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星期三上半天课,中午接过致渊、致博后,他们直嚷着要到公司找尔众。
育臻拗不过两兄弟,只好和他们约法三章,如果爸爸太忙,就要乖乖回家,不能逗留在公司,影嫌邴众工作。
不到两百坪的办公室,员工不超过五十人的公司,一年内竟能创造出几十亿的营业利益,要不是里面的员工大
优,就是办公室的风水地处龙
。
下一回总统大选,她应该建议荀尔众将办公室高价出租给候选人。
午休时间,十二点半了,照理说办公室里应该空无一人,但是奇异地,每张计算机桌前都有人,忙碌、忙碌、忙碌…育臻在所有人脸上看出同一号表情。
他是怎么办到的,让所有下属都竭尽心力为他赚钱?
母子三人往前走,秘书位置上是空的,没人能帮他们通报。
环顾四周,那群忙碌的员工大概也无能为力
手通报事宜。
耸耸肩,育臻决定直接走进总裁办公室。
敲两声,没等回应,扭开门把,她和致渊、致博走进门内。
胡俪晶攀住尔众的肩膀,涂得鲜红的葱丹贴在
口,柔软
瓣在尔众耳边摩蹭,当他正怀疑她的挑逗功夫是不是变弱了,否则怎摆弄半天都惹不起他兴趣同时,育臻领着两个儿子进门,打断一场
。
“你是…哦哦,了解,是尔众花钱买断的保母。”
直背,敌人站到眼前,胡俪晶的战斗能力提升百分之七十,达到完全攻击状态。
“她是我的妈咪。”致渊、致博异口同声。
“想当你们妈咪的女人很多,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非要挑她?”
“全世界没有人比我妈咪更好。”致渊
站出,谁都不能污辱他的妈咪。
“你们年纪小,眼光不准,比她好的人多得是。”胡俪晶恨得牙
。
要不是这两个小表跳出来坏事,她是尔众身边女人当中呼声最高的。
“谁比我妈咪好?你吗?不要开玩笑,以我爸的身分地位,怎么会娶一个花痴?”致渊说。
“你骂我花痴?谁教你的?看来你们家‘保母’的教育方式有问题,之前他们可是一对知书达礼的小兄弟。”胡俪晶抵死不承认育臻是荀太太。
育臻没动怒,她原就是个温和人物,对别人的挑衅向来没太大感受。
蹲下身体,她对两个儿子说:“致渊、致博,你们听我说,不管理由是什么,我都觉得骂人不是一件好事情。”
“是她先骂你。”先骂的人先错,致博认为哥哥回话没错。
“可是在你骂了阿姨之后,她就停止了她的愤怒,还是生气得更严重?”
她一问,两人都不接话。
“所以罗,你们的作法并没有解决问题,反而扩大了问题,是不是?”
“至少,我们骂一骂会很高兴,而且不会输。”致博摆明了赌气。
“你们骂完人之后,真的觉得心情高兴?不会吧!一来一往争执吵闹,只会让两人间的怒气越烧越旺,对事情一点帮助都没有。况且,不论有没有争执,我们都只会赢不会输。”
“为什么我们不会输?”
她拍拍致渊、致博的肩膀,走到尔众身旁,作戏般亲昵地勾住他的手臂,头靠在他肩膀上,声音在他耳边轻送:“亲爱的老公,你有和我离婚的打算吗?”
早在胡俪晶和致渊争吵的开端,尔众就该开口制止,他故意保持沉默,就为了看育臻怎么和人对招。
人人都说她是柔顺女人,连报告书上的评语也不意外地填上温和两个字,他想知道“温和”是不是代表碰到对手时无能为力?
“我当然没这个打算。”他先大声说完这句话,然后在她耳边轻言:“我的钱虽多,却不打算拿来浪费,七亿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难怪她会晓得自己是他花高价钱买断的保母,除了这个放送台之外,谁会四处去传话?瞪一眼“亲爱老公”育臻再次端起满面笑容。
“是啰!我们家爸爸没打算和我离婚,就表示不管这位小姐再怎么生气、再怎么不满,也不能取代我的地位。既然我已经是胜利者了,又何必对失败者苦苦相
?何况,永远都翻不了身的‘输’,是很痛苦的经验,我们是不是该给予她更多的同情和悲怜?”
