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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埃家兄弟陪伴明珠格格造访将军府,这次的目的除作客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工作,青儿要为明珠格格量身裁嫁衣。

 多年不见,明珠格格的身形变得略略丰,珠圆玉润的体态上净是福气,两道黛眉微微拧着,自看见青儿之后,她的表情就没有轻松过。

 必在房里,青儿拿起布尺在明珠格格身上比划,几个利落手脚,青儿已经完成工作。

 “格格,青儿量好了,格格要不要移驾歇亭?福贝勒和将军都在那里等您。”青儿偷眼望她,明珠格格并没太多改变,只是更高更壮了。

 “你长得很像玉歆,不!你比玉歆更漂亮,这就是你留在这边的原因吗?”

 明珠记起青儿了,曾经青儿是自己的贴身丫头,那时她就讨厌她,讨厌那张像极玉歆的脸,没想到九年后会在将军府再见上面,她摇身一变,成了暄烨的侍寝。

 她问得伤人,青儿却不能不作回答。“回格格,是的!”

 “你知道我和将军大婚的期将届。”

 “青儿知道,我会在期限内将喜服赶出来。”她明白格格说的不是这个,却不得不挑选简单答案作回应。

 “你在装傻!你忘记了九年前为什么会被赶出端康王府?”她往前几步,硬是把她到墙角,长指一拧,在青儿手臂上留下一道青紫。

 “青儿生病了。”低下头,很难不害怕她,那些过往历历在目。

 “那不是重点,重点是…你长得太像玉歆,我讨厌她,非常非常憎恶,厌恶到了极点!”她张牙舞爪恨不得一口将她下。

 “玉歆格格是好人。”青儿提起勇气反驳。

 “好个!好人会短命?我看连老天爷都看不惯她的狐媚,才会收了她。至于你…当时人人都说你乖巧懂事,都说我不如你,结果呢?读诗书如何?妇德妇容妇功兼具又如何?

 般清楚,暄哥哥要用八人大轿风风光光抬进将军府的人是我,不是你这个人尽可夫的婢!”

 拳头挥过,青儿腹部痛得直不起,她是强壮的,比九年前更有力气,整治起人教她怎生抵挡。

 凝住泪,她憋住满心自卑,明珠格格说的全对,读诗书如何?妇德兼备又如何?努力了一辈子,到头来,幸福轮不到她,爱情眷顾不了她,连当个影子…都是贪心。

 “我警告你,你最好在我嫁入将军府前消失,否则等我进将军府,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整死你!见过我整人的招数吗?要不要试试?”说着,她拔下髻间金步摇,对青儿浅笑。

 “瞧瞧,这东西美不美?别说明珠格格小气,就赏了你啰!”言谈间,两个猛力戳刺,她将步摇入青儿大腿。

 又是恻恻微笑,她望着青儿“这就当是谢礼,感激青儿姑娘为我裁制嫁裳,下回…如果下回还碰得上面,我会带来更‘重’的礼物。”昂首阔步,在离开前,她在青儿脸上一唾。

 的口水混着她的泪水和汗,痛啊,青儿低头看着在自己腿上的金步摇,发抖的手使了劲,拔不开,徒然将伤口扩大,牙齿在打颤,血在,她连哭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深呼吸,屏住气,再用力一次,终于…她握住染血的金步摇…青儿管不住颤抖双脚,噩梦又回来了,她怕她,真的很怕!

 尽管家境贫寒,但自小她就让人捧着呵护着,姐妹亲人怜她体弱,村人爱她的知礼温柔,她从未被苛待过。直到进王府,碰上她第一个主子…

 忘不了众人敌视的恶意眼光,忘不了那些面飞来的砚台石块;短短一个月,她明白了自己的境况,从此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是玉歆格格的开朗引她走出阴影,是她告诉她,即使是下人也有自尊,她在格格的照护下一天天健康,一天天快乐。

 再见明珠格格,排山倒海的恐惧再次向她侵袭,抱住双臂,她控不住满身颤栗,背靠着墙缓缓滑落。

 她的平顺日子…在此划下句点…

 抱住琴筝,青儿花了好大番工夫才说服自己不害怕,颤巍巍走入歇亭,一个万福,她退到亭外树下,眼光始终不敢接触明珠格格。

 “青儿,你在摩蹭什么?我们等过好久,快快弹奏一曲来听听。”福承泰夸张地走到她身边,拍上已经就定位的青儿肩膀。

 青儿不着痕迹地痹篇他的手,害怕恼了将军,然,一个偷眼瞧,他没看见她,他的全部心思都在明珠格格身边。

 “可不是,从刚刚明珠就直称赞你,说你手巧心细,改明儿也帮我做件衣裳好不?”福家大贝勒福承康也兴致高昂地凑起热闹。

 明珠格格称赞她?青儿一惊,慌地张眼望向亭台内的明珠,她半倚在暄烨身边,冷冷地朝她笑着。

 收住口澎湃,她镇定精神。“是,青儿记下了。”

