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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随着春天的来到,寒冷的天气渐渐回暖,枯黄的草木萌发新芽,大地笼罩在春天的气息里。

 莫桃推开门之前,回头对身后的朋友们说:“我说过的话你们记住了?”得到无声的颔首保证后,她才推开两扇木门。

 “沅彧姐姐,小桃有话跟你说。”她冲到桌子前,甜甜地唤道。

 专心画画的沅彧,没注意到莫桃进门,此刻让她的叫唤给惊吓到,手一偏,笔歪了,只差几笔即可完成的画就这么毁了。

 莫桃绽开的笑靥迅即敛起,小脸浮现自责“沅彧姐姐,对不起。”

 伴下笔,沅彧拍拍她的头“你不是故意,不怪你。”轻柔和缓的语调,具有镇定安抚人心的作用。

 “可是…”那么漂亮的一幅画,因为自己的莽撞而毁了,她不能心安啊。

 “别自责,你也不想的不是吗?”她噙着温婉的浅笑,转移话题道:“你不是有话要说吗?”

 “嗯。”想起那一票朋友,莫桃漾开了笑容,梨窝若隐若现。“上回我同你提过,我有四个朋友想和我一道习字,今我带他们来了。”

 “那他们呢?”

 “在外头。”她朝外勾勾手指“进来吧。”

 先后跳进两男两女四名孩童,他们一字排开站定后礼貌地一鞠躬。“夫子好。”

 “啊!妖怪呀…”童飞龙抬首瞅见沅彧的脸,冲口吼道。

 “你闭嘴!”莫桃生气地怒喊才制住了童飞龙震耳的叫声。

 “你们回去,不教你们识字了,回去…”她的眼里浮上一层水气,不是伤心,而是气愤难平。

 亏她当他们是朋友,以为他们会了解沅彧姐姐的好,然而他们回报她的是什么?

 她更气的是自己,上一回,她强拗沅彧姐姐带她去逛灯会,结果让沅彧姐姐遭受众人笑,这次带来她认定的朋友,结果还是一样,她竟然再一次地伤害沅彧姐姐。

 她恨死自己了。

 “走!走!走…”她气愤地将他们往外推。

 僵了下的沅彧,立即恢复神色,出声阻止激动的莫桃。

 “小桃,别这样,他们不是有心的。”童心比什么都来得真实,她不会也不能因为他们表现最真实的一面而责怪他们。

 “可是他们说的话太过分了。”莫桃气得泪水忍不住滑落双颊。

 沅彧拭去她脸上的泪水,轻声道:“记不记得你第一次见到沅彧姐姐的时候还吓哭了?”

 莫桃点了点头,开口想解释“那时候…是…是…”随着趋小的声音她的头越垂越低,这么说来她也做过同样伤害沅彧姐姐的事。

 沅彧抬起她的小脸,要她正视自己,微笑地问:“那现在还会怕沅彧姐姐吗?”

 “不会了。”

 “那就对了,因为沅彧姐姐长得不好看,头一回见着难免会吓一跳,但相处久了就不会了,瞧!小桃跟沅彧姐姐感情不是极好?”沅彧开导她。“不生气了,好不?”

 “嗯,不生气了。”

 “对不起,大姐姐,是我管教弟弟不严。”开口说话的是一个有着心形小脸、笑起来像沾了的小女孩。

 “我已经教训过那个多舌的笨蛋。”说着,她又赏了童飞龙一记锅贴。“还不过来道歉。”是她倒了八辈子的霉,才跟他是双生子。

 道歉?不管是有心或无心伤害,从来没有人向她道过歉,头一回遇见有人要向她道歉,沅彧有些不知所措。

 “不…不用了。”

 “要的,是我们不对。”另一名瘦弱的小女孩开口道。他们是孤儿,人情冷暖最清楚,万不该以貌取人。“飞龙,道歉。”

 呜…又不是他的错,他只是被吓到才叫。

 屈于威下,飞龙只好朝沅彧深深一鞠躬。“对不起,我说错话伤到你,我是无心的。”

 “谢谢你!”沅彧哽咽。

 就算长得再丑陋,她也需要他人的真心对待。

 飞龙摸摸头,真奇怪,他不过是道个歉,大姐姐为什么还跟他道谢?不过,他决定喜爱这位大姐姐了,她一点架子也没有。

 “大姐姐,你还愿意教我们识字吗?”飞凤怯怯地问。

 沅彧点点头“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

 飞凤急忙挥挥手“不不不,我们怎么会嫌弃?我们可是巴不得呢。”

