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擀饺子皮呢,力道一定要均匀,擀出来的皮比例要适中,这样吃起来才有口劲…”小妈边示范边讲。
话说这两人一回到家就马上窝进厨房里,又是擀饺子皮又是做馅,样样亲力而为的。结果,这一顿比平常看似简单的晚餐,实际上怕是得花双倍的时间与心力才完成得了。
“小妈,咱们一定得把饺子分成这么多种吗?又是牛
又是猪
又是韭菜的。”丁梵妮盯着被分成三类的饺子馅问。
“你这才晓得!他们那几个小伙子口味不尽相同,而我得面面俱到呀!这二、三十年来,我做菜哪次不分门别类的?”
小妈难得发发牢騒,但神情与语意却迥然不同,那是一位母亲的表情,而,母亲为子女付出,从来都是无怨无悔的。
天下父母心呀!
“小妈,你在这个家很久了吗?”显而易见的事实是,她绝不仅仅是一位管家而已。
“我呀?”
小妈微微一笑,似乎因这问题而进入回忆.神色有丝缅怀,她娓娓道:“当年,我是跟着夫人陪嫁过来的。老爷与夫人是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早就让双方父母给订好亲了,他们一同念书、一同吃、一同玩,长大了还一同到国外进修。而我是夫人的父母从孤儿院领养回来陪她的。虽是领养,但他们一家待我极好,尤其是夫人更待我形同亲姐妹,总让我跟在他们身后,所以,我才有幸目睹他们相知、相惜、相恋、相爱至结为夫
,然后生下赤魑他们九兄弟。可恨的是,十五年前一场连环大车祸夺走了他们的生命,使年纪轻轻的赤魑得咬牙撑起那么大一间公司。当然,觊觎这一切的人不是没有,是赤魑太厉害了。不久便把众人收得服服帖帖的,然后把公司发扬光大,才有今
这局面…”小妈看了丁梵妮一眼,继续说:“赤魑身为长子,自然得挑起家庭重担。十五年来,他将全部心力投注在事业上,忙得没时间谈感情。我不知道你们小两口是怎么认识,又是如何进展到论及婚嫁的,不过,我相信你一定是个好女孩,而且赤魑一定很爱你。所以,你们要惜福,知道吗?人与人之间难免会有意见不合的时候,但夫
头吵、
尾和,没什么大不了的。”
原来,小妈并不无知。
丁梵妮这才了解自己与他的一举一动落入小妈眼中,小妈没开口并不是因为她不懂,也不是因为她迟钝,只是不愿自以为是地批评、训诫。
“大智若愚”指的就是小妈这种人,是吗?
不过,对于小妈说他爱她的那句话,她可有异议!
他们两个从一开始就互不相识,更别论有“进展”那回事,这桩婚姻,只是一场
易罢了!
因为父亲挪用公款,司徒赤魑借各取所需之名于是订下的一笔
易,并不是父亲编的那一套“喜爱”、“聘金”等等的谎言。虽然她不愿相信心目中的好父亲会自编自导出这种戏来,但既定的事实,她已无力去作其它的挣扎或辩驳,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幸而,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司徒家”并不如传言中神秘、诡谲、冷漠,实际上,他们仍像一般家庭一样生活着。简而言之,大家都同样生为人类,只是社会地位不同,及一些以讹传讹的推测,才形成了这种隐约的阶级现象。
“可是,小妈,在他们成长过程中,若不是有您这位”小妈“,他们怎能个个如此成器呢?相信赤魑这十多年来能将心力放在事业上,必定是因为他晓得您会把家中的弟弟们和一切处理妥当,令他无后顾之忧。所以,小妈不只是他们第二个母亲,更是他们的助力、倚靠和生命的支柱。”丁梵妮有感而发。
小妈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瞟她一眼,埋首于拌馅之暇,道:“瞧你把我说得好伟大!其实,我只是尽本分而已。”
“我是实话实说。”
小妈抿抿嘴。
“唉,即使他们九兄弟都已经长大了,但他们在我心中永远都还是孩子,我视如己出的孩子。现在,赤魑完成了终身大事,我算了了一桩心愿,这孩子辛苦了这么多年,是该多为自己的未来想想了…梵妮,不要嫌小妈多嘴,小妈希望你能多体谅体谅赤魑,好不好?”
