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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在白凤镇,最出名的人不是首富秦天生,而是秦天生手下的一名女人。

 你可以称她为总管,也可以称她为帐房,反正秦家大把大把的金钱收入与支出都握在耿芙蓉手上。所有住在白凤镇的百姓都知道,秦天生有一个判断正确、手腕高明,而且还忠心耿耿的女军师兼总管。在秦家,耿芙蓉绝对不会仗着自己受重用而以上凌下,更不会狐假虎威,也不会拍马。甚至有远从京城慕名而来,捧着惊人的银票想挖她过去拓展事业领土的富豪,但是她从来不把那些金钱看在眼底。然而,这些都还不是百姓们谈论的重点。

 雹芙蓉最令人感兴趣的是--她到底从哪里来?

 为何心甘情愿跟在秦天生身边?

 尽管有许多有权有势的富家子弟、王孙公子想娶她为、纳她为妾,却全遭到她的拒绝。也许是因为遭到她拒绝的王孙公子脸上挂不住,许多不堪的流言开始在白凤镇上传扬开来。谣言的杀伤力有轻、有重。

 杀伤力轻一点儿的就说耿芙蓉是秦天生在外头生的女儿,因为怕元配夫人伤害耿芙蓉,所以就以这种方式让她握住雹家的大权。另一个说法的杀伤力就较为严重了。

 据说耿芙蓉不但是秦天生的军师、总管、帐房,晚上还兼差帮秦天生暖。传说她之所以以惊人的姿和年事已高的秦天生在一起,完全就是为了秦天生的家产。而她似乎也做得颇得心应手,因为秦家半数的大权几乎都已经握在她手上,也难怪她肯为秦家卖命。白凤镇上的百姓之所以会这么推测,绝对不是因为眼红于耿芙蓉的际遇,或者是空来风。秦天生出生即是富家子弟,从年轻开始就时常连风月场所,其好的程度人尽皆知,不管是青楼、良家妇女、别人的老婆、侍妾,只要他看上眼的,没有一个能逃出他的手掌心。虽然他的元配对此颇有微辞,但是豪门之媳就是如此,最后也只好训练自己当一个有眼却看不见的瞎子。不过秦天生也不是样样都能称心如意。

 他虽然有过无数的女人,却没有一个女人能为他生下儿子,而元配为他生下的独子,却因为看不惯他的作为而离家出走,还在离家几年后被人活活打死在荒郊野外,差点落得曝尸他乡的命运。白凤镇上人人都说这是秦天生的报应,而且报应还没完呢!

 雹芙蓉是有目的跟着秦天生,她放弃许多成亲的好对象,为的就是想替秦天生生下一个儿子,如此一来,秦天生死后,身家就是耿芙蓉所生的儿子所有,她的后半生肯定可以过得无忧无虑、逍遥自在。如此分析推敲,就不难知道耿芙蓉为何肯如此尽心尽力的为秦天生做事了,因为她现在等于是在经营自己的家产。这些谣言沸沸腾腾的在白凤镇上传着,难道耿芙蓉完全都没听闻吗?

 当然有!

 而且每一种说法她都知道。

 那她不生气吗?

 不想为自己辩解吗?

 并不是她不生气,也不是她不想替自己辩解,老实说,她也不是什么圣贤之人,她当然会生气。只是生气有用吗?

 嘴巴长在人家脸上,爱说什么是人家的自由,更何况这些无谓的流言帮她制造了更多话题,让白凤镇上的百姓不再去追究她的身份、来历。不过谣言带来方便之处,相对也会有麻烦的地方。

 这些莫名其妙的谣言将她塑造成一个神秘极高的女人,让有意攀花的王孙公子更加不死心,怎么打发都赶不尽。“这件事情就代你去办。”耿芙蓉安排完最后一件事,打算休息。今儿个忙了一整天,她好像连晚膳都还没吃呢!“我会照耿姑娘的指示去做。”

 “谢谢你的合作。”耿芙蓉急着送走分店的掌柜,没想到掌柜前脚刚走,陈清江就苦着一张脸进门。“耿姑娘,这件事我恐怕无能为力。”一向办事能力不错的陈清江,面有难的对耿芙蓉说。“怎么会?不过是请一位歌来府里献唱,有什么为难的地方?”耿芙蓉虽然是个女人,没上过那些风月场所,但她很清楚金钱的魔力。“是不是得用天价才请得动她?若真是这样,那就答应她。”秦天生不会在乎那么一点钱。“这是老爷的意思吗?”