育臻骄傲地对致渊、致博招手,把他们招到身边来。
一个爸爸、一妈妈、两个聪明可爱的小孩,他们正在
唱“我的家庭真可爱。”
“你不会赢太久的,想坐稳荀夫人的宝座,没那么容易。”胡俪晶挑衅地挽起尔众,把他拉到自己身边。
这回尔众的配合度是百分之百,松手育臻,他想看看她还有什么狠招。
冷漠的脸浮上一抹狡绘,他的“小
子”很有意思,不晓得吵架是不是当老师的必修学分?
剑拔弩张的两个女人望眼对方,仿佛想把对方撕碎,好把骨头叼走…
骨头?这是哪国烂比喻,身价几百亿的荀尔众成了拦骨头?他的眼光落在育臻不发怒的脸庞,他猜她输了,她的气势输掉她的第一场。
“谢谢关心,我会努力坐稳,况且我还有两个儿子帮我,不会有大问题的。”
轻松几句话把胡俪晶打得落花
水。
没错,荀尔众宠孩子宠上天,这回不就因为儿子几句话,就让她几年经营的梦想毁于一旦。
“你不用嚣张得意,你有的不过是名分,我有的却是他的爱、他的身体。你晓得他的
感带在哪里吗?你晓得他最喜爱什么刺
吗?”
她刻意挑起育臻的嫉妒,无奈她的表情没改变,还是一脸无所谓。
“爱?你拿到几分之几?有没有千分之一?我老公‘能力’很强,对主动送上门的女人很少拒绝,若那可称之为爱的话,我想成分稀薄的可以。对不起,我儿子在场,我不希望他们耳濡目染大人世界的污浊,所以你的‘爱’请你留着慢慢品尝,我不想在这里和你讨论。”
走到尔众身边,再度勾回他的手。
“老公,你有空吗?能不能一起去吃饭?我们都饿了!”
她爱娇的表情像足了被宠坏的小女生,荀尔众不捧场地大笑起来。
该死,她演得这么辛苦,他竟不会接戏,让她僵在舞台上,找不到台辞下场。
“老公,你不去吗?”她的眼睛在他和胡俪晶脸上扣转。
尔众俯下头,一脸暧昧地问她:“告诉我,你有多饿?”
“很饿很饿,饿得想
鞭吃
、饮血咬皮、啃骨头生
内脏。”她的气累积到喉咙顶了。
“这么想吃我?看来我让你空闺独守得太久。”
他看见藏在温和底下的蒋育臻。第二次,在有她的地方,他找到快乐…
快乐对他!是很遥远的东西呵… “众…你答应带人家去吃饭,我们还有合约要谈…”胡俪晶拉拉他。
“吃饭不用了,合约我另人找人和你谈。”对于午餐约会,
子向来有优先权的不是?
“哼!”浓浊气体从她的鼻间呼出,她狠瞪育臻一眼,跺脚走出办公室。
“等等,有件事情我忘记通知你,我在办公室里装针孔摄影机,下回想勾引我丈夫,麻烦换个地方,免得成了璩美凤第二,到时只好改行当歌星开演唱会,但愿你的歌喉比她好一些。”
临行前,她没忘记重踩狐狸尾。
“死女人!”她又重重一跺脚,这回没上次那脚幸运,鞋跟在力道着地同时,应声断掉。
重心不稳的她险险摔跤,稳住身形后,回头,她看见四张脸上全憋起笑容。
砰地!她怒不可遏地甩上门。
门关,育臻、致渊、致博大笑大叫成一团,连连几声GiveMeFive,几个拥抱,这回他们赢得好彻底!
笑过、闹过,育臻想起自己的身分,蹲下身抱住两个儿子说话:“你们看到了,发脾气不能解决问题,只会自取其辱,下回碰到事情,千万千万别让情绪主宰你们,知不知道?”
她又恢复老师身分,说着合宜的言语。
尔众忍俊不住笑开,谁敢说哪个女人不多变?
