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江
下了班,驾着庄岩的日本车回石澳。
是周末,他却没有任何节目。广告公司同事曾约他一起出海钓鱼,他没有兴趣。
其实回到石澳更寂寞,那么大的房子只有他和老管家,除了看电视,他简直没有任何事可做。
庄岩到纽约一星期还没回来,他这人是神出鬼没的,怕他也弄不清自己的行踪吧?
江
不能希望他常回来作伴。
他又想起征世,每想起这名字,他心中就
过一抹温暖,她是个好朋友,好姐妹,但…他不能老是找她,她有自己的生活和朋友,不是吗?
似乎…留在香港与他的原意相违,他并不真正快乐,心灵中那一丝孤寂总是挥之不去。
但是回去美国,他又不甘心,他总要在香港做出些什么才能回去,是不是?他不想留在这儿一事无成,那种感觉很不好受。
或者…再等一阵吧!等冬天来临时他或许回去,他不能太随心所
的要来就来,要走就走,人不能太放纵自己!
停好车,他看见屋子里有灯光,比平
还要光亮。这不是老管家的习惯。
他走进去,看见正在看电视的庄岩。
“嗨!你回来了,庄。”他很高兴。今晚不必再孤单的一个人面对电视了。
转过头去,看见电视萤幕上是报告新闻的征世,庄岩正看着她。
“五点半刚到!”庄岩摇摇手,顺手用遥控器关了电视。“赶回来陪你度周末。”
“两个寂寞的王老五对着电视喝闷酒?”江
自嘲的笑。“觉不觉得日子无聊?”
“生活很充实啊!我又签好一张合同,够我三年到处
!”庄岩说。
“你运气好,”江
倒在沙发上。“我只是一个香烟广告的主角,一个没有真实感的形象,守着一间生意不好也不坏的:小便告公司,真闷!”
庄岩默默的凝视着他半晌,用力拍一拍他。
“我们结伴去南美闯一闯,好不好?”庄岩问。
“闯什么?又为什么要去南美?”江
并不真感兴趣。“纽约的生意做完了?”
“我想找个南美的小柄家,替他们去开发,”庄岩似乎是有计划的。“他们需要什么,我们就做什么,会嫌大钱,而我们再把赚来的钱用在那个国家,很有意义的!”
江
限中光芒一闪,又归于沉寂。
“我怕自己没有那股冲劲!”他说:“你看,我现在一点儿;雄心壮志也没有了!”
“我真不能相信,男人也会为情所困?”庄岩大摇其头。“你知道吗?这回我差点想接下一件水坝的工程,大得可以供我们工厂做五年以上。”
“为什么又没接?”江
问。
“因为我突然想起自己不是学工程的,”庄岩笑。“我只是个做生意的!”
“你的野心总有一天会令你忘了过去的一切!”江
说。“你不能做光全世界的事!”
“不做事,不工作,闲着做什么?”庄岩反问。
“你生命里的意义只是工作?事业?世界上还有其他太多值得追求的事情!”江
说。
“可惜我对其他没有兴趣。”庄岩说。
“我们俩可以算是志不同,道不合,奇怪的我们居然是朋友!”江
笑。
“或者我们欣赏对方的不同!”庄岩笑。“江
,出去晚餐,好不好?”
“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累不倒你?”江
摇头。“我才回来,不想再出去。”
“积极一点,好吗?开车出去晚餐,花得了多少时间?我开车,你坐!”庄岩说,
“不。我不去!”江
有他固执的一面。“如果家里没有东西吃。我宁愿饿一餐!”
“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庄岩无可奈何。
茶几上的电话响了,庄岩顺手抓起来。
“喂!江
在吗?”是征世的声音。庄岩听得出来。
“你等一等。”他把电话
到江
手里“是何。”
江
振作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
“何征世,刚报完新闻?”他问。
“你在看我吗?”征世是愉快的。“喂!晚上有没有节目?”
“晚上没有节目,我也没有看你报新闻,庄在看。”江
说:“今晚我们连晚餐都没有人弄!”
“庄回来了?告诉他那
官司草还没有枯,在我桌上的汽水瓶里。”征世一连串的说:“如果你们不怕时间晚,我飞车到石澳给你们弄牛排!”
“一言为定。”江
的精神来了。“我们等你!”
放下电话,他再也不躺下去,对着一直凝望他的庄岩耸耸肩。
“何征世马上来给我们弄牛排,”他说:“还说你送她那
官司草还没枯,在她桌上的汽水瓶里!”
“我送的官司草?”庄岩似自语的喃咕着。“有吗?”
“谁知道?她是这么说的!”江
说。
“何要来,你马上神采飞扬,是另一段爱情故事的开始。吗?”庄岩问。
“那儿来的这么多爱情故事?”江
笑。“我们是兄弟姐妹的感情。”
“你是感情泛滥之人,对谁都有不问的情,我却是连母亲和姐妹都处不来!”庄岩说。
“算了,你是偏激,”江
拿起茶来喝一口。“我看你和何征世也相处得很愉快!”
“才见过两次面!”庄岩又用遥控器开了电视,是一个讨论
的节目,三个外国人在大谈香港经济。
“她报新闻很不错,有自己的风格!”江
说。
“谁都有自己的风格,不是吗?人本来就是不同的!”庄岩似乎不以为然。
“但是何征世真的与众个同,你不承认?”江
问。
“我承认,”庄岩微笑的举起双手。“或者她能潇洒到肯跟我们去南美闯天下!”
“绝对有可能,”江
认真的。“她的目标是全世界。她的野心可能比你更大!”
“倒真想跟她比一比!”庄岩孩子气的“她怎么会是个女孩子呢?”
