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现在正值夏末,天气热得同热火炉一般,却也阻止不了来去汹涌的人
,忙忙碌碌的一生,究竟有何意义?
面走来一个清秀的女孩,我总觉得她一直在注意我,不知是不是我太过
感?擦身而过的那一刹那…
“江同学!”
我愣了一下。“呃…对不起,我忘记我们曾在哪见过。”
“我是沈忆琳,是三年孝班的学生。”
她有点羞涩地笑了笑,我还是毫无印象,总觉得对她…沈忆琳有点愧疚。沈忆琳?咦!这个名字很
!
“啊!”我叫了一声。
“怎么了?”
“没事!没事!”我想起来了,这个名字就是那第三十封信的署名,如今面对面,我倒不知该如何说了。
“还是朋友吧?”她温柔地问。
我点点头。“当然是!”如此一个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女孩,错过的确是一大损失,当朋友却也是荣幸。
“我听说过你那女朋友的事。”她淡淡地提起。
“咪咪呀!”
“她也是个美丽、善解人意的女孩,你该好好把握。”她掠了一下头发。“一次试考失败不代表什么,重要的是找出缺失,重新来过,逝去的,只能追忆,能把握的只有现在。”
“谢谢。”我很感激。
男女之间除了情爱,就不能有友情的存在吗?我不认同,至少我和她…沈忆琳算是朋友吧!边谈话,边走着,倒也不觉得路长,车子来来往往,也不影响我和她之间的谈话。
“人生短短数十寒暑,来去潇洒,徒留一缕相思情,执着爱过,就不枉走这遭了,是吗?”她款款深情地望着我。
我为她的深情感到心疼,更为她的相知感到讶异,我和她竟有如此多的相似之处。
突然,她停下脚步:“我家到了,有空不妨来找我聊聊!”
“我知道。”我已无话可说,只能怔怔地看着她走进屋里,我深信她能了解我心中无法言喻的情怀。
转身漫步回家,不知锅子现在如何?
她的话又浮上我心头:“人生短短数十寒暑,来去潇洒,徒留一缕相思情…”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得以为父子、母子,又该多久的修行呢?心中泛起一阵思念,回家看看吧!伸手招来一辆计程车,直驱久未问候的家,老爸、老妈是否在家呢?至此,我方真体会到游子的心情。自小渴望能在踏入家门时,看见老妈织着
衣,老爸帮老妈
线;但当我推开大门时,我所幻想的共享天伦图,每每化为虚无泡沫,在空气中烟消云散了。俗话说:“希望愈大,失望也就越大。”真是如此吗?心中有股想大哭一场的冲动,却挤不出一滴眼泪。真的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吗?我只脑凄笑…
回到房里,倒头便睡,希望明
有一个崭新的我,面对崭新的未来。
咪咪探头进来,问:“你不吃饭吗?”
“不了!”我躺回
上。咪咪和沈忆琳都是温柔多情的人,今生我何其有幸,遇上她们两人,该是缘分吧!朦朦胧陇中睡去…
突然“铃!”地一声,把我自睡梦中惊醒。把闹钟拿到眼前一瞄,才五点嘛!将闹钟摆回原位,拉上棉被想再睡一下,却已了无睡意,干脆爬下
来,却感到五脏庙内在闹饥荒,不找些东西安抚一下,铁定是读不下一字一句的!随便披了件外套,摸到厨房去,厨房门口透
出微亮的灯光!啊炳!想不到有人比我更早!
踏进厨房,还未开口,背对着我的咪咪已道:
“肚子饿了吧!我把菜热一热就可以吃了。”
“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睡不着嘛!”
咪咪盛了一碗饭递给我,拉开身旁的椅子坐下,我扒了两口饭。“你怎么不吃?”
“我现在不想吃饭,你快吃吧!”
“谢谢。”
“干嘛谢我?”
