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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众人四下寻找程暖晴,却不知她正往章永的虎口跳。

 原来这章永不但不是个正人君子,还是个变态的急鬼。借着酒意,他把郑如媚拖往最僻静的院落。若说只是“野合”也就罢了,竟当着她的面解手,还要她为他“吹萧”弄得郑如媚胃酸返溢。她忍住恶心的感觉,骗章永说有个惊喜给他,叫他闭上眼数数。

 趁他闭眼的时间,郑如媚顺利逃脱,可程暖晴好死不死正向着那院子走去。

 她一直找不到路,又巧听到章永的喊叫声,便循声找去。“谁在那儿?”就这么转入树木森然的僻静处。

 找不到郑如媚的章永带着三分酒意,打量着程暖晴。“你是…”

 程暖晴初见到人,一脸花似的笑容。“欸!我是来送汤的。爷,您知道『云寄阁』要住哪走吗?我再不送去的话,汤都冷了。”

 她还当章永只是某个院落的家仆。

 章永狐疑地望着她。“你是王府的人吗?为什么路怎么走都不知道?而且…”他记得王府没有女婢。“喔!我知道了,你是…『风月楼』的。”打了个酒嗝后,嘿嘿地笑着。“原来郑如媚说的惊喜指的就是你,难为你还弄了这身打扮…有趣、有趣。”现下他满脑子想得都是那档子事。

 听他说的,又是“风月楼”又是“郑如媚”程暖晴的眉头皱了起来。“爷,人家都说我胡涂,我瞧您才是醉胡涂了。我是厨房帮忙的,现在要送汤过去招侍那个章大人。”

 “是啊!”章永走向她,面上因为丑恶的笑容扭曲。“我就是章大人,正等着你的招待呢!”浊重的气息向她。

 程暖晴本能地闪开他。“章大人!?您要干么?”怎么和旁人说的样子不同。

 章永扑向她。“小宝贝,我要干么,你还不知道?”

 眼看他像是恶虎扑来,程暖晴一急,整锅汤泼在他身上。

 哗啦啦地汤汁倒了章永一身,他呆了一下,旋即暴怒。“人!”

 他一巴掌甩过来,程暖晴机灵地往树旁躲去。“我是来送汤的,您要的无非就是汤嘛!我可给您了!”程暖晴左闪右移,跟章永形成追逐的状态。“您可别…您还要…啊…”章永追她追的急,目光恶,情急下,程暖晴整个锅子砸向章

 永。“那我连锅也给您了。”

 章永侧身闪开,锅子没砸到他,散在地上,乒乒乓乓的响了数声。

 “人!”章永冲向她,险些抓到她。

 “啊!”好在程暖晴身子轻巧,还是闪过。“你怎么骂人…你…你…自己是鬼…怎么可以骂我…啊!”她气不已,不小心脚板撞上树根,扑倒在地,竟让章永抓个正着。

 “小人,这次绝不会放过你。”章永啮啃她的肩膀,一双手在她身上摸。

 程暖晴虽不如郑如媚丰腴,可少女匀婷的体态,还是让章永兽大发。他发的兽异样地顶住程暖晴。

 “啊!”程暖晴吓得尖叫连连,小手握拳,不断地搥打他。“放开我,放开我…”

 “放开她!”冷玦施展轻功,从屋檐跃下,宛如被空而降,寒冽的剑锋抵着章

 永。章永的酒马上全醒。

 “王爷!”突然见到冷玦,程暖晴眼泪滚了出来。

 她想爬起来,可章永还在她身上,她虚软的身子,使不出力推开他。

 “滚开!”冷玦收剑,一脚踢开章永,章永呜了一声,落在地上哀叫。

 “王爷!”冷玦才要低身,程暖晴就倒扑在他怀里。

 “没事了。”冷玦单手轻搂着她黏糊的身子,另一手指尖摩挲过她紊乱的发丝,低声安抚。“别怕。”程暖晴娇躯轻颤,已翻震出他心底潜藏的深柔情感。

 冷玦一直以为自己早该无情,可方才寻她的时候,心莫名地了,他才确定自己的心仍会跳动,这世上还有他真心在乎的事情。程暖晴就像阳光,悄悄地渗进他封闭已久的心,已经打开的隙,见过了阳光,再不愿冰冷幽暗。