“我--我会的。”丁梵妮有点儿不确定又有点儿心虚地应。
“大家相处了这么多天,你对这个家的人事物都还适应吗?”
“嗯--小妈,这十多年来,难道你没想过要结婚吗?”丁梵妮憋不住,仍是把这疑问
口而出。
人皆免不了有七情六
,就当年而言,她还很年轻,如何能如此无私地将一生奉献给根本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们呢?
小妈摇摇头。
“没想过,大概我天生对那事少
筋吧,一心一意照顾这些孩子,倒没注意外头有什么男人是可以托付终生的。再说,我也怕我的爱不够分给他们兄弟以外的人。”
丁梵妮感动地注视着小妈,心想这般伟大的
怀几乎可媲美上帝了。
血亲固然是不可抹灭的重要一环,但人与人之间还是贵在“真心”吧!尤其是只求付出不求回报的那一种。
比较起来,也许司徒赤魑比她更幸运些,虽父母双亡,可还拥有小妈,而她呢?父母健在,却分隔两地…唉!
“别净谈我,梵妮,告诉小妈你觉得赤魑怎么样?”小妈意有所指地问。
丁梵妮一时没听出话中玄机,从善如
地答道:“很好呀!他是个稳重的男人,让我非常有安全感,也满温柔体贴的,虽然偶尔有点严肃,但我知道那是工作关系所致。我想,能嫁给他是我的福气。”
“你真的这么想?”小妈已经
出欣慰的表情来了。
“嗯。”为让她深信不疑,丁梵妮还坚定地点点头。
“那么,你们打算何时生个小家伙?”这可再
骨不过了。
没料到有此一问,丁梵妮心跳
了半拍--
这问题她连想都没想过哪!
“这种事得听其自然,急不得也强求不来的,是不?”司徒赤魑的声音赫然出现在厨房门口。
丁梵妮瞬间僵硬得如同一尊石膏像--
天!方才的对话…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咦?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小妈备感意外地问。
“我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没人接,我担心你们出了什么事,于是赶回来瞧瞧。”司徒赤魑解释,目光却紧盯着因惶然无措而死命垂着头的丁梵妮。
“担心,我看你这是在查勤吧?电话找不到,就干脆亲自出动找人了,是不?”小妈存心打趣道。
“小妈,你别在我的小
子面前扭曲我纯正无瑕的人格行不行?”他的眼光始终是追着她的。
“你少在那儿舌粲莲花的!既然回来了,就过来帮倒忙呀!”小妈使唤道,果然是妈妈对孩子的语气。
司徒赤魑闻言
出个委屈可是又不敢不从的模样,实际是,他正好需要一个媒介促使他与丁梵妮谈话的机会。
“一起跟梵妮擀饺子皮去!”小妈将一
圆杆儿
进他怀中。
笔意可怜地
掉西装外套,
高袖子后,司徒赤魑站到丁梵妮身边,有模有样地学起她的动作。
丁梵妮下意识地往旁挪了两步。
司徒赤魑偏头看她,似在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恍如大梦初醒地晃晃脑袋。
一想到昨夜,红
就难以遏止地染满她的颊,害她没勇气与他对视,不发一语地持续手上动作,她没回应他眼神所提出的问号。
“前天,我到南部去视察分公司业务。”司徒赤魑沉稳的嗓音道出类似
代的话语。
这是解释吗?丁梵妮不以为然地想。真为公事出差到南部,有必要如此来去匆匆,甚至对大家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分明是搪
的借口!如果他说这话的意思是在试图安抚她,那么抱歉,他失败了。
“为何不说话?”他有点受不了这种沉默。
“我应该说什么?”她反问。羞赧褪尽,反而代之的是溢了满
的不平。
“你在气什么?”他又反问。
“我没有!”她矢口否认。
“气我昨夜不顾你意愿要了你?”司徒赤魑兀自下此定论。
“不--”可恶!他总有教人难堪的本领!杏眼悄悄一瞪,她说出自己真心的想法:“我没生气,那事…我早有觉悟,应该的。”
“觉悟?”司徒赤魑瞠目结舌。“原来,你把‘那事’看得如此不堪,当成义务一般?”
