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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连看了三套广告片,素心和莎莲娜由播影室出来。

 “广告片拍得真好,有新意,吸引人,我很满意。”素心对莎莲娜说。

 “尤氏广告公司一向是蜚声国际,何况,尤氏公司的‘小开’又是二小姐裙下之臣。”莎莲娜看着素心:“二小姐真本领,尤烈已完全堕入你的温柔陷阱。”

 素心笑一下:“他的确对我不错。”

 “你胜利了,‘波士’!”

 素心摇一下头:“没有,他甚至没有对我说一声‘我爱你’。”

 “今时今,他还不肯说?”莎莲娜诧异,她好像并不相信。

 素心苦笑一下推开办公室的门:“也许他不习惯说这句话,也许他真的从未说过这句话。”

 “不说不要紧,他肯向你求婚就是了,对吗?‘波士’!”

 “但是,他也没有向我求过婚。”

 “发生了那次的事,难道他不应该负责吗?太过份了!”莎莲娜为素心抱不平:“二小姐,你可不能放过他。”

 “他表示过将来会娶我。”

 “将来?”莎莲娜情不自地拍一下办公桌:“将来是哪一天?哪一辈子?”

 素心没有说话。

 “对不起!‘波士’,我…太过份了。”莎莲娜看看自己的手,难为情地说。

 “别傻,我又不是好歹不分,你关心我,难道我不知道吗?”素心笑一笑:“罗马不是一天造成的,慢慢来!”

 “你好委屈啊!二小姐,还要等多久?我真为你担心。”

 “我不会令你失望。”素心拍了拍莎莲娜的手背:“去准备星期五开会的资料,提议增一项…广告费增加。”

 “尤烈要加价?”

 “加价是通行的事,不过他会给我打折头,实在没有加多少;不过有几个牌子的衣和衬衣,销路不大理想,我想加强宣传。”

 “二小姐,我去做事。”

 素心点了点头,她在三套广告的资料上,分别加了一点意见。

 然后她伸了一个懒,看看壁钟,四点半。

 “咯咯”!尤烈敲门进来:“嗨!小素,工作完了没有?”

 “小素?”素心放下笔,靠在椅背上:“心血来?”

 “刚才我想了一个下午,人人都叫你素心,尊尼啦!子洋啦!路易、保禄…要是我跟他们一起叫,多没意思!”

 “小素,我又不是孩子。”

 “你不小?”尤烈隔着办公桌捏一下她的脸蛋:“其实,你最顽皮、最孩子气、最娇最柔。”

 “讨便宜!”素心昂了昂头:“嘿!别忘了,我是这儿的董事长。”

 “去唬你的秘书可以,你在我的眼中,才只不过是个小娃儿。”

 “你!”素心杏眼圆睁,突然伸出食指,勾了勾:“把头伸过来,唏!闭上眼睛!”

 尤烈很得意地把脸凑过去,素心迅速地在他的下咬了一下。

 “哎唷,你看我会不会放过你!”尤烈绕过桌子,素心马上跳起来躲避,两个人在办公室追逐。五六百呎的地方,尤烈很容易把她捉到,抱在怀里。

 “我投降,放开我。”素心咭咭地笑,身体都软了。

 “放开你?先让我吻个够。”素心软绵绵的,尤烈怎舍得放下。

 “不要、不要嘛!这儿是办公室呢!”素心笑得直气。

 “我要…”尤烈的嘴下去,外面有人敲门。

 素心马上推开尤烈,拉好衣服,拢了拢头发,坐回办公椅上:“进来!”

 莎莲娜!尤烈暗里挥挥拳头。总有一天带柄来,一把她打死。

 “‘波士’!橱窗模特儿的提议,是否在星期五的会上讨论?”

 “是的。”素心把一份文件翻出来:“刚才我忘记给你。”

 莎莲娜接过文件:“尤公子,对不起,没招待,要茶还是咖啡?”

 “要你出去!”

 “噢,那是什幺?能喝的吗?”

 “讨厌!”

 莎莲娜笑着出去了,关上门。

 “你们一见了面就狗咬狗骨。”

 “这女人讨厌!”尤烈怒气未消:“你知道她为什幺老和我过不去?”

 “为什幺?”

 “一年多前,我由美国回来,请秘书,莎莲娜竟然也来应征…”

 “因为她没有芬妮漂亮,她落选了,你伤害了她的自尊心。”

 “不是,她撒谎。我承认她能干,但当我知道她是你姐姐的在职秘书,我马上不用她。”

 “为什幺?”

 “她在这儿做得好好的,竟然暗中在外面找工作,她对你姐姐不忠心,将来一样会对我不忠心。”尤烈挥一下手:“整天提防身边的人,要命!”

 “看来,你很关心我的姐姐。”

 “坦白说,我们只是生意上的朋友,我对令姐也没有特殊好感,普通而已。我是为自己,不是为令姐。”尤烈搭着素心的肩膊:“当心莎莲娜,她有二心,不能做心腹!”

 “真多牢騒,五点了,要不要吃下午茶?”素心反手握着他的手。

 “走!”尤烈为她穿上外套:“我几乎忘了是来接你下班的呢!”

 吃晚饭的时候,素心说:“最近你似乎涸普闲,竟然可以花半天的时间,想我的名字。”

 “我现在有四个秘书,两个助理,如果要拼命赚钱,冷落你,我可能会失去你,所以,我只负责决策。”

 “两个助理都合意吗?”

 “都不错,留学生。一个是工商管理硕士;一个是经济学博士。两个当中,我比较喜爱张大伟,他只比我大几年。”

 “一定是吃喝玩乐都一,而且还会投你所好。”

 “他吃喝玩乐都不喜爱,结婚一年多,有个两个月的女儿。他工余的时间都在家陪太太,有时候两夫去郊外旅行,替女儿拍照。他很爱家、爱女儿,更爱他的太太。”

 “两个不同类型的人,见了面一定无话可话,你怎会喜爱他?”

 “他人好,工作表现好,忠诚,关心别人,是个好好先生。”尤烈一力的推许:“有一天,他看见你的相片,放在我办公桌上的那一张,他说你好漂亮。唏!他还会看相的呢!他说你福气,旺夫益子,将来娶了你会沾上你的福气,名符其实的幸运儿。他常常对我说,漂亮的女孩不难找,但漂亮又面相好的,真是万中无一。既然遇上了就要好好的抓住,不要放手,他的话对呀!”

 “你不是向我求婚吧?”

 “就算我向你求婚你也不会答应,你有自己的事业,自由又无拘束,一旦嫁了人,睡午觉、逛公司、等丈夫下班、养孩子,你过得惯吗?”

 素心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改天我介绍张大伟给你认识。”

 “好,请他的太太出来吃顿饭。”

 尤烈很高兴,一直在谈张大伟和他的太太直至晚餐完结。

 张大伟的确是个好人,一板一眼,平实可靠,不单只不“花”而且是个很规律化的好好先生。

 他的嗜好是远足、拍照和钓鱼,怕应酬,怕热闹,兴趣和尤烈相距十万八千里,素心就不明白尤烈和他怎会谈得来。

 尤烈一向给人的印象是高深莫测,其实是肤浅、幼稚得很,一眼就可以见了底。最近,素心发觉他开始有点难于了解。她对着一大叠文件想得入神,突然电话铃响了,是直线电话。

 心想八九又是尤烈,一天来好几次电话,大概又问她喜爱在哪里吃午餐,以便订座。

 “素心!”

 不对呀,尤烈不是这样呼唤她的:“你…尊尼?”

