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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事隔不过三,元瑛成了全京城的大笑话。宫里遭同僚嘲讽,家中被亲友怒骂,甚至成为市井小民茶余饭后讪笑谈论的对象。

 “简直不堪入耳嘛!”芙蓉的七哥一冲回家中就破口大骂。

 “你凶什么,人家又不是在讥笑你。”左家兄弟们又一起窝在后院练箭习武兼闲磕牙。

 “其实我都快听不下去了。”另一名兄长擦拭着长弓叹气。“走到哪儿都会听人说起元瑛贝勒提亲这件事。看起来好像是咱们左家风光,元瑛贝勒自作多情,可是啊…唉。”

 谁又何尝愿意伤害一个痴心的男人来换取风光的名声?

 “这下子小妹的身价可红了,到处都被人吹捧成‘美人如花隔云端’!”

 “这有什么不好!”“小妹?”左家军们全被突然冒出的小妹吓了一跳。

 “我是给你们送茶来。”芙蓉不的放下两大桶茶水,溅了一地漉。“你们没事就只会随着人家瞎起哄,太闲了是不是?”

 “小妹,你真的不喜爱元瑛贝勒吗?”

 芙蓉的霸气霎时锐减一半。“你…你管我!”

 “咱们谁看不出来你喜爱人家,只是不想拆你的台罢了。”一名兄长卷起衣袖扛起茶桶分斟给兄弟们解渴。“也难为元瑛贝勒了。我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像他那种高高在上的豪门贵公子会亲自跑来我们家这间破房子,求咱们让你嫁给他。”

 “他用‘求’的耶,我当时还真怀疑是不是我耳朵坏了。”

 “这下可好了,人家发誓非你不娶,却踢了一记铁板,现在元瑛贝勒也只能忍辱负重的孤老一辈子。”

 “你们说这话什么意思,好像全是我对不起人家似的。”她可是他们的宝贝妹妹耶!

 “小妹,老哥坦白说句话,没有一个贵族子弟会糟蹋自己的尊严到这种地步。其实那天他亲自上门求亲时,我就已经很欣赏他的勇气。”

 “而且你事后给他这么大个难堪,他也没有恼羞成怒的摆出他的贵族架子来。”

 “还好你喜爱的不是元卿贝勒。”另一名年少的兄长抖着肩头。“他那贝勒架式一端出来还真吓人的,可那才是豪门子弟应有的反应,是元瑛那家伙不正常”

 “够了,我不想再听到你们提起他。”芙蓉的心都快淌血了。她了解元瑛,再也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元瑛的好。每想到他一次,她就会心痛一回。

 “好,不提元瑛贝勒。那你怎么都不去探望探望自己的好友?”

 “谁啊?”她的哥哥们话题转得也真快。

 “亭兰格格呀,她现在成天窝在家里照顾受重伤的老公,好久没来咱们家玩了。”左家少了这么一位美丽的常客,每个男人的芳心都很落寞。

 “她老公受重伤?宣慈贝勒?”怎么可能?宣慈那家伙身手之敏捷的,怎么可能会受伤?

 “好像是肚子上被人开个大吧,我也不清楚。”

 “他怎么受伤的?”芙蓉担心的不是宣慈,而是另一件事。

 “不清楚,大概是在御猫任务的行动中遇刺吧。否则好端端的贝勒爷,哪会受那种奇奇怪怪的伤。”

 “我听说是腹侧被人开个血口,血如柱。”

 “是什么武器伤的?这么厉害!”

 一大票左家男人旋即陷入火热的讨论中,什么兵法武器南拳北腿的全都搬出来大开舌战,只有芙蓉惨白着一张脸,神情惊恐。

 御猫任务中发生的意外?腹侧被开个血口?凭宣慈的本事居然也会受这种重伤?

 御猫的任务简直是在玩命,而宣慈前些日子居然还在皇上面前力荐元瑛加入?开玩笑,宣慈那种狠角色都会身负重伤了,要是文质彬彬的元瑛在场,岂不早就死无葬身之地?