 不收学费的夫子哪儿找,他们又不是笨蛋,何况这位大姐姐虽然长得吓人,但她待人好像满好的。

 “我叫飞凤,童飞凤,和刚才说错话的笨蛋是双胞胎。”

 飞龙白了她一眼才道:“我是飞龙。”

 “夫子你好,我叫黄书柳,他们都叫我柳柳。”是方才坚持飞龙要道歉的瘦弱女孩。

 “无伤。”简洁有力的两个字,是从入房就安静无声的男孩口中吐出。

 “往后你们就和小桃一样称呼我沅彧姐姐就好,别叫什么夫子。”

 沅彧温柔地笑了,对于人早巳失去的信心,一点一滴地拾回。

 “好。”四人很有默契地应诺。

 飞凤眼睛发亮地望着她“沅彧姐姐,你的声音好好听喔,听得我好像醉了一样。”澄澈的眸子里满是赞叹没有虚伪。

 沅彧不甚自在地道:“谢谢。”

 “你喝过酒吗?还醉了,嗤!”

 “那只是形容词,你、懂、不、懂?”飞凤用力戳着弟弟的肩。

 “你们…”

 莫桃拉住想调解的沅彧“别管他们俩,他们一会儿不吵才奇怪。”

 打掉戳得他很痛的祸手,飞龙膛大声地说:“我懂,我当然懂,形容词嘛!我懂,我懂。”其实他一点也不懂。

 飞凤双手环斜睨他,不是很瞧得起地问:“真的懂?”分明不懂还装懂。

 “飞龙、飞凤,别吵了,我们是来上课的。”柳柳出声打断两人没完的嚷嚷。

 两人马上噤若寒蝉,尴尬地看向沅彧,不安地搔头。

 沅彧被他们逗趣的模样逗得轻笑个不停。

 有了他们,她一成不变的生活将会添入热闹的色彩。

 她真诚地期待。

 …〉〈…

 夜空中高挂着月亮,整个大地笼罩在夜的深沉里。

 “娘,睡了吗?”沅彧轻声地问。

 “彧儿进来吧。”房内传来柔弱的声音。

 她推门而人,瞧见杜薇在微弱的灯火下补衣扣,她不楚蹙起双眉。

 “娘,这伤眼力的活,交给我做就行了。”沅彧拿过她手中的针线。

 杜薇微笑“又不是什么重活,你太大惊小敝了。”

 “娘只管安心养病,不管大活、小活就让大惊小敝的彧儿来服其劳。”她很坚持。

 “大小活都不让我做,我才会闷出病来。”沅彧极为孝顺,怕她太累了,但衣扣这点小事不会累着她的。

 “白天娘要看铺子,已经够劳累了。”若非怕她丑怪的容貌吓坏客人,她是不可能让娘亲去看铺子的。

 见女儿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杜薇只好投降“好吧。”

 肯让她看铺子活动筋骨,已经是沅彧最大的让步。

 “说定了?”沅彧要求保证。

 杜薇像受教的小孩于举起手“我保证。”这样受女儿管,抱怨归抱怨,她也享受的,教她心底一片甜。

 沅彧这才出微笑“有件事我想同娘商量。”

 “什么事?”杜薇兴致地问。由小到大沅彧都很独立,难得沅彧有事要与她商量,她当然兴奋。

 瞧母亲一脸喜悦期待,沅彧有些难启齿,因为将出口的话会让母亲为难,无奈事情终要解决的。

 “我想解除与宋家的婚事。”这句话轻轻地从她口中溜出。

 杜薇吃了一惊,女儿想解除婚约?

 “当初订下这门亲事的宋伯伯和爹都不在人世了,而我也及笄多年,宋尔儒迟迟没有表示,看得出来他心意为何。外头传言他有中意的女子,想来,他碍着这婚约不好与意中人相守,何必误人误己呢。”

 “传言未必可全信。”

 “空岂会来风,虽说传言未必可全信,但必有几分真实。”

 “可是…”彧儿说得不无道理,可女儿家没个归宿总是不好,她希望彧儿能够幸福呀。

 “娘,我知道你忧心的事,只是宋尔儒若非基于喜爱才娶我,这样强求来的婚姻,怕是不嫁比嫁了好。”

 杜薇幽幽地一叹,怜惜地抚上沅彧颊畔“若不是娘把你生成这般,你也不用遭受这等委屈。”

 当年的毒是解了,沅彧的容貌却改变不了。

 “娘,女儿不怨天不憎地,合该命是如此,只盼娘别再责怪自己了。”