“可以去吃饭了吗?他们下午还有课。”
“走吧!亲爱的老婆。”尔众顺从民意,一手搭住育臻的肩膀,一手拥起儿子,他越来越习惯有“她”当一家人。
在揽住育臻同时,尔众将胡俪晶判决出局。
当然,他并非害怕育臻的针孔摄影,而是相信他的“小
子”有能力提供更有意思的“秘密武器。”
只有两天假期,他们选择到南台湾的垦丁一游。
除了海水和国家公园,垦丁还有许多好玩的地方,今天他们到达的第一站是车城的海洋生态馆。
汲汲营营了十几年,尔众的生活中,工作是赚钱,娱乐也是赚钱,他的生活扣除儿子和赚钱,剩余的部分叫作空白。
他从没看过活生生的珊瑚虫,不晓得爬岩鳅是台湾特有种,更不知道台湾有一种叫作樱花钩吻鲑的国宝鱼,一趟生态之旅,育臻又让他有了新视界。
他夸她博学多闻,她只淡淡回声:“那是我的工作。”比起很多女人,她的聒噪程度是最低级。
车行到旅馆,他们事先没预订旅馆,临时找不到独楝的木屋,只好住进一间四人房。
装潢还不错,视野也很好,只不过同一个房间,育臻难骗自己说习惯,毕竟和他同一个房间…这种亲
…是陌生…
都洗过澡后,臻渊、臻博在两张双人
上跳来跳去,中间的“海沟”影向不了他们的飞渡乐趣,的飞渡乐趣。
从刚开始的不放心,到后来干脆加入游戏,尔众再次走入生命中空白的那段童年。
育臻看着笑闹成一团的父子,她一面整理行李,面偷眼瞧他。
几时起,这种流汗的活动在他心中成为值得?
在儿子面前,他轻松、愉快,像天下父亲一般,宠孩子笼得无法无天,他把那位专并
别人公司的冷面刀Richard,留在办公室里面。
收拾好行囊,育臻取出故事书,走到他们身边,致渊手一拉,就要将她拉进枕头大战中。
“不付不行,要快睡觉,养足精神明天再出发。”
走到没人的空
铺边,她铺好枕头,安顿两个顽皮小表。
“今天要讲什么故事?”盖住被子,致博问。
“讲‘爱
子弹的奇奇’,很有意思哦!” 她躺到两个儿子中间,翻开书页,三颗头颅紧靠在一起,彼此挨着的身子在棉被下制造出起伏。
她的声音很柔软,轻轻的嗓音慢慢将他们哄入睡梦中。
放下书本,她缓缓起身,不大的力气在他们的手臂间拍抚,她是他们最温柔的妈咪。
“明天你会叫我吗?”模模糊糊地,致渊咕哝一声。
“放心,我会叫你。”在他额间落下亲吻,抚开他的
发,育臻又笑了。
一个错误章法,她有了两个让人骄傲的儿子,他们是她在这场婚姻中最大的收获。
为他们盖好棉被,回身,她的视线对上他的,来不及躲,被他牢牢捕
“谈谈好吗?我不习惯早睡。”尔众要求。
“到阳台上吧!才不会将他们吵醒。”育臻建议。
走出阳台,外面的月
正好,靠在栏杆上,他们并肩站齐。
“我不晓得致渊、致博有听
前故事的习惯。”
“他们和你一样不习惯早睡,结果第二天上学精神不济,我只好拿小时候妈妈哄我入睡那套,用到他们身上,效果不错。”
侧望他,他有漂亮的五官,致渊、致博的优良遗传来自他身上。
“学?鲜Υ虻缁案遥阋哺谋淞怂窃鞫衽说南肮摺!?br>
这通电话让他虚荣了好些天,儿子的优秀是天下父母亲的快乐来源,几次尔众想找她分享,但不是他太忙,就是育臻正忙!她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花在儿子身上。
“以前我认为他们对待女同学的态度是因为憎恶,相处过一段时间后,我不再这么想。”
“现在你怎么想?”
“有个寓言故事,狐狸看见藤蔓上挂着许多紫红葡萄,令人垂涎三尺,它连连跳好多次,都无法将葡萄咬下,于是他告诉自己,葡萄很酸、一点都不可口。”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你指的人是我儿子?”
“他们渴求母爱,对于母亲这个名词,他们在书上、童话里寻求形象,而你身边的女人破坏了他们设定的想法,于是他们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大大反对起女人。这样做,会让他们的失望减少,心态和吃不到葡萄的狐狸一样,都是一种心理上的自我保护措施,会让自已少受伤害。”
“你对我身边的女人有意见?”挑眉,他望眼她。
“我只是道出事实,不过,对于你身边的女人…你想听实话还是谎言?”想起什么般,育臻噗哧一声,又大笑。
“你联想到什么?”尔众追问,在不知不觉中喜爱上和她聊天。
“我看过一则短短的小笔事。”脚有些发酸,背靠阳台围栏,手撑住,往上蹬两次,坐不上去,不晓得是围栏高度太高,还是她的体能变差了?
