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台北的万丈红尘,人群熙攘,烟嚣尘土,一片纷
。
在俞庆大楼的第廿一层,俞信威立于透明的落地窗前往下看,左脑想着方才欧美市场的研发报告,并依习惯快速评估归纳;右脑却想着,这脚下的世界。不知藏着多少名利追逐,纸醉金
,罪恶渊薮,机关陷阱,要沉溺进去容易,保持清醒太难。
他微微牵动嘴角,脸上带着傲气,想:我俞信威就是有办法不为所动。这要感谢父亲俞振谦的铁腕训练,他对俞家三个儿子的教育方法,有点像欧洲中古的堡主,七岁就送出去,完全
离母
柔的温情;事实上,很多欧洲的皇家贵族,至今仍承袭这种传统。
十二岁以前还好,虽然很小就自己提皮箱、棉被去寄宿,但还在国内,兄弟能相互照应,每个星期也都能见到家人。十二岁以后,被父亲带到总公司绕几圈,当作准成人仪式后,就被推向广大的世界,真正的磨练才开始?洗蟮峦呷鹗俊⒂⒐⑷毡镜穆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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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兄弟不同寄宿学校的方式,就是要他们在完全孤立的环境中学习如何单打独斗闯天下。刚开始真的很不容易,语言文化的不同,习惯、价值观的迥异,甚至种族肤
的排斥,加上父亲不允许男儿流泪诉苦,都只好自己咬紧牙关一一度过,从种种的试炼中发挥自己的潜力,来找出统驭环境的最好方法。
头一、两年,母亲会来探视,寒暑假亦可回国省亲;后来母亲就较少
面,就是寒暑假也不许回台湾,宁可他们四处打工或旅行,来增广自己的见闻和经验。不知德威感想如何,这老哥大他五岁,一向很有长兄派头,不随便吐
心事,为人严肃又一丝不苟,人称一头虎。信威自幼就较顽皮机灵,做事常出人意表地又快又准又狠,人说他像一只豹。至于小弟智威年纪才廿九,尚未定
,总东跑跑西看看,帮两个哥哥在北美及中南美,用他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语打杂,顺便逗逗热情有劲的拉丁裔姑娘。
这种成长方式,不免孤单寂寞些,父母手足亲而不腻。幼时尚不免埋怨,但知天地之大起,就无所谓。读书时代,他常常喜爱去高山徒步旅行几天几夜,来考验自己的能耐,阿尔卑斯山、阿帕拉契山、洛矶山脉都有他的足迹,在山顶嗥叫,是他最大的乐趣。山之坚实耸立,亘古不摧,无言抗天,让他觉得自然无情才得以存在,人也要无情才强悍。人若婆婆妈妈起来易成败将,像中国古代的项羽、古罗马的安东尼,都是例证。
他现在倒很欣赏父亲对子女的做法,只可惜大哥、大姐都不循此法,把孩子看得紧紧,说什么绑架太多、世风太
,结果俞家第三代都看来很稚
。他以后绝对狠得下心,但如果是女儿,就不必如此严苛了,就像大姐佳清、小妹佳洛,十八岁才放单飞。
想到此,他的几条指令也完成。转身回到大办公桌前,一股香味掠过。哦!是王莲怡的迪奥香水,说什么提炼百花初绽放的味道,有女处含苞的
香。天知道,他并不喜爱女处,忸忸怩怩
麻烦的,况且莲怡早非女处。昨晚在她那儿过夜,就沾了一身都是,真叫人不舒服。
他走到连着办公室的房间,里面俨然是一间高级套房,
、柜、电器…什么都有,是他平
忙时休息用的。但个人色彩很淡,只几件换洗衣服,反而像旅馆。
西装丢在
上,心想等一下别忘了叫秘书沈小姐去干洗。他竟带着莲怡的味道去开了一早上的会,希望没有人闻到。莲怡恰如其名,人淡淡袅袅如出水粉莲,在电视电影中都演清纯玉女,形象不错,是不少男生的梦中情人,谁知她私底下如此放
風騒呢?她对他极尽奉承能事,幻想有一天能成为俞庆集团的二少
,可惜要捕捉他这只豹,还真不是易事呢。
正想叫沈小姐进来,在午餐前打几封信时,内线电话响,说是董事长夫人俞陈玫凰女士从洛杉矶打来的。他听了,马上接起来。
“喂!”玫凰一听到儿子的声音,忙连珠炮地说:“你今天早上有没有看见云朋?他表情怎么样?他昨天和佳洛大吵一架,嚷着要离婚,佳洛气得把家里的电话都摔坏了…”
这就是玫凰,精力充沛,脑筋极快,完全看不出有六十出头的年纪,一开口,连年轻人都赶不上。信威拿出一贯冷静的态度,很有权威地说:“妈,停一停,是不是佳洛又惹什么祸了?”