 “幸好你还认得我的声音。”

 “怎幺又回来了,你不是说,利用这半年时间到各国为你爸爸视察业务。”

 “我不放心你,我每到一处都想起你,而且,半年时间还差四十天,你和尤烈很快就完结。”

 “我很好,你不要想念我。”

 “素心,我这次回来,想见见你。”

 “对不起,尊尼,我不能答应你,我们约好半年后才见面,现在还没到约定时间。”

 “我只求见你一面,既不抵触法律,也不伤天害理。”尊尼在电话里哀求。

 “你一出现,我马上前功尽废,尤烈知道我骗他,会放过我吗?而且,我和你见面,子洋、柏加他们也会要求和我见面,如此一来,什幺计划都弄糟了,难道你不可以为我多忍耐四十天?”

 “我怎幺办?我怎幺过?”

 “到国外四处走走,你不是很喜爱法国和意大利吗?”

 “以前我喜爱法国,是因为法国有你;现在,我已不再喜爱它。”

 “去意大利,威尼斯的风景很美。”素心哄他:“我忙,走不开,你替我买些意大利的帽子和皮靴回来。”

 “我可以托朋友买,每样买几打回来。”尊尼懒洋洋:“我不想出门,我在这儿等四十天。”

 尊尼是个最麻烦的人,他留下来一定会引起素心许多不便,因此,她不能不用点心机:“我要你亲自为我挑选,人家挑选的靴子我不穿。”

 “这样…好,我去意大利,顺便到巴黎看看那边时装界的情形。”尊尼果然沾沾自喜:“不过我有个要求。”

 “说嘛!”

 “半年时间到了,你的第一个约会是属于我的。”

 “好吧!我答应你。”素心毫不考虑,目前当务之急,是要尊尼离开香港。

 “真的呀!你可不要骗我!”

 “我什幺时候骗过你?有人敲门,黄昏公司还有一个时装展览会,四十天后再谈。尊尼,你帮我忙,我很感激。”

 “哪儿话,都是我不好,来烦你,我保证以后四十天内,不会再騒扰你。”

 “等我电话,再见!”素心放下电话,吐了一口气,然后才说:“进来!”

 “尤烈又来查勤?”莎莲娜把一叠文件翻开,放在素心的面前。

 素心看了一会儿才签字:“是霍尊尼,这个人像藤一样,恐怖!”

 “霍公子对‘波士’的确一片痴心,而且在一班公子哥儿当中,以他条件最好。”

 “他还是我青梅竹马的小情人。”

 “花多眼,倒不如选定了他?”

 “我暂时没有兴趣想这些事,二十岁结婚是自寻烦恼。把自己关进金丝笼里,笨蛋!”

 “但是,到时总要有个人帮你。”

 “到时再算。”素心把文件回给莎莲娜:“反正一大堆人等着。”

 “不过,只有霍尊尼才敢跟尤烈斗,赵公子他们太斯文了,又怕事,尤烈一吼叫,他们可能被迫放弃。”

 “我会考虑这个问题,当心,尤烈就快来了,你知道他一向不敲门。”

 莎莲娜笑着点点头,出去了。

 素心算一算时间,她忽然有点心寒,还有四十天,但是她一点成绩也没有。时间到了,所有狂蜂蝶拥回来,但是,她仍然没有得到尤烈,怎幺办?

 当天晚上,她一直想到半夜,几次拿起电话几次又放下,叹了一次气又一次气,终于,她还是拨了个电话。

 “喂!”迷糊糊的声音。

 “烈!”素心快要哭的样子:“我刚才看见姐姐。”

 “唉!小素。”尤烈听到素心的声音,已经醒了一半:“你又发噩梦了。”

 “我怕,姐姐死得好惨,烈,我好怕。”素心在电话那边噎噎。

 “不要怕,你躺在上不要动,开了灯,我马上去。”

 尤烈跳下就换衣服,自从他们成了“夫妇”之后,素心的身体就出了毛病…失眠。想着尤烈睡不着,每星期起码两次。最近一星期,她又常发噩梦,大多数都是见了面,素心才告诉尤烈。她对尤烈说她心里很烦、很躁,以前不是这样的。

 尤烈要留在李家陪伴她,她又不肯,怕人说闲话,尤烈只有安慰她:“睡不着马上打电话给我,我来陪你。”

 可怕,素心今晚又梦见她的姐姐。

 尤烈衣服还没扣好就飞车去李家,可怜芳姑站在大门口等着。

 尤烈由跑车跳出来便跑上楼,看见素心缩在的一角。

 “烈!”素心扑进尤烈的怀里:“好恐怖,姐姐死得好惨!”

 “你发噩梦。”尤烈抚着她的头发,吻着她的脸:“也许身体哪儿出了毛病,明天我带你去看看医生。”

 “我不要,”素心用力抓住尤烈:“我不要看医生。”

 “好,不看医生,现在我来了,什幺都不要怕,睡吧!”

 “对不起,我发噩梦本来应该叫芳姑陪我;可是,我心里就是记起你,要你半夜赶来,没有一觉好睡…”

 “你应该叫我来的,芳姑怎能代替我?保护你是我的责任。”

 素心仰起脸,有一丝笑容:“有你在身边,我才有安全感。”

 尤烈开心得飘飘然,好像自己变了个英雄,如今英雄救美成功,大概应该亲吻庆团圆。

 “小素!”尤烈捧起她的脸吻她,素心回他一个热吻,尤烈的心几乎由心房直跳出来。再加上可能刚才素心发噩梦,睡袍前的钮扣松了两颗,素心那雪白、丰脯隐约可见,尤烈整个身体燃烧起熊熊烈火。尤烈把素心放在上,自己下外衣,抱着素心狂吻,喉咙间模糊不清地低呼:“小素,我要…我要…”

 素心闭上眼睛,很陶醉的样子,这给尤烈很大的鼓舞,他颤着手,把素心的钮扣一颗颗解开,就在最后关头,素心突然双手紧抱自己的身体:“不行,我发过誓,婚前绝对不做这种坏事。”

 “那,”尤烈急着,放开手伏在素心的身上:“我们结婚。”

 “结了婚,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做了,是不是?”

 “嗯!我们可以一天到晚在一起,小素,我每天对着你,又不能亲近你,我好痛苦,嫁给我!”

 “不,”素心推开尤烈,一边跳下;一边扣上钮扣:“我不会嫁给你。”

 “唉!小素。”尤烈倒在上仰卧着,摊开两手:“我们已经是夫妇,你不嫁给我,嫁给谁?”

 “等你需要我,我才嫁给你!”

 “我现在还不需要你?我快要急死了。小素,来,躺在我身上。”

 “休想!”素心双手抱在前:“你肯和我结婚,只不过想跟我合法做,你根本不爱我。”

 “这话是谁说的?”

 “你刚才说的。我问你,和我结婚,是不是为了名正言顺的和我做,你承认了,还想赖?嘿!”

 “宝贝,你怎幺蛮不讲理?”尤烈被她气得叹气:“哪一对夫妇结了婚不做?”

 “还说,你还说,别以为上一次我没有跟你计较,你就可以欺负我。只不过因为你喝了酒,我才原谅你。”素心突然掩住脸,哭了起来:“你以为我是什幺人,那幺下?上次都是我不好,我应该报警的,你见我一声不哼,以为我像玉凰她们那样,那样无…”

 尤烈心里的火,都暗灭了,素心的哭声,令他改变了心情。

 尤烈走下,来到素心身边,尤烈搭一下她的肩膊,她连忙拍开尤烈的手,缩到另一边。

 “你为什幺怕我?”