 才一眼,青儿看清楚了将军眼中的足和愉快,心在滴血,酸涩在间泛滥,应该出口祝福的,可…她连一句都说不出来。

 “暄哥哥,你快让青儿弹曲子嘛,人家迫不及待了。”明珠刻意学起玉歆的口吻,维妙维肖的动作让暄烨看傻眼。

 把玩起自己的头发,她偏过头,偷眼瞧暄烨的反应,很好,果然又是一次成功。

 自从暄烨在家中收集和玉歆长相相似女子的事情传出去后,她就处心积虑,想在这上头找出一个亲近他的方法。

 无奈她的模样和玉歆差了十万八千里,想造假太难,后来她灵机一动,收买几个玉歆家的旧人,开始模仿起她的一举一动,然后一个重病传说,一个借尸还魂谣言,一道圣旨再加上一次偶遇,她创造了今的局面。

 她会成功的,对这一着她有十足把握,为了爱暄哥哥,她花下太多功夫,这回她再也不准自己失败。

 淙淙琴音传起,青儿关起心房,再也不听、不看。

 就这样吧!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风月不关、人不关、心不关,她的情只是她的…

 看见她脸上的凄楚,明珠的恨意稍减,胜利感油然而生。

 赢了,她赢过第一次,接着第二次、第三次…她次次都要赢。

 “我最喜爱听琴音,青儿弹得这么,要不是皇太后要你把身边的侍寝全遣走,我真想把她留在身边。”她仿着玉歆语调说话。

 “你想她留下?”

 暄烨的喜出望外看得明珠心惊,这丫头在他心中占的分量比她预估还多,光是赶走她,他肯定会再将她寻回,不如…她计由心生。

 “当然想,可是我不敢违抗皇太后…要不,你先找个庄园安置她,等咱们大婚后,再慢慢说服。”脸虽笑着,她心里充满黑暗。

 “好,就这样办。”她的建议让暄烨更加肯定她是玉歆。

 “庄园找好后,要先带我去看看哦!你可不能随便委屈我的青儿。”

 “我的青儿”这话儿是玉歆经常挂在口中的,明珠学得惟妙惟肖。

 等青儿单独住进庄园,要弄死她还不容易!她阴沉一笑。

 明珠的笑落入暄烨眼里,一时间他怔忡,他不知道感觉为何在短时间内转变,为什么看着“玉歆”的笑,他会怜起青儿?

 为什么他自以为是美满的三人世界,会教他不再足?为什么牵动他的心的是青儿,而非眼前的“玉歆?”为什么他怀念起过去一年多来的两人天地?

 他真让感情发酵变质了吗?他真让爱情停驻青儿身上,让青儿成了最重要?

 不不不不不…不是这样子…他只是太喜爱跟青儿说话,只是太喜爱看着青儿恬静的一举一动,只是太喜爱她躺在自己身边,拥着她、抱着她,永远不放…

 但,这么多的“只是”是不是已在不经意间架构出不悔情爱?

 天,他对青儿的爱已经这么多、这么多,多到压缩了自己的背叛罪恶,他仍不自知…怎么办?他要对再

 度回到身边的“玉歆”怎么解释?

 “暄哥哥,你失神了哟。”明珠拉拉暄烨。

 他勉强勾起笑容。“亭后湖畔你最喜爱的秋莲开花,要不要去看看?”

 “你怎么知道我最喜爱秋莲?”拉起他的手,她就要往后头跑去。

 “我知道你太多事…玉歆。”他在她耳畔轻唤玉歆。

 “我、我不是玉歆姐姐,我是明珠啊!”低了头,眼光闪了闪,做出心虚表情。

 这是她的高明处,她自始至终都不承认自己是玉歆,只是经常出与玉歆相似的神态,或偶尔提起他们共有的过去,让暄烨自己去认定。

 往后,她入了将军府、扮腻了玉歆,大可随时变回原来的自己,休七出里总没有一条“不肖故友”吧。

 “不谈这个,我带你去采花。”拉起她的手,暄烨带着纷心情离开亭台,不敢再看青儿一眼。

 “大哥,你相信借尸还魂这套吗?”福承泰凑近大哥身边说。

 “不信,可是她的姿态的确和玉歆神似。”