 命运、命运,命令人无从探索掌控,是逃讪无法更改,但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她想解决婚约,无非是不让她的命运由一个不爱她的人来左右。

 不是她对婚姻没有任何憧憬,而是她非常清楚自己的容貌留不住任何男人的心。

 或者该说是她贪得无厌,想拥有爹和娘那种情深不渝的感情,但只怕这是个奢望,既然如此,倒不如干脆放弃。

 “好吧,就依你的决定。”她疼惜女儿,所以答应。

 “谢谢娘。”

 …〉〈…

 晌午时分,一男一女相偕进入一家规模不小的客栈“忆白楼”

 不待店小二招呼,径自走向后院,来到一间僻静的雅房,方要打开门进去,一道人影从里头窜出。

 “小初,你回来了。”基于异的原理,人影当然是投向佳人啰,可惜不如他的意,他笔直地撞上一堵坚硬的墙。

 抬头视懒懒睨着他的好友,宋尔儒促狭地眨眨眼“凛,吃醋啊?”

 “不错。”对方很大方地承认。

 “好小子有你的,追回了老婆。”他捶了夜凛的肩一拳。

 “宋公子,好久不见。”昔无初浅笑礼貌地打招呼。面对佳人,宋尔儒很自然展明灿耀人的笑容。“小初,你太见外了,叫我尔儒。”

 “别理他。”夜凛搂住子的肩。

 “凛,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们是朋友,无初是你的,理所当然也得叫得…”肩膀被人赏了一拳,终止他的长篇大论。

 孟水漓赏了想反击的宋尔儒一记凶悍的白眼,拉着昔无初进房。

 “无初,咱们别理两个小家子气的‘大’男人斗嘴。”特别加重大字,要他们自觉丢脸。

 两个男人了然地对看一眼,乖乖闭上嘴跟着走进房里。

 识时务者为俊杰,凶女人可是惹不得。

 “我去吩咐小二上菜。”孟水漓是忆白楼的主事,但真正的老板却是宋尔儒。

 “小初,来,喝茶。”宋尔儒为昔无初斟了杯茶,也不管正牌丈夫就在旁,直对佳人献殷勤。

 夜凛瞪他一眼“尔儒,你也太过现实。娘子,你就叫声宋大哥,为夫讨一杯水酒。”

 都几岁的人了还爱耍嘴皮,昔无初不莞尔,顺从夫婿的要求轻唤:“宋大哥。”

 宋尔儒愉悦地应了声后,才心甘情愿地赏夜凛一杯酒,还佯装好心地说:“喝吧,小心别噎着。”

 这时,敲门声响起,宋尔儒起身去开门。

 门外是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娃,他端起人的笑脸问:“小丫头,你找谁?”

 “请问,你是宋尔儒吗?”莫桃不受他笑容的影响,音调平板地问。

 常听爹说,宋尔儒是沅彧姐姐的未婚夫,可是他嫌沅彧姐姐丑,迟迟不娶沅彧姐姐,所以她讨厌他。

 “我是。”

 “这是要给你的。”莫桃了张纸条给他,掉头就走。

 宋尔儒挑高眉,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上的纸条,还来不及看,纸条便被劫走了。

 “劫匪”是凑巧回来的孟水漓。“咦,情书呀?”

 “残害幼苗,连这么小的娃儿你也不放过。”夜凛摇头道。

 “此言差矣,是那小女娃挡不住我的俊逸风采才对。”

 “别吵,我念给你们听不就得了。”

 “那就念吧。”宋尔儒摇着手上的扇子,一派潇洒的模样。

 “有事相商,明申时三刻落尘崖见,蓝沅彧。”

 “啪”地一声,他手上的扇子落了地。

 “蓝沅彧不就是你那指腹为婚的未婚吗?敢情她是来催婚的。”夜凛说着风凉话。

 喝茶惊的宋尔儒,闻言含在口里的茶水,悉数了出来。

 坐在他对面的夜凛动作极快,挥袖将来的茶水尽扫两侧。

 “喂,卫生一点。”

 “你少乌鸦嘴了。”

 是他日子过得太闲散,老天爷看不过去,特地派蓝沅彧来惩罚他吗?

 那惩处未免太过严厉了吧?

 他以为一直拖着婚期,谅蓝沅彧再厚脸皮,也不敢来婚。

 谁知她脸皮之厚,唉…

 他的好日子就要结束了吗?

 谁来救他离苦海啊…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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