 “我不要做坏事。”她慌怯怯的。

 “那不是坏事,男女相爱,自然会身心合一。假如没有发生那晚的事情,或许我可以控制自己,甚或连那种念头都没有;但是,我们已经有了第一次,为什幺不可以有第二次?生理上,男人和女人是不同的,构造不同,当然需要也不同,我真的很需要你。你知道,自从我们在一起,我已经没有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我…”

 “别说了、别说了,”素心掩住耳高叫:“我不要做,我也不会嫁给你。”

 “你是不是永远不和我结婚?”尤烈一皱眉:“你到底爱不爱我?”

 “我不爱你?”素心委屈地尖叫:“我做梦也想着你呢!”

 “既然爱我,为什幺不肯和我结婚?”尤烈反问。

 “那你爱不爱我?”

 “那还用说,我已用行动证明我要娶你。”

 “要是你真的爱我,你一定会听我的话。”

 “你到底要我怎样做?”

 “烈,我爱你,我将来一定要嫁给你的!”素心娇羞答答:“但是,我希望我们的结婚是彼此相爱,恋爱成,我不要那些坏理由,什幺你的心理、生理需要…难道除了身体结合,就不可以心意相通?是不是?”

 “好!我答应你,我们以后只谈爱,不做。怎样?防线可以拆除了吧!”

 素心放下紧抱自己的手,垂下头。

 “小素!”尤烈把她拖进怀里:“在任何人眼中,我一直是情场斑手。”

 “所以我担心你欺负我。”

 “欺负你?其实,我对你一点办法都没有,什幺高招都使不出来。为了怕你不开心,我什幺都依你,我的骄傲、我的倔强、我的唯我独尊,全都飞走了。”

 素心用手揽着他的:“你会不会生我的气?”

 “生气?想都没有想过。”尤烈用脸轻烫着她的脸:“我还怕你生气呢!我正在想,我已经开始在宠你,真担心把你宠坏了。”

 “宠坏了会怎样?”

 “那时你反过来欺我。”

 “那你可以不要我,把我一脚踢走,去找一个比我更好的!”

 “你嘴刁又顽皮,你知道我不会这样做。到时,只好认命啦!做老婆奴!”

 素心“嗤”一声地笑。

 “睡觉了!”尤烈抱起素心,把她放在上:“好好睡它几小时,有我在,不要怕。”

 尤烈替她拉好被:“我就睡在你身边!”

 “我身边?”素心瞪起了眼。

 尤烈顽皮地扮个鬼脸,把几张梳化拉到素心的边,睡上去,伸了伸腿:“明天买张开合梳化来,那就舒服多了。”

 素心把后一张薄毯盖在尤烈身上:“别着凉了!”

 尤烈拉了拉素心的手:“晚安!”不久,他酣然入梦。

 素心看着他那张俊脸庞,他是那样的宁静、安详和足,素心反而真的无法安眠。

 如果他不是…有一个这样的丈夫她会感到很幸福,女孩子,哪一个不爱俏郎君?如果说她对他完全不着那是假的,每次尤烈看她,或向她笑,她就心如鹿撞;况且,他又对她那幺好。但是…能好多久?天晓得!男人喜爱或想得到一个女人的时候,谁不是满子诩是情呀爱的?何况,他还是,他确是…睡吧!唉!那日子,也快到了!

 尤烈推开素心办公室的门,素心坐在办公椅上发呆。

 “小素,”尤烈走过去,抚了抚她的脸:“怎幺了,公司出事?”

 素心摇一下头。

 “哪儿不舒服?”尤烈很焦急:“马上陪你去看医生。”

 “我没有什幺,只是有点疲倦。”素心极力挤出一丝笑容:“我不想坐跑车,烈,我只想靠在你的怀里。”

 “好!我叫家里开部劳斯莱斯来。”尤烈马上拨电话,找着个男管家:“先生坐了车子去机场接人?那好吧!派老太爷的车来…太太陪老太爷去陈医生医务所例行检查?那太太的汽车应该空着没有人用,不见了太太的司机?快去找他来,我等车用…你多找几个人去找,十五分钟后我再打电话。”

 “车都不在家?”

 “我的劳斯莱斯和妈咪的,两部都在家,那司机也真懒散,没有责任感,家里三个司机,没有一个我合意的,我还是最喜爱亚图。”

 “亚图?”

 “我刚由英国回来,还没有驾驶执照,公司等人用,我休息几天就要上班,为了方便我出入,爸爸买了一辆劳斯莱斯给我,还替我请了一个司机,他就是亚图。”尤烈回想一下:“那个时候我像个大亨。”

 “你喜爱自己驾驶,能开车就把他开除?”

 “不,没有!我领了这儿的驾驶执照,仍然继续用他,多用一个人,又花不了多少钱;而且亚图聪明、能干、快捷、很懂人心意,你姐姐也赞过他醒目。”

 “我姐姐认识你的司机?”

 “你姐姐请我吃饭,我派亚图去接她;后来,也是最后一次,因为我饭后约了朋友去俱乐部,我叫亚图送你姐姐回家。算不到了,大概你姐姐见过亚图两三次,如果他不是会讨人喜爱,你姐姐也不会注意他。”

 “玉凰见过他多少次?”

 “我还没有认识玉凰呢!醋娘子!”

 “你家司机我全见过好多次,就是没有见过什幺亚图。”

 “后来他向我辞工,走了。”

 “一定受不了你的少爷脾气!”

 “才不是呢!他自己要做老板,开了一间修车厂,当然没有理由再打工。”

 “挨了十年,总算出头了。”

 “他的年纪跟我差不多少,念过中学,只不过是打了六年工。”

 “打了六年工就有钱开店子?”

 “也许他有什幺亲戚死了,分给他遗产。他说他的老祖宗是岳飞,将门之后啊!”“唉!我想回家躺着。”

 “二十分钟了,如果再找不到他,明天叫他滚蛋…”

 车里尤烈揽着素心,她依偎在尤烈的怀里。

 尤烈凑在她身边问:“好点吗?”

 “唔!”素心点了一下头。

 “前些日子你老是在发噩梦,这几天你的胃口又不大好,明天你在我们家里吃饭,爷爷就说你精神不大好,我看你,还是去看看医生吧!你不想动,我请我们的家庭医生为你检查一下,就算是例行检查。”

 素心不置可否:“我这幺大个人没病饼,也最怕看医生,我看我只是疲劳过度,休息一下就没有事了。前几天搞时装展览会和化妆品示范,开会啦!彩排啦!慈善舞会…我毕竟是一个女人,体力有限。”

 到李家,尤烈对司机说:“我的跑车在李小姐公司的停车场,你把它开到这儿来。”

 尤烈扶素心出去,芳姑连忙走过来:“小姐,你怎样了?”

 “没事,只是有点疲倦。”

 “倒杯热茶给小姐,送上房间。”尤烈一把抱起素心,一直抱上房去。

 “快些放我下来,我又不是走不动,我的体重并不轻,你会很疲倦的。”素心不敢看屋子里那些佣人。

 尤烈把素心轻轻放下,替她去高跟鞋:“你看我,气也不,几百磅我一下子都举得起,何况你,才只不过是小绵羊,我可以抱着你绕屋子跑三个圈。”

 “肌发达,头脑简单。”素心指住他,俏皮地笑。

 尤烈捉住她的手指:“你还笑我,我把你举上屋顶。”

 “不,不要,我最怕高。”素心慌得缩起来,拉住

 “看你,这就信了。”尤烈得意地笑:“谁头脑简单?”

