,只好乖乖地陪浣儿到花园散步。再说,小姐也真的好久好久没有出去透透气了。
出房门后,在往花园的路上,途经上次她发生意外的地方,浣儿的脚步迟缓了下来。
再回顾当时,浣儿真觉得恍如隔世,只剩肩膀不时隐隐作痛的伤口提醒她,她真的曾经在这儿历经了九死一生的惊险。
为什么有人要加害她?她心头一直萦绕着这个疑问。可是,没人回答她,只说是盗匪伤人。、叹了一口气,由洗
扶着走上凉亭。
待她在凉亭中坐定,恰巧庄主夫妇来探望她,正要起身
接,被莫夫人上前
了下来。
“浣儿,怎么出来了?可别感染到风寒,身子才刚好,要多注意。”莫夫人坐到她身边,有如多虑的慈母细细拉拢浣儿的披风。
“你的气
好多了。”莫元叔坐在一旁抚着胡须,端详她的脸色后做出满意的结论。
“谢谢爹娘关心。”浣儿眼眶红了起来。她衷心感谢他们,在她失去了所有至亲之后,毫不吝啬地给予她最丰沛的温情。他们无微不至的细细呵疼,着实烙进她心底,一生难忘。
“看来
墨和磊儿那两个小子的医术真没话说,当初送他去天山跟着神医贾代敷学医的决定做对了。”莫夫人难掩一股母亲的骄傲。
“还说呢。是谁送儿子的时候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还骂那个神医是个专门拐骗小孩的‘假大夫’。”莫元叔不留面子地取笑。莫夫人登时满脸红霞,恼羞成怒地捶他一下。“你…在小辈面前
我气!谁教他什么名字不好取,竟然叫‘假大夫’的。”
浣儿几乎失笑,不过她保留地垂下眼,小心掩住笑意。可是洗
就没这么好功力,当场噗哧一声笑出来。
“对…对不起。”洗
急忙捂住口。
“无妨。”话是对洗
说,不过莫夫人的目光却不留情地杀向罪魁祸首,仿佛在说:待会儿回房后你给我小心一点。
莫元叔挑眉,接住她的威胁。
浣儿注意到庄主和夫人之间传递的亲密眼神,和无言的浓厚默契,霎时间,觉得好羡慕。
她也能有机会拥有这般彼此相属的感动吗?浣儿悄悄叹了一口气。
浣儿坐在梳妆台前,有些失神地发呆,任洗
梳直她披散下来的发丝。
“小姐,好了。”
“谢谢你,你下去休息吧。”浣儿回过神,遣退洗
后,她仍然迳自坐在椅上,动也不动。
突然砰地一声,一阵风吹开一扇窗户,将她吓了一跳。
她没有多想,起身过去关上窗,才回过身,便惊觉屋内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人。
“啊…”才叫出声,便教一只大掌捂住口。
“嘘!大家都已经睡了,明天早上我自然会通知大家我回来的事,不必在此刻急着吵醒所有人。”戏谑的耳语贴在她耳边响起。
浣儿讶异地转头。“大哥…你…你回来了…”
莫般磊似笑非笑的鹰眼在她身上逡巡了一下。“嗯,气
还不错。”他满意地看着她莹白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粉
。“看来你被照顾得很好,明天我得好好谢谢爹娘。”
浣儿无法理清心口的情绪,只觉得心头上的一片騒
升至眼眸处,化成了水雾。她清澄的大眼眨了眨,泪珠便一串串地滚落下来。
“大哥…”两个月不见,一见到他,她才知道她好想好想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心已经沉沦,思念早已经生了
?
“怎么哭了?不高兴见到我回来?”莫殷磊有些啼笑皆非地抬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痕。
怎知浣儿愈哭愈凶,抓着他的衣袖猛摇头。
原来,她的心…她的心…早就遗落了。而她却现在才发觉。
他叹息一声,轻轻带她到
边,将她拥进怀里一起在
沿坐下,像哄孩子一样地低声安抚她。“别哭了,浣儿,我会心痛。”如往常一般,听着他的心跳,听着他的声音,浣儿不知不觉便止住了眼泪。
许久许久,两人静静地倚偎,享受自然安适的沉默。
“这两个月,你去哪里了?”她问道。
“去办一件事。”他简短回答,似乎不想深谈。
“是为了我吗?大家都说那夜是盗匪侵入,无辜波及到我。可是,我晓得事实并不单纯。这件事分明是冲着我来的,因为,那名刺客正确无误地叫出我的名字。”即使众人极力隐瞒,她仍旧聪慧地看穿真相。
“你放心,以后,我绝对会好好保护你,不再让类似的事件发生。”他承诺。
“你…怎么解决这件事?”她转过头审视他的眼神。在消失的两个月中,他一定做了什么。她了解莫殷磊的个性是人不犯我,我便不犯人。但是若有人逾了界,他肯定不会太仁慈。
莫殷磊不语。
以眼还眼、不择手段的过程中,多多少少一定会涉险。而她不愿他为了她冒任何危险。“大哥,得饶人处且饶人。”
他看了她一眼“你放心,我一切都依循正途。”他知道她的顾虑:他不会赶尽杀绝,但是那些人为一己之私,罔顾人命的做法,绝对不容宽贷。
“那方大哥呢?”
