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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意识依然混沌,气息微弱,但是口已经没有之前的收缩紧闷,像是被人抒解心中的挹郁般,感到无比畅快开怀。

 她在中苏醒,慢慢睁开双眼。曾几何时起,惶恐于昏中醒来,仿佛又回到噩梦的开端,延续那份憔悴和绝望。

 眼前所见仍然是一片昏暗,差别于她心境上的不同,这儿…是地狱吗?如果是,未免太寂然了!连习惯寂寞孤独的她都觉得荒凉。

 “呃…”她想挪动身子,才惊觉双手被细长的锁链分别牵制于左右两侧,而她的颈子也被套上铁圈,延伸出另一条细铁链。

 这里不是地狱,而是地牢…东方皇宇将她囚在地牢里?

 为什么要如此麻烦?直接了断她不是更省事?

 或者,他想对她动用私刑?

 呵!她还怕什么残酷刑罚?再狠再毒也比不过她体内随时爆发的七夺魂散。

 七夺魂散不是没有解葯,只是在她体内的七夺魂散意义不同,由爹亲手喂她服下,就像整条命已经被阎王提领一半,毫无生机可言。

 即使尚能苟活,心也死了。

 她惨淡无血的一张脸,因为灵图腾的盘旋,更显狰狞…

 是谁用这种残酷的手段锢了她!

 立于暗处的男子不动声地凝望她,灼热眸光的游移范围总是离不出她脸上的图腾印记。

 他的记忆力向来绝顶,一眼便认出她脸上的黥图属于灵教的象征。

 她是灵教徒?

 他心中藏着疑问。

 灵教已经成为过去的名词,在胡同小巷转为恶的传不是吗?怎么会重现在他面前?或者,她是灵教的遗孤,在大火之中侥幸存活的教徒。

 不管事实单不单纯,对他而言,她是一个刺客,而且是背负许多罪孽业障的灵刺客!

 终于,他觉得观察够了,才缓缓现身走近她,依然是无声无息,步履如鬼魅。

 “你夜潜东方府,有何目的?”他慢条斯理地开口问道。

 谈余嫣猛然一惊!讶异于他的内力深厚,行动不受声响牵绊。

 而后,她缓缓抬眼对上他如夜珠发光般的眸子,保持永远的缄默。

 竟是他,一个受尽上天厚宠的独特男子,无论是外貌或内在,都属非凡,仿佛老天爷已经偏心地将世间的姣好都赐予他了!也许真因为如此,才无暇眷顾她的不幸。

 “相同的话,别让我问第二次。”他语气柔和,可是却释出沉重的气魄。

 他很有耐心没错,但是却无法容忍她从头到尾的沉默。

 沦为阶下囚总当表现出惊慌失措或坚持不屈的态度吧!瞧她一副柔柔弱弱、虚软无力的模样,完全不像是他的俘虏。

 他对她的兴趣当头,岂能容她的默不作声?尤且是她脸上的刺青,更是他兴致的源头。不用经过触感的研判,他就能一眼看出黥面的材料是罕见奇毒赤丹青…此毒的渗透力强烈,一旦泼上皮肤,便会迅速瓦解皮肤,腐蚀至深层血,仿若蝼蚁破涌土后的残景。

 是怎么样的深仇大恨,导致她被黥面的命运?并且是一个女子…何苦招来如此残的对待?

 “敢对我挑衅的人不多,你实属奇特。”

 她没挑衅他,可是她没办法辩解只字半句。

 东方皇宇扬而笑,神情中有抹温柔的光采,温柔?不可能吧!他会对她展温柔的笑脸吗?她可是身份未详、来路不明的刺客啊!他怎么可能对她笑?将她拘地牢,就足以表明他的不友善。

 谈余嫣暗暗讥讽自己的愚蠢。但是这种错觉是美丽的误会。

 至少曾在电光石火间令她心醉!

 他的笑脸如同朝阳,灿亮眩目。

 就当作是她的宝物吧!在充满丑恶的生活中,这抹夺的笑容便是她珍藏的宝贝,可以化开纠结不散的秽气,柔柔安抚她的心伤,没有人能抢走的笑容…因为永存在她记忆中。

 “如果你肯弃归良,我自然不追究你夜潜东方府的动机。”谎话的骗有时是必要的,所以他不算坏人。“看你脸上的灵图腾,便可臆测你是灵教的人,说吧!大火湮灭之后的灵教,尚存什么惊逃诏地的企图?是打算东山再起,亦是报复四府围剿之仇?嗯?”