 尽管这两天,他刻意不去找她,那样的情绪仍是无法自欺的。

 “呜…”冷玦温柔的声音,唤得程暖晴眼泪扑簌簌地掉。

 “阿…”好不容易赶过来的冷静,跑得上气不接不气。“阿…”

 “阿晴…”另一个气如牛赶来的是冷三。“阿…”

 两人差不多同时,撞见程暖晴窝在冷玦身上那幕。“阿…”两个人对望了一眼,都是错愕不已“阿”的声音逐渐变小。

 不过,他们的声音已叫程暖晴听见,她脸上发红,含水气的鼻翼,忸怩地要从冷玦怀里钻出。

 靶受到她的不安,冷玦松开手,程暖晴顺势低头滑开。

 人是钻出来,可她眼角还忍不住偷觑眼冷玦,正好与他投来的视线相遇。

 程暖晴尴尬地抿一笑,连忙垂首。

 “王爷。”章永再怎么不了解两人关系,看到这情形,也知道不对。他咽下口

 水,润润喉道:“这一切都是误会,下官可以解释的。”

 “你可以解释,可我不会听的。”冷玦扫了他一眼,随即移开视线。“冷静,送客。”

 “喔…是!”冷静走到章永旁边。“章大人,请随我回房。”

 “冷静。”冷玦看也没看章永。“我说的是,送他出府。”

 “啊!”冷玦这么说,余下四个人都吃了一惊。“王爷,章大人不是很重要的客人吗?”程暖晴仰首,水汪汪的眼瞅着冷玦。

 眼瞧她方才哭过的委屈样,直教冷玦揪心。他所认识的程暖晴,从来都是暖似冬的笑容,几曾让人这样欺负,一个不舍,心头被扯动,话从喉咙出…“没你重要。”冷玦甚至来不及意识自己说的是什么,话就已经收不回来。偏生夜晚太静,每个字都清晰地传出。

 “…”程暖晴像是让他的话给勾住了魂,倏地呆愕,愣愣地瞧他。

 “啊?!”冷静不敢相信,淡然无情的冷玦会说这种话。

 “啊?!”冷三用力眨了眨眼,觉得所有一切应该都只是作梦。

 “…”章永脸色死灰,他难以想象,他堂堂的御史,竟然没个下女重要。

 “咳!”别开程暖晴的目光,冷玦敛整神色,恢复平莫测冷淡的样子。“冷静,你送程暖晴回去。”

 冷静呆了一下,这才过去。“是。”方才受的惊吓太大,现在才有些恍惚。

 “王爷…”程暖晴轻声低吐。

 冷玦回头看了她一眼。

 四眸相触,程暖晴拈出朵清浅的笑容。“谢谢…”她说得极轻,如同盼视的秋水,眸光与嗓音,都带着腼腆。

 冷玦虽是躲开她的凝盼,可嘴角极轻极淡地扬起。

 见他笑了,程暖晴笑靥蓦然盛放。

 冷三凸出的眼珠在两人的笑容中打转着,看着看着,脸逐步地垮下。

 ***

 “阿晴,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次一早,程暖晴就让厨房里的人给围住,她走到哪儿,旁边便有人跟着。“听说,是王爷救了你,还为了你把章大人给赶走。”连她蹲着洗锅子,旁边都有人挨着她。

 若说他们是真关心她,也就算了,偏生他们的话题,都在同一个地方打转。“阿晴!你与王爷什么关系啊?他为啥三番两次救你?”

 程暖晴砰地放下锅子,刷一下从冷大、冷二身边站起来。“我能与王爷有什么关系?他是个好人,我是个倒霉的人,老让他救了,就这么回事。”看大伙儿愣住,她缓下语气。“事情就这么简单,你们别又把事情想复杂了。”

 “阿晴,你别恼。”几个年纪大的也开口了。“大伙儿没恶意,就怕你给王爷骗了…”

 “咳!咳!”冷静不知从何地冒出来,众人见了他,脸色当场一变。“你们方才说王爷骗了什么?”他慢条斯理地说。

 见旁人慌了分寸,程暖晴只得挤出一丝笑。“静爷,您怕是听错了吧!”

 “我听错了?!”冷静瞧着她,忽然笑起。“算了,既然你求情了,我便不与他们计较了。往后,你不在厨房帮忙,也好叫他们记住你的好处。”

 冷三反应得快。“什么叫她不在厨房帮忙?”