“没什么。”
咪咪为了我还特地早起,把昨夜的饭菜又热了一次,好让我填
肚子,她虽然不说,可是我却不能不懂,一口口温热的饭菜,其中所包含的感情,是别人再如何细心也无法感受的爱。
我楞楞地看着咪咪,看得两眼发直,而自己尚不知道。
“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瞧?”咪咪有些不好意思。
我晃了晃脑袋。“我突然发现…”
“发现什么?”
我偷亲了她一下。
咪咪推开我,满脸通红。“别这样,要是被爷爷或
看见了,多丢脸啊!”“我都不怕了,你怕什么!”
“你当然不怕了,你脸皮厚嘛!”咪咪笑了笑。“对了,你刚刚说发现什么?”
“发现我未来的老婆是世上最美丽的。”
“贫嘴!”咪咪佯装生气怒叱。
我笑嘻嘻地望着她。
她似乎也知道上了我的当,这样一来,她不就承认是我未来的老婆了!
“未来的老婆大人。”
“谁说要嫁你来着?”
“你呀!”
“我才不嫁你呢!”咪咪神气地道。
“那我可不就糟了!”我苦着脸。
“为什么?”
“既然你不愿意嫁给我,那我可能就娶不到老婆了。”
“别人可能娶不到,而你,是不可能的。”咪咪收了碗筷。“谁不知道你江晓宇在学校是女生的白马王子!”
我愣了一下。
她怎么会连这种陈年往事也一清二楚?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虽然我没上学,可是你的事我却都很清楚!”
我没接话,因为我知道咪咪接着就会说出重点了。
“是锅子告诉我的,他还说…”
“他真是多嘴!他还说什么?”我真该早料到了,除了他,还有谁会对我的事了若指掌!
“他还说,要我把你看紧一点,不然,你会被拐跑!”
“我被拐跑?他还当我是三岁娃娃,一
糖就可以拐走,是不是?这未免太小看我了!”
“怎么说?”
“至少也要有一包乖乖嘛!”
“只要有乖乖就行了,是不是?”
“嗯!”我点点头。
“不跟你胡扯了,你去读书吧!”
“好啊!那你再回房去睡个回笼觉,别为了我累坏身子,我可是会心疼的。”
咪咪推了推我。“好啦,你先回房读书去。”
“我上楼啦!”
近来似乎平静多了,老妈不再三天两头往这儿跑是最主要的原因,但这并不表示她不再反对我和咪咪来往,反而有可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现在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眼前最重要的是,把书念好,我不能再失败了。
仔仔细细、心无旁骛地读了两小时后,我离开椅子活动活动筋骨,却突然想到,不晓得锅子现在在干嘛?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不知他现在好不好?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去走完的一条路,不论顺逆,都必须走完的路,有多少悲伤,就有多少欢乐,路与路之间的纵横
错,即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或许只是擦身而过的刹那,那份淡然,总也值得去珍惜。
为了晚上十二点至早上八点的工作,我一口气睡了十个小时,以免上班中打瞌睡。
李影,是我自此刻起的工作伙伴。
“不介意我叫你晓宇吧?”
“怎么会!你觉得顺口,我就没意见了!”
“可乐机半小时消毒一次,两小时清洗一次。店中的物品上班时点一次,下班之前,还得点一次,才能
班。”
零零碎碎的小细节,他都不厌其烦地一一告诉我。
他的耐心和热诚都令我感动。
昔日在这个时候,我恐怕早已睡得不省人事,哪还会想得到有人正在工作着!难怪人家说:“职业是神圣的。”
当一个老板和当一个工人,其间并没有多大的差别,两者缺一不可;没有工人,又何来老板?没有老板,工人又何来的工作呢?
每一行、每一业,都得亲身去体会之后,才能了解其背后不为人知的酸、甜、苦、辣,便利商店能于二十世纪末崛起,并且获得良好的口碑,立于不败之地,这一切的成果,并非偶然,要怎么收获,就得怎么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看着窗外的天空渐渐地亮了,心中有股难以言喻的感动,又是全新的一天!