“我没有把它看得不堪,你为何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它难道不是一项义务吗?”夫
间的义务。困惑的丁梵妮在心中补充道。
司徒赤魑望着她天真的容颜,转而吁叹一口气。
是呀!这场
易婚姻“
”理所当然成了一项义务。然而,对少不经事的她,他究竟在期盼些什么?
默默地擀着饺子皮,他竟莫名地跟自己生起闷气来,但随即有一个一个声音反驳他--
不不,她的观念是错误的,他有责任导正她才对呀!若得生活一辈子,那么就得教她“
”与“爱”是并存的,是同等重要的,而非单单只是义务。
“它不是义务!”司徒赤魑坚定地说。“它--是经由感情神经驱使而产生的行动。”
“是吗?”丁梵妮质疑道。“假如那事一定得有感情成分存在,那报纸社会版上的强暴事件岂不无理得很?”
“别把两者相提并论!”司徒赤魑低吼。她现在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认为他--该死!她脑袋瓜里的逻辑到底是如何运转的?
“赤魑,你在凶什么?”小妈侧目询问。
“没有。”司徒赤魑顿感挫败,闷闷答道。
丁梵妮被他一凶,尴尬地笑笑:“真是,咱们怎么会扯到这里来。”
语毕,被板起的面孔显示她无意再开口说任何一个字,绝对!
“抱歉!”
好半晌,司徒赤魑才开口,他想他口气是坏了些,而他不愿作茧自缚,又把两人的气氛搞僵。
丁梵妮一阵错愕,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他向她道歉?
太不敢当了!他是那么高高在上、那么尊贵、那么威严,再说,丈夫是天,而渺小如她,哪受得起呢?
“请别这么说。”否则会折煞她的!她无声加了一句。
“我无意惹你不高兴。”他以她从来没听过的温柔语气道。
“我没有不高兴。”
唉!这个人真厉害,让她不知不觉地有问必答,而且,瞧他进门到现在已经教她说了几个“我没有”了?
“对了,梵妮,你晚上不是说要回家吗?”小妈突然说。
丁梵妮原是打消念头了,且此刻她之前想回家的目的也没用了,不过,小妈都说出口了…
“嗯。”她点点头,抬眼望着司徒赤魑,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一时心慌地支支吾吾:“呃--我爸今天有上班吗?”
司徒赤魑怔了瞬,旋即面无表情答:“有啊。”
由于他俩一直以刻意
低的音量说话,所以小妈并不晓得他们之间的波动,还自作主张地命令:“赤魑,吃完饭送梵妮回去一趟。”
“知道了。”司徒赤魑应了一句,低头在她耳畔说:“我们一定要用这种态度共处吗?谈和啦,好不好?”
借努力擀饺子皮以掩饰内心不安的丁梵妮见他如此诚恳,不忍多加刁难,羞涩一笑,点头。
“嗯。”******
相信一顿晚餐下来,大家都体会得出司徒赤魑与丁梵妮又和好了。
这对夫
委实教人难以捉摸,忽而剑拔弩张、忽而鹣鲽情深,如此反覆无常,情势之紧张又可比喻海峡两岸,倒惹得周遭人无所适从,伤脑筋呵!