佳洛长于富贵环境,难免娇惯些;云朋一向踏实耿直,说一不二。每回有争执,都是佳洛无理取闹居多。
“你怎么每次都要怪到你妹妹身上?”玫凰不以为然地说:“这回偏偏是云朋惹起的。他不但让佳洛成为别人的笑柄,还让俞庆扯不干净。他居然去帮黑社会的
氓打官司,和人家妇情不清不楚,佳洛说他几句,他就老羞成怒骂回来。你倒要查查看,云朋和那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什么女人?”信威无法置信地说。云朋一向除了佳洛,从不看其他女人第二眼的。
“你都没看报纸吗?”玫凰不耐烦地说:“我手边有资料,还有佳洛的朋友由台湾带来的、前几天的报纸,一个叫何敏敏的女人,你听没听过?”
“你知道我一向不看社会新闻的。”信威说:“你们确定云朋和她有关系吗?”
“怎没有,张云朋大律师的名字都上报了。”玫凰说:“他又是俞庆的律师,树大招风,怕人家以为我们和黑社会扯上关系。你一定要查问清楚,免得你老爸生气。”
“我会查的。”信威说:“你干脆把手边资料先传真一份过来给我,省得我去找。”
“没问题。”玫凰又
代“还有,无论事情真相如何,务必叫云朋亲自到洛杉矶一趟,没什么事解决不了,但绝不能委屈了佳洛或对不起俞家。知道吗?”
“是的,母亲大人!”他说。
币上电话没多久,传真便来,小小版面,标题写着:双雄一怒为红颜,一入黄泉一入狱
今年七月廿
,在永和发生的一件情杀案,凶嫌刘家志今被法院判有期徒刑三年,褫夺公权三年。女主角何敏敏证实无罪,在张云朋律师的陪同下离去。
刘家志(男,廿五岁,有恐吓前科),为北门帮的少堂主,曾涉及几件工程围标案,为警方清查的目标。七月廿
深夜十一时许,在永平路的小巷内与江世雄(男,廿六岁,有抢劫窃盗前科),为争夺女友何敏敏(女,廿四岁)而谈判破裂,江世雄惨死刀下,凶嫌亦受轻伤,自动报案并向警方自首。最初以为与几件黑社会纠纷有关,经查证,仅是单纯的争风吃醋所造成的误杀。在张云朋律师的辩护下,刘家志以自卫仅判三年有期徒刑,何敏敏则无罪释放。
敝了。信威的第一个反应是,云朋怎么会回头去碰这种肮脏的小案子?又不是刚出道的律师。而且据他所知,云朋这些年的兴趣都在政治、经济方面,用俞庆也打下了高知名度,犯不着去惹这些江湖人物,对他本身只有百害而无一利。想想有三种可能:一,这些人来自云朋的过去。不!年龄也差多了,云朋和信威同庚,都是卅五岁,怎会和那些
头小子混在一起?二,真如母亲所说,云朋和何敏敏有暧昧关系,这也不太可能,云朋一向不沾老婆以外的女
,而且最恨下
。三,就是北门帮帮主程子风出的面。但程子风以黑道起家,在土地金融炒作中权霸一方,一向和俞庆井水不犯河水,云朋不会笨到和他们沾上关系。三种可能都不像他的行事为人,那到底为什么?