“你不是歧视女
吧?”江
打趣。
“不,只为她是女
而遗憾!”庄岩说。
江
笑一笑,径自去为自己倒…杯酒。
他们就这么喝着酒,偶尔看一看电视、谈一两句话的任时间过去。
征世说要来,他们心中仿佛都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等她”!虽然两人都并不真正清楚他们在等。
征世来得真快,一小时,她的“保时捷”已到了外面,江
放下酒杯,大步
了出去,庄岩却坐着不动,但他眼中闪着光芒,显然与刚才有所不同。
“我来了!”征世抱着一个大纸包,她的热情和热诚,一下子感染了整个房子里的人!
“我们应该放鞭炮
接!”庄岩笑。
他的笑容已不那么寂寞了。
“缺德!”征世不介意的。“东西我已买全了,我马上进厨房做,半小时后就可以吃!”
“休息一下,我们帮你!”江
接过她的大纸袋。
“不必!马上动手,马上有得吃!”征世直往厨房冲。“庄,你特别选今天回来吃我的特制牛排?”
“是!我天生狗鼻子,在纽约就闻到牛排香!”庄岩说得有点酸。
“尖酸刻薄。”征世心情很好。“我开始了,你们在外面等,不许偷看。”
“帮忙也不行?”江
问。
“说过要做一餐给你吃,以谢谢你弄早餐的情!”她愉快的。“还有,晚餐后我们一起去跳舞!”
“跳舞?”庄岩用垫子蒙住头。
“不许说不去,”征世从厨房伸出头来。“我还另外约了一个女孩子,想介绍给你们!”
“上帝!有这样的事?”庄岩呻
。“介绍给江
,今夜我只陪你!”
介绍给江
?庄岩是这么说吗?
那不是夜总会,只是征世的一个同事生日,大家为她开的舞会,在另一个同事的家里。
那是一幢新流行的西班牙式建筑,三层楼高,一楼是客厅和饭厅,相当大,挤在里面的人也多。
有人喝酒,聊天,有人跳舞,—唱机里的音乐是一首接一首的,场面很热闹。
征世说要介绍给江
他们的女孩子就是晚会的女主角史蒂拉,她正和江
在跳舞,一连三首曲子都汉见江
回座,他们一定谈得很投机。
坐在阳台上的征世和庄岩都在笑。
“江
是乐不思蜀了!”庄岩说。
“我是特地安排的,”征世笑得兴奋。“史蒂拉是大家公认的美女,昨天她居然对我说,香烟广告的男主角是她的偶像,她是指江
,于是我决定今晚介绍给她,让她在生日时有份意外的惊喜。”
“你常常做这种事吗?”庄岩望着她。
“很少,但是…有什么不好?”征世耸耸肩。“这是无伤大雅的事!”
“你怎么知道江
一定愿意?”他又问。又黑又冷的眸子定定的停在她脸上。
“有什么愿不愿意的?又不是叫他娶她。”她不在意的。“庄岩,你太食古不化了!”
“是吗?”他冷漠的笑。“我没有你的乐观!”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她问。
“江
在这方面非常执着,”他说:“他不喜爱逢场作戏,我怕那他史蒂拉小姐会不开心!”
“会吗?会吗?”征世开始有点担心。“他会怎么样?掉头而去?”
“那不至于,他还没回来,不是吗?”庄岩笑了。
看见他的笑容,她摇摇头。
“你吓我的,是不是?”她盯着他。
“你以为呢?”他不置可否。
他手上拿着一
官司草在玩呀玩的,怎么他总能随时随地的找到这种草呢?
“又是官司草,那儿来的?”她问。“你怎么总能找到这种官司草呢?”
他笑一笑,不出声。
“我桌上那
还在,还没枯死!”她说。
“其实这是一种很普通的草,生命力极强,只要有一点点水,它就能生长。”他慢慢说。
“你很喜爱?”她再问。
他又笑一笑,随手扔出阳台。
“你怎么不去路舞?”他问。把话题扯远了。
“没兴趣,”她摇头。“如果我想令自己疲倦,我宁愿去运动,我不跳舞!”
他眼光闪一闪,颇为嘉许的。
“不跳舞何必来?”他问。
“给江
介绍女朋友!”她指一指里面。
“过分热心!”他说:“然后就拖着我们到这儿来参加这种死聊的晚会!”
“你不能起劲一点吗?”她白他一眼。
“怎么起劲法?你请我跳舞?”他没好气的。
“我请你跳舞,跳吗?”她真的站起来。
他想一想,居然…居然也站了起来,两人一先一后走进跳舞的人群。
好在是慢舞,不用
扭
跳。
“没想到你真肯跳。”她仰望着他。
两人都长得高,在人群里鹤立
群之感。
“你已站起来了,我能不给面子吗?”他说。
“你真是个怪人,我永远摸不透你在想什么!”她说。
“我正在想,我极有可脑瓶在你肩上睡着!”他说。
“睡吧!顶多我和江
抬你回石澳,”她笑。“我正在奇怪,你怎么支撑得住,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
“怎么支撑得住?”他笑。“你不以为是你那块特制的牛排吗?”
“怎么?你吃了不舒服?”她反问。
“味道太好了!”他笑。真的把脸靠在她脸上。“啊,我就要睡了!”
“正经一点,我一个人扶不动你的!”她推推他,她不习惯和他这么接近。
他不响,双手环在她的
上,半个身子又靠着她,脸也贴着,似乎…真睡着了。
“庄,庄,站直一点,好不好!”她用力推一推他。“我快不能呼吸了!”
“那么我们到外面散步?”他说。果然站直。
她想一想,笑起来。
“这倒是好建议,至少不必承担两百磅的重量!”她说。
“我没有两百磅重!”他说。
握着她的手,从阳台把她带到花园。
这儿花园不大,却整理很很好。
两人一直手握着手就这么踱着步,谁也没先说话,奇怪的是,气氛竟是非常融洽。
“打算还在香港待多久?”他问。
“没想过,”她摇摇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厌倦这份工作,所以不知道!”
