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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我们必须在这停车,前面的停车场已经锁上了。”

 沉飞点点头,把他的朋驰轿车停在街边。羽蕊先行下车时,他皱皱眉,不过没说什么。

 “你好像对这一带很。”她领着他顺着一条铺满落叶的人行道走向狭窄的巷道。

 “我有职责在身。你要来,我便有我的功课该做。”她淡淡回答。

 沉飞在出发时便开始怀疑和她同行是否明智,她太容易令他分心,没别的,只要看着她,知道她在身旁,他脑子里就只有她。可是他未加深思就录用了她,如今她既然成为他的贴身保镖,岂有不让她一起来的道理。

 再者,虽然只和她相处了不到一天,他确信她不会同意他单独前往一个全区的人都反对他的地方。这情况委实好笑,向来只有他不容许别人说不的。

 不论如何,沈飞的成功并非侥幸。一踏上他新近买下的上地,他的注意力便因他对这整个地方的关切而集中起来。

 通常他只有开车循小径经过这个地区,不过他若将成为这个社区的一分子,他也想多了解它,何况他还要在此地设立新公司。

 这个地区正如他昨天在记者会上说的,建筑都十分老旧又没有特色。虽然距洛杉矶市中心很近,但居住在这儿的人的生活方式却和市中心完全不同。

 这个旧社区也属于洛杉矶,但早已被过度文明的社会几乎遗忘。它和洛杉矶市中心一样,也混杂了各人种。不同的是,此地的人没什么重要会议要参加,不必庸庸碌碌一天之后,还要带着面具似的笑容出席宴会,也没有急迫的事等在生命另一头。

 沉飞并非企图把这个区域变成另一个商业区,他是想藉由设立分公司,以了解这个旧地区复苏的可能,同时重现他对人的关心的理想。

 到目前为止,这个新方案还只在酝酿的阶段,便已闹得草木皆兵。原因出在抢购这块地的另外某些人输得不甘心,便散布对沉飞不利的谣言,使这一带的居民相信他要毁掉他们的旧家园,把他们赶到街口去。

 标购时落败的几个大企业家中,包括“沉氏”多年的强劲对手””中亚专业投资开发集团。这个集团的大股东曹英峰,和沉飞已过世的父亲之间,有段外人不知的仇怨。

 沉飞是个一旦拿定主意、下了决心,绝不轻易罢手更改的人。若存心和他作对、从中作梗的是曹英峰,他就算赔上这条命,也要坚持到底。

 沉飞身穿运动装和运动鞋的样子,使他看上去平凡了些。但是羽蕊知道他绝不可能和与他们擦身而过的居民一般平凡的,她怀疑他懂得何谓平凡的生活。

 辛涩的感觉没有预警地浮土来,羽蕊立即将它挥开。她发现和沉飞在一起,她总要费很大的心力,才能维持她训练有素的冷静和客观。

 她真的不该接受这次“任务”的。她父亲要她来做的事情完全违背了她的本。坦白说,她很矛盾,一方面她乐于看见天之骄子沉飞的重建计画失败,因为他此举明显的将使原居民个个无家可归。试想“沉氏”盖的房子,这些居民如何住得起?只怕连屋檐下都没有他们蹲的地方。他嘴上说他不是不关心居民的未来居住问题,其实和绝大多数有钱人一样,只是一口空话。

 另一方面,在她和他短兵交接后,她不知怎地竟会在他目不转晴盯着她时,感到十分困扰。她告诉自己是因担心他看出她来“沉氏”另有目的,她心虚,才会如此不安。但是她的女直觉却告诉她一些令她懊恼的话,这一部分的她,承认沉飞有股令人无法抗拒的魅力,他是个非常吸引女的男人。

 他昨天对她的评语使她有些惊讶。他经常周旋于那么多名媛美女之间,何以竟会认为她引人注目?但那或许只是他向每个他认识的女人说的相同台词。

 对她是没有用的,她对白己说,她不会像其它女人那样对他着

 她留意着沉飞缓慢、从容的步伐,他看似关心的环视他们走过的社区环境。毕竟,他拥有了这片土地。

 她在想什么?她脸上错的表情复杂得他来不及辨识和了解,他捕捉到最多的是哀伤和愁郁。沉飞很想和她交谈,了解她充满智能的脑袋在想些什么。但她披着冷漠外衣的神情令他无法忍受,她是他的贴身保镖,却一副难以接近的样子。