 埃承康对好友这种轻率的结婚态度不以为然,但暄烨的固执让他无力手,今天,暄烨邀他们同来,他们一口应了,除了想多看看青儿之外.还想找出明珠的破绽。

 “我始终觉得她在作戏。最可怜的是那一个,身份、家世…全是狗,存心要挑个像玉歆的女人,我会选她。”承泰指指亭外弹琴的青儿。

 “喜爱她就跟暄烨要了她,娶回门当福晋。反正圣旨下了,要暄烨将身边侍寝全送走。”福家兄弟都是离经叛道、不受世俗约束的人。

 “你少陷害我了,上回闹过那一场,连连半个月,他见了我就青筋暴张,一副要吃掉我的模样。”想起那阵子,他心有戚戚。

 “看来暄烨比他自己知道的更在乎青儿,哎,明明是互相喜爱的两人,干嘛弄成这样子!走,我们去点点她。”承康起身。

 “对,鼓吹她主动一点,不要眼睁睁把属于自己的男人给让出去。”承泰也随之离位。

 两个人走到树下,一左一右将青儿拱在中间。

 “你爱他是吗?”一个直接入的问句,扰得琴声残破。

 收敛心神,续下曲子,她淡淡回言:“青儿不配。”

 “你认为身份条件是爱情的主要结构?”承康问。

 “是的,门当户对鸳鸯双飞。”青儿无心话题。

 “你太迂腐!”承泰责怪。

 “青儿没见过世面,让贝勒爷见笑了。”

 谈这些根本无用,她…在他眼底看见幸福,她落败了呀!世界上除开玉歆格格,还有人能让他出笑颜,光凭这一点她就该祝福,不存私心。

 “你不爱他,为什么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不求回报?以你的条件,走出将军府,你会有更好的选择。”女人太复杂,承泰搞不懂。

 “心甘情愿留下的不只有青儿。”但明珠格格却能让他停下脚步等待。

 “这场爱情对你不公平。”承康发自心肺。

 心事被解,中疼痛泛滥,要怎么才能求得公平?

 她爱他。他只爱她那张与故人相似的脸;她用了生命爱他,他却只能回馈喜爱;她全心全意的爱情,只换得他的一响贪

 不可能公平了,当爱情在她心中酝酿起时,就没了立场谈公平。

 “你应该积极争取你的爱情。”承泰怂恿。

 哽咽在喉间,她不在他心上啊!要她拿什么去争取?摇摇头,几声轻咳,她浅笑。

 “我来弹曲凤求凰,但愿贝勒爷的情事圆满。”低了头,她专心拨弦。

 承康和承泰互视一眼,这会儿他们谁也无力说服。

 曲子一首换过一首,从正当中到斜西下,幕幕欢乐在眼前反复上映,她遗失了感觉。

 手琴弦,弹得太久,手酸得近乎麻痹时,她没感觉;过度摩擦,磨去她一层皮时,她没感觉;血染上琴弦、灼热刺上心间…她全无知觉…

 那天亭聚后,青儿发了一场烧,咳出的痰中带有血丝,她不教人知道,强撑起身体,依然按平步调过日子。

 这几将军很忙,她不想去猜测他在忙些什么,心伤惯了,再痛不过如此。

 晚起梳妆,她懒懒地折下飘香桂花,远眺观楼,那是他的居处,几不见,他还好吗?有明珠格格为伴,他肯定是好的。

 想起他挂在边的笑容,想起他举手投足间的温柔,久违了,快乐的赫连将军。

 “在想什么?”暄烨不晓得何时走到她身边。

 “桂花开了。”青儿把手掌送到他跟前,打开,甜甜花香满溢鼻息间。

 “陪我骑马好吗?”

 握住她的手,不晓得为什么,将失去她的不安念头在心底隐隐翻搅。推开不愉快想法,他要她在、他已经习惯她在。

 “好。”扫开羞涩,青儿大胆地回握住他的手,她没多少时间在害羞上浪费,她能做、该做的是把握住时时刻刻,制造他们共有的“回忆。”

 不久,他们并坐在马上,置身在将军府后方的梅林。

 这里,在格格未去世前,他们经?矗焕淳褪钦鱿挛纾窀窈徒⑧纹锫恚佟⒉势蛔急傅阈摹?br>
 她总是偷眼瞧瞧将军,看着格格和将军的亲昵,她幻想着,躺在宽阔怀中的女孩是自己。

 她常告诉自己,影子本就不该爱人,影子能看着主人被爱就是幸福,于是,她很幸福,因为,她的主人正在享受幸福。

 饼去了,都过去了,那段看着他和她幸福而幸福的日子过去了,而这段扮演主子接受他疼惜的幸福也将告罄,剩余的还有什么?