完班,踏出便利商店,我伸了个懒
。
“回去好好地睡一觉,晚上才有精神上班。”
“我知道了,谢谢。”
“别客气。”
李影挥了挥手,朝反方向走去。
不知是不是未曾尝试过晚上熬夜到天亮,所以有点兴奋,虽然晚上没睡,精神却还是极佳。虽然说上大夜班,除了一般的薪水之外,还多了一些津贴,但是没有亲身体验过的人,哪会了解生活不规则与
夜颠倒的苦处呢!
“铃…铃…”
电话铃响。咦!没人接,我围上浴巾,走到客厅。
“喂!江公馆,找谁?”这是老李的专用语。
“请问江晓宇在不在?”
“我就是。”声音很陌生,我不敢贸然认人,虽然有些鼻音,但是很像是锅子的声音。“你是…”
“哈哈!晓宇,我是锅子啊!”“好小子!南部有正点的马子吗?”
“怎么说?”
“不然,怎么连封信也没有!”
“我现在不是打了嘛!大嫂呢?”
我左右四下看了看。“你是说咪咪呀!”
“不然还有谁!”
“她大概出去了吧!我刚洗完澡,没瞧见她人。”
“啊!”电话的另一边传来锅子的尖叫声。
“干啥?”我也跟着紧张起来。
“那你现在不就没穿衣服?”
“是啊!”我没好气地道:“神经病!”
“说正格的,你现在好吗?”
“好啊!你呢?”
“马马虎虎啦!”锅子笑了笑。“改天你的宠物要是生病了,我免费帮你医治它们。”
“要是我没养任何宠物呢?未来的大兽医?”
“那我帮你看病也行啊!”“谢啦!我可不想英才早逝!”
“开玩笑的啦!有空我会去找你的。”
“
之至。”
币上电话,李嫂正自外面走进来。
“少爷,你光着身子会感冒的。”
“错了!”我笑着摇头。“还有一条浴巾!”
“快上去穿好衣服!”
“好的。”
我走了两步,又回头问:“咪咪呢?”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问。”李嫂打趣地笑了笑。“她回家一趟,别担心,不会丢的。”
“那就好!”我算了算日子,咪咪也有好长一段时间不曾回去了,她确实也该回去看看了。
东摸摸西摸摸,一转眼也已十点了。
想不出该做些什么事才好,算了,睡觉吧!
平静的日子过太久了,倒有些担心,会招架不住老妈的奇袭。“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总不会是废话一句吧!
爱是生命中不可缺乏的感情,但却不是唯一,除了亲情,还有爱情;既然得不到亲情的温暖,那么,我只能选择爱情的滋润了。
代沟问题存在于每一对父母与子女之中,问题或大或小并不一致;生存的年代不同,经历的挣扎也不同,当然观念会有差距,沟通是唯一能解决代沟问题的方法。随着时代的变迁,一切事与物都会改变,父母必须随着时代的变迁而改变,才能了解子女的想法与看法,一个人如果害怕改变,那么终其一生,将永远无法改变。
上一代生存的艰难,是富裕的下一代无法了解的事,为人子女应懂得体贴、孝顺父母;如果只有单一方面的付出与忍耐,问题仍然存在,事情总会有爆发的一天。
一觉醒来,
头点着一盏灯,窗外夜空依然一片漆黑,我不
奇怪,难道我睡了这么久还没天亮?
突然,我笑了笑。
早上才上
睡觉,现在当然是晚上。
看看闹钟,已经八点了。
洗了个脸让自己清醒一下。
咪咪轻轻地开了门,我自门后一把搂住她。“要钱?要命?”
“都要!”咪咪自我腋下钻了出去。
“啧啧!真贪心!”
“下去吃饭吧!”
“好啊!”我梳了一下头发。“你今天回去,伯父和伯母有没有说什么?”
“他们要你对我好一些。”
“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当然不够!”
咪咪的眉宇之中总带着一股淡淡的忧愁,不知是不是我太
感了,还是女人的心思原本就特别复杂,令人摸不着头绪。
“咪咪,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对我说?”
“没…没有啊!哪有什么事,你别瞎猜!”
