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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水薰姐,这个我来就好,你坐著休息。”阿音快手快脚地抢走了汪水薰手上的托盘,急忙替客人送饮料去了。

 “她在这里干什么?”汪水薰走回吧台,冷冷地瞅著乐不可支地齐丹茹,不敢相信她才上班第一天就碰到阿音,她的消息未免太灵通了吧!

 “请一送二耶!我赚死了。”俗话说得好: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像阿音这个昨的敌人,今天就变成她亲密的战友了。嗯,这句话说得真好,待会儿她记得抄下来让阿川见识、见识她的聪明。齐丹茹笑得眉儿弯弯,眼儿,嘴巴直咧到天边了。

 “丹茹,别笑得这么畸形。什么请一送二?”她怀疑自己被设计了。汪水薰寒著脸,瞪著不知死活的齐丹茹。

 “就是请你一个,赚到两个。”她认真地比了个V字型手势,小小的手掌快乐地晃动著。“告诉你喔!阿音和丹毅说他们不要工钱,只要跟在你身边。喔,对了,还不只这些,你知道你最近越来越红了耶,简直比我的玛丹娜还要受。”齐丹茹乐得嘴巴都歪了。

 托蓝虎大哥鸿福,自从那天他这尊财神突然降临以后,她这间微不足道的小PUB变成了台中市的观光新据点。再加上水薰和他那么一较劲,天啊!她的店从那天之后居然天天高朋满座,要进来消费得先预约,一免向隅。

 就因为太多人争著想看敢和“五组”中的蓝虎对峙的传奇女子生得如何,人的好奇心又不得足不罢休,再加上大家竞相走告…等种种无聊因素,居然造就了汪水薰知名度的水长船高,并且有凌驾蝴蝶传奇窜起的声势。

 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汪水薰手足无措了。她已经很久不曾有过这种脆弱无助、想即刻逃之夭夭的感觉了。她怪自己逞一时之坑讠撞蓝虎,如果她知道事情会演变成今天这种局面,当时就算拼了命、咬断了牙也会忍下来。

 “既然他们都自愿帮忙,那就用不著我了。”她巴不得能卸下这份苦差事,躲避众人带著揣测的异样眼光。

 “不行啦!你现在是这里的红牌,不可以离开。”光是这几天PUB的营业额就成长了百分之五十,而且后势仍旧看好。以目前的情势来看,不用一年她和阿川就可以如愿开第二家分店了。如果水薰肯妥协穿上裙子,她的崇拜者一定会更多,真是可惜了她那双百年难得一见的修长美腿,终年不见天地躲在长里面。

 “红牌?”汪水薰差点气昏“我不是舞小姐,你给我搞清楚。”她咬牙切齿地威胁道。

 “你是啊!为什么不是,你的舞跳得那么好。”齐丹茹低头调著客人点的酒,理所当然地反驳。

 “舞小姐是陪人跳舞,我是自己跳自己的,两者不一样,能不能请你别混为一谈。”

 “有什么不一样,还不都是跳舞嘛。”干嘛计较那么多?齐丹茹在心理嘀咕著。

 “不一样!”汪水薰肝火大动,吼声虽火葯味浓厚,却稍嫌中气不足。

 “不一样就不一样嘛!吧嘛大呼小叫的。”齐丹茹抿著嘴,委屈地将调好的酒顺著光滑的平台推了过去。

 “丹茹,发生一件大事了!”齐丹茹的男友阿川匆匆地跑进来,他的习惯一向是边跑边渣呼。汪水薰皱了皱漂亮的额头,倚在墙壁上,很努力地想忽视他对她投来的敌视眼光。阿川把“五组”的成员个个当成神在膜拜,他当然容不得别人亵渎自己的偶像,若不是齐丹茹处处维护著她,阿川可能会将她拒于PUB之外,把她当成不可饶恕的宿敌。

 “什么事?”齐丹茹看男友慌张的模样,不知不觉也跟著紧张起来。

 “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他在说别人时,还故意瞄了汪水薰一眼。

 汪水薰不笨,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也看得懂他的挑衅,其实这几天她已经看够阿川的白眼了。她处之泰然地瞟他一眼,让他了解她对他的话题绝对没有任何兴趣,更不会为了他这一眼做那种回避的无聊事。有什么话不想让她听见,他大可以闪到一边去说,她不会阻止他的,可是要她离开可就困难了,因为她小姐从不知道“识趣”两个字长什么样子。