 沉飞才准备开口,一个身着精心裁制的三件式西装的男人边抹着汗,边朝他们跑过来。

 他的西装和这个地区看起来格格不入。这人是这一带的房地产经纪商,在沉飞标购此地区之前,他提供了不少资料,供沉飞做研究和对整个地区的发展做初步了解。

 “对不起,对不起,沈先生。我迟到了。周末,你知道,车子得厉害。”杰瑞.威士连连道歉。

 “没有关系。杰瑞,见见我的新安全主任,项小姐。杰瑞威士是个精明的房地产经纪人。”沉飞介绍道。

 “哪里,沈先生才是我所见过最精明的生意人。幸会,项小姐。”

 “你好,威士先生。”羽蕊客气地握一下杰瑞肥厚的手。和他的市侩外表无关,羽蕊直觉的不喜爱他,尤其不喜爱他对她笑的神情,谄媚得很。

 “叫我杰瑞就好。我今天在报上看到你们的照片。昨天的记者会好采呀!”

 “下次我会邀请你上台发言。”沉飞说,他还没有时间看今天的报纸。

 羽蕊看到了,那张照片拍得好像他们俩脉脉含情相望。她可以确定她父亲绝不会错过,她甚至可以想象他在早餐桌上对着早报满意的笑着的样子。而她母亲会说:“像一只偷到鱼的猫。”

 他们走过一片长满杂草的空地,正在草地上玩耍的一些小孩子瞧见他们,全部停止游戏。杰瑞自顾自的带路,而沉飞和羽蕊却把孩子们故意的盯视目光收进眼底。

 弃物堆满了大部分地方,但是中间有一个简陋的球场地,那些孩子就在那里享受难得出现暖和阳光的冬日周末午后时光。他们平均看起来都在十一、二岁左右。

 “就是这里。”杰瑞停在比邻空地的一幢砖造建筑前,他的声调显得超乎寻常的热心。

 前门的锁看起来已经锁了很久了,他们花了一番工夫才打开来,里面布满灰尘和蜘蛛网。两个男人走过空屋,偶尔停下来以便杰瑞能看着文件说明较特别的地方。沈飞其实听若未闻,他的目光不时地飘向到处查看的羽蕊。

 他佩服她的是她表面上一副好奇和兴味盎然,实际上却处于警戒状态。在旁人看来,她不过是随意走来走去而已。

 她今天仍穿著白衬衫和那件黑夹克,他肯定她的配还在夹克底下。遗憾的是她把裙子换成了黑色长,遮住了她线条美好的‮腿双‬。

 孩子们嬉闹的声音飘扬上来。沈飞没理会正口沫横飞的杰瑞,径自走到打开一扇窗子,站在窗旁的羽蕊旁边。当他向下凝望那些孩子,她看到一抹柔和万分的笑容浮上他英俊的脸孔。

 羽蕊之所以过来开窗,一方面看看窗对面有没有另一栋空建筑,同时让空气流入这个阴郁得令人窒息的房间。结果现在他的笑容似乎把空气又光了,至少从她的肺腔走了。

 “这种草草组成的球队,一定能勾起很多人的童年回忆。”他看着孩子们打球,自己也坠入回忆似的低语。

 “我不知道。我没打过球。”羽蕊说。

 他是什么意思?她很难想象底下那些孩子的童年能和他的比较。

 “那块空地做公司停车场再适合不过了。”杰瑞也靠过来“清理那块地花不了多少钱的。”

 “不!”沉飞答道。

 杰瑞视为得到他的认可,得意的继续发表他的意见。“不需要多少…”

 “我是说不行,那不是做停车场的好地方,那个球场要留下来。”沉飞打断他的话。

 羽蕊吃惊地望着他,心底有些波动摇了起来。

 杰瑞更是讶异地盯着他看,不过,他仍是应和道:“当然,听你的。”

 羽蕊看得出沉飞很习惯这样的逢式的回答,他并不很在意这个褐发的房地产经纪人。

 他继续望着下面那群孩子。

 “沈先生,我待会儿还有个约会,你要不要现在去看…”

 “我现在正在看我要看的。”沉飞摆一下手打断他。“谢谢你专程赶过来。你有事去忙吧,祝你周末愉快,杰瑞。”

 杰瑞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见沈飞全神贯注于一群小孩,他不解地耸耸肩,转向羽蕊。

 “很高兴认识你,项小姐。”杰瑞说完便转头离去。

 她微笑地点头后,目光立即移回到沉飞脸上,他的表情竟像个向往如入下面的孩子们的另一个孩子,看得她不为之动容。

 “计画开始实施时,我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把这个球场地整理得焕然一新。”他有点自言自语。突然,他像发现什么似的“你看!”