 剩下与君别后泪痕在,年年着衣心莫改?背靠他的怀,她要纵情享受最后温暖。

 “青儿,大婚的期定了,下月初七。”他猜她会心伤,但不肯去多想她的心伤。

 “我的动作要加快些,否则喜服会赶不及。”笑在泪光中闪烁。

 “皇上的赐婚圣旨里,要我将侍寝全送走。”话落,他的心在间隐隐痛,是心疼亦是心怜。

 爱她是事实,他再不能否认自己的心意,但这却是个不能公开的事实,公开了对她的爱,要教玉歆情何以堪?

 他的手下意识地环紧她的,没安慰过人,他不晓得自己的方式是否正确。

 终于轮到她了吗?从柔柔离开时,她就计算自己会在什么时候被遣走,然后,一个一个,连最晚入府也最受宠的羽裳离开,她就明白快了。

 虽然,他保证过不送走她,但明珠格格对她的愤慨那么明显…他终是敌不过明珠格格的要求…圣旨,嗯,很的借口。

 “十吧!十天内青儿将喜服赶出来,就马上离开将军府。”她给他一个安心时间,她不会赖着不走、不会哭、不会闹,更不会忘记他最欣赏她和别的女人反应差异的“特别。”

 “我不是这个意思,事实上,我在郊外帮你购得一栋别院,现在正在整修中,等整理过后,你就可以搬进去。”

 看来,又是这张酷似格格的脸为她造福,不过…不需要了,她正努力让自己从梦中醒来。

 曾经她幻想过他的爱,现在不了,他的爱…求得太难;曾经她幻想过一生一世,现在不了,配她,他太牺牲;他有皇上赐婚,有个能让他微笑的富贵格格为…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物。

 “谢谢将军。”他不习惯她说不,所以她把不留在心间。

 “那里环境很好,你放心。”

 “我没有不放心。”回头,她特意让他看看自己脸上的“安心。”

 秋天了,枯黄叶片纷纷落下,落在地上、落在肩上、落在她的发稍,青儿抬手为他摘去发间凋零,干净的笑,一如干净的她,吾本洁来还洁去,来过,走过…够本了,去时别忘记带走一箩筐“曾经”那将是她最珍藏的宝藏。

 握住她的柔荑,暄烨轻轻在上面烙下一吻。“你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

 但是不够好到能放进你心间。青儿转回头,偷偷在心里说话。

 “这些日子若非有你相伴,我熬不过这段艰难。”

 “不对,将军很勇敢的,有没有青儿您都会走过来。”他在她心中是百折不摧的巨人。

 “但是绝不会走得这么轻松,我很庆幸自己在九年前突发的善心。”

 “好人有好报啊,您救我,我陪您,我们是互相扶持的同生植物。”

 “同生植物?我喜爱这个说法,这代表我们谁也离不开谁,终是要一处归宿。”只要有爱就会一处、就会同相生是不是?他和青儿有心、有情、有爱,那么…他们就该不分,就该相守。

 他对玉歆有愧、有挣扎,也有很多很多抱歉,在往后的婚姻中,他会尽力弥补;至于青儿,他的爱不容否认,只能掩盖。

 自背后环住青儿,他将她整个纳入自己怀中。

 从什么时候起,她对他变得重要?细思量,若他是硬石,她则是涓涓细,一点一点在他身边过,渐渐…清水涓滴,她腐蚀他的心,进入他的身体,成为他不能分割的部分。

 他在说笑?上有圣旨、他心中有玉歆格格、接下来新加入的明珠格格…他们要怎生“一处归宿?”

 小手贴覆在前的大手上,他磨出厚茧的掌心带了温存,舍不得啊…舍不得这样一双大手…

 不说话了,他们在彼此的体温里寻到慰借。安安静静走过一段,耳边马蹄叩叩,敲在地板上,宁静的幸福也随之烙印。

 “怕不怕寂寞?”他突如其来问。

 “怕。”她实说。

 “要不要养一只猫咪?”

 他的问话勾起她许多联想。

 他想拿她当影子豢养起?他预估了她被豢养后将会寂寞?他…留下她,纯粹是另一种保存对格格思念的方式…在他走入婚姻之后。

 “不,猫咪该和它的同类一起生活,我不该为了自己的寂寞制造它的寂寞。”她不单单是影了,她在自怜,用怜惜猫咪的心,心疼自己。

 暄烨深思青儿的话,她意指他为自己的快乐,制造她的寂寞?

 暄烨追问:“你不愿意独自到庄园生活?”