尔众自然而然伸出两个大掌,握住她
间,下一秒,她已经在围栏上安坐稳当。
“说说看你的小笔事,我想听!”他翻过身和她一同面向屋内
睡的儿子,他的手臂顶在围栏上、靠在她大腿旁边,两人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深
气,她排拒他带来的影响。
“有天,‘真实’和‘谎言’到河边洗澡,先上岸的‘谎言’偷偷穿上‘真实’的衣服不肯归还,固执的‘真实’不愿穿上‘谎言’的衣服,只好一丝不挂地走回家。从此,人们眼中只有穿着真实外衣的谎言,却怎么也无法接受赤
的真实。”
“你在暗喻,我无法接受你口中将说出的事实?放心!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准备好接受一个
体美女在我眼前大跳
舞。”
“你从来没有再婚的意思对不对?”
“我娶你不是事实?”回望她,她的黑眸澄澈得像个孩子。
“我是你送给儿子的礼物,你宠孩子宠过度了。”她尽量不让话透
酸涩。
“你从什么角度看出我不想再婚?”
“你交往的女生都是美
大方、不乏人追求、提得起放得下的女人,和这样的女人在一起,你图的是什么?短暂的关系,一晌
愉,还是爱情的感觉?”
“在你眼中,爱情是什么?”
爱情?她碰见过爱情吗?
爱情是她收在木盒里的银项链,时时翻腾她的梦她的心?或是天天在她耳边、眼前出现的学长,用耳提面命来提醒她爱情的终点站是婚姻?
缓慢摇头,对爱情,她陌生。
“没有人能把爱情说透彻吧!就如瞎子摸象,谁也摸不出真象。”尔众说。
“我看过一篇故事,有关爱情的。”
“又说故事?你不愧是个老师。”
“从前有个岛上,住着许多‘感觉’,有一天岛要沉了,大家纷纷驾船准备离去,可是‘爱’的船破个大
,它向许多人求救。
‘虚荣’怕泡在水里的‘爱’弄脏了它的船,‘富贵’的船上装满宝石没地方容纳爱,‘快乐’太快乐了,根本看不见‘爱’…
正当‘爱’绝望了,一个老人伸手拉它上船,并把它放到一个小岛后,又坐上船走了。
‘爱’一直没机会问老人的名字,不久,‘爱’遇上另一个老人‘智慧’,它告诉‘爱’,救下它的老人是‘时间’。
‘智慧’说:时间之所以会救爱,是因为只有时间脑葡定爱的存在。我的故事说完了。”
回头,她看见沉思中的他。
“是这样子吗?”莫名其妙一句问话,育臻接不下腔。“爱在时间中一点一滴累积,而时间为爱情的努力作认定?”
“是吧!只有全心全力的付出,才能回收爱情,我想爱情不是一时的情绪,需要双方愿为对方努力,这样的爱情才会恒久远,而时间也才愿意为男女作认证。”
“你是个脚踏实地、实事求是的女人。”
“我从来就不奢望不劳而获。”
低眉浅笑,一次谈话,他又多认识了她的小
子一分。
越知她、越了解她,就越难不喜爱她。她是个人人都会喜爱的女人,大概也只有这种女人,才能打破儿子心防,让他们真心接纳。
很不争气的,育臻在浪漫的秋天染上重感冒。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让致渊、致博进门,小孩子抵抗力差,她不想细菌四处散播。
这么简单的道理任凭管家王嫂怎么跟他们解释,这两个聪明小孩,非得让想象力把事情膨
数十倍。
简单的讯息…—妈咪生病了,输进他们的脑袋瓜里,从生病到生重病到病到无葯可医…他们联想到育臻快死掉了…
呜呜呜…民间故事里面有说到一个孤女小莲—中很硬,专门克死父母亲,他们定是那种命硬小孩,克死亲生母亲之后—又要克死一个爱他们的妈咪!