 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见一个站在三垒的男孩,他的身子向前倾,一只手放在膝盖上,做出准备盗回本垒的样子。

 “那个正准备挥的可能是他哥哥,他会一送他回本垒。”

 他说着时,较矮的男孩果然挥击中球,三垒的男孩拔腿奔回本垒,他的其它同伴高兴得大声欢呼。“你怎么知道?”羽蕊问。

 “我和我弟弟小时候和邻居的小表们打球时,我就常做这种事。”他把手掌圈在嘴上,朝下面大叫:“Goodplay,kid!”

 孩子们抬头望过来,他向他们竖起大拇指,然后转向羽蕊,却望见她充满疑惑的神情,他的笑容顿时隐去。

 “怎么回事?”他的目光在她脸上转。

 “没什么。”她轻轻说。

 阳光斜进窗户照在她的黑发上,闪着多彩的光。她眼底波动着无声的漾,他无法自地沉溺了进去。

 “你像个谜,你知道吗?”他伸出一只手指轻轻地滑过她的鼻梁。

 “为什么?”羽蕊故作冷静的问,尽管他的碰触似乎触及了她最敏锐的神经。

 他一时答不出来。当他碰到她的剎那,他想说的话都消失在喉头,凝视着在她白晢皮肤上他黝黑的手指,他如触电般麻木。

 “我不确定。”他俯视她美丽的容颜,低喃着“魏伯在哪找到你的?你以前都在什么地方?”

 羽蕊痹篇他的视线。很多人说她很像她的父亲,她希望他不要看出来。

 ““沉氏”有套密的计算机系统,你若对我的身分有怀疑,尽可以去查。”她的声音带着小心,眼神则出机警,态度保持沉稳。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信任魏伯,当然信任他介绍的人,何况他对你还是大力引荐。”他说话时紧紧盯着她的眼神,像在搜寻某个记忆。“我觉得我以前应该见过你。”

 她越过他左肩看向窗外。“我没你那么赫赫有名。”她阻止自己移动,以免出她的不安。

 “你相信前世之说吗?”他突然问。

 羽蕊眨眨眼,紧张松弛了。“看不出你还会迷信。”

 “轮回不是迷信。你没看过这种书吗?它是有临根据的。”他收回了快抚触得她颤抖起来的手,子口袋。

 她缓缓了一口气。“我没有空闲看这类书籍。”

 “哦?那你都阅读些什么书呢,羽蕊?”他念她名字的方式彷佛他们是对亲密的情侣。

 他们站在一间废弃的旧大楼中,他却使她觉得他们在一间浪漫的房间,下一刻可能就要一起上了。

 “你有一份我的详细个人资料,董事长,上面包括我的嗜好。”她对他面带微笑。“现在,你是不是要继续巡视这个地区的其它地方呢?”

 “你是我的贴身保镖,可是为什么你总是和我保持安全距离?”他先抱怨着,然后又揶揄她“你真的担心我会攻击你吗?”

 她给他一个无辜的回视。“我不是如影随形地照你的指示跟着你吗?至于攻击,除非你自认为你是狼。”

 “男人没有不的。”他说。

 “对我来说,你是我的雇主,不是男人。”她柔和地说:“而且以你的身分地位,我想你不会笨到占你的女职员的便宜,也没有必要。”

 “你很厉害。”沉飞大笑。

 她的确是。不知何故,他对她的想望强烈得令他吃惊,他不喜爱自己竟对一个女人着到这种程度。他若告诉她,昨晚他满脑子都在想着她,想着今天又可以见到她,而且想到自此而后,只要他要求,她每天都将时时刻刻伴在他身旁,他便兴奋难眠。她听了大概会笑死吧。

 “我不过道出事实。”

 “好,你是对的。基本上,我也不赞成公司的男女职员有牵扯不清的瓜葛。”他移动脚步。“来吧,我们到别处看看。”

 他们再次经过空地时,那些孩子又停下来看着他们,不过原本的敌意已被好奇所取代。

 当沉飞朝刚才跑回本垒的男孩挥挥手,他也回挥了挥手,还咧了咧嘴。

 “你喜爱小孩吗,羽蕊?”