云朋出身贫寒,父亲是退伍老兵,在他八岁时便去世,母亲改嫁后,他就住在育幼院里。云朋以自己的决心和毅力,半工半读完成法律系学位,又赴哈佛进修,信威就是在哈佛认识他的。
信威与云朋一见便投缘。信威虽来自富裕家庭,但一向独立惯了,很欣赏云朋努力向上、有为有守的刚毅个性。不但将他引进俞庆的律师团,并介绍妹妹佳洛给他。佳洛马上对云朋一见钟情,而云朋也藉着佳洛一飞登天,减少奋斗卅年。
信威太清楚,成功男人是事业第一,不论私情。不管云朋爱佳洛的程度如何,他绝不是背信忘义、在外头搞七捻三的人,这其中必有缘故。
他按下内线,打到云朋在十二楼的办公室。
“张律师出去了。”秘书小姐有礼地说:“总裁您有什么事,可以留个话。”
“他有说去哪里吗?”信威说。
“他送一位客户到机场,两点会回来。”
“客户?”信威试着一问“不会是何敏敏吧?!”
“总经理,您真厉害,一猜就中。”秘书小姐娇笑地说。
“我知道他最近帮这何敏敏打赢了官司,你知道你老板为什么接这个case吗?”
“何小姐是老客户了,这大概是原因。”秘书小姐回答。
老客户?信威摸摸下巴,深思起来。
两点多,云朋出现在信威的办公室。
“我秘书说你找我有事?”云朋一进门便说:“是不是佳洛打电话来向你抱怨了?”
信威抬头看云朋,用一种崭新角度重新打量他。十年岁月,他们两个无论在外型、气质上,与在哈佛时都改变许多。在哈佛时,他们还是满腔理想、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常辩论通宵,语惊四座。那段任侠不拘的日子里,两个身长一八O的健壮男孩,都一副英俊潇洒的模样,不免是女孩子评头论足的对象。只可惜云朋已有佳洛,而信威也有个未婚
汪雅琳。但信威一向不羁,仍和女孩们打情骂俏一番,云朋则就一本正经,对佳洛绝对死忠。
十年后,他们都在各自的领域上做得有声有
。云朋成为名律师,俞家有意栽培他从政。而信威亦将家族企业引向新的科技领域,使俞庆更上一层楼。成功写在他们的身上,所不同的是,云朋仍忠于婚姻,还生了两个可爱的孩子;而信威在四年前就离了婚,婚姻维持不到两年。虽然他们都保养得宜,不至于脑满肠肥,但信威看来就有玩世不恭的魅力;云朋,居家男人,老成加责任,成
稳重更胜几分,像比信威大了几岁。
“不是佳洛说的,是太后打来的。”信威把传真拿给他看“这是怎么了?”
云朋看了,脸色极差,最后将纸一丢说:“现在的新闻记者真差劲,为了填版面,胡乱编故事,也不查清楚事实真相,就胡乱
影含沙。若非何敏敏不想闹大,我还真想把那记者揪出来,真是害死人不偿命!”
“那么事情真相是什么?”信威有兴趣地问。
“根本和情杀一点关系都没有。”云朋眉头紧皱“那个江世雄是敏敏继父的儿子,一向胡作非为,打架闹事,是牢里常客。这回欠了北门帮赌债,敏敏只不过去替哥哥还钱,江世雄就以为刘家志有不轨行为,气冲冲去挑衅,两人打了起来,江世雄就误死在刀下。敏敏也不是刘家志的情人,两人只是旧识,还是她劝刘家志出来自首的,什么无罪释放,根本就没有起诉。”
信威听了,心中疑点仍很多,但他最注意云朋说“敏敏”的语气,相当亲热,不免问:“你和何敏敏似乎很
,她怎么找上你的?”