 “是啊!”程暖晴也听出不对。“静爷,您要调我到哪儿去?”

 “不是我要调你,是王爷问你愿不愿意到他房里?”

 “不成哪!”冷三急着说不,招来冷静不悦地皱眉。

 冷笑低咒。“小三,别多嘴。”

 冷静眉头舒缓。“算了,他说不说话都一样。王爷虽说是要问阿晴愿不愿意,实际上,王爷也说了,不让阿晴拒绝的。”

 冷三顶了句:“这也算问?”

 “小三!”他这么大胆地和冷静冲撞,叫旁人为他捏了把汗。“你是怎么了?

 辣椒吃多、上火了?”程暖晴移到他身边。

 程暖晴才要拍他,就让冷三甩开。“不要你管。”转身往后院跑开。

 “欸!”程暖晴追了上去。“小三。”

 其它的人,视线跟着他们移动,两、三个好事的举了脚,正打算跟去时,让冷静给叫住。“怎么?你们很闲,是吗?方才说完闲话,现在又要去管闲事?”听他这么说,这几个人缩回脚。

 冷静又道:“往后谁让我听到嚼舌的,我把他派去服侍王爷。”嘴上说的是这几个人,眼角瞟的却是后院。

 方才看冷三跑到后院时,他心底大概就有谱了。

 这冷三平常机灵是机灵,不过胆子不大,这次敢冲撞王爷的话,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喜爱上程暖晴了。

 程暖晴平素只当冷三是哥儿们,根本不晓得他有这样心思;瞧冷三跑走,她唯一的念头就是追上。

 后院空无一人,只堆了些杂物,冷三逐渐放慢步调,程暖晴靠到他旁边,以肘顶他。“小三,你做什么发火啦!?王爷是叫我服侍他,又不是叫你服侍他。”

 “我宁可他叫的是我。”冷三臭着脸。

 “他叫你,你敢去?”程暖晴取笑他。

 “我敢。”冷三直勾勾地瞧着程暖晴。“为了你我敢去。”说得像慷慨赴义。

 冷三的目光,热切的有些陌生,得程暖晴低下头。“瞧你说的…啊!”冷三忽然握住程暖晴双手,程暖晴心头一惊。

 冷三却是没有放开的意思。“阿晴,你别答应王爷。”

 “王爷不是说了,不能拒绝。”程暖晴挣出他,脸上泛红。

 冷三手里扑空,对上程暖晴的眼睛。“可你根本也不想拒绝,对不对?”他看旁边没人跟来,这才说:“王爷昨晚说,你比那章大人重要时,我就知道,你们俩…”

 “你别胡说,我和王爷才没怎样。”程暖晴转身,躲开冷三的视线。“那章大人是头猪,好又好吃的;我会打杂又会干活,当然是比他重要了。”

 “那章大人若不重要,咱们怎么会忙上那么些天来招待他?”冷三挨到程暖晴的正前方。

 “哎呀!我说不过你,随你说啦!”程暖晴也知道这不是好答案。“反正你要怎么说、怎么想,我拦不下,也管不住,那就只好随便你了。”程暖晴一把推开冷三,径自朝前跨了好几步。

 冷三并没跟上来,程暖晴呆立着,等他好一会儿,冷三却连唤都没唤她一声。

 “小三…”秋风吹来,把程暖晴的声音都给吹酸。“咱是哥儿们,你何苦为了王爷这事为难我,你要真不高兴,我怎能开开心心去服侍王爷吗?”她是个重感情的,话说着,鼻头就跟着红了。

 “阿晴。”冷三小声叫她,一步步走到她身旁。“其实,你要去服侍王爷,我也不能挡你,可你自个儿要小心,别叫王爷占了便宜。”

 程暖晴倏地脸红,声细如蚊。“嗯,我知道。”

 “小三,”对冷三的关心,她感动在心,朝他甜甜地笑着。“往后,我在王爷那儿,若拿到好东西,一定分你一半,让你可以多寄些钱回家。这事,别告诉冷大他们,省得他们嚼舌。”

 冷三突然握住她的手,程暖晴的笑容霎时绷硬,冷三不察,只更握牢她。“阿晴,我不要你拿什么给我,倒是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程暖晴挤出个笑。“什么事?”冷三这么握她,叫她心底觉得怪怪的。

 冷三一口气吐出来。“别喜爱上王爷。”

 “什么?”冷三说得这般急切突然,程暖晴吓了一跳,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挣开冷三的手。“这事我不能答应你。”程暖晴转过身,痹篇他。

 “为什么?”冷三追问,贴靠着她。

 程暖晴把头低下。“是哥儿们,就别问了,我说不能就不能嘛!”