“为什么把这么多时间放在香港?”他问。“你不怕以后的时间不够你去闯天下!”
“这问题很好,值得我考虑,”她点点头。“我也不知道,或者香港的中国人多,吸引我留下来!”
“台北的中国人也多,你却没留下!”他目光炯炯。
“那是…或者香港有你们,你和江
!”她说得十分坦诚。“很难遇到投机的朋友!”
“是吗?连我也算么?”他说得颇夸张。
“怎么不是?”她笑了。“虽然你怪怪的,感觉上,你还是很接近的朋友!”
“江
…冬天可能回美国!”他说。
“应该是的,他不能长时间留在香港,他的事业在那边!”她说。
“我…也可能走,”他说得有些困难。“那个时候,你还会留在香港吗?”
“不一定,我的去留不因为任何人。”她说。
他考虑一下,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
“我和江
讲过,我要约他一起去南美闯闯,”他说:“他没答应。”
“为什么?南美很好啊!至少比在香港或任何先进国家更有发展!”她说。
“他意志消沉:“庄岩摇头。
“你要我去劝劝他?”她问。
“不必吧!他那么大的一个人了,”他说:“我是想问,你有没有兴趣?”
“我?”她指着自己的鼻尖,呆住了。
“是的,你,”他
一口气,说得更肯定些。“我想邀你一起去!”
“但是…我去做什么?”她问。睁大了眼睛。
“我不知道,”他耸耸肩。“因为连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我只是想去!”
“说说你的计划!”她似乎有兴趣了。
“我…觉得随便做什么,帮他们开发,帮他们进步,这很有意义,”他说:“我不是要去赚钱…当然,会赚大钱,我知道。我会把赚来的钱再用在他们身上,我…只想做一点事!”
她咬着
,思索半晌。
“为什么选南美?”她问。
“我喜爱那儿的环境!”他坦然说:“而且那边的生活习惯我能适应,人也纯朴!”
“你知不知道亚洲,甚至我们邻近的地方也需要有人帮助他们?”她问。
“知道。”他点点头,
“为什么不去?帮自己人不是更有意义!”她说。
他皱皱眉,好半天才说:“说真的,我不可能习惯,”停一停,又说:“我不想唱高调,我自认受不了那种苦,同时也不想有心理负担”
“南美呢?”她开始明白。
“人家的地方,不同的人种,我担心什么?”他又笑。“我做事喜爱简单!”
“我…会考虑你的提议,”她想一想。“并且很谢谢你也邀请我!”
他放开握住她的手,马上又拥住她的肩。
“如果我们三人能结伴同行,倒真是件快乐的事!”他说。
“去不成南美,我们也可以另找一处地方,是不是?”她忽然说。
他望着她,然后笑。
“旅行?你以为我真不会厌,不会怕?”他说。
“那就算了,”她不以为意。“或者我下次计划好什么
采的节目再通知你!”
“那要看我是不是在香港!”他说。
“庄,其实你…也不必整天辛辛苦苦的飞来飞去,你真想赚那么多钱?”她问。
“钱?”他笑了,笑得很不屑。“我做生意不是着眼在赚多少钱,最主要是这笔生意够不够大?我只是为了
足自己的一点虚荣心和野心。”
“对啊!
足自己某方面的虚荣心和野心,”她用力拍一拍他。“庄,你这句话深得我心!”
“早已看出你和我同类,”他笑。“唯一遗憾的是,你怎么是女孩子!”
“总有一天要改变你对女
的偏见!”她眼中光芒直问;“庄,我不容许你歧视我!”
“我不想歧视你…只是你,直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一丝歧视,”他正
说:“你是不同于一般女
的,江
说得对!”
“对你们的恭维我充全接受!”她笑。“庄,你说我们三个人象不象兄弟姐妹?”
“有一点吧!江
也这么说!”他点头。
“人的缘份真是奇怪,我怎么会遇到你们呢?又这么合得来?”她笑。
“你那滑水教练呢?”他忽然问。
“教练?”她呆楞一下,然后大笑。“怎么会想到他呢?我起码一个月没见到他了!”
“不再滑水?”他问。
“有你们可以教我,何必要教练?”她大方、坦然的把手伸进他的臂弯。
他低着头看她一阵,突然拥着她往里走。
“我忽然想跟你跳舞,何。”他说。
“跳舞何必进去?这儿一样有音乐!”她说。
“是啊!”他停下脚步,双手环着她的
,凝视着她说:“我们在这儿跳!”
音乐是模糊的,不知是快是慢,他们不理,只照着自己的意思在慢慢走,慢慢转。
“为什么忽然想跳舞?”她问。开朗、爽快的声音里有一丝难得的温柔。
“不知道,只是很想,”他笑。“我不怎么会跳,我只是很想跟你跳!”
她点点头,把脸儿埋在他
前,极自然的。
“我们一直跳,跳到走不动才停止,好不好?”她说。
“好!”他拥紧她一些。
四周突然静止了,没有说话,没有声音,音乐似有似无的从阳台传出来。小花园里两个相依的人影转呀转的,转出了好多温柔,转出了好多恬适,转出了好多安详,转出了…转出了…
转动的两个人影忽然静止,她抬起头,黑眸中跳动着好多问号。他俯视怀中的她,黑眸中同样盛着好多、好多问号。
似乎…发生了一些他们都不懂、不了解的问题,是吗?
“该…回去了!”他先打破沉寂,放开征世。“我几乎睡着,还好像做了梦!”
“是!懊回去了,”她的声音也有点特别。“我们去找江—
,走吧!”
庄岩再看她一眼,领先而去。
是…发生了什么吗?他们却不探究!
