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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小时候会讨厌他,不是没有原因的。

 十三岁的纪灵儿盘坐在莲花池旁,捧着在后山里捡来的花瓣,一边读着花册,一边对照着竹篮内的花瓣。

 温和的光吻洒在她娇小的身子上,柔柔的夏风时而吹起她长如丝缎的秀发,勾出美丽的夏境。

 蝶戏、鸟唱、太阳暖,仲夏的下午是多幺的美好啊…一直到…

 “你在做什幺?”好听的男音自身后响起,打断了她沉醉于花册内的思绪。

 纪灵儿闻言转身一看,就见纪君恒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身后,一脸笑意,她下意识拿起花篮,站起身离开,冷哼:“关你什幺事!”

 他这个瘟神,每次见到他都不会有好事发生!

 她一辈子不会忘记,第一天她把他认定为贼子的事被娘发现,被念了一整天,一双耳朵活受罪,还被千叮万嘱要跟他好好的相处。

 之后的许多日子,他不知是怀恨在心还是怎幺样,三不五时就故意闹她、有空就欺负她、捉弄她、取笑她…他跟她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有仇!

 这个该死的男孩!在所有人面前装作一副乖巧安静的样子,人后却一个劲儿的讽刺她、取笑她!虚伪死了!要她跟他好好相处?门都没有!

 纪君恒也没被怒,只是问道:“你对练染很有兴趣?”

 “至少比对你有兴趣多了。”纪灵儿轻哼。

 “你干嘛老是躲着我?”仿佛他是瘟疫一般。

 “有吗?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纪灵儿冷声道。

 “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吗?”纪君恒好笑地问。

 “你还好意思说?!”不说还好,说起她就有气,纪灵儿一脸气结的怒视着他,痛斥道:“要不是你在我身后面吓我,害我打翻了整桶染料,我偷偷跑进练染坊的事会被娘发现吗?!”

 娘曾下了令,她在把夫子授教的书念完前,不得接触与练染有关的书物,更不得进练染坊半步,但她总是忍不住手,三不五时偷跑进练染坊去,而练染坊里的众人见她也只是在一旁静静的观看,偶尔帮忙拌拌料,没什幺大不了,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的,默许她偷偷做事。

 现在可好,被他这幺一闹,她连唯一接触练染的路都被拆了!

 纪大少爷他却毫无歉意,撇嘴咕哝。“谁教你眼中只有练染。”

 “你说什幺?”

 “我说啊,”他踏前一步,笑得好不狡:“要是娘看到你躲在这里看花册,她会怎幺说呢?”说罢一手起她手中的书。

 “你做什幺!把书还我啊!”手中的书本突然被抢走,纪灵儿生气地叫道。

 那是她好不容易叫人自书房里偷偷拿出来的啊!如果不放回去,被发现了可不得了!

 “不还又怎样?”

 “你!你不还我…我、我告诉爹爹!”没有办法之下,她只能说出稚气的话。

 “去啊。”

 “还给我啊!”纪灵儿气急败坏地喊道。

 “自己拿啊!”他伸长手臂,像逗小狈狗一般在她的头顶挥晃。这一年来,他的身子长高了不少,反看她却是没什幺长进。现下他身高已比她高出许多,他这个动作,让她连书角也碰不到。

 纪灵儿气不过,踮长双脚,又跳又攀的,却怎幺样也拿不到:“纪君恒!把书还给我啊!”她气红了的小脸让纪君恒心情好不愉快,右手摇晃着书册,道:“书在这里啊!要就自己拿。”

 “啊!”纪灵儿气不过,干脆整个人往他扑去,想要推倒他把书抢回来。却见纪君恒身子一偏,她来不及停下来,身子“空佟”一声,掉进长满莲花的池中。

 “救…救命啊!”没料到她会作出如此愚蠢的举动,纪君恒猛地一顿,一时之间忘了反应,只是呆望着在水里烈地浮沉着的人儿。

 “啊…唔…救命…!”

 她的呼喊传进他的耳内,纪君恒猛地回过神来,想也不想冲跳入水池,伸手揽主她的纤

 “呜…救命啊!”纪灵儿手臂紧紧的箍勒着他的脖子,一‮腿双‬儿在水中慌乱地踢着。

 “不要动!”他不能呼吸了!

 “呜…救我啊!”“我叫你不要动啊!”纪君恒低吼,抱着她挣扎不已的身子,又拉又扯的,吃力地想要将她拖到岸边,无奈大姑娘她受惊过度,在他的怀中又踢又叫,害他也喝进好几口池水,而且身体跟着她忽潜忽沉的。

 “少爷!大小姐!”几个在后园内清扫的家丁听见了呼喊声,看到俩人的状况,当即冲到小湖边,惊叫道:“快去找人来啊!”“呜…咳咳…”家丁们七手八脚地将俩人自湖里救起:“布巾、布巾啊!”“咳咳…”纪灵儿跪趴在湖边用力地咳着,哑声痛斥道:“你这个大混蛋!我几乎被你害死了!”

 “还不是你自己笨手笨脚!”整件衣服都了!他才新做的!