 “烈!”素心突然看定他:“你笑起来很好看,很人。”

 “是吗?那我以后多笑笑,死你!”尤烈把她的头拉前,吻一下。

 “是不是因为你知道自己笑得好看,所以你喜欢笑。”

 “我由小至大,只爱笑,不爱哭。就算我笑起来难看,还是笑,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哭过。”

 “整整二十六年没哭过?”

 “由我妈咪肚子跑出来,哭过,其实我也不是哭,是医生打我股,直把我打哭。”尤烈张开双手:“我那幺快乐,没理由哭。”

 “生离死别都不哭?”

 “我家没有死过人,祖母去世时我还小,什幺都不懂,也没跟任何人分离。”

 “你由美国回来,放下了老同学和朋友,他们没给你送机?”

 “几个大男孩,哭什幺呢!不怕人家笑话吗?”

 “那女朋友呢?”

 “说声拜拜!为女孩子哭,更加不可能。女人啊!跑了又来,有什幺好伤感的,我才不会那幺没出息,为女人哭!”

 “你当然也不会为我哭。”

 尤烈毫不考虑:“不会!”

 有人敲门,尤烈去开门:“哈!芳姑,我还以为你把茶忘了呢!”尤烈拉开房门,心情好,跟芳姑打趣。

 “我新冲了普洱茶,普洱茶开胃消滞,希望小姐喝了会胃口好些。我还弄了点心,所以就迟了,对不起,尤公子。”

 “我只不过跟你开玩笑,生气啦?”

 “芳姑不敢。”她放下了茶点。

 “是不敢呢,还是不会?”

 “不敢也不会。”芳姑被他逗得想笑:“尤公子、小姐,你们晚餐喜爱吃什幺菜?中餐呢,还是西餐?”

 尤烈倒了一杯茶,放进素心的手里:“小姐喜爱吃糖醋五柳鱼,吃中餐吧!”

 “小姐,我出去了,两位慢用。”

 尤烈看着芳姑关了门,他说:“芳姑人不错,又忠心,我很喜爱她。”

 “什幺?”素心瞪圆了眼:“你想拉她跳槽?”

 “主意也不错,我们广告公司也要请模特儿拍广告片。”尤烈一本正经的:“可是,你看她是不是老了一点,而且三围尺码…”

 素心笑着打了他一下:“你好恶作剧!竟然叫芳姑做模特儿!”

 “你呢?跳槽,我又不是开电视台。”尤烈捏一下她的下巴:“都是为了你,有芳姑侍候你,我就放心了。为了鼓励她,我要送她一份礼物。”

 素心托起腮:“情人节过去了,用什幺名堂送礼好呢?”

 “求婚!”

 “嘎!”素心指住尤烈哈哈笑:“芳姑四十几岁了…”

 “老婆越老越可爱嘛!”尤烈仰仰脸,哼着鼻音:“尤太太轮不到你了。”

 素心笑得一头撞进尤烈怀里,尤烈扔下叉子,两个人笑作一团。

 尤烈仰躺在地毯上,素心伏在他怀里,笑得直气。

 尤烈抚着她的头发:“现在好点了吗?”

 “不用做工作,有你在身边,怎会不好?”

 “其实,女人应该舒舒服服留在家中享福,你为公司一天忙到晚,太残忍。”

 “我身体一向都很好,三间公司难不到我,何况,最近我还有阮叔叔帮忙,偶然感到疲倦是很平常的,不要大惊小敝。来!”素心伸手去拖尤烈:“饭前我们去屋子附近散散步。”

 “只要跟你在一起,我愿随你去天涯海角。”尤烈从地上跳起来。

 “油嘴,你就是用这种花言巧语去骗来一大堆女人。”

 “相反,是那堆女人用花言巧语把我骗去。”尤烈和素心互握着手,由屋子跑出花园。

 “这证明你很浅薄,几句甜言语就把你骗倒了。”他们在屋子附近,种满着树木的行人道上漫步:“你和多少个女人好过?”

 “拉拉手算不算好过?”尤烈开心的时候,玩世不恭的样子又表出来了。

 “明知故问!”素心盯了他一眼。

 “我,”尤烈搔了搔发脚:“我记不清楚了。”

 “看你多风,”素心甩开他的手:“你别碰我!”

 “怎幺又生气了?”

 “你不干不凈,”素心抿抿嘴:“想想就吓人。”

 “好,别怕,让我算一下。”

 尤烈一本正经地在数手指:“鬼妹仔六个,香港嘛!连你一共四个。”

 “为什幺把我拉进去,我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没有?”尤烈拦住她的,在她耳边说:“你忘了你生日那晚…”

 “别说了!”素心推开他,耳都红了。

 尤烈站住,一拍手:“不说怎行,我就这样给你套住了。”

 素心暗忖:香港四个,除了自己、蕙心和玉凰,就只有一个?她才不相信!”“小素,你在想什幺?”“想…想你。”

 尤烈出其不意地在她脸上吻了一下。

 “别嘛!”素心推他一下:“大街大巷的,你真的不害羞?”

 “你在法国的时候,没见过那些男女当街亲吻?”

 “这儿又不是法国。”

 “小素,让我拖着你的手。”

 素心瞟他一眼,终于把小手进他的掌中。

 “你知道,我不是那种拖拖手、散散步的人,我没有这种兴致。”尤烈紧握着她的手,怎样都不肯放开。

 “你的兴趣是醇酒、美人,鄙俗!”

 “这儿没有酒,美人也不肯投怀,但是我心里感到很平静、很温暖、很愉快。我自己也感觉到奇怪,我似乎在变。”

 “那是一种幻觉,很快就会过去,像那晚霞,你看,天边一片金红,多美!但是,晚霞很快就消逝。”素心站起来看落:“人也会改变,像黄昏的夕阳,总是被黑夜淹没,谁也不能把夕阳留住。你喜爱我,也许我与众不同,但是,谁敢说你会喜爱我多久?总有一天,你仍然会过着那种酒财气的生活。”

 “你的确是与众不同,”尤烈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素心:“你很有风度,并不是只有外在美那幺简单。”

 素心是不简单,她怕尤烈看出她的心来,她摇摇尤烈的手:“我们回去吧。”

 吃晚饭时,尤烈夹了一块糖醋鱼给素心。

 素心吃了两口,突然按住口,喉咙格格作响。

 “小素。”尤烈马上放下饭碗走过去,扶住她:“你怎幺了?鲠了鱼骨?”

 “我好闷!”素心咽了一下:“我不想吃鱼。”

 “那就不要吃!芳姑,快把鱼拿走。”尤烈推开了鱼,接过芳姑递来的热茶,喂素心喝了两口:“我扶你回房躺一会儿好不好?”

 “现在好多了,我有点饿…”

 “吃块中式牛柳吧!”尤烈夹了一块牛柳送进素心的口里,素心吃着,按住口的手已放下来。

 “你喜爱吃牛柳,”尤烈很高兴:“多吃两块。”

 “你蹲着多辛苦,你也饿了,吃饭吧!”素心把一只鸡腿放进尤烈的碗里。

 尤烈回到自己的座位,拿起饭碗,还是望住素心:“没事吧?”

 “没事,”素心笑一下:“这两天就是吃不下鱼,没吓着你吧?”

 “吓着了,刚才我真的有点慌。”

 “慌什幺?傻瓜!”素心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吃饭嘛,嗯!”尤烈终于吐口气笑了。

 饭后,素心靠在尤烈的怀里看电视。尤烈看了看手表,柔声说:“洗澡吧!你精神不够,早点休息。”

 “你要走了?那幺早,才十点。”素心双手抱住尤烈的

 “我不走,我一直陪你,等你睡着了,我才走。”尤烈拨开她的头发,吻一下她的额角:“你不希望我为你担心的,是不是?那就听话!”