瞧这会儿,水饺大餐结束后,两人多恩爱似的相偕出门去了,他们这些旁观者反而像瞎
心一场,莫名又其妙!
“我就说吧,他们没问题的啦!”司徒白魏双手抱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得意洋洋道。
“你啊!就会放马后炮!”司徒黄魅吐他的槽。
“我哪有?”司徒白魏不甘示弱。
司徒黑魇一脸深思,良久,沉
道:“你们觉得事情有这么乐观吗?”
“为什么不?他们恩爱,咱们当然乐见其成呀!”司徒白魏热切地回答。
“只怕这恩爱又是昙花一现、稍纵既逝,毕竟,他们之间有太多问题。”司徒黑魇锁住眉头,忖道。
“哎呀!你少在那杞人忧天,没听说过打是情、骂是爱吗?何况,他们是夫
。”司徒白魏摆摆手,不以为意地说。
“是的,他们是夫
,一对没丝毫感情基础的夫
。”司徒黑魇的脸色更沉重了。
唉!一针见血的事实。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嘛!而时间会让他们消弭彼此间的距离。”司徒白魏硬是要拗,虽然说拗到了对他而言并无半点好处。
司徒黑魇摇头喟叹:“过度乐天的家伙!”
“其实,我到觉的魇你的想法太消极了些,感情的事很难说,何妨就静观其变?既然我们帮不上忙的话。”司徒黄魅不疾不徐地道。
“咱们似乎也只能如此,不是吗?”司徒黑魇
上他的视线。
祝福他们吧!三兄弟不约而同在心中默默祷告。
******
来到家门口,丁梵妮反而有股近乡情怯之感,望着三楼窗口,绞着手,迟迟不下车…
“怎么啦?咱们已经到了不是吗?为何不下车?”司徒赤魑是头一次到她家,下意识地打量周遭环境。
“我…有点怕。”丁梵妮老实地说。
司徒赤魑眉梢微挑以眼神询问之。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以前虽然只有三个人,但家还是家。现在,只怕变得空
,而我爸爸一定也很寂寞…”
司徒赤魑一脸意味深远,睇凝她绝美的侧颊,似有心若无意地问:“你不是还有个妹妹吗?”
惊悸从她脸上稍纵即逝,稳住了狂跳不已的心脏,她嗫嚅答道:“她离家出走了。”
“离家出走?”司徒赤魑眉头一拧。“为什么?”
“因为…”
丁梵妮手绞得更紧了--因为她敢爱敢恨、因为她果决、因为她理性、所以她无法强迫自己去接受一桩她不想要的婚姻,所以她离家出走。相对,优柔寡断的自己、心软而见不得父亲吃官司的自己,便代替了姐姐坐在这个位置上…这些话能说吗?
“不谈这个好不好?”她带了丝央求的语气。
“无所谓。”司徒赤魑默默将她每一个表情记在脑海。“不过,你打算在车里望望你家窗口就好了吗?既然来了,何不上去碰碰运气,看你爸在不在?”
班可以不上,但家总不会不回吧?他不相信丁其衡就这么销声匿迹了,如果运气好,届时,大夥开门见山地说开,他定要丁其衡将事情始末和盘托出。因为,他愈来愈笃信这其中有诈,而他绝不容许丁其衡一手遮天,把他蒙在鼓里!
“你先上去,我停好车随后就到,嗯?”
“也好。”
丁梵妮向他指引了个可能有空位的地点后,先行下车,信步走进公寓大门。
突然,一个人影冒出眼前--
“呀!”
丁梵妮惊叫一声,吓得连退了好几步。
“是我,你不记得我了吗?”
来人欣长的男
身躯整个笼罩住娇小的她。
“陈子能?”丁梵妮意外万分。“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我就是在等待这分机缘。”他说了一句颇有禅意的话。“告诉我,为什么无缘无故办了休学?”