 “发生什幺事了?”信步赶来的纪母被从水里爬上岸的两人吓了一大跳,惊慌地了口凉气:“你们两个怎幺掉进池里去了!”

 “来了!布巾来了!”

 “哎呀!来来,快把身体擦干!”纪母拿着布巾拭擦着混身是水的纪君恒“哎唷!全身都了!”

 “娘!你听我说!这家伙…”

 “娘,是我不对,我不该因为怕专心地看书的灵儿,被树上掉下来的果子打到而把她推开,结果力道太大让她掉进水里的。一切都是我的错,请您责罚我吧。”纪君恒赶在灵儿把话说完前开口,他半垂着好看的长睫,自我谴责着,声音好轻好黯然!

 这个大骗子!

 “君恒…”继子引咎责躬的模样狠狠的住纪母的心,她舍下湖边漉漉的人儿,心疼地轻擦着他脸上的水,怜惜地道:“这不是你的错,你也是为了灵儿好才不得已这幺做,真是多亏你了。”

 “娘,你别听他讲!是他推我下水的!”见他居然睁大眼睛撒下这种不要脸的谎言,纪灵儿只差没气死。

 “灵儿!你怎幺这幺小心眼呢?君恒是万不得已才把你推下水,你怎幺还责怪他?他为了救你跳进湖里去了!”纪母责难地低斥,留意到地上的书本,她怒道:“我不是告诉过你很多次,练染的书要等你把夫子给你的书看完了才能碰吗?娘的话你老是不听吗?”

 “不是啊!娘!你别听他胡说!他分明就是故意的!”这个卑鄙的人!他怎幺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

 “灵儿!你什幺时候学了这些不入的话啊?”纪母怒斥。

 “娘啊!他分明…刚刚…”

 “娘,你别再责怪灵儿了。”纪君恒温柔替纪灵儿说情。

 她发誓!她在他半垂的眼中看的一丝笑意!

 “够了!什幺都别说了!”纪母打断了她的申诉,向身后的本丫环道:“吉祥,把小姐带回房去。”

 “是!”“可怜的孩子啊!你一定吓着了,跟娘来,娘叫厨子做些热汤,给你定定惊。”纪母不断轻拍着纪君恒的手,轻声呵哄着。

 “麻烦您了,娘。”纪君恒乖巧地低应着。

 呕心!下!虚伪鬼!

 “大小姐,走吧。”

 灵儿委屈地抿着,被吉祥半推半拉的拖进寝室,一双明眸因娘亲偏心得过火而充满怨恨。

 纪、君、恒!我跟你誓不两立!

 “喝下这碗汤葯驱驱寒吧。”乐儿将托盘放在小木几上,笑盈盈地向在上瑟缩不已的人儿笑道。

 “哼!”纪灵儿屈膝坐在上,看也不看她一眼。

 “瞧你这副蠢样,难怪总被大哥逗着玩。”乐儿咯咯笑道。

 “你是特意来挖苦我的吗?”

 “我是来劝你别傻了,你斗不过大哥的。”

 “我哪跟他斗啊!一直都是他在惹我的!我什幺都没做!”纪灵儿可磷兮兮地喊冤。

 “谁教你长得一副欠欺负的样子。”个头小小、声音软软,多好玩啊!

 “你们两兄妹都一个样的!”

 “别拿我跟那只恶魔相提并论。”

 相处十年了,她会不知道那个变态的哥哥是如何的表里不一。

 外表乖巧沉静,肚子里却尽是坏水,人前一个样人后一个样,小时候她苦头吃得可多了,现在他好不容易找到新的欺玩对象,她可不想灵儿这幺快被他玩腻喔!

 “这怯寒汤你是还是不喝啊?”见她缩在角里包裹着棉被,只出一双大眼,乐儿好笑地问。“放心哪,我没有加不该加的东西。”

 纪灵儿看了她一眼,又看看边的托盘,最后怯怯地伸出双手,捧起冒着白烟的汤碗,低低地啜了一口。

 “哇!好苦!”才呷了一口,纪灵儿便即皱着小脸,吐舌苦喊。

 “加了很多葯材进去,不苦就有鬼。”

 “我不要喝了。”纪灵儿推开汤葯,苦着脸道。

 “不喝拉倒。”乐儿无所谓地耸耸肩,伸手吃着小圆桌上摆着的酱果。

 “娘特意派你来看灵儿喝葯,你这个监工怎幺如此的不负责任?”好听的男音自门外传来,夺去了房内两人的注意。

 “大哥,你来啦?”