 “好,那你附在我耳边说。”齐丹茹拉长了耳朵欺近他,没注意到阿川和汪水薰之间眼波厮杀得多凶猛。

 在汪水薰凌厉的攻势下,阿川节节败阵,为了挽回残存的面子,他只得顺水推舟地和丹茹咬起耳朵,以免输得太难看。

 “什么!”齐丹茹听完后,小脸马上堆满哀戚“真的吗?”她拉著阿川的衣服追问道。

 “嗯,所以这阵子‘云天盟’里会有些事,我必须在那里帮忙。”阿川的脸色也格外沉重。“这件事别让不该知道的人知道。”他这么代著,眼角余光不由自主地又朝汪水薰那边瞟了过去。

 “好,你自己小心点。”齐丹茹难忍忧伤的点了点头,豆大的泪珠就悬在睫边缘晃著,伤心得没看到他的暗示。“你要多安慰青狼大哥和蓝虎大哥,他们一定很难过。”

 “是啊!”阿川红了眼眶,为早逝的兄弟悲伤。“我…我去‘云天盟’了。”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可是又遏止不住泛滥的泪水,阿川只好低著头赶紧离开。

 汪水薰以为她看错了,刚才阿川好像在哭。

 “水薰,水薰…”哭得满脸狼狈的齐丹茹,丢下一干客人,拉了汪水薰直奔员工休息室。

 “你不准备营业了吗?”汪水薰的眉头越拢越紧,她哭就哭干嘛推她进来休息室。

 “大傻哥死了,我哪还有心情陪笑。”一想起重义气、待她如妹地大傻哥死了,她的肝啊、肠啊、肺的就全绞成了一团,齐丹茹越哭越起劲,越想越心酸。

 陪笑!好,算了,她不想在这种非常时刻挑她语病,和她斤斤计较,反正丹茹说的又不是她。汪水薰凝著俏脸,冷眼看她的泪水如未关的水龙头般恣意滑落。

 “好吧!他是谁?”沉默了一会儿,汪水薰看到齐丹茹不时“语还休”、哀怨地瞅著她时,她知道自己不得不问了。

 她以两人多年的“友谊”得知,自己若不识相点主动表示关心,齐丹茹将不惜搬出所有不相关的大道理──而且其中不乏废话──来疯她。与其让她疯自己,不如她自行了结,那过程还明快些,不致拖泥带水。

 “什么叫作‘好吧!他是谁?’你问得好冷血,而且你怎能问我这种愚蠢的问题?”齐丹茹哭得更加伤心,简直就肝肠皆碎了。“人家大傻哥还写过情书给你呢!”她指控道,严厉的哭诉让汪水薰觉得自己是个没心没肺、没天没良的杀人凶手。

 她蠢!好心全被丹茹当成驴肝肺了。

 “再不讲,你就自己在这里哭死。”心里的烦躁再度战胜了忍耐,汪水薰痛快地下了最后通牒,怪自己被她的泪水哭昏了头。

 “哇!水薰好残酷喔。”齐丹茹哇哇地放声大哭。

 汪水薰气得龇牙咧嘴,她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回到那段还没有认识齐丹茹的黑暗岁月,纵使这些年来她时时刻刻想忘了它。

 “你到底想怎么样?”既然时光无法倒,她又不能视而不见,此刻除了认命以外,似乎已无其他选择。汪水薰的五官全皱在一起,火冒三丈。

 “你明天有没有空?”她哭哑著嗓子问道。

 “没空。”想也不想,汪水薰直觉回答。

 “呜…”齐丹茹不敢置信地瞅著她,一张抖得厉害的嘴巴酝酿著委屈,转眼就要哭天抢地了。

 “好,有空、有空。”只要她别以泪弹猛攻她,再怎么忙她也会出时间来的。这齐丹茹大概是孟姜女投胎转世的,汪水薰受不了了,也懒得问她要干嘛,反正她只会答非所问,到头来问了也是白问。

 **

 又回到这里了。汪水薰的脚彷佛在“云天盟”门口生了,死都不肯踏进去。然而即使她想进去,门口那森严的守备也不是她随便想进就进的了的。“云天盟”似乎有了麻烦了,她隐约可以从那些守卫脸上悲伤、凝重的表情看出。

 她晓得阿川是“云天盟”的一分子,既然那个叫大傻的人能让刚强的他落泪,应该就表示他俩的情不错了。难道大傻也是“云天盟”的一分子?她知道男人也会伤心流泪,他们不是一向逞勇斗狠,只懂得欺强怕弱吗?