江
回来的时候,庄岩刚刚游完泳回来,躺在后花园的沙滩椅上休息。
“只游泳不滑水?”江
一边坐下。
“一个人怎么滑水?”庄岩望着他。“有没有兴趣一起玩一圈?”
“工作了一整天,你以为我不会累吗?”江
笑。
“累?”庄岩也笑了。“有时候看多了你在电视中的广告,还真以为你整天逍遥自在。”
“是广告的歌词配得好,轻轻的自弹自唱着,连我也以为自己很逍遥”他说。
“有这样的事,”庄岩摇头。“说实在的,对着广告片中的你,你有什么感觉?”
“没有感觉,我并不以为那是我!”江
说:“尤其第二辑,我瘦得太厉害。”
“为情所困、所苦。”庄岩笑。
“别提了!”江
自己笑。“喂!那天去跳舞,怎么一下子找不到你们了?”
“找不到我们?”庄岩不以为意。“是你有美人相伴,乐不思蜀?”
“乐不思蜀?史蒂拉?”江
哈哈大笑。“我对洋娃娃似的女孩子一向没有兴趣。”
“我可没看清楚。”庄岩说的是真话。
“我总有一天找征世算账,”江
说:“那位史蒂拉一天到晚打电话来烦我,我快自杀了!”
“有女孩子追哦!”庄岩笑。
“有追有逃,看谁跑得坑邙已!”江
笑:“我已经通知征世来这儿了!”
“又来弄特制牛排?”庄岩几乎跳起来。
“有得吃已经够好的啦!”江
说:“她今晚要弄什么冬菇
,希望她不是说说而已!”
“冬菇
?中国菜?”庄岩问。“她在学烹饪吗?每次来就烧一道菜。”
“谁知道!”江
心情很好。
“她今晚不报新闻?”庄岩问。
“不,大概就快到了!”江
指指后面。
就那么巧,他才一指就听见汽车声,果然是征世到了。
她没有先来后园,居然直接跑去厨房,十分钟后才见她
面。
“几乎以为听错了车声,”江
盯着她。“你在里面做什么?那么久?”
征世穿著牛仔
,质料细致的麻纱衬衫,好潇洒。
“我在泡冬菇,洗
。”征世的眼光掠过两个男人。“怎么不识好人心?”
庄岩笑一笑,把她拉到身边坐下。
“我没有怨你,何。”他说:“八天不见,想我吗?”
“想得头都快爆炸了,行了吧?”征世举起拳头打他,他却按住了她的拳头,双手握着。
“真的坠入情网了?”江
打趣。
“
麻得连中饭都要吐出来了,”征世甩开庄岩。“兴致真好,游泳?”
“这儿是汪洋大海,只要伤喜爱的话随时都可以跳下去,”庄岩说:“随时可以!”
“今晚没兴趣!”征世突然转向江
。“喂!史蒂拉是不是老
你?”
“还好!”江
没什么表情。“我对普通的女人是不导电的!”
“她没
着你却烦死我了,”征世叹息。“和你一舞之后她就一往情深,只等你开口了!”
“我开口什么?”江
不明白。
“求婚啊!”征世大笑。
江
拍拍额头,做出一个昏倒的表情。
“看来我只好落荒而逃,回美国了!”他说。
“不要用这个做借口,”征世不以为然。“你根本是打算回去的!”
“谁说的?”江
看庄岩一眼。
“否则为什么不答应一起去南美?”征世咄咄迫人。
江
看征世,又看庄岩,终于笑起来。
“我一个人拗不过你们两个,是不是?”他说。
庄岩只是笑,不出声,仿佛很有兴趣的看他们在那儿斗嘴、抬杠。
“那么是去了哦!”征世转身拍拍庄岩。“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开始计划了?”
“不可以!”庄岩摇摇头,一点也提不起劲。
今天他和那晚在舞会中完全不同,象换了一个人似的。
“为什么?这不是你提议的吗?”征世瞪大了眼睛。
“现在收回,”庄岩说:“我已打消此念头!”
“你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征世生气了。“你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还没向电视台辞职吧?对你又没有损失!”庄岩笑。“我现在完全不想去了!”
这回轮到江
笑,笑得好大声、好开怀。
“你笑什么?”征世瞪着他。
“你上了他的当了,征世,”江
说:“天还没黑,庄岩怎么会说真话?”
“什么?天没黑不说真话?”征世不能置信。
江
摊开双手耸耸肩,不置可否;
“好!你们两个家伙联合对付我,小心等会儿的冬菇
里我加半瓶泻盐!”她大声说。
“除非你不吃!”庄岩说。
征世瞪他,狠狠的。过了一阵,她也笑起来。
“我喜爱天黑时的你,”她说:“现在的你很讨厌!”
“我要求你喜爱了吗?”庄岩捉狭的。
“你呀…”征世想打他,最后终于放弃,转身走进屋子。“不理你们了!”
后园里又只剩下两个男土,庄岩还是那样懒洋洋的躺着不动,江
却望着大海,若有所思。
“征世今天的神态有点古怪。”江
说。
“哦?”庄岩不起劲的应着。
“你不觉得吗?”江
反问。
“她平时不怪的神态我也不清楚。”庄岩说;
江
转头看他一眼。
“不只是征世,还有你,庄。”他又说。
“我?是吗?”
“我不想研究什么,但是你自己可以想一想,”江
笑得捉狭。“会很有趣。”
“什么有趣?”庄岩问。
“你自己去想想。”江
说。
“不懂你说什么。”庄岩坐起来。“我进去洗澡了。”
“因为征世进去了。”江
摇头。
“何?关我什么事?”庄岩皱眉。
“该问你自己!”江
拍拍他。“庄,你自己也许不知道,我倒看见一些有趣的事发生了!”