“敏敏本来就是我的一个老客户,她出了事,我自然义不容辞帮忙。”云朋语气机警地说。
“能够让你这久不碰小刑案的大律师亲自出马,你和她
情还真不浅。”信威假装不经意地说。
“佳洛又胡乱说什么,对不对?”云朋马上听出言外之意“
情不浅是不是指暧昧关系?别说我不是这样的人,敏敏也不会同意。我真的很生气,佳洛和我夫
那么多年,竟对我那么没信心,宁可听信一些三姑六婆的胡说八道!”
“我可没那个意思。”信威不受云朋怒气影响,仍慢条斯理地说:“你这案子也接得太突然了。不只没意义,又和黑道扯上关系。谁知道会不会妨碍到你未来从政的计划,况且对我们俞庆的形象也不好。”
“这件事和程子风完全无关,从头到尾我都是冲着和敏敏的
情。”云朋说:“事实上,接这案子后,我感慨很多。记得以前我誓言要扶助弱小、伸张正义吗?如今我倒成了有钱人的御用律师了,常忘了自己良心在哪里,也许我未来要多接这种案子才对。”
“云朋,我不认为这是好想法,你已经爬到这地位,很清楚金权的力量,你再和何敏敏那种层次的人混在一起,除了沾一身腥,不会有什么名堂的。”信威理智地说。
“她那种层次?哪一种?你又了解她多少?信威,我一向认为你聪明过人,心
磊落,怎么口气也像佳洛般不明事理呢?”云朋不以为然地反驳“只因为敏敏出身贫寒,有
氓哥哥、朋友,就低
了吗?别忘了,我也是来自那里。但你们含金汤匙出生就高尚清白吗?你很明白,其中多的是金玉其外、败絮其内的人。敏敏是我见过少数性格高洁的女孩之一,她不求我,我也会主动帮她的。”
“好、好!”信威知道云朋的牛脾气又来了,忙说:“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但以后你若有这种侠义精神,最好和大家商量一番,每件事都要有正面的意义价值。你得承认你是太莽撞些,不是吗?”
“的确,我应该找别的律师帮忙。”云朋懊恼地说:“若非我的名气太大,舆论对这小新闻也没兴趣。再加上程子风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人,真教人有得想。敏敏在国内待不下,只好到美国避风头去了。”
“你也该去洛杉矶去安抚一下佳洛了吧!”信威乘机说:“佳洛为了陪孩子念书,和你分隔两地,情绪总会不稳,你又制造这些消息,总要哄哄她,让她安心,以后老董那儿也好
代。”
“她那儿,我倒不担心。”云朋看他一眼“我只在意你的想法,老董都听你的。朋友那么多年,你表面轻轻松松的一套,背地里又不知耍什么诡计。这件事真到此为止?”
“你停了,我就停”信威笑着说,
出一个酒窝。
“我早就停了,是你们庸人自扰。”云朋边走出门外边说。
“对了,这次去洛杉矶待久一些,也算度假,别急着回来。”信威在他身后说:“事情总要静一静。”
“照你说的。”云朋耸耸肩离去。
信威坐在皮制大椅上,望着摩天楼上的蓝天,沉思许久。云朋左一声敏敏、右一声敏敏,语气全护着她,弄了半天,他还搞不清云朋和她的牵扯,真就客户加朋友那么简单吗?信威直觉是,这里头还有文章,云朋还隐瞒一些东西,只是信威不好再问下去,免得弄拧了佳洛的事。
他再想一想,便按了沈小姐内线,简洁
代:“帮我找一家可靠的徵信社来,愈快愈好。”
信威方和父亲吃饭回来,席间提到云朋的事,信威草草带过,并未惹出什么风波,但手中这只牛皮纸袋,却让他忧心忡忡。
他一人独居在七十坪的大公寓里,与云朋、德威都在同一区内,父亲喜静,与母亲住在
明山的别墅。他习惯寂寞,也享受寂寞,与他给人
游广阔的印象不同,众人都以为他无宴不
、无友不乐。其实他最喜爱夜深人静的独思,最怀念远山白云,净心地与天地同在。或许是该到山上去度假的时候了。
电话铃声急急地响着。
“喂!”他不喜爱这干扰,声音有不耐。
“信威,你真的不过来吗?”莲怡娇柔地说:“今天是我的生日耶!”