咪咪勉强地对我笑了笑。
既然她不想说,我再追问也不会有结果的。
走下楼,爷爷和
在客厅谈话。
拿着一个首饰盒走过来。
“干嘛啊?”
“我有话对咪咪说,你去吃饭吧!”
“才不,我也要听!”
“也行!”
打开首饰盒,盒内是两条非常美丽的手链和项练,
递给咪咪。“这是当年
陪嫁的首饰,送给你。”
“不!不!”咪咪摇手推辞。“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下。”
握住咪咪的手,把项练和手链放进咪咪的手心中。“收下吧!
留着也没用。”
“谢谢
。”咪咪眼眶一红,又要落泪。
“傻丫头,
是把你当自己人,才送给你,别哭了!”
咪咪扑在
怀里哭泣。
“我去吃饭了。”
咪咪一定有什么事没告诉我,既然原因是咪咪回家后所引起,那么,不妨就走一趟韩家,我才能了解问题的所在,进而设法解决。
去韩家,是一定要去,不过,不是现在。
我放下碗筷,走进客厅。
爷爷专心地看电视,而
和咪咪则在一旁谈话。
我不愿打搅他们,况且,我也该温习功课了。
我绕过他们,径自走上楼。
不论哪一科,我都得复习,自满是成功最大的敌人。人都得自错误中学习,然后才能成长。
时间过得
快,一转眼已经是十一点了,把书桌上的课本整理好,便整装准备上班了。
十一点半,走进店里,李影早已先我一步来了。
“这么早就来了!”
“是啊!早来也是要上班,晚来还不是一样。”
李影盘点商品,我自然也不能例外。
上班中不能阅读书刊,有时没有半个顾客时,我和李影便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
我发现有个人,似乎每天在固定时间都会来店里,买杯热咖啡和叉烧包。昨天他也来了,今天亦同。
他推开门走进来。
“
光临。”
他朝我点点头,便去倒杯热咖啡,拿了两个叉烧包。
“四十五元,谢谢,您的发票,祝您中奖。”
“谢谢。你…是新来的吧?”
“是的,昨天才开始上班。”
“哦!”他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
我以为他要回去了,谁知他又开口:
“我是叶轩,你是…”
“江晓宇。”
“你看来似乎有心事,是不是?”
我愣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何这么问?
叶轩笑了笑,摊开手掌,掌心中放着十元。
“你找错了。”
我接过十元,拿个五元找回给他。
“的确是有些事。”我和叶轩并非很
,怎能把自己的事一五一十的全盘托出,只好转移话题。“你是做什么的?为什么天天熬到这么晚?”
“晚?”他侧着头笑了笑。“你错了,对我来说现在还早,一天的计划才正开始。”
我猜不出他的职业是什么。
“猜出来没?”
我摇摇头。
“我是个作家,早上太吵,吵得我灵感全没了,所以,我只好改在晚上写作。”
“原来如此!”
叶轩抬头看了看壁钟,短针指着三。
“我该回去了,手上还有篇稿子得赶赶,否则
不了差。改天再谈了!”
“再见。”
他挥挥手离去。
我松了口气,叶轩的心思缜密,感觉敏锐,似乎任何事都瞒不过他,就和陈子俞相同,他们是同一类的人。
李影自冷藏库内走出来,正好看见叶轩挥挥手离去的背影。
“你认识他?”
“不,刚刚才认识的。”
“他是个又多情、亦无情的人。”
“怎么说?”我不明白,一个人既然多情,又怎会无情?
“他对于死于眼前的人,能稳若泰山而无动于衷;却又会因看见狗母生下小狈而感动得不得了,真是个奇怪的人!不过,他每天一定会在两点半来店里买东西。”
“的确是个奇怪的人!”
我终于明白,便利商店为何提倡二十四小时了,一方面是服务至上,另一方面更能让夜猫族感受到一分方便与温暖。
下了班我并没回家,而直接往韩家去。
我按了按门铃。
不一会儿,一个妇人便前来开门:
“你找谁?”