“有趣?是什么?”庄岩问。
坐在那儿,他不再想进去冲凉。
“庄,别不相信,我是旁观者清。”江
又说。
“我不明白你今天在说什么,”庄岩又好气又好笑的。“绕留弯子说话,什么旁观者清的。”
江
凝望他一阵,他看来…是真不知道江
的意思。
“算了,就当我没说,你进去冲凉吧!”他说。
“不,现在不想进去。”庄岩又懒洋洋的倒在躺椅上。
“庄,真要去南美?”江
问。
“嗯…想离开香港,也不一定是南美,但总要找一个陌生的地方。”庄岩说。
“是真的了?”江
间。
“是…香港已令我发闷!”他说。
“这话不对,我觉得全世界任何地方都比香港闷,”江
认真的。“香港多采多姿。”
“可惜这种多采多姿不属于我。”庄岩摇头。
“并非它们不属于你,而是你抠绝它们!”江
说:“就好像我一样。”
“哦…是这样吗?”庄岩意外。
“是,我们俩都犯了同样的毛病,征世比我们能适应,所以她快乐。”江
说。
“她…个性与我们不同。”庄岩说。
“这与个性无关,”江
苦笑。“我发觉现在我对全世界都有抗拒感。”
“但是我没有。”庄岩说。
“你把自己孤立起来。”江
再说:“想想看,如果我不来香港,不住在你这儿,你是不是除了旅行,做生意外,每天都把自己留在家里,谁也不见,谁也不来往?”
庄岩沉默的想了一阵。
“我在香港是没有什么好朋友!”他说。
“朋友不会自己找上门来,要你去认识,去结
!”江
说:“你太闭关自守。”
“我…和许多人合不来。”庄岩说。
“这是你的想法,你并没有真的试过与人相处。”江
不同意的说。
“你跟何不是我的朋友吗?”庄岩说。
“只有我们俩…你的生活圈子太小、太狭窄,”江
不伺意。“征世不来,我们连人都不见。”
“太多人的场合,太热闹的地方,我怕
失了自己,”他双手无意识的挥一挥。“我会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那…很难受!”
“你太自我了,”江
说:“你说是在找机会证实自己。肯定自己,你的野心,你做大生意都是因为这样,其实…我认为并没有这必要!”
庄岩皱皱眉头,听着,沉思着,考虑着。
“我认为你已经是个成功的人物,”江
又说:“我相信征世也是这么想!”
“我相信你说的,不必再提何了。”庄岩笑。“我是这个样子,我知道。”
“明知故犯,怎么不设法改变自己?”江
问。
“本
难移。”庄岩笑“我试过,勉强自己去接近一些人,试图了解他们,但没成功,滋味也不好受,于是我放弃了,做人如此,实在划不来,于是只好再孤独走天涯!”
“孤独走天涯,谁不是呢?”江
笑起来。“你,我们都是如此!”
“所以我们是臭味相投,合得来!”庄岩笑说。
江
凝视他一阵,问得突然!
“我有个问题问你,你和征世相处时,到底当她是男的还是女的?或…没有感觉?”他说。
“这…刚开始时我没有感觉,只觉得她是朋友,后来…最近,我觉得
惑。”他说实话,看得出来,他说的是实话。
“
惑?是什么意思?”江
好意外!
“我不知道,”庄岩耸耸肩,笑了。“真的很
惑。尤其面对她时,我不知道为了什么!”
江
想一想,眼中光芒慢慢凝聚,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征世从中午开始一直工作到七点半,她报完新闻为止,在办公桌前伸伸懒
,收拾好东西,看一眼桌上已完成的工作,她长长的透一口气,该是下班的时候了。
今天没有任何人,她打算步行回公司斜对面的家,轻松的为自己弄一顿晚餐,然后,把昨天没看完的那本英文小说结束。
今晚会有一段轻松的时间,她告诉自己。
她对几个仍在工作的男同事打过招呼,背起她的帆布袋,径自离开。
长长的走廊上没有什么人,同事大都已经走了,只有他们新闻部的时间比较迟一点,当然,楼下摄影棚里还有正在做节目的演员,但这与她无关。
瘪台的小姐跟她打招呼,她微笑着正预备迈出大门,突然觉得有人在望着她。
她回过头,看见沉默不语,坐在那儿的江
。
“你…江
?”她奔过去。
他似乎在这儿已坐了很久、很久了。
江
牵扯一下嘴角,很淡又很勉强的笑一笑。
“来了很久,是不是?怎么不打电话进去找我?”她问“你在这儿做什么?”
“等你!”他没
打采的“你总要出来的。”
“万一我不出来呢?”她笑“你这样岂不太傻?”