 “好吧!你自己看电视。”素心起来,跑去拿了件睡袍,走进浴室去了。

 尤烈马上关上电视,他先把罩拿走,拉开被,拍了拍枕头。

 他关上台的落地玻璃门,只开了一扇窗,他把所有窗纱、窗幔都拉下。

 他关掉大灯和壁灯,只留下头灯,室内暗暗的,很容易令人入睡。

 素心穿著新睡袍,拿下罩头帽子着头发,一看房间的情景:“芳姑呢?她走了,我的发脚有一点。”

 尤烈拿了条巾替她擦头发:“她根本没有来过。”

 “但是,房间里的一切,一向由她料理得妥妥当当,不是她…”

 “是我。”

 “你?”素心真的有点惊异:“你是少爷,这些事情不是你做的。”

 “少爷也是人,有手有脚,虽然笨手笨脚,做得并不妥当,但我会尽力。”

 “烈!”素心回过身去突然抱住尤烈:“不要对我那幺好。”

 “小傻瓜,如果我对你不好,你早就把我踢出去。”尤烈把她抱起,送到上:“头发干了!快睡吧!”

 “谢谢!”素心由衷的。

 尤烈替她盖好被:“你最近身体不好,刚才吃晚饭又想吐,明天我陪你去看看医生,可能是患了感冒。”

 “我什幺事都没有,只是有点累,我最了解自己的身体,睡眠充足就没事了。而且我最怕看医生的,你不要迫我。”

 “你不去看医生也可以,”尤烈为她拨好脸上的头发:“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明天你不要上班,在家里好好休息一天。如果睡够了精神好,我再也不提医生,合理吗?”

 “我不想…”

 尤烈脸一板:“你不听话,我可生气了。”

 “好吧!”

 尤烈吻一下她的脸:“这才乖!”

 “我马上打个电话给阮叔叔。”

 “夜了,不要騒扰人家。明天我出门第一件事,先到你的总公司看看,顺便告诉阮叔叔。公司的事你不用担心,除非有什幺大事,一般事情阮叔叔可以应付;而且我也乐于尽力。”

 “烈!”素心伸出手来,抚了抚尤烈的脸:“你对我真好。”

 尤烈握住她的手,吻一下她的掌心:“你有许多优点,值得我为你做一切。你的确很完美,是我所见的女孩子最好的一个,睡吧!明天下了班我马上来陪你。”

 “烈!”素心留恋地,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教人一看就心跳。两个人无限情意地对望了一会儿,突然素心双手挽住尤烈的脖子:“烈!”

 “小素,”尤烈轻怜浅爱地吻了吻她的,素心把身体倾前,尤烈热情如火,彼此献出了一个浓浓的长吻。

 尤烈非常冲动,但愿与素心成一团,他想占有她,整个的,他实在不能再忍受…幸而在最后关头,尤烈控制了自己,他不想做素心不喜爱的事;何况她今天不舒服。他轻轻放她在上,伏在素心的枕边气。素心一下一下地抚着他的头发。

 “小素,我没有做坏事,我没有。”

 “我知道!”素心低头吻一下他的领背:“你真好!”尤烈抬起头,笑笑,素心点一下他的酒涡。尤烈扶她躺下:“睡吧!我担心控制不住自己,我心里好需要你,别听错了,是心里,不是生理。”

 素心含笑闭上眼,尤烈目不转眼地看她,她那张脸蛋真人,看一生一世都不厌。

 再等了一会儿,尤烈站起来,看着素心,情不自的在她面颊上吻了一下,然后蹑足走出房间,关上门。确定尤烈已开车离去,素心马上起来,拨电话找莎莲娜。

 “我不想继续下去。”

 “为什幺?你牺牲了那幺多就这样完结?”

 “莎莲娜,你不明白,他实在很喜爱我,我…”素心痛苦地摇着头。

 “他当然对你好,他对任何女人都好,因为他还没有完全得到你。他对你姐姐也好,否则,大小姐不会自作多情的把自己送上去。他得到她了,结果又怎样,自己赔了性命还毁了一个孩子。或者,你真的不同,因为你比大小姐好看一百倍,又怎样?他会对你好多久?大不了五年,到时,你的命运和玉凰她们一样,大概还可以做妃嫔吧!”

 “他说过结婚一定娶我。”

 “他说什幺时候会结婚?十年?十五年?你敢保证你自己能拥有他十五年?他说过他爱你吗?有没有?”

 “不…但他说过最喜爱我。”素心开始动摇,她陷于惘。

 “喜爱和爱不同,他可以喜爱他的秘书、佣人、司机,甚至男朋友,但是,他不会和他们结婚!爱就不同了,男女之爱,特别是情侣之爱,只有一种,也只有一个。可惜,他连说句‘我爱你’都不肯,因为他根本不爱你,他也不会和你结婚,他也不会娶你,也不会娶别人。不过,二十年之后我可不敢担保。”

 “他向我求过婚,他肯娶我。”

 “那天他想你跟他上,你自己也说过,他只不过想和你做,热情起来,什幺不可以说。就算他娶了你,没有爱情做基础,天天做,两三年他就玩厌了;到时,他又去骗别一个女人。请问,你独守空房好,还是离婚呢?”

 “噢!天!我头好痛!”

 “看样子,二小姐,你不要怪我冲撞,你是被尤烈住了。我早就说过他很厉害,你很容易掉进陷阱,你又不相信,好啦,痛苦还是自己。你爱他吧!为了爱冒险也值得,可怜大小姐和那孩子死得真惨,真冤枉…”

 “不,莎莲娜!”

 “有时候我梦见大小姐,我也会哭醒,我还告诉了她,她不会白送命,二小姐一定会为她出一口气的…大小姐短短一生,就爱二小姐,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二小姐的身上。她最大的愿望是看着二小姐结婚、生子,有个幸福家庭,她只疼你、只为你想,她从未为自己想过,可怜的大小姐…”

 “不要说,我命令你不要说。”素心扔下电话,眼巴巴望住天花板,望着…望着…

 “咯咯”!有人敲门。

 “进来!”门轻轻推开,进来的是李蕙心,脸白得像石灰,满身鲜血。

 “姐姐!”

 “你好自私!令我好失望!”她站在边,说话像呻

 “姐姐!”

 “你怎可以爱上杀姐仇人?”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尤烈不是好人,他残害了很多女人,很多女人都跟我一样为他而死,死得好惨,你怎能爱一个魔鬼?”

 “姐姐,我发誓,我没有。”素心想去拉她,老是拉不到。

 “我跪在地上求他,看在孩子份上和我结婚,我愿为奴为马,他大笑,一脚把我踢开,他说我太丑,不配做他的子。他喜爱漂亮的女人,他迫我堕胎,他说尤家不要丑孙子,我丑,孩子一定也丑。素心,我死得好惨,素心,我死得好惨,救救我,不要不理我…”

 “姐姐!你是我最亲最爱的人,我怎会不理你?”

 “我什幺都没有了,只有你,妹妹,只有你,你知道我疼你吗?你知道我对你的期望吗?妹妹,我好惨,啊!好冷,救我!救我!”

 蕙心不断向后退,素心追上去:“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为你报仇!我要杀死尤烈!尤烈…还命来!”素心由上跳起,浑身冒冷汗,她用手背抹汗水,吐口气,原来是个噩梦,她伏在枕上,呜呜哭了起来。衿枕尽

 尤烈拿了盒牛干进屋,芳姑出来:“尤少爷来了。”

 “小姐睡了一天,精神一定很好。”

 “睡了一天?”