 “阿玛!”芙蓉一路狂奔喊,急急杀向左大人的小书房。“阿玛,我有话问您!”

 “我的老天哪,你能不能小声点?”左大人手上的书都吓掉到地上去。“开门别那么使劲,它都已经快瘫了。”

 “阿玛,元瑛有没有被皇上拔擢为御前侍卫?”她直冲往左大人眼前供。

 “元瑛?”怎么,像赶着救火似的找他,就为了问元瑛贝勒的事?“他被拔擢?我怎么没听过这消息!”

 “没有?皇上这两天都没提过?”

 “皇上有说过要升他职吗?我看他目前还是就任原职──乾清门一等侍卫啊。”

 完了!他一定已经选择成为御猫任务的一分子!当时皇上就已经摆明了给他两个选择,元瑛既然没被升等为御前侍卫,他铁定是选择加入宣慈的行列。

 “宣慈那个王八蛋,我非宰了他不可!”芙蓉一拳重重捶在桌上,左大人还来不及心疼,桌上摆的茶具就已被震到桌下,摔个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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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慈在哪里?”芙蓉隔一进和硕豫亲王府,寻仇杀敌似的开阵直冲内院。

 “芙蓉,你特地来看我吗?”宣慈的新婚老婆亭兰还来不及拥上前去和芙蓉热络的哈拉一番,就被她擦身而过的火爆架式吓得一愣一愣。“芙蓉,你去哪儿?”

 “宣慈那家伙躲到哪里去了!”芙蓉两眼狂怒得几乎要火。

 “你干什么呀?”芙蓉不是来看她的吗?

 “兰儿,我实在不想破坏你的幸福,可是宣慈实在欺人太甚。若我替天行道时不小心打死他,让你成了寡妇,你别怨我!”她的口气简直是不容亭兰怨她。

 “我怎么个欺人太甚?”精美的楼苑内走出虚弱而拐步的人影。

 “你这混蛋!竟敢拖无辜的元瑛跟你共闯鬼门关!”

 “宣慈贝勒!”宣慈府上机警的侍从们马上前来护驾,因为眼前芙蓉的气焰的确高涨到动手扁人的地步。

 “你们全都退下。”宣慈悠哉的支开所有下人,慵懒一笑。“芙蓉格格,选择和我一同执行今后御猫任务的是元瑛贝勒,他的人生与你何干?”

 “他选择什么样的人生是与我无关,但你令他陷人如此危险的职务中,简直是杀人不见血!”形同让元瑛去送死嘛。

 “听你的口气,好像你是他什么人似的。”宣慈不屑的讪笑,站在一旁的亭兰看得莫名其妙。

 “我是关心他的人,为什么不能替他的安危着想?”

 “对呀对呀,你对他的关心热切到让他在人前难堪、颜面尽失的地步。”宣慈一旦狠起来,芙蓉绝不是他的对手。

 “那是我和他的私事,用不着你罗唆!可是你竟然拖他选择这么危险的秘密职务,你的心机之狠毒,任谁都有资格鄙视你!”

 “芙蓉格格,几天前在左家给元瑛难堪,伤他面子、伤他尊严的不是我。而你这个伤了他的凶手居然还敢理直气壮的来替他讨回公道,你不觉得你才是居心叵测的人吗?”

 “我…我是来阻止你让元瑛加入这么危险的职务!”可是她明显居于劣势。

 “喔?你是以什么样的立场来阻止?跟元瑛非亲非故的贫穷大臣之女?还是可以随意甩弃、践踏元瑛真心的霸悍妇?”他的言词比此刻的冷笑更犀利。

 “我是…”芙蓉尴尬之际,竟找不到话反击。

 “你们在说什么啊?”亭兰听得莫名其妙,但诡异的危险气息漫布,令人不安。

 “怎么?只准你芙蓉格格杀人放火,却不许我为元瑛的新生之路点灯?”