 陈清江犹豫了老半天才问出口。

 明明是一件吃力又不一定讨好的事,就不知道为什么耿芙蓉如此坚持要完成。“不是!”她不过是投秦天生所好。

 陈清江用有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雹芙蓉知道他心里对自己的不屑,但她不在乎。

 这些人只敢把矛头对着她,因为在秦家工作久了大家都知道,工作要勤劳,嘴巴不要太认真。而陈清江的嘴巴似乎太认真了一点。

 陈清江领命走出去,耿芙蓉正想卸下板了一整天的脸,府里负责上街采买的福伯突然拿着一大堆传单,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耿姑娘,你看!”他将在市集上各处张贴的所有传单都撕了下来,全部拿回来给耿芙蓉过目。耿芙蓉看都不看一眼。

 “拿去当柴火烧了!”

 不用看她都知道里头写了些什么东西。

 “耿姑娘,你不想想办法处理?”

 秦家和县太爷的情不错,干脆一状告到衙门,把那些爱嚼舌的人全都捉去关起来。“要怎么处理?那些人无非是想看我难堪,我偏不如他们的意。”耿芙蓉冷冷的说。“这种谣言都已经不新鲜了,怎么大家还不习惯?”福伯楞楞的看着耿芙蓉直的背影,不懂她为什么不替自己辩解。

 在秦家的所有下人都清楚,除了生意上需要请教老爷之外,耿姑娘根本就很少和秦老爷接触,哪来暖之说?但是耿姑娘就是不吭一句,简直到了打骂由人的地步,让他们这些做下人的非常气愤。有时连奴才们替耿姑娘说句话,都会被说成和耿姑娘有一腿,到后来他们全都不敢再为耿姑娘仗义执言,就怕越描越黑,把耿姑娘害得更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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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彩柔是上个月才到白凤镇的,却在短短几天之内打响名号,让她所在的“销魂楼”挤满了寻芳客。她之所以能在短短的时间里声名大噪,完全是因为她的歌喉优美、又弹得一手好琴,擅长发嗲、撒娇,光是简单的几个手腕,就让男人对她深深着。她自幼在京城的青楼中长大,十四岁便在京城里成为数一数二的名歌,但她却失在一个男人身上,心甘情愿的跟着他,不但舍弃京城里的名望,还听从他的话来到白凤镇执琴卖笑。当初在京城的时候,比丘谕堂对她好上几千倍的大有人在,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偏偏栽在他手上。丘谕堂不只拥有一张俊逸非凡的脸孔,全身上下还散发出一股魅惑人心的气质,仿佛生来就是为了惑女人,他的一言、一笑,一举手、一投足,都会让女人为他如痴如醉,从初见面那一刻起,她的心就已经失在他身临其境。只是,她根本不知道他是否知道。

 其实认真说起来,丘谕堂可以算是别人口中所说吃软饭的家伙。

 因为他母亲在青楼当清洁妇,所以他打小便在青楼里与窑姐儿混大,虽然他满腹学问、绘得一手好丹青,但却无意仕途,甘心陪着他的母亲窝在青楼中。不只如此,在青楼待久了,他竟然混出一个三百六十行之外的行业,那就是指导青楼的姑娘如何取悦男人赚更多钱。丘谕堂的手腕高明,他能精准的让青楼姑娘们知道该如何挑起男人的兴趣、如何搔到男人的处、怎么让男人更兴奋。最后让男客人在极度兴奋中乖乖将大把大把的银子给掏出来,而她也是这样认识丘谕堂的。不过丘谕堂的教导方式奇特,他从来不看轻青楼姑娘,也不会占姑娘们的便宜,这样的作法让青楼姑娘们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甚至前仆后继的想成为他的红粉知己,不过他都不为所动。苏彩柔也是想成为他红粉知己的其中一个,在她对丘谕堂表白之后,丘谕堂没有答应,不过却提出一个建议。而她就为了他的提议,丢下在京城建立起来的名号,无视于那些捧着金山银山供她挥霍的达官显贵,就这么甘心随他到天涯海角。她不要名,也不要得,只要他真心对待。

 但是丘谕堂懂吗?