“韩先生在不在?”
“请进,他在里面。”
“谢谢。”
我跟在那妇人身后走进屋内。
久违了,美丽的房子!
韩伯父坐在沙发上看报,听见开门的声音,才抬起头望了一眼。
“晓宇,你怎么来了?”
“有事想请教伯父。伯母呢?”
“她有事出去了。我们到书房去吧!”
“嗯!”我低头看着地毯,这大概是波斯地毯吧!
待会儿该怎么开口呢?
突然,我撞到了一个东西。
不必看,我也知道一定是韩伯父的背。
“对不起,伯父,我不是有意的。”
“没关系。”
韩伯父坐进藤椅中,抬抬手。“坐!晓宇,别客气。”
“谢谢。”
“你想问我什么问题?”
“呃…”我抓了抓头发。
“没关系,你尽管问,只要我能说的,就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谢。我想问的是,昨天咪咪回去之后,总有些不对劲,虽然我说不出来是什么地方不对,可是,我知道咪咪一定有事瞒着我,独自承受痛苦。”
韩伯父点燃烟,
了一口道:“你真的想知道?”
我用力地点了下头,表示决心。
“令堂昨
光临寒舍。”
扁听这一句话,我的心就已冷了一截。老妈来韩家,不会是为了喝茶聊天,而从老妈的口中说出来的话,铁定不会好听。
“我母亲说了些什么?”
韩伯父又
了口烟。“她来谈判。”
“谈判?”
“是的,她说我的女儿拐走了她的儿子,如果我不设法阻止,那么,她会找人天天来这儿闹。”
“…”我苦笑。
依常理而言,咪咪才十六岁,尚未成年,法律上是我
拐了她,谁知一切事情都不按牌理出牌!人总是爱旁观别人所发生的事,一旦自己成为当事者,便不知所措。
如果我不是这件事的主角,那么,我会找个无人的角落,好好地、尽情地、痛快地大笑一场,现在我也想笑,只是挤不出一丝的笑容。
“伯父,我很抱歉,我为家母的一言一行道歉!”
“这件事与你无关,又何必向我道歉。”
“但是,事情总是因我而起。”
“晓宇,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也是真心爱护着咪咪,但是,你和咪咪最好分开吧!”
我怔怔地望着韩伯父。
我能说什么?又能做什么?即使韩伯父现在骂我或打我,我都无权还手,何况仅仅是说了一句话。
韩伯父见我毫无反应,伸手拍拍我的肩膀。
“晓宇,你母亲打一开始就反对你和咪咪的来往,即使
后你们能厮守终生,但是,无法得到令堂的祝福,将会是你今生的憾事。”
“…”我低头不语。
“现在你还年轻,以后还会遇见喜爱的人,进而相知、相恋、相爱、相扶持,就如同我和咪咪的母亲。”
韩伯父见我不语,又接着道:
“虽然令堂一意孤行,但是,她的出发点总还是为你着想,终究你是她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儿子,这是永远也不会改变的关系,即使过了十年、廿年也是一样。”
“我别无选择了,是吗?”
“不…”韩伯父捻熄手上的香烟。“我只是告诉你我的一些看法,一切的决定权
之于你,我无权干涉。”
突然,一个尖锐的女音在门外响起,不知在嚷嚷些什么。
原先替我开门的那妇人敲了敲门,道:“先生,那个女人又来了,是不是要赶她走?”
“算了,别理她!”
我仔细一听,总算听清楚她在叫些什么。
不外是哭诉她的儿子被这家的女儿拐走,连她这母亲也不认,家也不回,和其他一些难入耳的言语。
“伯父,我出去看看。”
走出屋外,我看见一个蓬头
发的妇人正向四周驻足围观的行人哭诉。这女人是谁?难道是老妈花钱请来的?
“你们大家来评评理,韩家的女儿
拐我儿子离家出走,并且唆使我儿子不认我这个母亲,韩家的女儿岂不是不要脸吗?”
我冲至她面前。“你刚刚说什么?”