 聪明如他,料事如神。

 不必她的口供,他也掌握出来龙去脉,表情却没有丝毫异色,足见他不把灵教放在眼底。

 谈余嫣终于明白父亲复仇的誓言,是一件多么愚昧的决定。

 尽管让她再修练数十年,也难以和他的一手指相抗衡!

 她黯淡垂下眼脸,心中是悲怜自己的无尽牺牲竟成不了半点胜算,又同情父亲终仇怨满的无奈,原来一切都是白费心机。

 东方皇宇的权高尊宠于她遥不可及,仅能瞻仰的只是他无恶的笑容。

 “你还是坚持不语吗?”他委身蹲下,与她平视,一手抚上她的脸庞。

 “噫…”她匆匆撇过脸,拒绝他的‮摩抚‬,反应却太过于烈。

 东方皇宇眯长魅惑的瞳眸,兴味十足索然地瞅住她的满心慌乱。

 只是轻轻的触碰而已,竟能惹起她偌大的回应,比用言语利拐骗有效多了!

 他颇有心得地笑着。

 “你怕别人摸你的脸?”他明知故问,一双大手强硬地捧住她小巧的脸蛋。

 她狂地挣扎,抵死不从。“呃!啊…”陌生的手掌,却传来熟悉的温暖,他们应是没见过面,但是他的温暖却深深植进她的心房。

 为什么要碰她的脸呢?连她自己都弃之如敝屐的皮残,他何苦‮摩抚‬来污自己的手…

 “原来你是哑巴。”他石破天惊地说。

 顿时,她失去挣扎的力气,一张脸就这样任他捧着,哀怨的眸光倏地窜进他的眼中,但是他没有放手,只有更小心翼翼抚住她的脸颊。

 她不但是个遭毁容的女子,还是被毒哑的无声刺客!

 稍微探过她的咽喉即可得知她的无声并非源自天生,而是惨遭毒哑。

 不过,声带未断,依然可挽救。

 他自信一笑,凭他近乎神奇的医术,还怕无法将她治愈吗?

 没错!是一并治愈…包括她脸皮上的斑驳!

 “你有一双晶灵透澈的美眸,还有一对出尘绝然的眼神,仿佛会说话似地人。”他看不出是真是假地称赞她。

 谈余嫣隐然地一阵战栗,没来由地因为他的话而心悸。

 她胆怯、她心慌、她头疼…一堆莫名其妙的不适症状全部涌现!只因为他的一席话?!

 “我想要这双眼睛。”他语意不明地说出心中的渴望。

 她更加吃惊了!

 他说什么?!

 她怀疑他的神智根本不清楚!才会捧住她的脸胡言语。刚才的称赞也是他随口胡扯吧?因为她从不曾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灵

 俊逸非凡的外貌,却怀有穷极无聊的心态!

 她感到惋惜。

 想要她的双眼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挖下即可得。反正她已经有残缺,再多添个眼盲也无所谓,并非大事。

 说不定在眼盲、心盲之后,她的痛苦也会跟着消逝云端。

 他定定看着她的面无表情,暗自揣测她的想法,稍有消极,稍有自嘲,这是从她藏不住心情的眼睛里探知的事。

 天啊!她的美眸真的像会说话似地!

 东方皇宇惊觉自己擒到稀罕品种,有认真和她玩一场的必要。

 既然她是门之徒,身上一定着败坏的恶毒血,绝非善类,只可惜这双水汪汪的眼睛是如此讨他喜爱,却也不得不牺牲。

 他想玩她,纯粹是因为她的特别,如果她是平凡的女子,或许就吸引不了他的注意。

 这究竟是她的好运?亦是另一场不幸的开始?在他看来,应是后者。

 突然,他移覆住她的柔软瓣,轻轻啃咬、深深

 “唔…”她瞠目直视,惊讶万分,视线却被他的俊脸挡搁,渐渐模糊了焦点。

 她怎么觉得心跳如擂鼓、全身燥热难安…诸多微妙的感觉前所未有。

 他吻得很投入,不断以舌与她互相蜷、搅覆…直到她一阵瑟缩,他才发觉她整身抖得厉害,甚至呼吸愈来愈虚弱!