 “他们怎么不让我们进去?”齐丹茹几度和守卫沟通,皆铩羽而归,她那张小脸因难得的挫败而愤愤不平。

 “大傻是怎么死的。”汪水薰若有所思地问道,不想提醒她这里并不是她家,更不是公园,人家凭什么让她进去。

 “没气死的啊!问这么奇怪的问题。”齐丹茹愤慨依然,答来理所当然。

 “我是说他是生病、意外,还是被你气死的!”汪水薰提高音量吼道。霎时,她不说话时那份雍容华贵、绝佳的气质全被怒气取代了。

 “这跟他们不让我们进去有什么关系吗?”齐丹茹莫名其妙地瞪著她。水薰怎么动不动就发火啊!好可怕。

 汪水薰紧抿著红,怎么样都不肯再开口说话。她告诉自己,她若回答就是无可救葯的疯子。

 “水薰,你认为杀害大傻哥的人和这些守卫有关吗?可是阿川昨天告诉我,他是被仇家陈家帮给杀害的,他还说青狼大哥和蓝虎大哥都很伤心。”齐丹茹滔滔不绝地说著。

 汪水薰冷冷地看着她,不置一词,让她一次说个够。早知道她就逆向操作,也不用惹来一身气了。

 “尤其是蓝虎大哥,他因为医不好大傻而非常自责,据说从昨天进去健身房到今天都还没出来…”齐丹茹忽而眼睛一亮,拉著水薰的袖子“水薰,蓝虎大哥会不会闭关修练绝世武功啊?”武侠小说中都是这么写的。

 修你的头啦!汪水薰脸色发青,颜色一层又一层地加厚。

 “像练什么乾坤大挪移、九神功的来对付仇家…”齐丹茹说得煞有其事,一方面有模有样地比画著,让一旁的守卫大开眼界。

 真想一拳揍昏她了事,汪水薰被怒火薰黑了脸,不发一语、极其不悦地狠瞪了正在兴头上的齐丹茹一眼,见她浑然不知,仍兀自比手画脚,她即刻转身就走。她才不要贻笑大方,给人当成了疯子。

 “喂,水薰,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齐丹茹急急地拖住她。

 “你继续在这里发疯,我可没时间陪你瞎耗。”她甩开她的手,直直走向她紫白相间的追风机车。

 “别走嘛,你自己答应要陪我进‘云天盟’安慰青狼大哥和蓝虎大哥地。”她紧紧地住汪水薰不放,全身彷佛上了胶,教人甩都甩不掉。

 “那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我什么也没答应过。”她费劲地扳著她的手,想挣脱她的嵌制。丹茹什么时候告诉她,她们到“云天盟”的目的了?昨天她不过问自己今天有没有空而已,哪有说要来安慰那些臭男人?再说,她又为什么得做这种事,她又不欠他们什么,也不是慰安妇。

 “你说话不算话。”齐丹茹指著她的鼻子,气愤难平。

 “随你怎么说。”她才不在乎哩。说完,她长腿一扬,优雅地跨上机车,急乘风归去。

 “汪水薰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齐丹茹扁著嘴,指控道。

 汪水薰忍住气,死瞪她一眼“我没说过我重承诺。”如果贬低自己的人格能逃过这一劫的话,她千千万万个愿意。

 “你不仅食言,更忘恩负义。”齐丹茹又要对她晓以大义了。

 又来了,她又要把仓的话来砸死她了。汪水薰激动得发不动机车,越愤慨越是发动不了。

 “好,我又怎样忘恩负义了?”连老天都背弃她,她还能说些什么。汪水薰乾脆坐在发动不了的机车上,万般无奈地准备聆听教诲。

 “蓝虎大哥帮你疗过伤,又对你这么好,每个礼拜到PUB帮你换葯,他为你做这么多,你不仅不懂得感谢,还当众羞辱他,让他下不了台──”

 “慢著!”她再也受不了了。“他不是也当众要我‘注意’吗?我们现在是仇人,你懂不懂?”莫非她是想让她进去送死?