“这--一言难尽,说来话长…”
惊魂未定的丁梵妮显得躁闷且语无伦次,在家门口遇上同班同学真的令她太意外了。
“那么,报纸是写的可是千真万确?”
“报纸上写什么?”丁梵妮一时之间捉不着重点。
“你和司徒赤魑结婚的事。”
“我--那当然是真的呀,难不成你怀疑自己的眼睛?”如果仅只一家报导的话,怀疑是无可厚非,但各大传媒都发布了相同讯息,再不相信恐怕就是个人问题了。
“为什么?”
陈子能相当激动地抓住她的双肩。
“什么为什么?”丁梵妮本能地挣扎。“喂,你弄疼我了!”他手劲大得骇人,使她不由得痛呼。“为什么这么草率地嫁人?而且是嫁一个大你十多岁的男人!”陈子能青筋暴跳。
“我为什么不可以?”她受够了他一照面就拼命探人隐私的举动。
“你看上他哪一点呢?金钱?还有权势?”他忍不住地边问边摇晃她,彷佛想借此摇醒她似的。
“凭什么要告诉你呀?”丁梵妮怒吼,偏偏甩不掉他的魔掌。
“凭我喜爱你!”
这一句爆炸
的表白使丁梵妮倏地定住了。
“你一直都没发现到对不对?”陈子能自嘲地笑笑,放柔了声音:“你总是那么地出色,你的身边也总会围了许多人,我算什么啊?不过,虽然只能默默仰慕你,但我已经很
足了。毕竟,像你这般完美的女孩是无法被独占的。可是,我万万料想不到你自然会轻率地嫁给一个老男人,你--为什么呢?”
“陈子能,你别这样…先放手好不好?”丁梵妮恳求道。一对上他那非难的眼神,她心底就隐约有股不安,直祈祷司徒赤魑脑旗点出现救她
离这令人有些害怕的场景。“对…对了!社团现在怎样了?”丁梵妮尝试转移话题。除了同班,他们还同社团,奇怪的是为何她从没发现他的心情?是她当真太迟钝了吗?
“你跟雅珞一并休学失踪,社团好得起来吗?光是县大赛的代补人选就够让人焦头烂额的。”
“那岑树--我是指社长他有说什么吗?”
“你希望他说什么?”他锐利的鹰眼使人几乎无所遁形。
“不,呃!我知道他喜爱我姐姐,我以为他对姐姐休学一事应该有话要说。”转得太硬了!但丁梵妮仍不放弃探知心上人些许近况。
“你提醒得好!”陈子能冷哼一声。“你休学嫁人,雅珞也是吗?该不会--你们姐妹俩共事一夫吧?”
“你--”丁梵妮瞪大不敢置信的皓眸。“你怎么可以如此出言不逊?你太失礼了!”
他忽地一把搂她入怀,紧紧、紧紧地搂住,并喃喃道:“梵妮、梵妮,我不要你嫁人,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这么唐突,她
儿来不及抵抗,而这会儿,她比上一刻更难挣脱了。
“你知道吗?起初你没到学校来,我以为你发生了什么意外,后来得知你们办了休学,我根本不敢相信。那时起,我就天天到这里徘徊,希望能等到你的出现。后来看到你结婚的消息更有如青天霹雳!现在,你在我怀中,我不会再让你从我眼前消失了。”他依然自顾自地喃喃着。
由于旧式公寓多半没有地下停车场,所以马路两旁停了一排满满的车的景象在现今而言属正常。司徒赤魑依照丁梵妮的指示找到了那个“可能”有停车位的地方,在原地绕了几圈,好不容易等到一辆要出去的车子,停泊完毕,他快速赶来要与她会合,只是他万万想不到呈现在眼前的,竟是一幅不堪入目的画面--
她究竟把他当是什么?
鲍然与旧情人在街上相拥,她有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她还记不记得她自己的身份?