 这叫她如何答应冷三,她做不来的事,如何应允哪?

 “你不是?!”冷三大叫。“阿晴,你不会是?!”箝住程暖晴的手臂。

 程暖晴头埋得深,小声地吐着。“我就是…”她…就是喜爱上王爷了嘛!

 ***

 “一、二…”冷玦在房里踱步,嘴上喃喃数息,臆起伏不定。

 这是第二次他尝到不安…第一次是因为程暖晴在王府“走失”;而这一回,是因为把她安排在自己房里服侍自己。他已经很久没让旁人靠近他了,很久了…久到他现在隐隐无措。

 “王爷。”冷静恭敬地叫唤,让冷玦回过头。

 “嗯。”冷玦转头,心绪掩饰地极好,看来仍是淡然不可亲。

 程暖晴手里拿着大包袱。“王爷!”瞧着冷玦的表情,正咧开的笑容不觉缩小,她原以为冷玦会是笑脸她的。

 “你同她吩咐清楚了吧?”冷玦瞥向冷静,未曾看着程暖晴。

 “是。”冷静躬身应答。

 看他们俩有问有答,程暖晴偏低头,噘嘟着嘴,心头暗嘀咕…什么嘛?!自己把人家找来,可看也不看人家一眼。昨晚听冷玦这么说的时候,她还以为他是在乎她的。

 “程暖晴!程暖晴!”冷玦喊了好几声。

 “是!是!”程暖晴才从发呆中醒来,猛地抬头。“静爷吩咐的我都清楚了,是吧,静爷…静爷呢?”程暖晴仓皇地左右转首。“啊,走了啊?”

 冷玦瞅了她一眼,并没有回答问题。

 程暖晴从耳发红,再度低头。

 冷玦淡道:“往后我的日常起居,都由你打理了。”

 这决定有些冲动。毕竟把生活由胡涂的人打理,是有几分冒险的。可遇上程暖晴,他想似往昔那般清明,怕是有些难了。

 “是!”程暖晴霍地昂首,大声呼喊着:“我会尽心尽力的。”她一脸笑靥灿灿。

 冷玦刚毅的略微软化。“隔壁已经腾了间房给你,往后你就住在那儿,省得你又迷路了。”他旋身回座位上。

 她赶紧跨开脚,跟上他的步子。“王爷…”程暖晴才正要为他的体贴感动,这又遭他奚落。“别这样说嘛!”

 冷玦坐定,随手举起茶壶。“我也不想这样说。”可这毕竟也是实话。

 程暖晴连忙丢下包袱,冲到冷玦旁边。“我来。”一手抢下他的茶壶,一手夺起茶杯。“这事由我…”她冲得太快,以致重心不稳整个人往桌上扑趴。“啊!”“小心。”好在冷玦眼明手快地稳住她。

 “没事!没事!”程暖晴赶紧站定,手里举着安好的茶壶和茶杯。

 冷玦的目光,由她的身上移到她手上的茶具。“嗯。”脑里晃过一个想法…等一会儿这茶壶或茶杯还是会让程暖晴摔破。

 “嘿!嘿!”程暖晴尴尬地挤出两声干笑。“这茶壶好漂亮呢!”她看得出来冷玦正盯着它们看。“很贵吧?还好刚刚没摔破,否则我在这儿当一辈子的差,也赔不了这么多。”

 “你赔不了这么多,是因为你还会摔坏更多。”冷玦决定赌,程暖晴等会儿会摔坏茶杯。因为她能注意的事有限,现在注意到茶壶,一下可能就忘了茶杯的存在。

 程暖晴脸上困窘地发红,细细碎念:“不会啦!我会小心的。”