“你不是已经出来了?”他站起来。
“还没说你找我做什么?”她问。
两个人相伴往外走,有人在看他们,江
是香烟广告的男主角,在香港的人都知道。
“没事。”他摇摇头。
“你可以打个电话叫我去石澳。”她笑。
“我来也一样。”他又摇头“庄岩去中东了。”
“这人有做生意狂,触角无所不伸,中东的油钱他也不放过!”征世笑。
“他做生意赚钱还是其次,”他说“他只是想用许多方法证实、肯定自己。
“怪人怪事。”她不懂。
走出公司大门,她站住了。
“去那里?”她问。
“你本来打算去那里?”江
问。
“回家!”她耸耸肩微笑“我没有打算外出。”
“我趣你家,方便吗?”他说。
“曾经不方便过吗?”她笑。
两人沉默的横过马路,到了斜对面她家的大厦。
“我…辞职了。”江
忽然说。
“哦…有原因吗?”她有点意外。
“很闷,不想再做下去。”他情绪低落。
她点点头,思索一下。“那么休息一下也好,”停一停,又说:“江
。自从我认识你之后,你很少真正的开心过,和广告片里的你差得太远了,你要想办法放开自己。”
“放开自己?”他摇摇头“你用了很特别的字眼。”
“我用了很正确的字眼,”她说:“江
,一个大男人,不屈被一段感情困死。”
他沉默着,直到电梯把他们送到她家门口。
“困住自己的未必是一段感情。”他说。
“哦…有这样的事?”她好意外,他那段四十八小时的感情已不再重要。
“是,我是被这问题困扰了好久,但到最近我才明白过来,”他说:“就算没有这段情,我仍然不开朗、不快乐。”
“为什么?你找到原因了吗?”她打开大门。
“也许…本质上,我就不是个快乐的人!”他说。
“本质上?”她关上大门,开了灯“你才用了很特别的字眼呢,世界上没有人本质是不快乐的。”
“我,就是我!”他说。
“江
,你不要这样困死自己,越来越钻牛角尖。”她为他倒一杯酒。
他叹一口气,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不是钻牛角尖,我天生如此。”他说。
“胡说,天生如此,”她不以为然“你是不是不喜爱香港?你可以回美国。”
“我不想回去!”他矛盾的摇头“我知道,回到美国我会更闷。”
“那怎么办呢?我要怎么做才能帮助你?”她无可奈何的摊开双手。
“不用帮我,我是无可救葯的!”他说。
她盯着他半晌。
“江
,我不许你这样,”她正
说:“你的情绪低落,会影响到你身边的朋友,这样不好。”
“我身边的朋友?”他笑起来。
“至少我和庄,是不是?”她摊开双手“能不能为我们快乐一点?”
“你以为我不想让自己快乐?”他苦笑。
“江
,你太寂寞了,你该多结
些朋友。”她笑:“就象你在广告中一样,四海之内皆兄弟姐妹也。”
“我拍错了广告,”他笑“好!不谈这些,我帮你一起弄晚餐!”
“不必,厨房的事是女人做的,”她阻止他“今晚我们的晚餐很简单,火腿蛋炒饭。”
“火腿蛋炒饭?”他笑起来“令我想起妈妈。”
“是吗?伯母常弄火腿蛋炒饭给你吃?”她也笑。
“从小吃到大,”他说“还有罗宋汤。”
“每个小孩似乎都是吃罗宋汤长大的。”她往厨房走“我现在去弄,你一定饿了。”
征世进了厨房,江
无聊的坐着,然后,也站起来走向厨房。
“你知道一件事吗?是关于庄岩的!”他问。
“庄?有什么事?”她不以为意。
“他告诉我,你令他
惑!”他盯着她看。
“我令他
惑?”她呆楞一下,然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是什么话?我完全不懂。”
“我很难解释,但…过些日子你会明白的!”他说。
“过些日子?岂不闷死我!”她说,一边动作迅速的弄着晚餐。
“你也会闷吗?”他摇头“我看你永远是那么开朗,那么快乐。”
“你知道吗?人的情绪都是自己创造的,”她说:“我为什么要弄得自己情绪低落呢?又不是傻瓜。”
“你说我是傻瓜?”他笑。
“有那么一点,”她点点头“我很少见到男人象你这么多愁善感的。”
“我多愁善感?不,我只是不怎么开朗、快乐,”他否认“别把我说成林黛玉。”
“哦?你也知道林黛玉?”她打趣。
“我是中国人啊!老天!”他叫。
似乎,他的情绪已好转一些。
“是,常常忘了你是中国人,”她笑“谁叫你拍外国香烟广告?”
“香港有很多人替外国商品做广告。”他说。
“感觉不一样,”她摇摇头“你拍的广告背景是外国,配角人物又都是洋人,连你的样子看起来也不象‘纯种的中国人。’”
“老天!我是如假包换的纯中国人。”他叫。
“你不知道,当初我还没有认识你时,曾经和电视台几个同事打赌,我还猜你是南美人!”她说。
“太离谱了一点,是不是?”他说。
“是真的!我以为你是秘鲁或厄瓜多尔那些国家的人,要不然也是中国人和拉丁人的混血。并没想过你是纯正的中国人。”她说。
“真不知你们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他说。
“或者是住在外国太久,几代下来,因水土的关系而有点变种。”她说。
“你呢?你呢?你怎么不变种?”他怪叫“不要说得那么离谱,好不好?”
“好,不说,史蒂拉还烦你吗?”她问。
他皱皱眉,半晌才说:“一天中从三次电话变成六次,”他摇摇头“真不明白,难道她上班时不必工作?”
“当然要工作,只不过追男孩子比工作更重要!”她笑得好可爱。
“你也这么想?”他问。
“我?当然不,我是事业第一。”她摇头“史蒂拉不同,她比较女
化。”
“全世界的女人都象她,男人岂不是都得去当和尚?”他摇着头。
“不要说得这么尖酸刻薄,好不好?”她瞪他“史蒂拉唯一的错是喜爱上你,她不该被判死罪。”
“女孩子应该等男人去喜爱,太主动了很可怕!”他还是摇头“我有个感觉,她想拿铁链把我锁住。”
“不知多少男人想被她锁呢!”她笑。
“让那些男人去,我…无福消受。”
“越说越可怕,我真不能接受你这种怪论调。”她说。
“你不觉得男女交往要自然发展,要两情相悦才美好吗?”
“当然应该如此。”她说“不过,享受一下被爱,被追求的滋味,不是也很好?”
“那要看对方是谁。”他固执的。
她盯着他半晌。“好,这次算我介绍错了,”她说“落花有意,
水无情,明天我会警告史蒂拉,要她别再烦你。”
“她烦不了我,忘了我已辞职?”他孩子气的笑。
“别告诉我你是为史蒂拉而辞职的!”她叫起来。
“当然不是,她对我的威胁可没有这么大呢!”
