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雷烈华张着大眼骨碌碌地绕着餐桌上的人打转。
这一次完全没有闲杂人等在场,只有老太太、飞恒、她,还有那名昨晚出现在宴会里的女子。
在飞恒重新介绍下,她仍是不敢相信,昨天在宴会中站在老太太身边的娇丽女子朱琳,竟然真是陆飞恒的妈!
“你…真的是飞恒的妈妈?”她忍不住开口询问。
“是啊。”朱琳风情万种地
肩上的长发。“不过,正确来说,我是飞恒的继母才对。”
“继母?”雷烈华转头瞧向陆飞恒。
“我的亲生母亲身体不好,在我小时候因病去世,于是我老爸又再娶了他的年轻秘书,所以我就有个新妈妈了。”他简短地解释。
“唉唷!说得好像我是乘虚而入的坏女人,你明明知道我是真的很爱你那死去的爸爸。”朱琳不依地往他肩膀拍下去。
“吃饭聊什么天?闭嘴。”陆老太太端着碗,硬着声音
入他们的谈话。
“老太太,别把你未来的孙媳妇吓着了。”朱琳直言直语,完全不怕老太太的冷脸。
“昨天我这个未来的孙媳妇酒后失态,莽莽撞撞地搞坏了整个宴会,我都还没说话呢!”老太太冷哼一声。
雷烈华心虚地咬
,偷偷睨向陆飞恒。
陆飞恒朝她挑挑眉。
“对了,等一下吃完饭,烈华到车库去看看,有东西给你。”陆老太太面无表情地
代。
“啊?是。”雷烈华立即坐正,乖巧地回答。
不过,她心头满腹疑问,老太太要给她什么东西?竟然还放在车库里?要她过去看?
难道…难道会是一台除草机?老太太该不是要罚她当女佣,到花园去推除草机除草,以弥补昨晚犯下的错吧?
鸣呜…
她无辜地再度偷望陆飞恒,只见地耸耸肩,回了一个他也完全不知情的表情。
“还有,飞恒,明天开始去上班。我重新在人事部门安排好了你的职位,上次很丢脸地被你叔叔和堂兄弟们给挤下位置,这一次不准再搞砸了。”老太太眼神锐利地警告他。
“
,既然叔叔想分家,就让他们分吧,我也赞成这么做。陆家的企业太过庞大,已经变成包袱,对你、对陆家,都没有好处。不如藉着分家,顺便整合一些子公司。”陆飞恒的长指抚着酒杯。
“我不准!陆氏是你爷爷留下来的,我不准在我手里分裂。”老太太
然大怒地瞪他。
“那
就把权力
出,分家之后的成败责任,就由下一任继承者承担”陆飞恒还是坚持着。
“好,那我明天就宣布,你正式成为陆家继承人。我命令你全力守住陆氏企业,不准分离陆氏。”老太太仰起头,眼中冒出火光。
“
,我说过,我对入主陆家没兴趣,只想做我自己小鲍司里的头头,从事有挑战
的工作。如果你硬要我接手陆氏,我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事,包括将陆氏一分为二。”陆飞恒的眼神变得跟老太太一样冷硬可怕。
雷烈华眼看气氛突然急转直下,言语之间充满火葯味,吓得不敢出声,也听得一头雾水。
“飞恒,你为什么坚持着不肯回来?别房的子孙都挤破了头拚命往上爬,为的就是登上陆氏的顶端;而你是陆家直系的长孙,却宁愿死守着你那间在美国的小鲍司,不肯回来继承陆氏。你爸爸死前也一直盼望着你回来,难道你连你爸爸的遗愿都不顾?”朱琳皱眉,也开口劝告。
“父亲为了陆氏,在我亲生母亲生病期间和我成长的日子里完全缺席。我不想我未来的人生,还有我未来的
子、孩子,继续面临同样的遗憾和痛苦。况且,
、妈,你们为了陆氏守寡,又得到了些什么?”陆飞恒眼神尖锐而且不留情地
视陆老太太和朱琳两人。
老太太倒
一口气,朱琳则突然捂住嘴,眼底泛出泪意,整个餐桌上顿时陷入令人窒息的可怕寂静里。
雷烈华突然懂了他的心,甚至为了他声音里的压抑和受伤而感到无比心疼。
难怪他在她家作客,看到她家老老少少闹成一团时,眼神经常
出渴望加入却又不敢靠近的寂寞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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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真是不肖子!口口声声地说要分家、分家,就是想看陆氏倒下去吗?你爷爷要是地下有知,他怎么能瞑目?”