凝着一股怒气,司徒赤魑不动声
地移近他们,表情森冷,出口的语调也冷冽得冻人--
“梵妮,你能解释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终于盼到了!
丁梵妮利用陈子能分心的刹那摆
了他的箍制,原是一鼓作气要冲进司徒赤魑的羽翼下,但是他肃寒的表情使她猛地停住--
“不,赤魑,你误会了!是他--”
“你就是司徒赤魑?”陈子能打断她的话,两个男人的目光在此时
汇,是评估、也是挑战。“在报章杂志偶尔会听闻你的丰功伟业,但一看本人,也不过尔尔。长江后
推前
,待我到了你这岁数,成就只怕有过而无不及。”
司徒赤魑不由得失笑。
“是吗,在我看来,你只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成不成得了气候还是个未知数。不过以我阅人无数的经验来讲,自以为是,不懂何谓虚怀若谷的人,往往会一败涂地,而那个人刚好又没半点道德观念,那就更无可救葯了。”
“你--”陈子能被损得火冒三丈。
“梵妮,如果你早告诉我是要来会旧情人,我会痹篇,场面也不至于如此尴尬,说到底,是你太不会做人。”司徒赤魑和善得欺人。
“不,你真的误会了,我跟他只是同学,我--”
“难怪你说害怕,原来回没人在的娘家是个幌子,真正目的是见他吧?”
“不是,不是!求求你听我解释好不好?”丁梵妮急急辩道。
“人嘴两张皮。假如你是我,你会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是我说的话,立场不同、感受不同,事实胜于雄辩,你要我在这种情况下听你解释,是否太强人所难了?我不是木头呀!”司徒赤魑眼眸深处有股他人难以察觉的悲哀。
“可是我真的--”
“算了,这里留给你们,我只要求你记住身份、记得回家。”
他始终不给她机会让她把话说完,挥挥手,他往停车的方向走了。
“老公!”
丁梵妮情急之下冲口喊出了这两个字,
往前奔去却又教陈子能给掳住。
而司徒赤魑由于太过于沮丧了,以致没发现那声代表认同与接纳的亲昵称呼首次由他的小
子口中给唤了出来…
“老公,你不可以这么丢下我,老公--”丁梵妮不死心地频频召唤,却不见奏效,忿而转头怒视陈子能--“你到底想怎样嘛?”
“我要求不多!只要你离婚,回学校来,像以前一样生活。”
“你疯啦!这怎么可能,你别痴人做梦,不可能的!”丁梵妮拼命摇头。
陈子能冷不防地捧住她的小脑袋,目光炯炯地盯视着她。
“你身子给过他了?”
丁梵妮倒
口气,无法理解他为何净问这种问题。不知从何而来一股蛮劲使她推开了他,边打哆嗦边嚷道:“你莫名其妙!”
接着,她逃命似的奔出巷子,拦下一辆正巧经过的计程车,迫不及待地跳上车,在千钧一发之际逃离了紧追在后的陈子能。
******
“咦,怎么只有你回来?梵妮呢?”
见司徒赤魑单独归来,在客厅泡茶、讨论时事的司徒黄魅、司徒黑魇、司徒白魏提出相同的疑问。
“她晚点回来。”司徒赤魑避重就轻地敷衍道。
“你见到了其衡了?”司徒黑魇问,敏锐的观察力隐约察觉出了什么。
“没有。”司徒赤魑沉着脸,摆明不愿多谈。
“你们又怎么了吗?”司徒白魏不知死活地
上一句。
“多事!”
丢下责备,司徒赤魑不再予以理会,迳自上楼。
这无妄之灾司徒白魏觉得受得无辜,扁扁嘴,他凄楚地望向司徒黄魅与司徒黑魇。
“我说错什么了吗?”
司徒黑魇面色凝重道:“看来,暴风圈还未过境哪,眨眼工夫,风劲似乎又转强了。”
司徒黄魅明白他言指为何,认同地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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