 她很认真地倒满一杯茶,圆睁的黑眸直勾勾地瞅着茶杯,倾下一柱热烫的澄碧水。她有心,要为他好好做事。

 那样的专注近似虔诚,袅窜的茶烟,一似祝祷的馨香,直接沁入冷玦心窝。“小心烫手。”他声音里是罕有的暖意。

 程暖晴刷地转过头,花落转。“不…”丽容猛地转狞。“啊!”才一失神,茶水从杯缘满出。“烫啊!”程暖晴痛呼出口,迅速地将茶壶砰地放回桌上,可?啷一声,滑腻的青瓷茶杯弹到桌面,直坠地下,应声碎散。

 俊眉微蹙。“有没有怎样?”欺身凑上探着她红肿的手指。

 “我没事。”程暖晴轻软的嗓音,有几分哽咽。“可是茶杯碎了。”心中责怪自己,这点小事也会出错。

 他早猜到了。“没关系,不会要你赔的。”冷玦俯身,打开桌上的紫檀小盒,从中翻找葯瓶。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程暖晴头一回恼恨自己的手笨脚。本来想倒好一杯茶,没想到连茶杯都叫她摔碎了。“我会想办法赔的…”

 冷玦拧眉打断她的话。“我说了,不用赔。”一心寻葯,没转出程暖晴语中懊恼之意。

 他的语气恢复往常的生硬,刺得程暖晴心头酸涩,她嘴里含糊不清地念着:“我真是笨…”

 “什么?”冷玦抬头瞧她,手里拿得是方才找出来的葯瓶。“又怎么了?”才发现程暖晴眸里珠光盈闪。“很痛吗?”她这样弄得他有些慌,也有些烦。他不曾认真地对待过任何姑娘,不能明白她细腻脆弱的那面。

 “不会。”程暖晴含住发红的手指头,喃喃道:“对不起,我再倒杯茶给您。”

 冷玦皱眉。“不用了。”不解她的心思。“你别碰这茶壶,省得一会儿又摔坏了。”他心底盘念着只要不再让她摔坏东西,她就不会内疚。

 冷玦踟蹰下,还是将葯递给她。“自己抹吧。”程暖晴看似委屈,和进来之时大不相同,叫他一时弄不清该用怎样的态度对她。

 开始动摇了,也许不该叫程暖晴来服侍的。与一人亲近,便有与人亲近的麻烦,即便是程暖晴亦然。

 程暖晴双手紧握着冰凉的葯瓶,勉强挤出笑容。“我不是很痛,等一下再抹。

 我先把地上收拾…”

 “别了。”冷玦堵住她。“我让旁人处理就是了。你若割到手,我不还得找葯?!”

 这话并无恶意,可听到程暖晴心头又是一凛。

 冷玦的话,在在听来,都像是指她迷糊无用。以往谁笑她,她都不会挂心;可冷玦是她喜爱的人,她不想叫他也这般看她。

 “不会的。”她急急申明。“我会捡干净,不会割到手,也不会给您添麻烦的。”匆忙放下葯瓶,绕出桌角。

 “啊!”她脚才跨出,一个踉跄,让不知名的东西给绊倒。砰地一声,四肢以最难看的方式着地。

 这…“你没事吧?”他的房间是闹鬼了吗?怎么程暖晴一进来就诸事不顺。

 冷玦凑上前将她拉起。

 程暖晴红脸地攀住冷玦起身。“谢谢。”直到站定才放开冷玦。“我没事。”

 “还好没叫碎片割到。”冷玦迅速地将碎片拾起,眼睛一转,瞥见绊住程暖晴的东西,吁了口气。“拿好。”顺手丢给程暖晴后,便径自扯了张纸包起碎片,没再看程暖晴一眼。

 程暖晴接住后,才发现这是她自个儿之前扔的包袱。

 她真是笨蛋…莫名地,一股子情绪涌上,眼泪突然从眼眶翻滚。“呜呜…”本来还只是噎噎的,后来她干脆紧抱着包袱放声大哭。

 冷玦无措地杵在旁边。“怎么了?不是说没事吗?”不曾见她这样失声大哭,除了叫章永欺负的那次。这次…难道是他招惹了她吗?