 “就因为你们是仇人,所以你更应该进去。”齐丹茹振振有词地反驳道。“蓝虎大哥看到你,也许就会忘记伤心了。”

 “怎么说?”汪水薰纠结著眉心,不懂她那套高深的论调。

 “还怎么说!”齐丹茹大惊小敝地睨她一眼“你真笨!这叫转移注意力,连这都不懂。”蓝虎大哥只要看到她,想扁她,就会忘记痛苦了嘛!真呆。

 “我已经受够了你顾左右而言他,你最好正正常常地把话一次说清楚,不然我会忍不住动手打人。”普天之下唯有她没资格说别人笨。汪水薰脸红脖子,一脸痛揍她而后快的架式。

 “可是别人不问,我就不知道怎么答。”齐丹茹十分无辜、可怜地噘起嘴,不知不觉又离了题。“这就好像考卷没有考题,白白的一张纸,你教我怎么作答?”

 她难道不知道有所谓的听力测验吗?

 “你去叫阿川出来。”汪水薰趴在油表上,全身软绵绵,力气全都被空了。

 见齐丹茹张口言,她马上又补了一句:“他可以带我们进去。”省得她口沫横飞,继续说个没完没了。“对耶,我怎么没想到?你等我一下,不可以溜走喔!”她雀跃似小鸟地跳向门口,和那些显然也拿她没辄的守卫们打交道。

 她那种脑筋想得到才有鬼哩!汪水薰软弱无力地大叹了口气。

 **

 “哇呜,好漂亮的樱花林和枫叶林。”从门口从白家主宅的一路上,都是齐丹茹的惊叹声。

 无聊!这些中看不中用、只能装饰用的树木有什么好看的。怏怏不乐的汪水薰在心里大声持反对意见。

 “别叫了,免得人家笑我们没见过世面。”阿川毫不留情地打断女朋友的快乐,接著他象徵地降低一个音阶,眼珠子瞟了瞟后方的汪水薰,嗤之以鼻“你带她来做什么?”

 “阿川,你对水薰有意见啊?”齐丹茹大声地问道,终于发现了他对汪水薰的敌意。“不可以这样,水薰是我的好姐妹。”她端起脸孔警告道,无视于男友一下子窜红的脸。

 见阿川糗得直想撞树的模样,汪水薰差点笑了出来。他们两个是天地间最合适的一对了,一个娇酣、一个耿直,一样奇怪。

 “健身房在哪里?”她淡淡地问著,不想因为自己害他们五、六年的感情瞬间破灭。

 阿川僵著身子不说话,齐丹茹生气地推推他“水薰在问你话。”

 “她找健身房干什么?”阿川口气不善地问著女友,就是不想理汪水薰。

 “你找健身房做什么?”齐丹茹转头问道,一点也不觉得这种传话方式麻烦。

 丹茹居然这么问她,她刚才不是要她去健身房去安慰那个自闭医生吗?

 “杀人可以了吧!”这对白痴情侣,真是有病!

 “杀人!”阿川一下子停了脚步,像座山一样挡在汪水薰前头。“我就知道她来者不善,一定是想乘机收拾蓝虎大哥的。”他怨怪著女友。

 “不会吧!你不是说蓝虎大哥功夫很吗?他不会输给水薰的。”齐丹茹老神在在地安慰男友,那表情好像在说:汪水薰死定了。阿川读出她的暗示,马上蹲在地上画起白家的内部分布图,那勤奋的模样分明巴不得女友一语成谶。

 “这里是白家的医疗室,你去过的,然后这里…”

 汪水薰就这么站著听他说那些拐来拐去,像是永无尽头的回廊,没心情和他们计较太多。如今她只巴望能尽快离开他们的视线,整理一下自己那搭得一团的脑神经。

 “接著你会看到一扇金色框的门,从那里左转下楼梯,你会看到一座道馆,道馆的旁边就是了。”阿川边画边卖力的描述。

 她如果看得懂就不是凡人了。汪水薰根本搞不清楚地上那团纠葛的框线是怎么一回事,只听见一大堆颜色的门框,一大堆的规矩,烦都烦死了,听起来这里根本不是人住的。

 “健身房是蓝色框的门?”见阿川一点头,她二话不说地自己冲进去找,管不得后面人的大呼小叫了。

 严格来说,这里是由一堆和室及回廊堆砌而成,大得像宫,美得像图画,如果世上真有世外桃源,也不过如此了。汪水薰冷著脸,边走边想,她相信清新、优雅、兼具壮丽的“云天盟”总部,是很多人渴望而不可及的人间仙境;可是她却不喜爱这里,纵然它美如仙境却稍嫌空,不够温馨,太过于梦幻而不切实际。风景优美不可以当饭吃,宅抵大又怎样,整理起来太过麻烦,劳师动众。