陆飞恒笑着抓来桌上一瓶红酒,拔开瓶
后,徐徐倒入杯中。
众人无言而且困惑地看着他的动作。
酒杯越注越满,他还是继续倒着,直到红色酒
满出杯缘,沿着杯口
向桌面,染红桌布,又继续向四方漫
。
香气四溢的酒汁顺着桌边
下,滴到了他身上,他还是不停手。
“喂!酒不是这样喝的啦!”雷烈华慌慌张张地
走他的杯子,拿来自己的空杯子接酒。
眼见第二杯又快满了,她干脆又拿朱琳的杯子来继续接。
此时陆飞恒突然停手不倒了。
“你搞什么鬼啊?酒一直倒,倒满了也不拿个新杯子来接?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干么?”雷烈华喃喃念道,拿起餐巾擦拭他被酒沾
的衣服。
陆飞恒任雷烈华擦拭衣裳,眼睛却一瞬也不瞬地瞧着陆老太太。
“
,一个杯子就算再大,也有限度。太过贪心,不但装不了更多,只会把自己弄得狼狈。若是想盛更多的酒,就必须拿其他的杯子来分装,这是必要而且是明智的手段。分割陆氏不会让陆家垮下去,只会让它更庞大。”陆飞恒
边场着淡笑,直视陆老太太的眼睛却无比深敛。
陆老太太看了看他身前的酒杯,突然叹了一口气。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给我时间,我再想一想。”
老太太发觉一生坚持的信念,似乎变得不必要,整个人忽然老了很多。
陆飞恒笑了一笑,接着又看向朱琳。
“还有,妈,你也别躲人家了,三叔叔仍然在苦苦地等你。再蹉跎下去,也只是拉了一个无辜者陪你殉道罢了。”
朱琳慌张地看了众人一眼,像是被戳破了什么秘密,
口剧烈起伏着。
突然,她脸色难看地推开椅子,飞快地转身离去。
“飞恒,分家的事,我可以重新考虑。至于朱琳…陆家丢不起这个脸!”老太太看了一眼朱琳离开的身影,脸上浮现不容动摇的神情。
“
一个年轻女人守寡,就是陆家的脸皮?”陆飞恒撇
讥讽。
“混帐!注意你的态度!”老太太气得双手发抖,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陆飞恒的表情依然不动如山,迳自轻轻擦拭身上的酒渍。
雷烈华被这拍桌的声音吓了一跳,偷偷抚着
口狂跳的心脏。
救、郎哦!这顿饭怎么吃得这么刺
啊?
以后该不会餐餐都是这样惊心动魄吧?
她看着互相比大小眼的祖孙俩,不
在心底默默哀叹。
晚饭在凝重的气氛下不
而散后,陆飞恒陪着雷烈华到车库去,看到了
要给她的“东西。”
她眨眨眼,一脸苦恼地看着一辆香槟白的崭新轿车。
“你得到
的心了,她竟然买了一辆车送你,你果然不简单。”陆飞恒赞赏地拍拍她的脑袋。
“喔。”她嘟着嘴回应。
“怎么了?你的表情好像刚
了一块苦瓜。”陆飞恒好奇地低头审视她的表清。
“没…没事啦!”唉,如果给她一台除草机,对她来讲可能还有点功效。
送一辆车?唉…
雷烈华表情丰富地又是皱脸、又是叹气,惹得陆飞恒一阵轻笑。
“走吧,这里空气不太好。”他牵起她的手走出车库。
着凉凉的夜风花香,积
了一晚的紧绷情绪也跟着舒缓了些。
两人在院子里慢慢地走着,彼此极有默契地越走越慢,似乎希望延长这种又宁静、又甜蜜的感觉。
回房间休息的路上,他们正好巧遇在院子里散步的陆老太太。
“怎么样?你看到车了?”老太太看看他们来时的方向,状似随意地问道。
“看到了。”她点点头。
“那辆车是我到车厂随便挑的,算是送给孙媳妇的礼物,你就将就收着。”她端着长辈的身分,不想让晚辈觉得她是在放低身段。
“呃…谢谢
。”她笑得很勉强。
“怎么?是款式不满意,还是颜色不喜爱?”陆老太太的脸拉了下来。
这个丫头真是给了面子还拿翘,她说的“随便挑的”只是场面话,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摆出一脸不高兴的模样。
“不是,都不是。是我…我…不会开车…”她嗫嚅着澄清。
“没关系,去学就会了。”老太太不以为意地挥挥手。
“我…我学了三年多,最后没有一个驾训班的老师愿意收我…”鸣呜…她的伤心往事啊!