 摇头,他太聪明了,聪明到她不能随意表心迹“青儿知道将军用心良苦,青儿心存感激。”

 “你真是这样想?”

 “是的。”比较起其他侍寝,她算是被厚待了不是?“青儿可不可以问句话?”

 “你问。

 “如果青儿长得不像格格,您还会喜爱我吗?”闭起眼睛,她等待答案。

 他不回话,一回,就落实了他的背叛罪名。

 心脏忐忑,他的不语给了她太多想象和恐惧,他恼了?火了?感觉她僭越了?咬咬,她不后悔自己的勇敢,却遗憾他们的结束带了不愉快。

 扯紧缰绳,暄烨放马快奔,风在耳边呼啸、在脸上刮过,她眼睛是刺痛的、心已绞碎…

 答案出笼,如果她不像她…他不会喜爱…

 她假装自己不曾问过那个蠢问题,他刻意忘记那个问题在心上投下的震撼,他们用相同的方式隐瞒真相,怕的是真相教人接受不了。

 间,他们聊天、说笑,却谨慎地痹篇所有感话题;夜里,他们狂,用尽灵魂和生命。他们都在预感着什么,却都不敢承认预感将会是什么。

 枕在他的臂膀上,青儿无眠。

 侧身,眼光在他的五官上回旋,经常皱起的浓眉,在睡觉时松开,直的鼻梁下有张宽宽的嘴巴,他的长相称不上斯文俊秀,却是好看得让人调不开眼光。

 爱他、爱他、爱他…是的,她好爱他,可惜他只爱她这张脸,换了面貌他就不识得她的人、她的心。

 无妨,世间不公平本就多过公平,至少她占有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至少她在他身上尝到了爱情。

 悄悄起身,她在箱笼里寻出未完成的嫁衣,她愿意为他尽心,一直都是愿意。

 捣住嘴,低咳嗽声,纯白帕子上点点血腥,看得人怵目惊心。

 记得娘去世前也像她这样子,频频咳血,人一天瘦过一天,最终,控不来的血从口中、鼻间往外,濡染了被褥,红了她们的眼眶。

 娘不甘心,不甘心临死见不着爹爹一面,她还来不及和爹约定来生;娘不甘心,她还来不及看着女儿一个个穿上大红袄,嫁作人妇,她睁着眼告诉她们,她不甘心…

 是不甘心啊!换了她也要不甘心的,她身边有那么多个爱她的人、有那么多份牵绊她的情,她不想走却不能不走…仍是老话一句,世间不公平本就多过公平。

 她生命将尽了吗?是吧!从第一回咳血时,她就这样想着,没有害怕、没有担忧,认定了生命至此已经足够。她和娘不一样,牵绊她的感情太少,她走得心无挂碍。

 是不是蚕到死丝方尽?是不是腊炬成灰泪始干?情尽丝断,人生自此再无计较缺憾。

 捻亮烛心,青儿一针针织下她的期盼。

 她盼望他,自此,人生再无波澜;她盼望他,新生命里只存幸福。她盼望他,从此开枝散叶,福荫绵长…

 恬然笑意挂在嘴角,心走到这里再无怨无恨,无所谓他有否爱过她,无所谓她扮演的角色是不是太可悲,她不多想了,心里只存祝福。

 天边浓雾散尽,鸣声响起,又是新的一天,剪断最后一道线头,她将嫁衣放在身前比划。

 很美,展翅凤凰在衣摆间唱和着祝福,金缕线映着朝阳增照生辉,他会有个最美丽的新娘,虽然不是她。

 从睡梦中清醒,暄烨看见站在铜镜前的青儿在笑,绝丽的容颜像极坠落凡尘的仙子,清新干净没有沾染上半点尘埃。

 “你又赶了一夜工?”暄烨从震撼中回复,走到身后将她揽进自己怀中。

 “完成了,美不美?”

 “美,尤其是…”他猛地停住话,那句“穿在你身上更是美得不可言喻”差点口而出。

 “尤其是什么?”她正过脸,坏心地想引出他的话。

 “青儿,我不会委屈你的。”只要皇太后点头,他会马上她回府。

 “青儿不委屈,自进将军府以来,青儿从不觉得委屈过。”圈住他的颈子,她吻上他的下巴,扎人的髭须刺上她柔软的瓣,青儿没有抗议。

 幸福就是这种感觉吧…在清晨,仙女跳进怀里,告诉你,她从不觉得委屈…

 暄烨回抱住她,辗转的细吻落在她的上,点点悸动在间挑起情…夜回到恋人身上…

 暄烨抱起她,走回铺,谁都没有注意到,新嫁衣落在地上,蒙上灰尘。  M.NiUDuN 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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