 “还好。”她顿了顿才回答。

 “我很喜爱。”他说完后,转头看见她一脸的疑惑,随即笑说:“你好像很意外。”

 “你不像喜爱孩子的人。”她坦言。

 “是吗?在你眼里我是个怎样的人?别说些传播媒体夸张歪曲的话。”

 她不莞尔。她本来要说他和报纸上形容的花花公子很不相同,不过她毕竟才和他相处两天不到,虽然她看人的第一眼印象通常相当精准。

 “夸张歪曲吗?”她反问。

 “今天的报纸我还没有看,不过我不用看也猜得到杰瑞所谓我们俩的照片。等着瞧,不出多久,就会有人开始谣传你是我的‮妇情‬了。”说完,他扮了个鬼脸。

 她没想到他也有调皮的一面,忍不住地笑出来。

 “这样好多了。”他说。

 “做你的‮妇情‬?”

 “那说不定更好。我指的是你的笑。你太严肃了,羽蕊,你看,阳光多好…”闪进羽蕊眼角的是另一种光””金属在阳光底下的反光。她太清楚那是什么金属了。

 “小心!”她喊一声的同时,用力一推,把沉飞推倒在石砖破瓦遍布的地上,自己扑在他身上。

 他们都听见咻地扫过他们头顶的子弹飞越声。

 “别动!”羽蕊跳起来去追开的人时,沉飞抓住她。“不管是谁,已经跑掉了。”

 她也听到急促的脚步声跑开。

 “可恶!”羽蕊低咒。“青天白,胆子未免太大了。”

 “嘿,这里是洛杉矶,全美第二大罪恶之城。”

 “我恨这个城市。”

 “我也不怎么特别喜爱它。但是现在我开始对它有一点好感了。”

 她向下瞪视他,仍未察觉她的身体以一种亲密的姿势覆在他身上。

 “那个人差点杀了你啊?”

 “是差一点,但你救了我。”

 阳光使他看不清楚她,当他的手托住她的后脑把她的脸向他推进,他如是告诉自己。然后她的变得太近,近得他无法不足他的想望。

 哦,不行,不能让这种事发生。羽蕊在心中大声警告自己。然而当他的吻住她时,所有的否定想法都消逝了,这就像一个多年的梦幻成真,她无法自地合上眼,让美好的感觉冲刷过全身。

 不知道是阳光的温度升高了,还是他的体温在上升,他的手不可思议地颤抖着抚过她的背脊,试探她皮夹克底下的柔软曲线。

 他觉得他渴望更多时,设法移开双,转而亲吻她其后柔细的肌肤,然后吻她的颈凹,沉醉地听见她猛一口气。

 她抬起头,眼光像,声音低柔沙哑。“你表示感谢的方式是不是太过火了?”

 他嘎地笑着,没有一个女人会在他吻过她之后,用这种抱怨的语气对他说话。

 “我想表现得更热诚些,但时间地点皆不宜。”他说着,缓缓不舍地扶住她,两人一起站起来。“记下来,我欠你一次。”

 他只是在又脏又的地上吻了她,然而他却觉得他们像在一长夜的绵后刚滚下,且一点也不足,反而渴望更深。

 幸好接下来到他们上车离开,没有再发生“意外”否则羽蕊丝毫没有把握她还能像刚才那么反应敏捷。那一吻使得她神思整个混沌了。

 她必须去见她父亲。她再怎么不情愿,也无法向自己否认,她不能做这件事。她一开始就该听从她的良心,拒绝她父亲。尽管她曾是海军情报局的精英干员,但这并不表示她就能胜任待在沉飞身边当间谍。

 沉飞伸直右手臂,让方雯绢帮他套上一只衬衫袖子。

 “谢谢你,绢姨,剩下的我自己来就衍了。”他用左手慢慢扣上扣子。

 “你应该小心一点的。”雯绢收拾着医葯箱,对他皱眉摇头。

 “没什么大不了,要不是摔那一跤,根本没事。”对白天发生的事,他扯了个小谎。

 “这么大个人走路,好端端的怎会摔得这么厉害?”