早知道他们的命那么好用,就叫爸爸把那些女人一个个娶进门,等死满一打后,就不会有坏女人一天到晚想嫁给爸爸。
“爸爸,你还有多久才会到家?”这是致渊拨的第十七通电话。
从放学回家没看到妈咪开始,他们就四处打电话求救,外公、外婆、舅舅和接了十四通电话的爸爸,只差没打电话叫来救护车。
“快到了,再三分钟。”匆匆挂掉,电话里爸爸的口气也很焦急。当然啰!妈咪要死掉是件大事。
打开客厅大门,两兄弟眼巴巴的守在花园里。
终于第一辆车子停下来,是外公和外婆。
第二辆车子发出响彻云霄煞车声,这台车他们认得,是小李叔叔开的车子,可是…从司机座位上下来的人,居然是爸爸。
在他们冲进门后,第三辆银色车子出现在他们家大门口,随随便便停了车,就往里面跑,他是会带他们去汤姆熊玩的大舅舅。
“怎么一回事?”舅舅一下车就直对爸爸大声问。
爸爸没回答,迈开两条长腿就往屋里跑。
舅舅更神了,一面跑一面挟持小人质,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情?我昨天才和育臻通电话,怎么今天她就病得快死了?”
“是我们害的啦,谁嫁给爸爸谁就倒霉…”
致博话没回完,一群人已经站到育臻房门前,尔众震天雷的敲门声。
一下、两下、三下…只缺个雷母娘娘,否则这扇门早就被劈成两半。
终于,一脸憔悴的育臻走来应门,打开门,亲人全员到齐,皱眉、苦脸,还有人哭红一双眼睛。
干嘛!告别式吗?
“育臻,你生病怎么不打电话告诉妈妈?”升格当祖母的人先发话。
“我只是感冒,你们怎么全来了?”抓抓没梳齐的
发,头痛啊… “只是感冒?”
突然,致渊、致博的头顶上方有烧灼感,四双眼珠子不约而同落在同一定点,头被钉死,再抬不高。
“是谁说妈咪快死了?”
冷冷一声,这个错误讯息让尔众从一个十几亿的会议中临时
身,怒火烧到头顶,看来不真死几个人完不了事。
“妈咪关在房里不看我们,我才想…是哥哥说我们克母,哥哥说的。”致博很没义气的把责任往哥哥身上推。
致博的话让育臻心酸,她听出端倪,蹲下身,再不管传染问题,紧紧抱住儿子。
“傻瓜,我生病苞你们没有关系,小莲是故事不是真的,世界上没有什么克不克父母的命,那只是民间传说,就像你们会去相信真有仙女会用南瓜变出马车吗?”
这一解说,在场大人都听出原委,谁还舍得去责备两个小孩子。
“是吗?亲生妈妈死掉也跟我们没关系,不是我们克死她的?”致渊问。
“当然没关系。”她笃定回答,没注意尔众脸上的诡谲表情。
“我不开门是不想把感冒传染给你们,发烧、
鼻涕好痛苦呢!要是你们和我一样头痛到快裂开,我铁定会很舍不得。”
“好了、好了,没事就好,我们都下去,这里有爸爸照顾,舅舅带你们去院子里挖独角仙幼虫。”蒋育桦带走一群人,把空间留给他们。
走几步,蒋家爸爸自顾自对蒋妈妈讲话,嗓门大到让身后夫
很尴尬。
“我就说尔众是疼惜咱们家育臻的,你看育臻生病,他脸色铁青,急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你还一天到晚
心。育臻要真嫁给庄楷臣,孤儿寡母的,你现在才要大大烦恼。”
父亲的话传进育臻耳里,将她苍白的脸染出嫣红。
腼腆地看看尔众,
干涩嘴
,她讷讷说:“对不起,我没事,你可以回公司去了。”
是该回去,几十亿的生意,他有些不放心。但口里的话却和心里想的全然不一,嘴巴径自替他作主。“我下班了,不用回公司。”
弯下
,他打横抱起育臻,走入房里。
这是他第一次进她的房间,很干净、女
化的摆设方式,几个大型娃娃、几只可爱的狗狗,百分之百的公主寝室。
“看过医生了吗?”