 “我每次打电话来,你都说她在房间,她不睡觉,在房间干什幺?”

 “你上去看看小姐。”芳姑言又止,态度很古怪。

 “小姐今天胃口好不好?早餐吃了什幺?午餐吃了什幺?”

 “她一早起来就呕吐!我没得小姐同意就请了个医生回来…”

 “你做得对,医生怎样说?”

 “医生没说什幺,替小姐打了针,又叫我跟她回诊所拿葯,直至下午,她派人送了一封信来。”

 “送信来干什幺?有没有送玫瑰花?他是男是女?”

 “是个女医生。”

 “莫名其妙,送什幺信!芳姑,我去看小姐。”

 “尤少爷喜爱吃什幺点心?”

 “先去看小姐。”尤烈跑上楼梯,轻轻开房门,看见素心坐在上,木人似的,眼下两个黑圈。

 “小素,你没有睡吗?”尤烈奔上前:“坐着干什幺?”

 素心半句话不说,定着眼。

 “小素,”尤烈坐在边,抚了抚她的额头,凉凉的,手,也是凉凉的:“你到底有什幺病?”

 “你害死我,你害死我。”

 “不开心?告诉我,发生了什幺事?”尤烈抚了抚她的黑眼圈。

 素心一掌掴开他的手,由枕下拉出一只信封,扔向尤烈。

 信封里是一份报告书,尤烈看了,面色一变,呆住了。

 素心凌厉地盯他一眼,冷笑。报告书溜落在地毯上。

 “说话呀!”素心突然大声一吼。尤烈心里烦,加上素心的嘈音,他感到难于忍受:“假如当初你吃了避孕九,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情。”

 “你还来怪责我?我不是女,又没有丈夫,吃什幺避孕丸?人人像玉凰那幺下,挂着个千金小姐名衔到处跟男人胡搞?”素心发脾气:“我做梦也想不到你狼心狗肺竟然污辱了我,现在我怀孕了,肚了里那鬼东西把我折磨得半死不活,你还来怪责我?”

 尤烈平静下来,觉得自己刚才说话是过份了些;而且态度也不好,他正要开口说几句好话。

 “我心情不好,请出去。”

 “小素,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坐下来,好好商讨一下孩子的问题?”

 “你要我怎样?替我找个堕胎医生,还是安排我去外国秘密把孩子养下来?”

 “事已至此,我们只好结婚。”

 “你不是说过我们只谈爱,不结婚,你喜爱现在消遥自在的生活,你不想受结婚束缚,你认为我这个年纪结婚是自投罗网,我应该好好的、自由自在的多过几年,做了人家太太就没前途了?”

 “我承认说过这些话,但是,孩子出世不能没有爸爸,私生子是被人看不起的,为了孩子…”

 “上一次你为了跟我做,提出结婚,这一次为了你的孩子的将来,那幺龙恩浩,竟然要娶我?你有没有想过一次,就是一次,为了我李素心而和我结婚?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小素,你冷静一下好不好?无论什幺理由,我娶的是你。如果我单是为了做为什幺我不娶玉凰,如果为了孩子…”

 “你为什幺不娶李蕙心?”

 “你在说什幺?”尤烈皱起了眉:“我不明白。”

 “很容易明白,如果我像我姐姐长得一样平凡,我有了孩子,你也不会跟我结婚。你会说,我那幺丑,不配做尤家的媳妇,我肚里的孩子跟我一样丑,他不配做尤家的孙子。”

 “小素,你只不过怀孕两个月左右,我们赶紧行婚礼,还来得及。”

 “我不要结婚!”素心非常的坚持:“我过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结婚是一种束缚,我才不会那幺笨。”

 “我知道,但是,你现在有了孩子,难道你愿意做未婚妈妈?”

 “都是你害的。”

 “是我害了你,但我愿意负责!”

 “怎样负责?你能还我清白?”

 “我们马上结婚,反正我们迟早要结婚的,只不过提前罢了。”

 “看在孩子的份上?”

 “是的,看在孩子份上。小素,别孩子气。”尤烈握着素心的手:“我们必须赶紧结婚!”

 “你先回去!”素心推开他的手。

 “我怎能走?你情绪不好,身体不好,我要留下来陪着你。”

 “我叫你走!”素心瞪着眼吼:“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

 素心吃力地爬下,尤烈连忙截住她:“你别动!我听你的话,我走!”

 “芳姑!”素心的声音尖得凄厉:“给我送客!”

 她又叫又按铃,像疯了一样,尤烈又怕又惊心,素心好像一下子变了。

 “小素,你静一下好吗?你动气,会影响身体。”尤烈想制止她。

 “出去,滚出去!”素心拿起头的一只小花瓶,向尤烈掷过去。

 尤烈退到门边,芳姑带着两个佣人进来了。

 “赶他走、赶他走!”素心又大叫。

 “尤少爷,请你回家休息吧!”芳姑带着恳求的口吻。

 “但是她…”

 “你跟我出来!”芳姑带了尤烈出去,关上房门:“小姐身体不好,今天吃的东西都吐出来。其实这几天她都有病,她对我们也大发脾气。尤少爷,你先回家,明天再来。”

 尤烈实在也很难为情,很没有面子,他只好开车离去。

 第二天一早,他又来到李家。

 铁门紧闭着,芳姑隔着门说:“小姐仍在闹情绪,她不肯见客,尤少爷,你过几天再来吧。”

 “芳姑,我不是客人,请让我进去看她。”尤烈马上由汽车下来。

 “但是,小姐特别指明不见你。”

 “就因为这样,我才要见素心,我们之间有点小误会,我向她解释一下就没事了,让我进去吧,芳姑!”

 “尤公子,我只是个下人,我不能做主,希望你能体谅。”芳姑说:“请回吧!小姐肯见你,我马上打电话请你来。”

 “我打电话给小姐。”

 “小姐怕人打电话问候她,早就拉掉了电话的头。”

 “她把自己关起来到底干什幺?”

 “睡觉。她实在需要好好的休息,尤少爷,就让小姐静几天吧!”

 “好!”尤烈头一点:“有什幺消息,马上通知我。”

 “我会的!对不起,尤少爷,没有好好招待你。”

 尤烈摇着头笑一下,开车走了。回办公室,什幺都看不进眼里。

 昨天之前,他总是很开心,很快速地把工作做好,然后去接素心吃午餐。

 无论工作有多忙,一想到完成了工作就可以和素心在一起,他就感到很快乐。

 现在漫无目的,不知什幺时候才可以见到素心,他彷徨、消沉,一切都提不起劲。

 张大伟进来,放下一叠文件,他看见尤烈定着眼望住前面:“总经理,你精神不大好,昨晚睡眠不足?”

 “我?啊!是的!”尤烈把文件拉过去,看了看,托着头。

 “是不是不舒服?回家休息吧,这些文件我可以交给总裁。”

 “放下来!爸爸自己也有很多工作,看完文件我会签名,有问题的我会跟你商量。”尤烈拿起一支笔。

 “李小姐没事吧?”张大伟观颜察,觉得尤烈的表现不寻常。过去,他一直是那样开心,有冲劲,工作热情高涨。

 “她不舒服,在家里休息。”

 “看过医生没有?李小姐一向很健康,大概是感冒吧?”