 苏彩柔想,他大概不懂,因为相识至今,他总是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对外也一直宣称她是他的妹妹,而他惟一在意的是秦家的动静。来到白凤镇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打听秦家的一切,无论是秦家如何发迹、有什么产业、家族的成员等等。但他却从来不开口谈,苏彩柔猜测,他大概和秦家有仇吧!因为他的言谈和举止对秦家非常不友善。如果他真的和秦家有仇,她愿意帮助他,只期待他早点做完他想做的事情,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能和她一起白首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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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丘谕堂在秦家的南北货铺子外,足足站了三刻钟,可是那个女人却还待在铺子里不肯出来。他几乎等得不耐烦了,想直接冲进铺子里去大闹一番。

 他才举步,一道秀丽的窈窕身影刚好走出来,手上还拿了一些东西。

 当她面向着他走过来,即将要接近时,丘谕堂忽然跨出脚步,嘴角轻扬,带着冷笑冲向她。耿芙蓉只见一个人影朝她撞来,她根本来不及闪躲,就这么被那一道人影撞得昏天暗地,倒在地上。然后他转头,让耿芙蓉能轻易的看清楚他的脸,再朝她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失礼了,因为我有急事要办。”丘谕堂说完后,转身就要跑。

 “站住!”耿芙蓉带着怒气叫住他,挣扎着从地上难看的爬起来。“你撞了人,也不看一下对方有没有受伤就想跑?”怒气冲冲的耿芙蓉脸颊染上怒气红云,清丽的容颜因为那两朵怒气红云而显得更加人。看着她那两道细致的柳叶眉斜飞,丘谕堂忽然觉得坊间对她的形容根本不及她本人来得丽。“你这不是好好的走到我面前了?”他那挑眉的动作,和慢条斯理的说话语气,足以疯任何一个冷静的人,更何况耿芙蓉此刻如此怒气冲冲。“撞到人就是你不对!”耿芙蓉口气强硬。

 “你就一点错也没有吗?”

 “当然。”耿芙蓉的美眸瞪向他,清澄的水眸几乎烧出炽热的火焰。“我靠着路边走,又没妨碍到任何人。”“可是你就妨碍到我了,否则路上人这么多,为什么我不撞别人,偏偏撞上你?”丘谕堂还是一副不在乎的口气。“你…”耿芙蓉没见过如此强词夺理的男人。

 “好了,别生气了,我真的有急事,如果你怕自己被我撞出内伤,就去找大夫看看,诊金就到柳林胡同来找我丘谕堂要吧!”“我要的是一句道歉,不是你的赔偿!”

 丘谕堂轻笑出声,故意用轻蔑的口吻道:“我的一句道歉就能让你消气吗?我看还是银子比较实在。”

 “我不要你的赔偿,只要你道歉!”耿芙蓉坚持。

 “好吧!要我道歉可以,一样请你到柳林胡同来,我会诚挚的向你道歉。”既然鱼饵已经放出去,他懒得再与她纠,立即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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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雹芙蓉并未如丘谕堂所预期的找上门去要赔偿金或他的一句道歉。

 并非耿芙蓉转了子想原谅那样一个冒失鬼,或者没受什么伤,相反的,她的脚踝红肿,足足有三天无法下走路。耿芙蓉原本不是这样的个性,她有原则,更不会饶恕做错事的人,但她不知怎地,觉得丘谕堂那个人很危险,如果可能,她不想再见到这个人。即使是脚受伤,耿芙蓉依然为秦家的事情在操劳。

 陈清江在她思绪紊乱的时候走了进来。

 “耿姑娘,很抱歉,没能完成你代的事。”他没想到苏彩柔竟会不把他双手捧上的银票看在眼里。“哦?”看不出那个歌的脾气还真拗。“没关系,我亲自去请。”

 “可是…”陈清江不认为耿芙蓉有办法请到苏彩柔。

 不是因为她不够能言善道,而是她一个姑娘家,怎么进销魂楼?