 冷玦呆愕了半晌,略微僵硬地倾得揽住她。“好…别…别哭了。”

 迟疑但温醇的嗓音软入程暖晴的耳里,她猛地拋下包袱,死命地抱住冷玦。

 冷玦身子倏地震慑住。

 “呜…呜…”程暖晴只管在他怀里呜咽哭泣,黏糊地低吐:“王爷…我真的想…好好做的…也不想摔坏杯子…也不要丢脸出丑…听静爷说…你叫我来服侍时…我心头…是很高兴的…只想着…也要叫你开心才是…我不想要自己这样没用的…更不想教你失望…”

 断断续续的言语,叫冷玦听得心神一。才晓得,她的行径不是莫名不可解。

 她的心思无旁,只是单纯的为他啊!而他无心的言语,竟是这般伤她。

 身子顿软,冷玦暖暖地将她裹入怀中。“我没失望。”

 程暖晴擤擤鼻子。“那你为什么那么凶?不是因为气我吗?”他的怀里好舒服,让她忘了两人之间本该有的距离。

 冷玦的嘴角微扬,看似温柔的笑容。“我不是气你,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猛然才省悟,他惯常以冷漠待人,即便在心动的女子面前,也不懂得温柔相待。

 水亮的眸,一瞬又变得茫然。“什么意思?”她以为不安的只有她一人,难道他也是?“我不知道怎么服侍你才好,难道你也不懂怎么让我服侍?”

 “是啊。”冷玦笑了。

 霎时,向来鸷的俊容,像是着了光似的,冰雪消融。

 那笑容教她不觉看呆,程暖晴痴痴愣瞧。“嘿嘿嘿…”跟着失魂似地傻笑。

 冷玦拍拍程暖晴的头。“往后我会教你如何服侍我的。”而他也会学着如何和她相处。他终于明白,在意一个人,不是把她放到身边就行的,她会笑,自然也会哭;她能带给他愉,而他也要一并承担她的苦恼忧思。

 冷玦眼眸闪过抹促狭,两手撑开衣袖。“首先呢,你得先把我这身洗干净。”

 原本白净华贵的长袍,绉成一团。

 之前她纵肆的涕泪,糊为一摊水渍,在他衣襟留迹。“这个…”程暖晴直觉凑上他前,咸的怪味,立时抢得她鼻眼全皱,这个味道好像是…她脸上尴尬透红。“这个我会洗得很干净的。”她心虚地大声喊着。

 “我信你。不过,你得先把葯抹好,然后再洗衣。”与其说是程暖晴来照料冷玦,不如说是冷玦在处处点醒她。

 “抹葯嘛!小事!”程暖晴小心地绕开包袱,移到桌旁,拿起葯瓶,也没掂掂分量,一把胡乱地涂抹。“其实那茶水也不算太烫,我这双手皮厚的,从小到大,也不知伤过多少次。是王爷记挂在心上,不然也没啥打紧的。”

 她嘴上絮聒,脚下倒是急急地步回冷玦身边。“那只手不方便,我用这只。”

 她是急着表现,顾不得葯有没有抹匀,就着一只没烫着的手,笨拙地扯开冷玦的衣物。

 冷玦挥手挡开她的手。“我可以自己来的。”不需经过思量,他也知道最好别让程暖晴挨近身,否则一会儿极有可能会受她连累。

 “不成!不成!”程暖晴笨拙的单手慌了。“我说要好好服侍您的。”诚挚期盼的黑瞳对上冷玦。

 “这…”冷玦揪锁的眉头一松。“好吧。”

 程暖晴展颜。“谢王爷。”她想解开冷玦间的绳结,又不想弄到方才抹葯的手,便弯身叼咬住绳的另一端。

 拙稚生涩的动作,使冷玦际备受暧昧的磨蹭,柳弓弯更媚似催情挑逗。

 冷玦喉头缩紧。“你的举措…”

 “怎么…啊!”猛然发现,那生涩的动作,竟像是下的勾引,程暖晴的脸轰地火红,连忙起身。“王爷…不是…你别误会…”

 她那急切分辩的模样,勾出他眼角一抹笑意。“误会什么?”

 程暖晴急道:“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顾不得什么葯不葯的,她慌地双手齐用,只想快生好他的上衣,怎知越急越笨,溽的手用力一扯…“啊!”她整个人拖着冷玦向背后栽去,晕眩中冷玦的气息裹覆住她。呼吸霎时被夺,心跳是未有的不规则。“我…我…不是故意的。”她喃喃吶吐,完全没察觉冷玦的双手已经枕住她。

 “我知道。”因为故意的人是他。

 那一扯,他确定了一件事…让程暖晴亲近他,他并不会不安。

 向来淡漠的角,蓦然腾起了抹笑容。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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