想当年,她跟还没成为她嫂嫂的韩晓琥,被烈
堂哥
着去学开车拿驾照。
结果,聪明灵活的晓琥不到一个月就通过路考,正式取得驾照。而她却是跟路考的关卡有仇似的,考不过就是考不过,让她连续饮恨三年之后,才彻底地死心收手,不再奢望脑萍到驾照。
久而久之,之前在驾训班学习的基本开车技巧也全忘光了,于是她成了道地的顺风一族,搭人便车出门。
“吱!真是浪费了我一番心意!”老太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感到被她泼了一盆冷水,脸色臭臭地转身就走。
雷烈华无辜地眨眨眼,抬头看向身边双手
在口袋里,神态闲适的陆飞恒。
“怎么办?我们两个好像总是在惹
生气。”
“也好,让
多多活络
肺和气血,免得更快老化。”
“是这样吗?”她疑惑不已。这样老人家不是会更快气坏身子?
“当然不是。我
说的你也信?”他一脸“你很呆”的表情。
“喂!你回答也有点诚意好不好?”雷烈华气鼓了双顿。
“抱歉,我开个玩笑。”他好玩地用食指戳了戳她鼓起的两颊。
“讨厌!”她拍掉他的手转开头。
陆飞恒反而开怀大笑。
他发觉自己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就越来越喜爱看她毫不做作的表情和反应。
感谢爷爷帮他在许多年以前,就订下了这一个可爱的人儿。
看着他的笑脸,她突然动容地踮起脚尖,抬手捧住他的脸。
“你要笑就要像现在一样,是真的在笑,别老是摆出假假的表情。不然的话,你看起来好阴沉。像刚才吃饭的时候,你虽然一直挂着笑容,我却觉得你挂了一张恐怖的面具在脸上,离我好遥远。”她严肃地凝视他。
陆飞恒敛起笑容,低头定定地注视她,双手覆在她的小手上。
“那就要靠你帮我找一找,看看我真正的表情在哪里?我已经遗失真正的表情很久了。”
“没问题。”她开朗地
齿一笑。
“感谢你的仁慈。”他倾身在她
上啵了一吻。
“唔,你打算怎么感谢我呢?”她偏仰着头,故作思考状。
“又来勒索了?”他假意皱眉。
“嘿嘿!”她双手滑到他结实的肩膀上挂着,眼儿晶亮地瞅着他。
“说吧。”他挑挑眉,揽住她的
往自己身躯轻轻贴近。
“不管我开什么条件,你都会答应吗?”她试探地问。
“你先说说看。”他淡淡地笑着,没直接回答她。
“我想…我想要…这个!”她犹豫了一下,伸出食指点住他心房的位置。
陆飞恒低头看了看。
“我的衬衫,你的愿望还真小。”
“不是,是、这、个。”她用力地在他
膛上同一个位置戳了一下。
“这里面?抱歉,这里早就空了。”
“空了?”她听了愣住。
“里面的东西,已经给人了。”
雷烈华的心头凉了一下。
他的心…已经给人了?难怪他在向她求婚后,就不曾说出喜爱她,甚至是他爱她的话。
不,更正,在他求婚前,他也没说过任何类似的话,只说过他会想办法让她爱上他,却没说他也会让自己爱上她。
“那…那…”她的嗓音微微颤抖,不知道原先的玩笑话竟会演变成现在难堪不已的局面。
“你想问里面的东西在哪里?”