 雹芙蓉当然清楚这一点。

 “听说苏彩柔不住在销魂楼。”她打算到苏彩柔的住处三顾茅庐。

 “是的,她住在柳林胡同。”

 柳林胡同?

 这么巧,苏彩柔也住在柳林胡同?

 她要是去柳林胡同找苏彩柔,会不会又碰见那个冒失鬼?

 不会的,她不会那么倒霉!

 她不会幸运到五天内碰见他两次。

 直到现在,一想起被撞到那件事,耿芙蓉的怒火依然无法平息。

 从来没有一个人让她气到耿耿于怀的地步,只有丘谕堂,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陈清江以为耿芙蓉的怒火是来自于自己,只得小心翼翼的说:“我一切照耿姑娘的吩咐,只是再多的银子也打动不了苏姑娘的心…”“我知道,你可以下去了。”

 陈清江如释重负的转身离开,不敢再多嘴的猜测耿芙蓉是不是和老爷起了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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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丘谕堂打听过了,耿芙蓉确实被他撞伤了,而且在上躺了三天,但是耿芙蓉似乎就想这么算了。丘谕堂皱着眉头想:真奇怪,这与传闻中的耿芙蓉一点也不像!

 照他的计划,耿芙蓉应该会来找他理论才对,可是这两天她已经又开始忙碌的工作,却不见她来找他算帐?难道外头传闻她子烈如火是假的?

 如果真是这样,他下一步该怎么做?

 他冷冷的牵动角,面部的表情随着思虑的变换而显得益发阴沉,一直到一个娇嗲的声音拂过他的耳边,他才赶紧收起脸上略显僵硬的表情。“你在想什么?”

 丘谕堂转过身来,见到一脸哀怨的苏彩柔。

 “怎么不待在销魂楼,何苦这样劳累往返?”

 “没见到你我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我这么大的人了!”他还是保持一贯的态度。

 “我怕你为复仇的事情做出不理智的举动。”苏彩柔的眼里透着担忧。

 “你在胡说些什么?别胡思想了,我哪有什么仇人?”

 “你别骗我了,虽然你不说,但是我猜得出来。”苏彩柔的语气轻柔,却坚定自己的说法。丘谕堂不想让她知道太多,所以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但是苏彩柔却不肯停止发问。

 “告诉我,我一定可以帮你。”

 “现在你的身份是我同母异父的妹妹就是最好的帮忙,其他的由我自己来处理。”丘谕堂显出疲态。“堂,别这样,别将我排除在外…”

 苏彩柔想再对他说些什么,但这时候有人在外头敲门。

 “为什么他们就是不肯死心,现在竟然追到这个地方来了!”苏彩柔很不耐烦的对着丘谕堂抱怨。苏彩柔并不缺银两花用,所以来到白凤镇之后,就以相当高傲的姿态在接客,并非有钱的大爷就能请得到她。“谁不死心?”丘谕堂好奇的问。

 “最近秦家的人三番两次请我到秦府去献艺,但是因为秦家有你的仇人,所以我就拒绝他们,现在他们竟然找到这里来了!”苏彩柔用自己以为的方式在帮助丘谕堂,想博取他的心。“谁说我和秦家有仇?”丘谕堂驳斥她的想法。

 来的人会不会是耿芙蓉?

 这样的想法让丘谕堂心情愉快,他笑着对苏彩柔吩咐:“你去泡茶,我来应付。”

 丘谕堂不理会苏彩柔的目瞪口呆,亲自去开门。  M.niUduN 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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