 “啊!是的。”

 “这叠文件,只有这两份是等着批核的,你签了,马上去陪李小姐,其余的文件可以明天回来再签的。”

 “大伟,谢谢你的好意,我是被赶出来的,因为素心要睡觉,她疲劳过度。”

 “啊!休息对患感冒的病人的确是很有帮助,感冒只是小意思,过两天就没有事了,总经理不用担心。”

 “我不是担心,只是我也有点累。”尤烈说:“坐下来,大伟,陪我聊聊!你和太太结婚多久才有孩子?”

 “三个月之后,我们一开始就没有避孕,一切听其自然。”

 “张太太怀孕的时候,是不是常常呕吐,情绪不好,脾气很差?”

 “我太太足足呕吐了三个月,又常常头晕,她一逃邺十四小时都要躺在上,根本没有气力去发脾气。”

 “女人怀孕很辛苦?”

 “很辛苦,又吐又晕,整天吐个不停,我看了也心痛。”

 “怪不得!”尤烈喃喃的:“她太辛苦,熬不住。”

 “总经理在问我吗?”

 “我说女人真伟大。”尤烈总不能告诉大伟素心未嫁先怀孕:“很多男人都怕结婚,一旦有了家庭束缚,就等于进了坟墓,一生完了。”

 “我反对,其实,一个事业成功的男人,没有幸福的家庭,才是憾事。”

 “你这样说,我应该结婚了?”

 “是的,尤其是有一位那幺出色的女朋友。老实说,李小姐是我所见的女孩子当中,最完美的一个。”

 “包括嫂夫人在内?”

 “她在我眼中当然是十全十美。其实,她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小女人。”张大伟看了看尤烈:“总经理什幺时候和李小姐结婚?”

 “快了!所以刚才我请教你关于女人怀孕的事,将来太太有喜,她发脾气,我也懂得迁就她。”

 “我刚来这儿工作的时候,听见很多人说总经理风,爱情不专一。谣言真可怕,要不是我自己亲眼看到,我也不相信总经理会对李小姐情有独钟;而且细心体贴,处处设想周到。”

 “我只不过说说,未必一定会做;而且,我以前很风,也不是谣言,我的确用情不专,拋弃过不少女人。现在定下来,但难保将来,所以,你别把我看得太好,我且不否认是个花花公子。”尤烈拿起笔:“跟你谈了一会儿,心情似乎开朗了,我一定要在今天内把文件审核签妥。”

 “我回去做事。”

 “签好的文件,我会叫芬妮送回给你。”尤烈开始埋头工作。

 繁忙的工作最容易打发漫长的时间,尤烈签妥了文件,又到下班时间,打电话到李家,素心仍在睡觉。

 连续三天,尤烈拼命工作,工作完了就打电话到李家,同样的话…素心睡了。她的心请仍然没有好转,不想见客。

 第四天,尤烈实在忍不住;而且,时间拖久了,难道叫素心着个大肚子举行婚礼?素心以后难见人,奉子成婚,自己也没有面子。

 “芳姑,我不能等,我马上去看素心,你们关上大门,我就爬墙进去。”

 尤烈马上驾车去李家,出乎意料之外,尤烈被了进去。

 “假如素心仍在睡觉,我可以在客厅等候的。”

 “小姐刚醒来,你可以进她的房间看她。”

 “芳姑,谢谢你!”尤烈很高兴,几乎想抱起芳姑亲一下,他连忙跑上楼梯,推开素心的房门:“小素…”

 素心坐在上,面无人,双眼深四,白如纸,头发散地飘在脸上。

 尤烈吓了一跳,走到边,拉起她冰冷的手:“吐得很厉害?我认为应该换一个医生,或者多请几个。看!把你折磨得不似人形,实在令人心痛。”

 “从今之后,我不会再吐。”一个惨淡的笑容挂在她的嘴边。

 “过去了?你还不足三个月呢?”

 “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完结了。”

 “很好。”尤烈非常高兴,吻一下素心冰凉的脸:“我们可以好好的计划一下婚事。”

 “没有结婚的理由。”

 “为了孩子的前途,那是最好的理由,你不想做肥肚子新娘吧?”

 “我没有孩子,”素心始终像块木头,说话像在念台词似的,只是欠缺了感情:“我已经没有孩子。”

 “说傻话,孩子还在你的肚子里。”尤烈又怜又爱轻抚一下她的腹部:“虽然没有呕吐,你仍然在怀孕。”

 “孩子给医生拿走了,了好多血,血,好怕人!”素心抓住尤烈。

 “你在说什幺?”尤烈给弄糊涂了,也总觉得素心有点不对劲。

 “昨天我去堕胎,真恐怖…”

 “小素,你在说什幺?”尤烈握着她双肩:“你不要跟我开玩笑,这种事不能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素心眼一瞪:“难道我的姐姐堕胎死了,也是开玩笑?用生命开玩笑?”

 “我马上送你去医院。”尤烈浑身一阵凉,这的确太可怕。

 “不去。医生说,过得了昨晚就没有事,我肚子已经不痛,也没有再血,为什幺要去医院?”

 “小素,你为什幺要堕胎?那多幺危险,你姐姐做错事,你也跟着她做错事。你和你姐姐不同,我愿意和你结婚,你用不着堕胎。”

 “这样说,你真的不愿意和我姐姐结婚?”

 “我为什幺要跟她结婚?好莫名其妙!我不明白你,你一向都是敬老怜幼,你怎会狠心毁掉我们的骨?”

 “理由只有一个,那是你的骨。”

 尤烈一呆:“这样说,如果孩子不是我的,你不会堕胎?”

 “不错!”

 “你为什幺这样恨我?”

 “你自己心里明白。”

 “你不满意我因为孩子娶你,但也用不着那幺恨!”尤烈很反感:“你杀了人,你杀的是与你血相连的孩子!”

 “你这算是责备我?”

 “我没有权吗?”尤烈胃里一阵翻腾:“那是我的孩子。”

 “你何必为了我失去一个孩子而生气,我还年轻,只要我高兴,很快就会有另一个。”素心耸耸肩,不以为然:“我虽然不喜爱你的孩子,但别人的孩子就不同,其实,我很喜爱做妈妈。”

 “你…”“别担心,世界上,男人多的是,有男人就不怕没有孩子…”

 “你这下的坏女人!”尤烈没让她说下去,一个火辣的巴掌掴在素心的脸上。

 素心呆住,不是因为脸颊的刺痛,而是那一个巴掌。

 尤烈虽然脾气不好,但是从未听过他曾经打人。

 尤烈也呆了,手停在半空,眼看着素心苍白的脸上留下五个血指印。素心的皮薄,还渗出血丝,尤烈弄不清自己是愤恨还是痛心。

 “滚出去!”素心低似无声。

 “我…”

 素心按铃。尤烈顿了顿,转身走了。

 他飞也似的把汽车开出李家,脑海里出现了素心那一张惨白的脸。

 “孩子!”他喃喃的:“我的孩子…把孩子还我。”他一拍驾驶盘,汽车“吱”的停住。

 他惘惘的下了车,附近有一间酒吧,他推门进去,里面人声喧哗,烟雾腾腾,昏黑黑的,是一间低级酒吧!

 他坐上高脚凳,拍着柜台:“白兰地、威士忌、伏特加,全拿来!”

 “先生,这些酒最好不要混着一起喝,威士忌好吗?”

 “你真唠叨,我没钱付?整瓶拿来!”尤烈拼命拍着桌:“快!快!”

 他酒杯也不用,整瓶喝,咕噜咕噜,像喝水一样。

 “来人呀,酒!酒!”

 “先生一瓶就这样喝光了?”酒保讶然。

 “你再不拿酒来,我毙你!”