 其实是羽蕊推开他时,右臂撞到碎瓦片,才愈合不久的旧伤口碰裂了个小口,不过他不打算再讨论不值一提的小伤。

 “真的没什么,绢姨。沉威回来了吗?”

 “还没有。要我打电话给他吗?”

 “不用,我只是问问。你下班吧,不必陪在这,我看些公文就走。”

 他坐在办公桌前开始批示着一桌子的公文、卷宗。周六晚上,谁会相信这个花花公子在此伏案工作呢?雯绢摇一下头,悄悄掩门出去。

 沈飞其实一点看公文的情绪也没有。关于新社区的计画,过去一年中他花费了许多时间和精力在上面。现在规画案有了,土地也标购到手,他正掉进任何计画完成前都会有的过渡期,而这件案子特别棘手,在那些繁琐的细节处理好之前,他无法放太多心思在其它事情上。

 中午的“意外”使他产生新的困惑和怀疑。曹英峰或许会千方百计阻挠他的社区重建计画付诸实施,因为那等于将“沉氏”的规模又扩大了一倍。但曹英峰应不至于要置他于死地吧?会吗?

 要不是羽蕊及时推他一把,那颗子弹说不定已经要了他的命。然而此刻他思考的却不是他的生死一剎那间的危险。他似乎仍能感觉到她柔软的着他的嘴,他也仍感到一种不足感戳刺着他。

 他可以把它归为化学作用,但他非常清楚,从第一眼见到明蕊,他的意志和心绪就完全违反他意愿的受到她的影响。最糟的是,她什么也没做,不像其它女人总是试图吸引他的注意,或明示、暗示地对他表示兴趣。奇怪的是,她身上倒彷佛有块强力的磁铁,紧紧住了他。

 这提醒了沉飞一件事,他还真的是根本没仔细看她的个人资料呢,因为他当初没打算接受这个荒唐的安排。

 羽蕊的个人资料还在他桌上。他找到那份档案夹,打开来。

 片刻间,沉飞蹙紧了眉。这是怎么回事?他在纳闷着,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请进。”

 “我就知道你还在这。”沉威走进来,一脸倦容。“我大概是老了。”

 “怎么了?”沉飞摇头,注视弟弟跌进沙发。

 “哎,你知道那些模式,香槟、股票、房地产,除此之外,没别的话题。哦,顺便一提,你和你的贴身保镖是整晚宴会里人们谈得兴致最高昂的头条新闻。”

 “可想而知。”沉飞淡淡道:“我想我要解除她的职务。”

 “谁?”沉威倒在椅背上的身子坐直了。

 “羽蕊。项小姐。”

 “这么快?”沉威意外的张大眼睛。“为什么?她今天和你出去表现得不称职?”

 “太称职了。”沉飞简略地告诉他白天的事情。

 “老天!”沉威前倾身子。“你没事吧?”

 “我们都没事。”

 “看到是谁没有?”

 沉飞摇摇头。“跑掉了,我不让羽蕊去追。”若非他当时不想让她离开他的身上,及他的右臂痛得要命,他自己肯定会跳起来,非追上那个开的人问个清楚不可。

 “这么说起来,多亏了有她在。人家救你一命,你反而革她的职,说不通吧?”

 “对方假如只是闲来无事往我身上敲敲打打,便也罢了。现在玩起真家伙来,我不想一个女人跟在我身边冒生命危险。尤其若因为要保护我,使得她受到伤害,或甚至送了命,我“铁臂沉飞”的名号就该改为“软脚虾沉飞”了。”

 “如果能找到更可靠、更可信赖的人在你身边保护你,魏伯就不会叫她来了。”沉威说。

 “为什么一定要有个人在我身边?多个人碍手碍脚,又是个女人。我现在知道了对手不仅要警告我,还想干脆除掉我。遇上紧急情况时,我是先去担心我的保镖的安全,还是先保护自己?”