“她不知你石澳的电话?”她问。
“她怎么知道,除非你告诉她。”他说。
“我又不是吃
了饭没事做!”她白他一眼“来,动手自己拿出去,可以吃了。”
她的火腿蛋炒饭很漂亮,红萝卜,青豆,蛋,火腿,颜色鲜明,味道又香。
“可以媲美餐馆哦!”他说。
“当然不是假的!我学过!”她说。
“庄岩说得对,你一定在学烹饪,所以每次烧一道菜给我们吃!”他说。
“他那家伙,烧菜给他吃还错了呢!”她笑骂“他的良心给狗吃了。”
“我会把这句话转告他!”江
笑。
“以为我会害怕?”她也笑。
两人在小桌子上吃起来,虽然食物简单,却很美味,他们之间的气氛很好。
“我问你,庄是不是打算去南美?”她忽然问。
“是吧!不过还没有认真计划。”他说。
“是他想找我一起去,还是你提议的?”她问。
“你妥我怎么回答?”他笑。
“当然讲真话啦!”她盯他一眼。
“好!是他说的!”他认真的“所以我一直说,庄岩对你十分特别!”
“十分特别?或是
惑?”她笑,她记住了他刚才说的话,
惑。
“两者兼有之啦!”他笑。
她皱着眉,好半天才说:“你该不会认为他已爱上我了吧?”
“那倒不至于这么快,不过有这倾向啦!”他捉挟的“真想不到,他那独身主义者!”
“不怪他,是你看轻了我的魅力啦!”她顽皮的。
“不是看轻,是不曾正眼打量过,”他笑,一边服睁睁的望住她。
“看什么?
不正经的!”她笑骂。
“原来你真是很漂亮的!”他笑。“不只漂亮,还十分性格呢!”
“那又怎样?”她大笑。
“说不定我会再来一次为情所困!”他说。
再来一次?
自从江
辞职后,已一星期,除了那天来找征世之外,他仿佛失踪了。
他没有再找征世,征世打电话去石澳,他也没有留在屋子里,那男管家说他出去了。
唉!他每天出去,从早到晚的,他到底去那儿呢?
征世担心着,电话也一直不停的打去,直到那天,接电话的不是男管家,庄岩回来了。
“庄,你回来了,江
呢?我一直找不到他。”征世孩子气的叫。
“这么关心他?”庄岩笑“不如到我这里等他,三更半夜他总会回来的。”
“三更半夜?”她叫“这么晚了,他去那儿?”
“我没有问过他!”他淡淡的。
“你知道他辞职了吗?”她问。
“知道,他告诉过我。”他说。
“他有没有说过要打算如何?”她问。
“没有,我看他打算放松自己几个月,然后…或者从头来过。”庄岩说。
“从头来过?”她不明白。
“我想…他打算放弃广告业。”他说。
“他是这么告诉你的吗?”她叫“放弃他的公司?或是连广告也不想拍了?”
“两样都放弃吧!”他不起劲的。
“那怎么行呢?”她下意识的叫“这但不是太可惜?他的广告深受
,他怎么可以如此轻言放弃?”
“我不知道。”庄岩似乎很累,连讲话也懒洋详的“他当然有自己的打算。”
“他想做什么?”她冲口而出。
“那是他的事,他没有讲。”他说。
仿佛他对江
的事很冷淡、很不起劲。
这惹起了征世的反感,她是个热心、热情的人,对朋友尤其好。
“庄,你怎能这样对朋友?尤其他现在住在你家,无论如何,你该多关心他一点,开导他,但是…你好像不在乎他做什么,这怎么行呢?”她说。
“我和他只是朋友,又不是兄弟,更不是父子,我怎能过分管他的事?”他有点嘲讽的笑着“啊!有时候我发觉你好天真!”
“就算我天真好了,但我关心朋友!”她很不高兴。
庄岩沉默了一阵,然后说:“你来我这儿吧!”
“不来,江
又不在,我来做什么?”她反应迅速。
“不能来看我?我才回来。”他笑。
“不…”她真是孩子气,她还在恼他呢!
“来吧,或者…我来接你?”他说。声音倒是真诚的。“我们一起吃晚饭。”
“江
呢?”她问,心已经动了。
“你来了之后,我们再一起去找他!”他说。
“这…你知道他在那里?”她脸上现出开心的笑容。
“知道吧!”他也喜悦的说:“要不要我来接你?”
“不.我自己来,”她爽快的“一来一往,花在路上的时间太多,而且我最怕等人,我自己来。”
“那么我等你,”他笑“我喜爱等人,因为等待…很有希望似的。”
“你慢慢的等吧!”她笑着说。
庄岩等得并不太久,一小时又十分钟,征世已经赶到了,从广播道到石澳,加上交通繁忙,这已经是很快,很快的了。
庄岩本来坐着后来又站起来,在窗口起码望了十次,他看来…也不是个好等待者。他也没有耐
。
征世开着她的保时捷,身上一件白衬衫,一条黑色的皮
,非常帅。
“嗨!来得很快啊!”庄岩说。
这是违心之论,他已经在窗口望了十次,可是征世不知道。
“是啊!”她甩甩后脑的马尾“我连闯四次黄灯,惊险万分,差点要被警察追!”
“追了吗?”他笑。
“只是被一个骑摩托车的交通警察指着警告,”她不以为意的。“算是运气啦!”
两人见面,似乎十分开心,已经忘了一个多小时前在电话里的不快。
“喝什么?”他盯着她看。
“啤酒。”她在沙发上坐下采“真怀念在美国高速公路上飞车的情形。”
“怀念?你可以回去。”他说,一边把啤酒递给她。
“回去,不,不,”她连声说:“我是个不走回头路的人,我永远勇往直前,直到我的目的地。”
“你的目的地是那里?”他问。
“不知道,至少目前不知道,”她说:“不一定是大国家,大地方,或者…是落后地区,我不知道,只是那地方一定能让我一展抱负。”
“你的抱负是什么?”他问。
“做事,征服我认为的全世界。”她握紧拳头。
“很好,”他感兴趣的望着她。“我还是建议,我们不如结伴同行吧?”