“我让他回南方去了。他离开太久,该回去看看了。”莫殷磊说,不过他却故意不提他顺便办些‘事’。
“原来如此。”浣儿放心地偎回他的怀抱。
莫殷磊用手指梳理浣儿长而乌亮的发丝,一下又一下,几乎对指尖柔滑的触感上了瘾。浣儿则闭着眼,温婉地任他弄抚她的秀发。
“你刚刚坐在梳妆台前发呆吗?在想什么?”他对她柔顺带着淡淡香味的头发有些着
,手指留恋不去。
“没什么。只是想到你的爹娘感情很好,令人羡慕。”
“他们在年轻时,曾经遭遇过你想不到的风
和历练,早看透了许多事。他们坚贞的感情,是用刻骨铭心的血泪磨难换来的。”
“真的吗?改天说给我听。”浣儿感兴趣地抬起头,睁着圆亮的大眼看他。
“没问题。”莫殷磊点点头。
她偎回他坚实的怀里。
“对了,我还听娘说你以前曾经跟过一位住在天山的‘假大夫’学医?”她好奇地问,言语间藏着轻淡的笑意。
“你听到的还真多。”莫殷磊拥紧她笑道。
“告诉我。”她拉住他的袖子,软语央求着。
“他是江湖有名的神医,但脾气古怪也是非常出名。有一次,他来岩叶山庄作客,同时见我和
墨的资质不错,便坚持要收我们两个为徒。”
“但是娘反对?”浣儿猜想心软的夫人肯定舍不得让儿子上山苦修。“当时娘直指师父的鼻子大骂他是欺世盗名的‘假大夫’。他一生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别人嘲笑他的名字,那次他被娘戳到毕生痛处,师父他老人家差点气绝。”
浣儿格格笑出声。“既是神医,怎么取名为贾代敷呢?”
“只能怪师父他老人家的爹娘,当初怎么也没想到他以后竟然会以行医为志。”
“真可怜了他老人家。”浣儿对他无限同情。
“说到行医,我突然想到应该要看看你的伤口,诊察一下这两个月来的愈合程度。”说着他立即掀起她的衣衫,惹得浣儿一声惊呼。“大哥,你在做什么?干么翻我的衣裳?”她红了脸,双手快速
下他的魔掌。
“不翻衣裳,怎么看你的伤?”他的口气是那么理所当然。
“可…可是…男女授受不亲…我…”浣儿结巴着。他怎么如此大胆?
“我们即将成为夫
,还要避讳什么?”强硬的大掌不顾她的意愿,又要拉开她的衣摆。
“我…我好了…没有大碍了…”她惊惶得抓住衣领,想跳下他的膝头,他看透她的意图,早一步搂住她,不让她挣脱他的怀抱“好了?不会这么快吧?我记得我开的葯方中,没有这么神奇的仙丹妙葯啊!”他有些好笑的看着她慌张失措的羞怯模样。
“别这样,大哥。”她的语气已近乎哀求。要她在他面前宽衣解带,她…她怎么做得出来?
“你的身子早被我看光了,也教我摸遍,现在害羞不嫌太晚了?”他提醒她,眼底一片捉弄的神色,浣儿闻言愣了愣。“什…什么时候?骗人!”她怎么没有印象?
她一脸不信地瞪着他,认定他在诓她。
莫殷磊不发一语,忽然搂着她一起滚上
榻,像惩罚似的,用他的重量将她牢牢锁在身下,同时也不着痕迹地痹篇她的伤处。
“你忘了,两个月前我将你从死神手中抢回你?当时,我完全不假他人之手,整整照顾你十多天。上葯、更衣、净身、喂食,没一项遗漏。“
浣儿一听,只觉耳畔轰然一响,顿时张口哑然地望着他。“你…不是洗
照顾我的吗?”她记得从她清醒后,都是洗
帮她上葯更衣。所以她一直理所当然的认为,在她昏
的那段时间,也都是洗
照顾她,因此她没有多问什么,也没有怀疑过。
这么说,每次她向洗
道谢时,洗
总是支支吾吾的奇怪态度,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
原来…浣儿忍不住烧红了脸。
“你真是忘恩负义,枉费我不眠不休地看顾你,你竟然一点都不知道?”莫殷磊似真似假地怒道。
浣儿的脸蛋红得不能再红,全身无力地躺在他身下。“真的是你…”她有些失神。“无法接受事实?”莫殷磊眯住眼
视她,无形的魄力笼罩住她,一方面则趁她不注意,一手
住她的双臂,一手利落地解开她的衣衫。不一会儿,狰狞的疤痕出现在他眼前。
蜿蜒刺目的伤疤,重新挑起他窒人的怒火和强烈的心疼。
当时,他曾多么希望他能代她受这一刀。
“我曾经答应你娘要保护你,结果我食言了。”他自责地沙哑低语。
“你…不要看…”待她回神时,为时已晚,还是让他看到难看的伤口了。
于是浣儿扭动身子想挣脱他的钳制,痹篇他的注视。
“别动,让我看看你的伤。”他轻声哄道。
她听出他声音里压抑的痛苦,安静了下来,不再挣扎抗拒。
“看来是没事了。”低下头,他轻轻地在她的伤口旁带着怜惜吻了一下,然后拉回衣襟。
她伸出手抚上他变得阴暗的五官,无言地安慰他。浣儿不知道她的伤竟带给他这么大的冲击。一阵暖
从心头强烈地席卷而过,令她有些泫然
泣。
事到如今,她怎么还能怀疑他的感情?怀疑他的付出?