 “可是你也不能在她才上任一天半就把她开除,对她太不公平了。”

 “我只说解除她的贴身保镖职务,一开始就不该有这样的安排。我以为对外公布,对方便认为我怕了他们,顶多让他们在背后笑话我一番,想不到他们竟采取较烈的手段。今天的“意外”会发生,要怪我昨天记者会上太欠思虑,作了个错误的决定。”

 “既然如此,你可别一错再错。”

 “此话怎讲?”沉飞挑起眉。

 “大哥,她是个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勤人员。你们一块出去时,身上有带的,是她不是你。如果你昨天算是欠思虑,此刻我看你又太多虑了。”沉威站起来,好笑地看着他。“怎么回事?自从你有了保镖以后,金头脑好像有点突然不太灵活了。”

 “你才语无伦次呢。”沉飞自知这两天他是有些心不在焉,但是他可不愿破人一语道破。“你还有事吗?”

 “目前没有。我要回去休息了。你又打算在这熬夜吗?”

 “我把桌上这些东西看完。”

 沉威走后,他的注意力回到羽蕊的个人资料上。在亲属部分,只填了一格,母亲,徐咏薇,其余空白。

 就算她父亲已不在了,也该有个“已殁”的纪录吧?

 沉飞眉心出现一道沟痕。他隐约地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但是他无法同时想着她和思考。

 他用力甩一下头,他向来敏锐的直觉和清晰赛过计算机的思路,此刻全然发挥不了作用,似乎是她又近又远的美丽影像,堵住了他大脑里某个思路管道。

 魏伯。他想到介绍羽蕊来的“沉氏”前安全主任。沉飞拿起话筒。

 铃声只响了一声,魏伯就接了,彷佛他在电话边等着似的。

 “魏伯,我是沉飞。没吵着你吧?”

 “没有,没有。我看了今天的报纸了,很高兴我介绍的人能令你满意。”

 “她好极了,谢谢你。”沉飞告诉他今天在旧社区发生的事。

 “幸好你们都平安无事。”魏伯似乎对他遇到的“意外”毫不震惊。

 “下一次是否还能如此幸运就难说了。”沉飞说:“我有件事想请教你,魏伯。”

 “不用客气,沉飞。和羽蕊有关吧?”

 “那么你也知道我要问什么了。”

 “这个很重要吗?她绝对可信任的。”

 “我不怀疑这一点。她今天才救了我呢。如果当时她自己倒地的动作稍慢一点,子弹打中的可能就是她了。”

 “唔。你晓得她出自海军情报组吧?”

 “知道。”

 “所以关于她的许多个人资料,都被列入机密。这是保护她也是保护她的家人,你能了解吗?”

 他似乎是非了解不可。不管他多想深入的了解她,现在显然不是好时机。

 沉飞突然沮丧起来,终于有个女人触动了他的心弦,他却必须“了解”她对他是个谜的怪象。他还要作个使她离开他的决定。不可解的是,光想着要她离开,他已经感觉到痛苦。

 “我想我了解。”沉飞答:“可是很抱歉,为了她好,魏伯,我恐怕必须解除她的职务。”

 “就因为我不能告诉你她的出身背景?”魏伯有点楞住。

 “不,魏伯。我承认我很好奇,我不是不相信你或不相信她,我也不是在刺探。但是,魏伯,我不能让一个女人冒她的生命危险来保护我。”

 “她很行的,你不用担心她。”

 沉飞咕噜一声。

 “你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沉飞停住,叹一口气,无奈地承认另一件事“她在我身边,我会分心。”

 “我明白了。”魏伯朗的笑声传过来。

 “你恐怕误会了,魏伯,我的意思是…”沉飞想解释,但他的舌头忽然笨拙起来。

 “这样吧,沉飞,我把你的意思转达给她。还是你要再考虑考虑,过几天再说?”

 沉飞的确有些许犹豫。他不大高兴,因为他从来不是个举棋不定的人。

 “不,我已经决定了。”他说,但觉得自己彷佛是个大傻瓜。

 “既然如此,我等一下就告诉她,要她星期一不必去上班了。”

 沉飞皱皱眉。“不,我只是先跟你说一声,毕竟她是你介绍的人。如果方便,请你给我她的联络电话,我会亲自告诉她。”

 “不用了,她就在我这。”

 “她在你那?”沉飞起身子。

 “在厨房,我叫她去吃点东西。没关系,沉飞,我对她说也一样。事实上,她来是告诉我她要辞去你的贴身保镖职务。”

 沉飞顿时找不到他的声音。她退缩了,他生气地想,却忘了他也有意辞掉她。是因为他吻了她?他纳闷她是不是也告诉了魏伯这件事?