“和你?单独的,”她笑“不行,不行,除非还有江
,你这人太冷漠了,我们合不来。”
“你和江
有了约定?”他眼光一闪。
“约定什么?”她反问。
“携手走天涯?”他笑。
“不如说是
吧!”她也笑。
“得了!”他摇头“老实说,
不是我们受得了的,当然我说的不是带齐冰箱、电视去某个地方住,我是指真的背一个帆布包,步行走天涯的!”
“餐风
宿?”她也摇头“别吓我,我是一定要有一张
才能睡得着的!”
“就是!”他点头“我还是提议,我们到南美某个落后小柄去发展,真的会很有意思。”
“上次我已经说服了江
,你又不积极,”她埋怨的“你快点计划吧!”
“别试图说服任何人,”他说:“人各有志,我真的不想勉强他。”
“但是我不想和你去,”她瞪着他“你这人有点怪,我怕和你处不来!”
“江
不怪?”他笑。
“也许他是怪,但我已熟悉他、习惯他!”她说:“跟他在一起不觉得拘束。”
“跟我在一起很拘束?”他问。”
“当然,”她白他一眼“你说要一起去找江
的,该走了吧!”
“你这么关心他,令我嫉妒!”他说。
一边挽着她的手,一边往外走。
“你知道他在那儿?”她说。
他们直上公路,安步当车。
“知道吧!”他不置可否的。“江
喜爱一个人钓鱼,以前在美国就如此!”
“石澳这么大,海湾这么长,你怎么知道他一定在那里呢?”她问。
庄岩比征世高,跟他讲话,要整张脸仰起来,比较辛苦,但感受很好。
征世喜爱高的男孩,比较帅,也比较安全。
“我跟他去钓过鱼,你说我知不知道他在那儿?”他反问。
“你也钓鱼?”她很意外。
“钓鱼其实是种享受,非常宁静,可以让我仔细的想许多事。”他说。
“江
到底心中有什么结?他一直情绪低落,一直没有真正的快乐过。”她说。
“他不是曾有一段情?”他笑。
“其实到底是不是真的?”她怀疑的。
“我宁愿相信是真的,虽然江
幻想太多,”他说得很特别“但总比无缘无故好!”“唉!他这种明知无望的情,应该放弃才对。”她说。
“他当然可以忘记,但是得先找一个填补心中空缺的人才行。”他说。
“我看他是拒绝找。”她摇头。
“我怀疑他找到了,可是又失望了,”他笑“因为对方和他的想法不同。”
“哦…”她傻傻的听着。
“令他情绪低落的也许不是以前那段四十八小时的恋情,而是现在的!”他说。
“现在的?有吗?我怎么不知道?”她惊异的“他根本不理史蒂拉。”
“当然不是史蒂拉,他喜爱的不是那一型的女孩子,”他说:“你可想过…你?”
“我!”她呆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你。”他说得十分肯定。
“老天!你开什么玩笑,”她怪叫起来“我完全感觉不到,江
不会是这个意思,你…可恶。”
“这叫落花有意,
水无情。”他笑。
“你有没有完?”她白他一眼。
“这可是真话,等会儿见到他你可以问。”他说。
“还说真话,”她皱眉“你知不知道,再这么说下去,我下次看见他会不自在的!”
“你也会吗?”他笑。
“为什么不会?”她瞪大眼睛“我也是女人啊!”“失敬,失敬,我几乎忘了!”他捉挟。
“你该死!”她伸手想打他,却被他捉住了。
然后,他没放手,一直这么握着她的手,很自然的。
“何,你打不打算跟我们到处去闯一闯?”他问。
“当然,我说的话算数!”她肯定的“只是…这种闯法有没有薪水?我没有积蓄。”
他很欣赏她的坦白,很欣赏。
“当然有,我们组一间开发公司,每个人都有薪水。”他说“要不然怎么工作。”
“那就行了,”她笑“我在电视台的薪水不低,可是每个月都被我花光,一点积蓄也没有。”
“那岂不可怕?万一有什么病痛那怎么办?”他问。
“到那时候再说,天无绝人之路。”她又说道。
“很佩服。”他由衷的。
他们已走到一个停车场,下面是个大海滩,可以游泳的。
他们看见江
的车停在那儿。
“他果然来了这儿!”她自言自语“难怪我整天整夜都找不到他。”
“只苦了管家,
夜接电话。”他笑。
“谁叫他不告诉我江
去了那里?”她说“所以
夜接电话。”
“管家真的不知道,”他说“我那管家不喜,
多事,而且江
也不会告诉他。”
走下海滩,果然看见江
一个人躺在一块大岩石上,闭着眼睛,好像在睡觉。
“他不是在钓鱼。”她说。
“估计略有错误。”他摇头“居然在这儿睡觉。”
“即使戴眼镜,阳光还是很强,”他边走边说,站在岩石上叫:“江
,我们来了。”
听见庄岩的声音,他坐了起来,却马上看到了征世。
“嗨!征世!你怎么来了?”
“好多天没见到你,很担心啊!”她笑。
“不是史蒂拉要你来的吧!”他慢慢走下岩石。
“是啊!”她顽皮的。“她想请你晚上吃饭。”
“我的天!”江
情绪并不低落;“我们今晚不出去吃,我答应过,今天晚餐由我来包办。”
“不行,我做!”征世抢着说。
“何必争?两个一起做,不就行了。”庄岩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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