她拉住我的手臂。“这就是我的儿子!”
“别胡说,我不是你的儿子!”我甩开她的手。
“看吧!我真命苦啊!自小辛辛苦苦扶养长大的儿子,居然为了一个小狐狸
,不认我这个母亲,这岂不是大逆不道!我好命苦啊!”面对驻足观看的行人的指责,我的脸发烫,急急忙忙逃离韩家大门口。
懊死!我怎能如此狼狈地落荒而逃?
满腔的怒火,正不知该如何发
!
我拔足狂奔,不在乎回家的路有多长、有多远,我要回家找老妈理论,她怎么能如此做?毫不在乎我、不在乎别人的感受!
我停在门口,
了口气。
抬脚踢开大门,老妈、老爸和另外一群人不知在讨论些什么,但此刻全都盯着我瞧。
“滚!宾!全都给我滚!”我挥动着双手,赶走那些人。
“晓宇,你在干什么?”
“干什么?你不会不知道你自己做了什么事吧?”
“那也没什么嘛!”
“没什么?你怎么可以那么做!你的风度、你的学问、你的气质,都到哪里去了?咪咪并没有得罪你,为何你非得把我们
上绝路不可?”
“她不该从我身边夺走你!”
“哈哈!她没有夺走我,你从来就没有拥有过我,我只不过是你炫耀的东西罢了!你从不曾关心我,你从来不在乎我,现在…太迟了!”
“晓宇,别说了!”老爸拍拍我的肩。
我搂住老爸。“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这件事我必须自己作决定,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只能选择其一,不论结果如何,我都得自己承受。
有情天地,无情人生!
漫步走回爷爷家,我突然觉得路好长,似乎没有尽头,老爸默默地走在我的身后,一句话也不说。他的心意我明白,只是我现在不能也不敢开口,我害怕这一开口,极力压抑的感情就会像山洪爆发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不知走了多远,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抬头一看,熟悉的建筑物耸立在不远处。
“晓宇!”
我停下脚步,既不出声,也不回头。
我不愿老爸看见我此刻哀愁的脸色。
“人总得学着自己长大!我走了!”
我拖着异常沉重的步伐,一步又一步地走回爷爷家。李嫂慌慌张张地拿了封信
上前来。
“小少爷,咪咪小姐走了,她留了封信给你。”
我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伸手接过李嫂手上的那一封信,阳光好刺眼、好刺眼。我拿了个打火机,点燃信封的一角。
“小少爷…”
我看着那一封信迅速地燃烧起来,化为灰烬,只剩下手中所捏住的那一角。
李嫂担心地问:“小少爷,你没事吧?脸色那么差!”
“没事!”
没事才怪!全都走了,连咪咪也走了!
我和咪咪虽没有山盟海誓,但至少承诺要并肩作战到最后,如今她就这么走了,好洒
!好俐落!
我能吗?能吗?
“李嫂,你去忙你的吧!我没事的,别担心!”
我苦笑。
爱情这东西令人
快令人忧,一旦沾上了,就会令人失去自主
;不论如何,我不能让人看见我脆弱的一面,我不愿别人同情我,更不接受怜悯。
拖着疲倦又沉重的步伐上楼。
钻进被窝里,但是无论如何,我就是睡不着。
和咪咪相遇、相识、相知、相爱的过程,一一浮在眼前,有欢笑也有泪水,难道这一切都得随风而逝吗?
脑中思绪混乱,干脆就爬下
,坐在书桌前,呆望着窗外。男人并非是铁打的,在感情方面,也和女人一样脆弱,只是表面上掩饰得很好。
五千年来的传统文化把男人塑造成强者、英雄,为了维持这形象,男人必须把眼泪往肚里
,装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为何不能想哭就尽情地哭?
男人,你的名字是虚伪!
我不知道天色是何时变暗的?房里一片漆黑,点灯吗?不了,就这么伸手不见九指,谁也看不见我热泪盈眶的双眼。打开音响,把声音放大,锁上门。今晚我要大哭一场,去他的英雄!去他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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