 她想到哪里去了?反正这些都与她无关。汪水薰收回思绪,无聊地伫立在廊上瞪著一大片刺眼的枫红。她才不是真的要去安慰那个庸医呢!等那对罗唆的情侣走开后,她不马上离开这里就不叫汪水薰。无聊地扯下探进廊内的枫叶,她一片又一片地撕碎,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发誓。

 “喂,落叶不好扫,请别随意制造垃圾,增加别人的负担”蓝虎肩上挂著拳击手套,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走廊另一端,观察著她,无意间粉碎了她逃脱的美梦。

 这叫伤心?汪水薰冷锐的眸子不客气地扫向他。她就知道死了个小喽罗对他们这些位高权重的领导者而言不算什么,他们哪会在乎身边多一个或少一个人?

 “又怒火沸腾了,别告诉我,你是来暗杀我的?鲜蹈嫠吣悖蚁衷谛那楹懿缓茫皇奔渑隳阃妗!崩痘⒊廖鹊牧成洗械陌恕?br>
 汪水薰真的讶异了。他看来好像真有那么一点良心,否则他不会有这种表情。她的纳闷、吃惊只持续到蓝虎走向她,强迫她跟他一道走为止。

 “你拉著我干嘛!别碰我,听到了没!”她用力甩著手臂。

 蓝虎轻轻松松地抓著她,走来稳稳当当,一点也不把她的挣扎当回事。“借我一下。”他忽然轻声说道。

 “借你什么?”她不悦地拧起眉头。

 “你。”他深邃的黑眸直勾勾地对上她水灵灵的眼睛。

 她不懂。汪水薰才一闪神,便直地被他拖进一间和室里。这里是…?关门声震回了她的注意力,她心跳加速地环顾四周。这里是他的房间,她在心里尖叫,不用问也嗅得出一屋子他那特有的刚猛气息。

 蓝虎丢下手套后,双手搭上她的肩“别动!”他低沉的喝令道。

 叫她别动,乖乖地束手就缚,他也太小看她汪水薰了吧!

 “你…”她腹中怒火狂炽,顺著胃壁延烧上喉头,眼看就要破口而出了。

 “肩膀借我一下。”蓝虎出乎意料地脆弱,他拿下眼镜,微弯著身子,在她还来不及发怒前,整个头便已埋进她纤细的肩上无声地哭泣。

 他在哭!汪水薰震惊的傻了眼,她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耳朵旁又热又浓的气。这个人居然在哭!他不是“五组”里精明能干的蓝虎吗?男人不是只会谩骂、故作勇猛、吃女孩子豆腐吗。她一直是这么以为的,所以她排斥男人、讨厌他们,情愿一辈子单身也不想结婚,更不用说个亲密爱人了。他怎么可以在她将男人定义为天地间最无的动物时,这么轻易地动摇她建立多年的信念。

 汪水薰全身硬邦邦的,一动也不敢动,脑子里一片混乱。她不明白自己的善举因何而来,她的寒明明已经全竖了起来,她的意志明明在反抗他的接近,为什么她却狠不下心推开他?她可以藉机笑他的,可以笑他没用、笑他不像一个男人,可以…算了,她知道自己不会做这种雪上加霜的事。真讨厌,一定是他软弱的泪水腐化了她的本

 “你…你哭够了没?”从来不知道怎么安慰人的她,舌头差点打结,反胃的感觉隐隐又现。他太接近自己了,近得教人心惊胆战,简直是整个人贴着她了。为了管住自己的双手,她只得牢牢抓紧管,以免它们控制不住甩他几个结结实实的大耳光。

 听到她咬著牙嘶嘶作响的问话声,蓝虎淡淡一笑,非但没有退开,反而更加过分地扬起双手环上她的肩,将她抱得更紧。他不知道他为什么想抱她,他从来没有这么想抱过女人。

 看来他好像更伤心了。汪水薰僵直得像电线杆,不敢妄动,也没有勇气去看他的脸。他干嘛贴得这么紧?