“少庄主,你强看我的身子,坏了我的清白,必须负责到底。”带着淡淡的娇嗔,蓄着盈盈的泪意,她的
角微微扬起一朵眩目的微笑。
“没问题。”一听到她转变的语气,莫殷磊的眼光变得深沉。
“不后悔?”她故意再度确认。
“不会。”决然的回答,不容置疑。
“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哦!”浣儿大大的眼睛里开始泛出晶莹的水光。
“一辈子?不可能。”他突兀否决,让她愣了一下。
“我们之间的帐会没完没了,下辈子、下下辈子还要继续算下去。”
浣儿有些傻傻地望着他。
“生生世世,你永远是我的。”莫殷磊谨慎地在她
上印了一下,他的神情像进行某种庄严的仪式。
“你太霸道了,我属于我自己。但是,我愿意让你拥有我。”她微嗔,却因满怀深情而哽咽。
“是吗?”莫殷磊
角扬起,慢慢低下头靠近她,温热的鼻息扑上浣儿的脸。
浣儿的
瓣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期待的开启,气息渐渐加促。
“你在紧张,浣儿。”像要挑拨她的感官,他慢条斯理的用鼻尖摩挲她的,不急着品尝她的甜美。
“我…我没有…”她否认道,不过颤抖的音调
漏了一切。
莫殷磊轻笑一声,头俯得更低,双
滑过她细致的面颊,然后移向她
畔,始终不触碰她的樱
。
浣儿忍不住闭上眼,下意识地转头追逐他的游移。他的气息所到之处,引起阵阵酥麻,她的
息渐渐紊乱起伏。
“你说我霸道,其实你也自愿受我牵引,不是吗?”
“大哥…”她的神智开始混沌,只能凭着本能,双手紧紧抓住他
前的衣襟。
“什么事?”他看着她意
情
的表情故意问道。
“我…我不知道…”从没有经历过情
的滋味,浣儿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只知浑身都烫了起来。
“张开眼,浣儿,张开眼看我。”莫殷磊命令道。
浣儿听话地睁开
蒙的双眼,被动地看他。
“说你爱我,”近乎耳语的,他在她耳畔设下
障。
“我爱你。”她心甘情愿地呢喃道。
莫殷磊自制力到此终于失控,低吼一声,他深深吻住她红滟的
瓣,结束令人难耐的折磨。
他急切地浸入她的口中,
她的甘美。天知道他想她想了两个月,每晚几乎不能成眠。事情完成之后,他一刻也不愿滞留,连夜快马赶回,就只是想早一点儿见到心中牵挂的人儿。
他的一只大手悄悄往下滑动,覆往她的柔软,缓慢的
捏。浣儿
感地娇
一声,清醒了些许,惊觉到两人的动作已太过亲密。
“不…不要。”他
前的一双小手由无助地拉扯改为慌乱地推拒。
察觉到身下人儿的退意,莫殷磊气
吁吁地停下来,用染着情
热度的黑眸定定地锁住她。
浣儿觉得自己几乎要陷溺在他深不可测的两道黑潭里。她有些讶异他竟然会停了下来,她还以为她要使出好大的气力才能阻止他,不料他竟主动停止了。
“放心,我不会勉强你。我会等,直到你愿意投入我的怀抱为止。”他温存的拉拢她被扯开的衣襟,顺了顺她散
在枕上的发丝,揽着她的纤
,状似疲惫地在她身旁躺下。
“你…你打算今晚…睡这儿?”她有些不安。但看到他脸上突然浮现的倦意,又不忍心赶他离开,心里头左右为难着。
“先让我休息一下,待会儿就走。”他闭上眼,只见他的呼吸渐趋平缓,毫无防备地睡着了。
“喂,大哥,你…不能睡这儿啊!”她摇了摇他,回应她的只有深沉的鼻息。
浣儿深深皱起眉头。这两个月,他到底去哪儿?又做了什么事?浣儿满怀疑问地看着他平静的睡容,她将身子挪了一下,怎料
际的力道倏然收紧,吓了她一跳,随即乖乖倚着他躺好,不再
动,怕又惊扰了他。
不知他何时才会醒来?浣儿有些担忧地想着。
希望明天天亮前,他能来得及清醒,在被人发现之前赶紧回房。否则,教人撞见,不知大家要怎么传这件事了?
浣儿叹息一声,伴着莫殷磊稳健的心跳,温暖的体热,渐渐沉人无边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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