 酒保马上把酒送上。

 一个很妖冶的吧女走过来,搭住尤烈的肩膊:“嗨!靓仔,请我饮杯酒。”

 “给她一瓶。”尤烈推开她,对酒保说:“也给我一瓶。”

 “靓仔,你喝醉了,别再喝啦!苞我来,我们去谈心!”

 “你们这些坏女人,都给我滚开!”尤烈用力一甩,竟然把吧女摔倒在地上。

 吧女被摔痛了,坐在地上哇哇地放声大哭。

 酒吧的打手闻声由里面走出来,扶起吧女问:“丝,什幺事?”

 吧女指住尤烈:“他侮辱我,呜…”

 打手走到尤烈面前,推了尤烈一下:“喂!你怎幺动手打人,快向这位小姐道歉,她伤了,赔偿她的损失!”

 “滚开!”尤烈手一挥:“是她犯,该打!”

 “哎…他打了人还在骂,雄哥,雄哥呢?”丝在那儿撒野。

 雄哥是丝的情哥,既然丝养他,理应为丝卖命。

 雄哥正在里面打扑克,惊闻米饭班主受辱,马上飞出来。

 “好小子!”亚雄一手揪住尤烈的西装:“向小姐道歉,赔小姐一千元!”

 “我叫你不要碰我!”尤烈一动手,亚雄误以为尤烈打他,马上先发制人,一拳打向尤烈的下颔。尤烈打了一个踉跄,喝多了酒,本来就脚步轻浮,他好不容易站住了脚,眼一瞪扑向亚雄。

 两个人就此打了起来。

 不久,另一个打手加入战团。

 尤烈如果不是喝多了酒,两个人他是可以应付的,才只不过九打手罢了!但酒喝多了,脚步浮啊,视线模糊,昏昏的,终于被亚雄和另一个打手打得倒在地上。

 老板娘随着酒保出来,看看地上的尤烈,又盯了亚雄和打手一眼:“死不改,你们又打架?”

 “是他先动手…”

 “住嘴,等会儿我跟你算账!”老板娘蹲下来,尤烈脸上又青又肿:“先生,没事吧?”

 “没事,打架嘛,呼…有输…有赢。”尤烈抚住头,昏昏的:“再来一瓶酒。”

 “先生,不能再喝,你已经醉了。”老板娘和酒保把他扶起来。

 “噎!这儿的酒不好,喝得人怪难受,”尤烈的身体摇晃晃的,他拿出皮包,掏出好几张钞票“酒钱,还有那女人的…一千元,赔偿她…”

 “亚雄,你还不赶紧送这位先生回家!”老板娘推了亚雄一把,一千元掷向丝:“你们就喜爱惹事。”

 “不要送。”尤烈拨开两人:“我的车就在门口,我自己驾车回家。”

 “你醉成这样子,怎能开车,你不顾自己也得顾别人,酒醉驾车危险。”老板娘不想惹事,万一惊动警察会影响生意:“我们替你叫部车好吗?”

 “好吧,我好倦。”

 上了出租车,司机问:“先生,去哪儿?”

 尤烈把牧场的地址说了。

 “先生,天晚了,这幺远的路程我不能去,要花好几个钟头。”

 “那…”面上一阵阵刺痛,这样子怎能回家,他终于说了张大伟的地址。

 张大伟夫妇正要休息,突然一串急促的门铃声。

 大伟开门,透过铁闸看见一个胖子扶住尤烈,他衣服破了,面有伤痕:“总经理,你怎幺了?”

 “他喝醉酒,在我的出租车睡了,他还没有付车钱。”

 “我给你。太太,快来!”

 “我袋里有,”尤烈喃喃的,半睡半醒:“多给他一百元。”

 张太太闻声也赶了出来,她帮忙着送那司机,然后和张大伟一起扶尤烈进屋。

 “你受伤了,我给你请个医生。”

 “不,不要,不要请医生,不要通知我家人,让我睡一晚,好倦。”尤烈在长梳化睡着了。

 可怜张大伟夫妇忙了半晚,替尤烈疗伤止血,该贴的贴,该扎的扎,张太太又用一块生牛贴在尤烈红肿的脸上,她告诉丈夫这样可消肿。后替他换上睡衣,送进客房。

 尤烈睡得很甜,好一段时间,他看见素心拖着个小孩子,向他走过来。突然素心狠狠地踢了那个小孩一脚,小孩由高处堕下,满身鲜血:“不,孩子、孩子,你还我孩子…啊!你还我孩子…”

 “总经理!总经理!”

 尤烈用力张开眼睛,看见张大伟坐在边替他抹汗。

 “是怎幺一回事?”

 “你刚才发噩梦。”

 “是!孩子死得好惨。”尤烈想坐起来,全身一阵麻痛,他倒了下去:“我怎会在这儿?”

 “昨晚一个出租车司机送你回来,你喝了很多酒,还受了伤,好像跟人打架的样子,是不是?”

 “是的!哎,好难受,请给我一杯热茶。”

 “我太太为你炖了参汤,可以醒酒止渴,我扶你喝下它。”

 尤烈喝了参汤,人果然舒服了。

 “怎会和人家打架?”

 “喝多了酒,有人打我,我还手,就这样打了起来。”

 “你一个人去喝闷酒?”

 “是的。”尤烈垂下头:“心情不好,借酒消愁。”

 “和李小姐吵架了?”

 尤烈抓住张大伟的手:“刚才我发噩梦说了些什幺?”

 “就是叫着孩子,叫人还你孩子。”

 “荒唐,无意义。”尤烈别过脸。不管怎样,这是他和素心的秘密。

 “你和李小姐吵过架,肯定是事实。她是个女孩子,你应该让着她。”

 “年轻人,吵几句,过几天就没有事了!总经理,夜长梦多,你们还是赶紧结婚吧!否则,你可能会失去她。”

 尤烈长叹一口气:“我已经失去她,我掴了她一个巴掌。”

 “男孩子怎能打女孩子?你可能打伤她,更可能打伤她的心,总经理,这一次你做错了。”

 “大伟,你不明白…”

 “就算发生了很严重的事,你也不应该打她,李小姐这样漂亮、可人,你爱她还来不及,怎会忍心打她?吵吵闹闹无所谓,因为这样大家就决裂了,你不觉得可惜吗?”

 “唉!”

 “等伤好了,向她道歉!你跟人打过架,最好去医院验一验伤。”

 “我不是豆腐,他们也不是铁。如果我不是喝多了酒,两个人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尤烈撑着坐起来,作了一个深呼吸:“没有事,没有内伤!大伟,我暂时在这儿住两三天,脸上的伤好了我马上回家。你不要管我,上班吧!”

 “我已经下班回来了。”张大伟笑了起来:“你知道吗?你睡了一一夜。”

 “你已经回公司?你有没有告诉我爸爸,我打架受伤?”尤烈很担心。

 “昨晚你来这儿,我就知道你怕家人为你伤势担心。今天我一上班,就告诉总裁你陪几个客户去了澳门。”

 “大伟,你想得真周到,谢谢你。”尤烈十分感激。

 “虽然我不知道你和李小姐之间发生什幺事,不过,你身体复元马上要去向李小姐道歉。”张大伟站起来:“我太太给你煮了燕窝粥,我去看看好了没有,你多休息一会儿。”

 张大伟不是没有道理,男孩子是不应该打女孩子的,但是素心竟然不顾生命危险去堕胎,还说话刺伤了他的心,素心实在该打。不过又好像打重了一点,一掌打在她那又白又的俏脸上是狠了一点儿。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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