“你收到我的礼物了吗?”信威说,隐约可听到音乐及人声笑语,似热闹非凡。
“收到了,也戴上了。这条钻石项链真美,很多人都问在哪儿打造的呢!”莲怡软软地说:“别说又是沈小姐去挑的吧?!”
“当然,我哪有那种品味。”信威笑着说。
“人家宁可你亲自挑,管什么品味。”莲怡娇嗔地说:“喂!我生日呢!你竟不来,多没意思!”
“你把屋里的人请走,我就来!”他说。
“怎么好意思嘛!”莲怡说:“他们都是这组戏的工作人员和一些好朋友,都不能得罪的。”
“大概还有一些记者在场吧!”信威鼻子哼一声“我可不愿明天一早上报,成为你们打广告的一部分。”
“人家是真心诚意,你却扭曲事实!”莲怡不依地说:“你上报纸又不是第一次了,怕什么?”
“不但我不能
面,你也不能透
我的身份。”信威说:“你愈隐约其辞,新闻界就愈抓紧不放。帮作神秘,你懂吗?所以为了你,我更不能来。”
“喂!喂!”电话中出现另一个声音“俞公子呀!别把电话线烧断了,要不要我亲自出马,去
接大驾?”
是江羽翠,莲怡的死
,在影视界亦是一线红星,花边新闻不断,每次见面,都对他眉目传情,立意明显,信威可不愿惹她。近朱者赤,莲怡已渐与她气息相通,或许他愈早
身愈好。
“不了,你好好给你知心姐妹庆祝吧!”信威简短地说:“我还有事,不谈了,再见。”
一挂电话,他马上将她们丢在脑后。倒一杯酒,有关何敏敏的资料摊在桌上,薄薄一叠,为首的是一张放大的照片,照片中并立三人,在一排矮旧脏
的违建前面。左边是个高瘦的年轻男人,留小平头,眉眼不善,额际的一道疤,更看出他的好勇善斗,是小混混一
的人物,下面标明江世雄。中间是个留学生头的女孩,有些圆胖,不到廿岁的样子,叫江盈芳。右边那女子,注明是何敏敏,信威不
要多看两眼。照片拍得不太好,光线太强,焦距不对,但仍可看出她长得十分秀气,气质也比另外两人好太多,一朵浅浅的笑,可以笑到人家的心坎里。
一朵出于污泥的莲花。比莲怡更高、更雅、更厉害。
徵信社的人说,由于时间紧迫,查到的资料并不多,尤其何敏敏廿岁以前,似有人故意掩去前迹,非常模糊。只知道她的生父很早便过世,母亲林秀平改嫁江世雄的父亲江阿坤,又生下一个女儿江盈芳。他们一直生活在贫民区中,如今母亲、继父都已身故。江世雄亦死于血案,江盈芳住友人处,何敏敏则在加州的柏克莱。
有关血案的说法,则一半采云朋的、一半采社会新闻。这的确是何敏敏为了帮江世雄还钱债引起,但她和这两个男人的关系才是可怕的致命处。
信威倒不关心这些。令他震撼的是最后一页报告,何敏敏出身贫
,竟能到柏克莱念书,并衣食无忧,在台北及柏克莱都各有一栋房子。更教人不能置信的是,这大笔的学费、生活费、房子费用,全由张云朋律师供给,张律师还常去探望她。
这位徵信社调查员倒很有编故事的天分,他把何敏敏形容成一个不甘贫困,用淘金手法努力向上爬的女子,先是利用异父异母的江世雄,江世雄扶不起来,又搭上北门帮的少
主。鼎鼎大名的张律师一来,少
主刘家志自然要下台一鞠躬了。
这女人实在不简单,有大脑又有手腕,哪是莲怡或江羽翠扭
摆
所能比的?!