 “又是你!你来做什幺?!”纪灵儿一见来者,全身猛地一颤,惊声大喊。

 “当然是来看看我亲爱的妹妹。”纪君恒低笑,一身水意早已被细心的弄干,换上干的新衣,完全不同于一起掉进水里的灵儿般狼狈。

 “不用你假好心!出去!”纪灵儿痛声斥喝。

 “我先出去了,你们慢慢聊吧!”见两人相处得如此“融洽”乐儿也不好打搅了。

 “乐儿!你不能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见乐儿起身就走,纪灵急急叫道。

 可乐儿大姑娘她哪会听她的,拍拍股摇摇手,优雅地离开寝室。

 “乐儿!你回来啊!”“你认为她会回来吗?”她气急败坏的样子让纪君恒笑了。

 “你不要过来啊!”纪灵儿一副像受到惊吓小动物样子,裹着棉被的身子更往里缩,一双大眼写满了戒备。

 “你当真这幺怕我啊?”纪君恒来到沿坐下,揶揄道。

 “你到底想怎幺样,是来笑我吗?还是嫌我被害的不够?”他的举动让纪灵儿全身处于紧绷的状态,怨恨地瞪着他。

 “我有吗?”

 “爱说谎!卑鄙!”纪灵儿怒斥。

 他也懒得对她的话作出任何回应,端起被搁在前的汤碗,递到她的面前:“把这个喝下。”

 “不要!”她撇头,直接拒绝。

 “是你我的喔。”纪君恒扯扯嘴角,将她自角里拖出来,空出一手箝制着她的下颚,无情地将苦不堪言的汤葯灌进她的小嘴里。

 “唔…不…”苦得让人颤抖的汤葯被硬灌入口喉,纪灵儿伸手不断地捶打着他的手臂,泪花在眼眶打转,耐何不管她如何的捶打挣扎,纪君恒都不肯住手,大掌甚至紧箍着她的纤腕,制住了她的行动,执意要她喝下葯汤。

 确定她把葯尽数喝下后,纪君恒这才满意地松开她。

 “咳咳…你这个大混蛋!你做什幺!”双手一获得自由,纪灵儿当即用力地推开他,咳不已,一身单薄的衣衫被汤葯沾,全身上下透着淡淡的葯味。

 “喂你喝葯啊。”他说得理所当然,因她脸上不知是因为被咳还是愤怒而染上红霞而出一道满意的低笑:“看!脸色都好多了。”

 “你根本就是存心整我的!”她伸手擦去眼角的泪珠,哀怨地瞪视着他。

 呜…她的舌头都发麻了!

 “是又如何?”他搁下葯碗,拿起水盅递给她。

 “我要告诉爹娘!”她宁愿苦死也不要喝他递来的水!

 “你觉得有人会相信你的话吗?”纪君恒扯出一道低笑,伸手起她一束黑长的发,黝黑的大掌抚玩着如丝缎般的发丝。

 “你…”“你猜他们会怎幺想?”纪君恒低沉一笑,身子更往里坐,双手撑在她的两侧:“嗯…会说你怀恨在心诬蔑我吗?还是…”

 “你这个大坏蛋!”纪灵儿伸手将软枕甩到他的身上,一双明眸用力地怨视着他,委屈得要出泪来。

 “我有说过我是好人吗?”他笑着反问。

 纪灵儿气得牙,突然用力地拉起他的手,在他的手臂上用力咬了一口。

 “你…!”纪君恒用力回手,手背被她的贝齿咬出一圈牙印:“你干什幺!”

 “报仇啊!”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忿,纪灵儿呵呵一笑。

 “你这个女人!”纪君恒咬牙撕扯嘴角,全身上下透着阴沉:“这幺喜爱咬人啊?”

 “你、你想干嘛!”他的表情好吓人,纪灵儿再也笑不出来了,急忙拉起裙摆冲下榻。

 她根本不能想象,惹怒了他,自己会有何等下场!

 烫热的大掌徒然握住她纤细的肢,轻易地阻止了她逃跑的动作,娇小的身子轻巧地抱回榻,她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被在厚实的膛下。

 口的空气一下子仿佛被挤光,男的气息连在她的鼻间,她红着小脸别开头,娇软地喊喝道:“你走开!”

 “咬我啊?”纪君恒哼哼哼道,大掌将她的双手分别抵在身侧,垂下头,目光变得沉幽而危险。

 柔软的黑发自垂落在她的脸上,扫擦着她的小脸。她的脸上一阵酥麻,喉间不自主地发出一阵低呜“呃…”软的嗓子吐出人的音调,纪君恒灼热的目光变得好沉,原本满腹的怒意被陌生的悸动取代。

 深沉的眸子锁凝着她水滢的双瞳,环绕着两人的空气仿佛正一点一滴的凝结住,织出浓浓的暧昧。

 “你…”他低垂着头,前额几乎碰上她的。

 他的眼神好烫、好专注,望得她极为不自在,灵儿屏住呼吸,用力地咽了一下喉,芳心不自主的跳动得好快。“我…”

 他眨眨眼,深了口气,好看的薄缓慢地吐出两个字:“鼻水。”

 “什幺?”她呆呆的对视着距自己不过半个拳头的俊容,完全没能留意到他说什幺,一时未反应过来,猛地一顿。

 “你的鼻水出来了。”

 “…”纪灵儿好半刻没能了解他的意识,将他说的句子分解、又重组、分解又重组…

 她的小脸轰地一红,用力地推开伏在她身上低笑不已的少年,喊喝道:“你给我走开啊!”“你在期待什幺吗?”他笑得更为厉害,双肩缩不已。

 “纪君恒!我讨厌死你!”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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