 “你!”他抓过她带有锁链的手把脉,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脉博如涛奔冲而鼓,犹星沙而陷,分明是中毒已深的脉象。

 这残疾重重的女子…令他饶富兴味。

 她又昏了!当她醒来时,眼前依然有张不变的温柔笑脸,改变的是她被囚的地方,由阴沉昏暗的地牢转成通风明亮的阁楼。

 少了手镣颈铐的束缚,她忽然觉得轻松许多。

 她…还在东方府他的监控下。

 为什么要帮她换环境?她比较适合寄居在黑暗中,不是吗?何况她只是个俘虏,凭什么资格让他在身旁照料?他到底有什么用意?

 谈余嫣目光瞬也不瞬地锁住他,既然自己的缺陷已经无所遁形,就不需自卑回避,他敢无视她的狰狞面容亲吻她,足以构成她满心的坦然。

 “醒了?”

 他牵过她的手,仔细把脉,双眼却依然深情款款地看着她。

 “你可知道你身中什么毒?”

 她偏移目光,不愿回应。因为体内的剧毒是她心中的痛。

 她多希望不再提起这件事,就让她在下一次的毒发中逝去!

 不懂爹为何会如此狠心,在每次痛苦的折磨中她失去哭喊的声音,但是依然想活下去,因为活生生的呼吸着,是世间最伟大的事!她不希望白走人间一遭,却满满仇怨。

 问她身中何毒,又教她如何启齿?

 “让我来替你回答…七夺魂散!”他挑眉笑问:“是不?”

 谈余嫣震骇!

 他知道?!光凭把脉即能诊断出她的毒症?!

 她不可思议地瞧着他,一脸像是看见怪物的表情,对他的医术有说不出的佩服!他的确是神医,可从她的颈脉诊出她的喑哑,甚至悉她体内的剧毒变化…

 霎时间,她的心浮动起来,有股十分奇特的感觉在口漾开。

 看见她手臂上出现四抹红斑疹,东方皇宇心中已有了打算。

 “七夺魂的毒实属可怕,共发七次,而且每发一次症状,毒侵就愈深入,痛苦的时间也会延长,你已度过四次危难,接下来会更难挨,直至第六次开始,便无歇息地接续死亡为止。”他的神色泰然,仿若她的生死他根本不在意。他是不将她放在眼底,但是却摆在心里,她还有很多秘密没让他知道,包括罪大恶极的灵教尚存几名活口?他都有调查清楚的必要。

 当初灵教无恶不作,四处夺掠人民的财产,加以荼害,若不是四大帝爷联手围剿这恶教,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话说四大帝爷联手围剿灵教,实际上,也只有他东方皇宇和北庭缺月劳动筋骨而已,南宫焱嫌麻烦拒绝参与,而西门无常更是失去了踪影,人如其名…无常。美其名是四府联手剿灭恶徒,说明白点,不过是他和缺月觉得日子太无聊,没事找事做,打发时间罢了!一点都不伟大。

 他也不懂百姓为什么要对他和缺月的无聊行为,感到可歌可泣,但是他的确很喜爱受万民爱戴的感觉,虽然虚荣,也比任何人实在。

 可是,他面前却出现一名他以为已经完全灭绝的灵教徒…肯定是缺月怕弄脏衣服,有所顾忌才忘记收拾干净。

 既然如此,就由他再发出一次剿灭行动!好好利用眼前的饵,一举拔除残

 思及此,他的眉眼笑得更弯了!仿佛整间内室都渲染了喜悦。

 “如果没有遇到我,你肯定没命。”他此言不假,所以说起话来格外响亮。“不过既然你遇到我,就绝对可以延年益寿。”

 他怎么将自己说成好像大罗神仙似地?

 但是…又不为过。

 谈余嫣闭了闭眼,在脑中反复摸索他的每句话。

 同时,他轻弹指,召进守候在外的东方府总管莫离,悄声耳语,代一些要事。

 既是总管又是随身护侍的莫离,身怀绝技、武艺超群,明为管事、暗在护主,誓死效忠。其他三府也有相似莫离这种职责的随护存在。

 只见他向主子爷点头示意,便谨严稳重地退出房室,很是沉默。

 安静得让她几乎快察觉不出有人出入过,怎么,这对主从都是这样无声无息、来去自如吗?

 东方皇宇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模样,乘机点住她的脉,迅速快捷。

 “呃?”她忽然一愣,不明白他制的用意,即使他不点,她也逃不掉啊!

 谈余嫣动弹不得地平躺在榻上,老实说,心中并没有害怕的感觉,虽然她现在就像砧板上的一块,任人宰割,可是缺少惶恐惊惧,只有安然。

 是他温文儒雅的态度令她安心?亦是他温暖的笑容融化她的不安?