只是云朋为什么那么尽心帮她?若是怜她出身、爱她志气,有惺惺相惜之感,但他又如何出得起这种大手笔?云朋说她是老客户,莫非后面还有人撑
?是北门帮的程子风?以程子风的财力,要帮自己或义子刘家志养多少个妇情都没有问题。倘若如此,云朋为何还敢大言不惭地,说何敏敏是他见过性格高洁的女子之一?若非云朋被美
冲昏头,自己也成了入幕之宾的一员,就是这何敏敏实在太狡猾、太
诈,把她身边的男人都耍得团团转,一个为她死,一个为她坐牢,一个为她不顾前程。
想到此,信威突然对何敏敏好奇起来,他在红粉堆中打滚多年,什么南国佳丽、北地胭脂没见过,就没遇见这样的女人,难怪连云朋也逃不过,竟然拿柏克莱学位来唬人。莲怡大概作梦也想不到这一招吧!美貌、智慧加上企图心…,信威再仔细看照片,依然看不出个端儿来?锩娴暮蚊裘簦佳壑淙绱说海伦湃绱怂鼐唬贩⒁彩乔宕恐
樱悦琅抖嗉愕乃静痪醯盟泻吻愎愠侵病疃嗑褪撬奖吣悄ㄎ⑿Γ褚恢痔粽剑比胨耐罚圃诙运担何业耐弦延腥徊还怂阑畹牧晕铮愀依绰?
信威是最爱探险、刺
的人,年轻时代,去追山猫、灰熊的事都曾做过,和那一票贵胄子弟大剌剌地与自然斗法。如今经时间的粹炼,由斗自然到斗金权,他有了深藏心机的内敛外表,但里面那跃跃
试的天
仍未消失。他必须去会会这个何敏敏,找出她真正的目的,不只是为了佳洛的婚姻、云朋的前程,也为了
足他自己的好奇心。
云朋已去美国三天,不知目前情况如何,信威拨个电话过去,是佳洛接的。他开头就笑着问:“怎么样?云朋演的负荆请罪,你还满意吗?”
“不怎么样。”佳洛说:“你教的招数还不够。我还加了罚跪的戏码。我可不像你那些女朋友,哄一两下就好。”
“我和云朋都从不哄人的。”信威说:“他和我的女朋友们都可以做证。”
“你少来搅和了!”佳洛急急说。
“那么事情都解释清楚了吗?”他问。
“本来就很清楚了嘛!”佳洛用逞强的口吻说:“我原就不怀疑什么,只不过多问两句,你也知道你那死
的脾气,吃软不吃硬,偏偏我也这样。他先低头了,我还能说什么。”
“别太让他,小心他得寸进尺,偶尔治治是好的。”信威话中有话地说:“他在吗?”
“嘿!云朋是来度假的,别又派他差事。”佳洛说:“时差还没调好,就去旧金山探望客户,你有良心点!”
旧金山?他可没叫云朋出任务呀!旧金山与柏克莱只有一桥之隔,难道他去看何敏敏了?果真如此,云朋真是鬼
了心窍,一点嫌都不避,不像他一贯精明的个性。
“过两个礼拜是老妈的生日了,你一定要赶来呀!”佳洛没注意到他的安静,接着说:“重头在你和智威,届时很多名门淑女、华埠小姐都会来,都是我们长期筛选下来的,个个才貌双全,包君满意。”
“又来了!”信威故意叹一口气。
“对了。”佳洛又赶忙说:“报纸影剧版上,那个王莲怡说的某大企业俞公子,是不是你呀?你真的成了她的男朋友了?”
“那种新闻,你也相信?!”信威有点不高兴地说:“好好管云朋的事,少来管我。”
“是老妈紧张,今晚她铁打电话去问你!”佳洛说。
“好了!谢谢警告。”
币上电话,信威并不担心王莲怡的事。他满心还在何敏敏身上,问题要解决就趁早,他脑中有个计划已渐渐成形,但在行动之前,他还有很多事要先处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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