 “哦。”半晌,他一口气说:“她有没有说为什么她不想做了?”

 “她认为她不适合。你的花边新闻太丰富,传播界会把她和你的关系复杂化。她习惯保有她的隐私,不愿意把自己放进花边新闻里。”

 听起来是个合理的理由,但是魏伯的口吻让沉飞觉得这是个空的借口。

 “你为什么会想到安排个女人来当我的保镖,魏伯?”

 “别告诉我你有别歧视,沉飞。你要知道,她是最好的。”

 “最好恐怕还不足以形容她的优秀出色,魏伯。就因为她太好,太与众不同了,若她为了我受伤或甚至去了性命,我会一辈子无法原谅自己。”

 “嗯,她也有意退出,所以你就不必为难了。我很遗憾,但是我尊重你们俩的决定。”

 可是沉飞现在已经后悔说出他该死的决定了。他曾经镇定地面对整屋子心存敌意的生意人,也曾与机智多谋和狡猾的对手涉,然而此时的他却感到自己愚蠢无比。即使他还是青春期的男孩时,都不曾似现在这般满腔沸腾的情绪和焦躁不安。

 讲完电话,他不知跟谁生气地把夹着羽蕊个人资料的档案咱地合上,丢在一叠不重要的文件上,起身离开办公室。她要辞职,他懊恼地想,很好,好极了。

 他的紧紧抿成一条线,紧绷着肩膀,将车开入周六晚上拥挤的街道。一辆车蜿蜒越过三线开到他前面,他猛然踩煞车,才发现自己的反动作比平时慢了。

 懊死的羽蕊,他愤怒地想。他必须将他心中美丽的影子除去。虽然他现在想见她,但是他知道以他此刻躁烈的情绪,他很可能会做出他自己都想不到的莽撞举动?绨阉丛谇缴希莺莸奈撬;蛟诖采希盟纳硖逖棺∷顾涝段薹ㄗ运肀咛涌?br>
 啊,拿定主意吧,姓沉的。他鄙恶自己的哼一声。要她留下,或不要她?

 他正想得出神之际,忽然听到四周都是猛按喇叭的声音,他勉强收回些心神,发现刚才开到他前面的车竟停在那没动,其它被住动弹不得的车主正愤怒地按喇叭抗议,有些人走下车看究竟,边走边朝那辆白色的车子叫骂。

 沉飞也下车来,往前面走去。

 “搞什么鬼?”一个男人火爆地问他。

 “我也不知道。”沉飞说。

 已经有好几个人围挤在白色轿车驾驶座门外朝里面看。

 “什么玩意儿?把车停在马路上,人不见了。”有人大声咒骂。

 “借过。”沈飞挤到人群中。“车子有没有锁?”

 “对啊,谁来把这破烂东西开走,大家好上路嘛。”有人火大地埋怨。

 马上有好几个围观的人发声同意,可是没有一个人采取行动。沉飞上前把车开到旁边去,于是他往前移,准备查看车钥匙是否留在车上。

 突然有人趁靠近他,从后面桶了他一刀。他先感到一阵冰凉渗进皮肤,按着灼热感散开来,传入他的身体。

 他飞快地转身抓住站在他身后的人的手腕,是个金发女人,她尖叫起来。

 “喂,你做什么?”

 她两手空空,什么武器也没有。她的表情好像沉飞要当街强暴她。

 沉飞设法站直,眼睛锐利的四方搜寻,虽然他心知对方伤了他之后必定马上逃走了。

 “喂,你放手呀!你想做什么?”女人狂的叫声引起其它人的注意。

 他们转向沉飞时,他痛楚的身体倒靠向车子。他的手放开了那个女人,缓缓向下滑的身子在白色车身上留下一道鲜明得刺眼的血痕,他最后听到的声音是男人们的吼叫和女人惊恐的尖喊。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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