 无论如何,结果都是不错的。

 过了一会儿,莫离领人搬来一堆器皿,和数十款珍贵的葯材,丫环仆役进进出出,陆续送来不少所需物品,说也奇怪,竟然没有任何人抬眼看她,丝毫不在她心中造成尴尬的气氛。

 谈余嫣深深觉得,东方府真的对下人训练有素、管教适当。

 每个人谨守本分,心无旁骛,对于身外杂人杂事一副视若无睹。

 究竟东方皇宇是如何调教众多的奴才规矩?甚至不会良莠不齐。

 似乎看所有东西都摆定之后,东方皇宇才开口道:“你们全退下吧。”

 “是。”

 众人齐应声之后,鱼贯退出内房,又剩下他们两人。

 他卷起两手衣袖,开始准备配葯、捣葯的工作,很快地,完全投入研究中。

 谈余嫣被冷落在榻上,心里十分疑惑,他有必要在她面前研品葯材吗?该不会连用膳、浴身都要跟她形影不离吧?!

 是怕她逃跑吗?

 凭他的势力强盛,她即使想逃,也是翅难飞!何况东方府邸是否设有天罗地网,还是一道谜,她以为东方府守备松懈,看是如此,却似是而非,一旦踏入,就很难回头了。

 他始终没有理她,径自用烛火燃烧葯苗,又浸入水盆观察,反反复覆数次,一会儿蹙眉、一会儿扬,辨别不出他是喜是愁?稍后,又提笔在白纸抄写,才出甚是满意的笑容。

 谈余嫣几乎看痴了。

 静静凝望他的侧脸,忽然觉得他身形巍然,庞伟得可以远去她眼前的忧烦,除了静谧的歇息之外,她不必再受纷争打搅。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她沉醉在他无时无刻散发的魅力里,如同旋转不停的漩波般,将她推领得晕头转向,仍是甘甜。

 “我需要你的一滴血。”他忽然走到边,手持一细针,庞大的阴影罩住她的脸。

 完全不等她来得及反应,他已经在她手臂上入细针,迅速取一滴血,她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实在是因为他神乎奇技的手法。

 他转身回到桌旁,将针头的血滴点入刚调制好的葯剂里,一缕轻烟袅袅上升,他笑了。

 随手端过精心配制的葯剂,步履飞快地来到她身旁,腾出一手扶起她无法动弹的身子,洋洋笑道:“这可是七夺魂的解葯,我喂你服下。”

 说着说着,就将葯剂送入她口中,丝毫不给她反抗的余地。

 唉下解葯的谈余嫣,全身顿若火烧,猛然瞠大双眼直视东方皇宇,痛苦得想挣脱他的膛,却被脉狠狠制住行动,仅能嘶吼、咆哮!

 “唔…啊!啊!”她痛得掉出眼泪,椎心般的煎熬,她怀疑自己无能忍受。

 他拥紧她颤抖的身子,与她十分贴近,怕她咬伤自己的舌头,于是,他伸出手指撬开她两排贝齿,让她发身体的疼痛难当。

 “我解毒的方法是以毒攻毒,或许很难受,但是忍一忍就过去了。”他在她耳际喃喃私语。

 谈余嫣不敢想象自己的模样有多狼狈,仿佛大火噬身,由体内燃出皮表,再从体外回传血脉,珠珠滚烫,流通细管。

 足足受折磨半个时辰,灼热感才稍稍减退,她拼命着气,像快呼吸不过来似地。

 他睨了她白皙的手臂一眼,发现四抹红斑疹已消失,才确定她生命不再受威胁。

 于是他轻轻扶她躺下,帮她拭净脸上的冷汗,又开始回到桌边拿来另一碗墨绿色葯泥。

 谈余嫣见状,惊慌失措地想极力阻止,她合紧双,拒绝再服用他调制的“解葯。”

 没错!她怀疑他配制的根本不是解葯,而是比七夺魂散更猛更烈的毒葯!现在又端来一大碗的怪东西,他究竟想对她做什么?

 “你怕?”他笑得不着痕迹,内心的计谋依然包藏得紧,没有半点走漏。

 一双一翦水秋瞳惶恐眨动,她知道对他讨饶是没用的!而且,她也不想求他!

 东方皇宇一抬指另外点了她的昏,轻声细语道:“睡着之后,就什么也不怕了。”

 她的头愈来愈重,脑袋里的意识四处窜逃,渐渐昏沉,在完全晕睡之前,她似乎感觉到他在她脸上动了什么手脚…  M.nIUdUN 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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