 “你到底好了没?”她的忍耐已达极限,只好急急地推开他。她快吐了。

 “没有同情心的女孩,你没看到我正在伤心啊!”他亮著哭红的眼眸,大刺刺地看着她,没有丝毫羞愧。男人会流泪也是天经地义,蓝虎可不以为自己这副模样有多难看。

 “你的伤心又不是我造成的。”她回嘴,不甘示弱地瞪著他,凶猛的眸里却少了以往的愤恨。

 “真冷血。”蓝虎淡淡地笑着,又将头搁在她的细肩上。现在的他需要有人听他倾吐心中的烦闷,不想听那些没用的软言软语、装饰姓的废话,他不需要这个。他知道汪水薰不是那种会说好听话的人,她正是他目前所需要的,他需要一个人好好骂骂他。

 “你…你得了软骨症吗?”她低头想着,他能不能不要一副痛苦得要死的样子,让人看了心也不知不觉跟著酸涩起来。她的胃酸已经够多了。

 “我就不活大傻。”他蓦然从牙中蹦出一句强烈的自责,开朗已不复见。

 汪水薰翻绞的心因这声困兽般的嘶吼攫住了。

 “死…死了就死了,你就是哭死,他也不会回来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说,心情从来没有这般沉重过,去他的眼泪、去他的自责。

 “他不该死。”蓝虎平淡的音调里掺著郁郁寡,话里透出若有似无的狠。

 这是头一次汪水薰觉得他可怕,他的憎恨是那么明显,他的森冷传到她身上,让他又僵又直的身子冻得发寒。她的心又再一次被震撼了。

 “他不该死却还是死了,你…你想那么多也没用。”心不甘情不愿地吐出话,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安慰,她…她已经尽力了。

 蓝虎颤抖的双手再度抱住她“为什么我会救不活他!为什么?”他狂暴地大喊,泪水再度出。他恨自己的无能,恨他学医不,不能及时就会大傻。

 奇怪地,她的胃居然不在翻绞了。多年来,只要有男孩子接近她就会反胃的毛病,被他这么一吼,竟奇迹似地不葯而愈了。

 “你只是人又不是神,别再把自己估计得太高,行不行?”她讥诮著,没有时间去探讨自身的问题,显得有些心慌意

 这男人怎么这么奇怪,有这么张严厉得吓死人的脸,以及健美先生看了都会自惭形秽的好体格,却这么爱哭,真没用!这种没用的男人她最看不惯了,可是他却轻易的突破了她筑了六年的心墙。

 “我知道我不是,可是我希望我是。”真情的蓝虎一心自责,刚毅的脸上抹不去过多的哀伤,看那么多人失望、难过,他心理实在不好受。

 “‘云天盟’没死过人吗?”汪水薰静默了半晌,才故作轻松地问。她真的不想问得这么唐突、冷血,可是她明白自己怎么也装不来轻声细语,他若因此而不悦,她也没辄。

 “当然死过人。”他闷闷地回答,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躲在女人怀里哭的一天,他一直认为他这一生有没有女人都无所谓,也不觉得多了个女人在身边,生活就会更有趣。没想到今天他赖以安慰的却是他认为可有可无的女人,而这个女人似乎还有强烈的“斥男心态。”

 “每死一个人,你就哭一次?”她哼道,对于他的亲近逐渐失去了排斥感,身子依然僵直。

 “假如是呢?”他真想大笑?痘⒔烨崛岬氐肿∷饣木弊樱讨怀錾;沽苏教斓挠羝匮滔粕ⅲ负跣α恕裨谒募缥严硎苡伤砩仙⒎⒊龅鹉迮讼恪2皇窍闼馈?br>
 “你的眼睛是怎么保养的,怎么没瞎?”以他这种滥情的性格,她倒是很怀疑。“还有,阁下的嘴巴能不能挪开点?”

 汪水薰真是尖酸刻薄的女人,找到同类的感觉原来是这么好?痘⒃僖踩滩蛔⊙鐾反笮Α?br>
 “你在笑我!”听到他狂放的笑声,汪水薰猛然推开他,生气地大吼。“也可以这么说。”蓝虎没有刻意拢上嘴,只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对了,你今天怎么有空光临寒舍?”他突然想到这个问题。阿川只告诉他汪水薰来找他,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来观赏老虎掉眼泪行不行!”她气不过口而出,可是话一出,她就后悔了。只有傻瓜和幼童才会轻易地被挑起怒意,出口伤人。

 “哦?”蓝虎的眼睛被泪水冲刷地又明又亮,脸上濡成一片,却还是那么刚猛、威严。他刻意把脸送到她眼前,认真地瞅著她瞧“好看吗?”