“我有吃葯,现在正昏昏
睡。”拉拉棉被,秋意渐凉。
他端来开水,递到她嘴边。“多喝点水。”
她很合作,咕噜咕噜一大杯水下肚,闭起眼睛,有个人在身旁的安全让她心惬。
“别怪致渊、致博大惊小敝,他们是让童话故事吓坏,我没想到一个故事会对他们影响那么大。下回我要慎选课外读物。”
“他们对母亲没有印象,我以为他们早习惯没有母亲的生活,谁想到这种事…永远都无法习惯。全天下的孩子都需要母亲吗?要到几时,他们才会忘却失去母亲的遗憾?”
回想向自己,他在几岁时期,才放弃对母亲的迫切与渴望?
“盼盼很早就…”育臻问。
“她在致渊、致博不满半岁的时候离开…”
她想问,盼盼是怎么去世的?对那个强用银链子换走娃娃的大姐姐,育臻印象模糊,她忘不了的是当年他对她的强力维护…
他很爱盼盼?
“如果那让你痛苦,我们不谈这个话题好吗。”
她的体贴让他窝心。
“好,不谈。他们现在有你,你已经填补了他们心中的遗憾,谢谢你。”
“这是我的工作,不是吗?”
她用工作二字,心情带上酸涩,育臻多希望在他心中她不只是保母。
对他,她有了期待与要求…
期待?怎么会?她向来不是贪心人…几时起,心情转变,在她不自觉中?
“你喜爱孩子,所以当老师?”他没听出她的弦外之音。
“嗯!我从小就喜爱当老师,一逮到机会就教邻居小朋友画画、弹琴,或讲故事给他们听,当老师让我很快乐。”顺着他的话,她抛却多余心思。
这句没心思的话却勾起他的回忆,在遥远陈旧的记忆里,有一个爱当老师的小鲍主,耐心地
着盼盼的手指头,一个音一个音
出弦律。
他硬要自小鲍主手中抢下娃娃,那是他第一次扮强盗,也是唯一一次觉得心虚,之后,强盗越扮越顺手,他掠夺别人的公司、别人的、心血…他觉得理所当然,世间本是弱
强食。
“为什么喜爱当老师?”
“当老师可以把知识传授给下一代,可以教导孩子正确的人生态度,一群好老师的影响力远超过你想象。”
看来他是少了一个好老师的影响,才会缺乏正确人生态度,以掠夺为乐。尔众自我解嘲笑笑。
“你为什么想当商人?”育臻回问。
“我想赚非常多钱,而商人是最容易把钱从从别人口袋里掏出来的行业。”
“你小时候很辛苦吗?”
“比你所能想象的更辛苦。我们的世界没有名为父母的守护神,我们的世界只能用自己的双手去争取,在这种恶劣条件下,我不认为乘人之危有什么不对。”
他响应她对他的批评,曾经,她说他是不事生产的家伙,却不晓得他想爬到这一步,要比任何人都辛苦。
尔众没想过自己会在乎起一个女人的批评!包没想过会为了她的批判,修改自己的从商之道,但他就是将她的想法留在心间,郑重地在乎起她了。
“钱对你很重要吗?它并不能买到天下间所有东西。”
“但它买到了我的自尊,它让我不再卑微鄙
。”
看着他,她的眼里有了心怜,他受的苦远比她了解的更多。
“很抱歉,只从杂志的片面报导就对你定下刻板印象,是我偏颇了。我不懂商,可是…你的职业似乎要得罪不少人,我总觉得,活着的时候被人咒骂一分,死后在地狱里就要多受一分苦,如果你的钱赚得够多,是不是可以换个方法赚钱,换个比较不…那么尖锐的方法。”
感冒当中,头脑混沌,她想不出一个适当的形容词,但心怜他试凄的感觉是真实而鲜明。
他没回话,却在不经意间将她的话再度刻上心版。
下意识地用手探探她额间温度,仍然温热,
红的脸庞镶着两个油亮晶莹,她是美丽的,即使是在病中。
“睡吧!今天我陪你。”
他作主在她身旁躺下,拉过被子,身体靠着她的,两个人一张
,像一对正常的夫
。
“讲
边故事。”病人有权利撒娇,她放任自己在他面前扮小女人。
“好,我听过的故事不多,我来讲一个真实故事,从前从前有个弃婴,他从不知道自已的父母是谁…”
这天,他说了生活中许多片段回忆,不完整,却让她更加了解他,了解他的冷漠,他的无情,来自于…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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