他的嗓音低沉得令她想哭。
她犹疑着,不知该不该点头。
不问,她会憋到内伤而亡;问了,又怕会重伤不治。
一急之下,她的眼底开始冒出酸酸的水气,整个人变得手足无措。
“傻瓜,问一下又不会死人。”他轻斥。
“不问也知道!早就明白你是枝大桃花,里面还有东西那才有鬼。”她倔强的不开口就是不开口。
“那表示真的有鬼了。”他的声音里隐隐有丝笑意。
“我哪知道?我要回去睡觉了啦!”她没听懂他话中的暗喻,忿忿地含泪推开他,想要转身离开。
没想到他的手臂却箍得死紧,不让她离去。
“干么?放手啦!”
“我先问你,你这里面的东西呢?”他一只大手直接覆上她柔软的左
口,不含任何
情的意思。
“跟你一样,早就空了啦!”她赌气的
红脸大叫,
自己无视
脯上那只烫热的大掌。
“是吗?那么这里的跳动又是怎么回事?”他戏诣地将她的
口覆贴得更紧密,似乎执意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口
感地感受到他刻意
抚的动作,令她忍不住细细倒
一口气。
“你…你的手拿开啦!万一有人经过,会以为我们…啊…”在他手掌另一次不安分地
下,她急
了一口气,打断了原本想说的话。
“以为我们怎样?”他不怀好意地用另一只大掌,将她的
向他的下腹,让她感受他急速改变的体温和坚实触感。
“陆飞恒!”她又急又羞地低怀,不敢叫得太大声,怕真的引来旁人。但太过密合的贴触,也令她完全不敢动弹,以免引来无法收拾的后果。
眼角瞟过天上的一轮明月,她强烈怀疑眼前的男人是否被狼人附身了?
“让人看到了又如何?我们正在月下换心,这是很庄严的事,谁也不能打搅。”他突然严肃地低头凝视她。
换…换心?
雷烈华忽然静止不动,愣愣地望着月光下半隐半明的俊朗脸庞。
她因他的话而停止呼吸,就怕一个深呼吸的震动,会把眼前不真实的梦境给震醒了。
“我的心,正在你这里跳动;而你的,也已经填满我这里的空缺。”他谨慎地拉起她的一只手,像自己覆在她
口的手一样,也让她的手覆在自己的左
口上。
两人的姿势,有如正在进行着一场神秘而亘古的仪式。
“明月为证,我,陆飞恒,爱上了雷烈华。从在田里见到一个小泥人开始,我就已经失了心,爱上了陪我玩水、爬山、带着五个侄子玩耍、拍着我的脸要我笑的女孩。”
他的话,让她彻彻底底地傻住了。
“在这个女孩身上,我看到我渴望一辈子的开朗和温暖,因此忍不住开始幻想,我将来的孩子,也要在这张温暖笑脸和温暖双手的呵护下,快乐而且幸福地长大。我真的幻想到整个心都在发痛,只有你,雷烈华,能够治愈我的心痛。”
他的呢喃低语,有如巫师的咒语,洒下动人的咒术,令她全身麻颤,无法言语,只有眼里的泪水,扑簌簌地不停奔
。
她的手掌下,传来一阵又一阵结实有力的心跳。
她呜呜咽咽的,越哭越厉害。
“嗯,这些泪水,是代表你接受我的心了吗?”他淡淡地扬眉一笑。
“你装什么神秘?直接说你的心已经给我了不就好了吗?害我猜得要死。”她哭着在他
口捶了一拳。
“说太快就没趣情了。”他耸耸肩,死不认错。
“哼!”她抓起他
前的衣服抹掉眼泪。
“好了,我答应给你我的心了。那你是不是也要给我一些回馈?”
“你想要什么?”他都这么大方地
足她的心愿,她也该大方地给他回应才是。
“将来,我想要五个孩子。”他比出五
手指。
“啥?”她愣住。
五个?现代还有人生这么多小孩的吗?
“五个。一个也不能少。”他坚定地重复。
“你去养只猪比较快啦!”她白了他一眼。
一颗心换五个萝卜头?他的算盘打得还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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