 不可思议地,汪水薰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撇开脸不去看那双璀璨夺目的虎眼“你…你把你讨厌的脸给我移开点。”

 “是你自己要看的,我不过成全你的心愿罢了。”蓝虎直起身,再次扬声大笑。头一次发现她也会手足无措,真稀奇。

 “你再继续笑,后果自行负责。”汪水薰气冲冲地很瞪他。真厌恶他这种狂妄的笑声。

 “汪水薰,你为什么这么排斥男,是不是感情上曾受过创伤?”蓝虎不怕死地嬉笑着,越挫越勇。

 火舌再度出,她威胁地龇牙咧嘴。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因为男人全是你这副烂德。”

 “不会吧!谤据我的观察,你这种‘斥男心态’已经存在多年,而我们是最近才认识的,也就是说,我不可能是罪魁祸首,也没必要为此赎罪。”他定定地凝视她,冷静地分析著。“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像我这么差劲的,人也应该有缺点才像人,你不就是缺点一大堆、优点寥寥可数吗?”

 这就是刚才哭地死去活来那个人吗?汪水薰简直不敢相信。他现在地狂妄自大和自信,哪有刚才那种自责、痛不生的阴影。由此可见,男人真的是做一套、说是一套,而且说的比唱的好听,天生虚伪。

 “刺猬小姐,你的脸又绿了。”蓝虎嘲讽的笑笑。“我这人一向实话实说,所以很多人都不怎么喜爱我。”

 “你给我滚开!”汪水薰气得语无伦次。他何止舌头长,还迟钝得不会看脸色,这种拙蛋居然能混进“五组!”

 “我实在不想扫兴,可是这是我的地方,你叫我滚开有点说不过去吧?”他目光炯炯地咧了咧嘴,出一口白牙。

 “是你拖我进来的。”她气极地指控。他的意图是叫她滚罗!

 “对,没错。”他同意的点头,并未否认。“因此,你认为我很卑劣,对男人的反感又加上几分。这样不好吧!毕竟其他人没惹过你。”他自以为是的剖析她的想法,不意又怒了汪水薰。

 “我再也不要看到你!”她刚才怎么不让他哭死算了。汪水薰冲向门口,不意却被蓝虎拉了回来。

 “既然你这么讨厌我,为什么肯到这里来看我?”他紧紧地拉著她追问,锐利的双眼始终不曾移开她的俏脸。“该不会是锺情于我吧?”他正正经经不敢心存取笑。这女孩是座活火山,他可得随时小心火山爆发。

 “我到这里来看你!我锺情于你!”她将柳眉扬到头顶,情绪昂。

 “我也认为你不可能是那种好心肠的女孩子。”就知道阿川那小子的话不可信,这只刺猬巴不得刺死他了,怎么可能专程来看他。“就当我作白梦好了。”

 汪水薰赐给他一个大大的卫生眼,不悦地想挣脱他的双手“放开!”

 “可不可以再陪我‘聊’一下?”蓝虎斜扬起嘴角,要笑不笑地要求她。“说不定等会儿我一伤心又哭了。”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你就算哭死也不甘我的事。”她断然拒绝。

 “不会吧!你不觉得咱们血融,说起话来十分投机?”他一直这么以为。

 汪水薰闻言愤然不以。“谁和你水融了!”

 “那么如胶似漆,你觉得怎么样?”蓝虎凝神推敲。

 这个神经病!

 好像还是不满意。“唔…不然惺惺相惜好了。我叫蓝虎,你像一只母老虎,人家说‘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如果一只是公的,一只是母的,就不会有…”

 绝对不能尖叫。汪水薰用力咬住拳头,阻止了自己可能破例的行径。她用力推开他,逃难似地跑了出去,再继续下去,她不是神经错就是精神失常。

 啧,真是地,都来没说到重点就走了?痘⒛擅频卮魃涎劬担谄┦裁矗膊蚊看巫叩亩际撬J歉鲂缘墓叵德穑克遣皇翘眯奘瘟耍?);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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