 她原本是来讨伐宣慈的,怎么现在反而被他咬得动弹不得,变成她像是个坏人?“我没有意思伤害元瑛,我…我是为了他好才不得不…”

 “是啊,”宣慈的扯着嘴角。“你是为了他好才不得不在他心口上划两刀,现在也是为了他好,所以才特地赶来在他伤口上洒盐是吗?”

 “我没有!”宣慈说得太过分了,可是依照事实状况来看,又的确是如此。“我是…”

 “你最好控制自己的情绪。”宣慈冷下脸,出真表情。“这儿是和硕豫亲王府,不是能任你胡闹瞎搞,再大哭一场的地方。”

 芙蓉猛一咬紧下,红着眼睛挤不出一句话。

 “够了,宣慈。你再欺负芙蓉,小心你的宝贝亭兰遭到相对的报应。”宣慈的楼苑内传来一句飘然淡逸的低语,优美得像来自天界的旋律。

 芙蓉不可置信的转回头,看见了苑门内站着的清灵身影,以及面无表情的俊美容颜。

 “元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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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爱着元瑛的,不然每次见到他时,心中不会如此汹涌澎湃,百感集。

 “宣慈,我跟你借个地方,我有话要私下和芙蓉谈谈。”元瑛见了芙蓉,并没有丝毫激动的表情,只是平淡的代宣慈一句。

 “请便,你们聊你们的。”他这个“黑脸”可以下台了。“亭兰,过来扶我一下。”

 亭兰扶着装作很虚弱的宣慈离去,还小心翼翼的避免碰到他腹侧的伤势,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老公是在藉机吃她豆腐。

 “身体还好吗?”元瑛合上小厅厅门,并不马上回身,只背着芙蓉低问一声。

 他总是在关心她,只要是她最虚弱的时刻总有他在一旁。为什么这个男人可以这样爱她?为什么他可以给她别人所无法给予的安全信赖与感动?

 “元瑛…我喜爱你,我真的真的很喜爱你。”

 他缓缓回头,看到的是芙蓉像小女孩似的呆立着罗泣,一张小脸泪满面,像犯了大错一般哀哀切切的老实自首。

 “好了,别哭了。”元瑛轻声低语,出了洁白的方帕捂在她面前替她擤鼻涕、擦眼泪。

 “元瑛,你会不会恨我?”她一想到自己是伤了元瑛的罪魁祸首,两眼就忍不住泛红。

 “你在乎吗?”他一直平平淡淡,彷佛看破一切。

 其实伤害元瑛,最感心痛的是她。“对不起,我想不出更好的方法让你…死心。”

 “不会,你的方法很好。”他悠然坐在茶几旁的雕花凳上。“因为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你…你真的对我死心,不再喜爱我了?”

 “再多的感情也有枯竭的时候,尤其是面对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隐瞒和逃避,我已经累了。”他垂眼长叹。“累得…不想再谈感情的事。”

 “所以你选择当宣慈的查案伙伴?”他简直是在找死!

 “或许吧。宣慈正好提供我很好的发挥余地,可以少放点心思在儿女私情上。在这方面来说,我反倒欠他个人情。”

 “元瑛,不要加入御猫的秘密查案职务好不好?”

 元瑛没有回应,只是静静的坐看站入他两腿之间的娇小人儿。“御猫的工作太危险了,我不希望哪天听到你受伤或送命之类的消息。”

 “谢谢你的关心。”元瑛一直仰看着她的脸终于浅浅微笑。“不过我想我会照顾好自己,不会有问题。”

 “元瑛!”她不喜爱这样的元瑛,她有种明显的感觉:她被元瑛推在一扇无形的心门外。“你…那你总得想想我月事一结束,咱们灵魂又错体之后,我身为‘元瑛贝勒’的安危吧!”

 “你放心,我只有在我们各自回归躯体的那几天才会出任务,所以你错体为男儿身的时期宣慈不会找你帮忙,你很安全的。”

 这话说得好像芙蓉只顾自己安危,不是在担忧元瑛死活似的。

 “我不是真的在顾虑自己,只是在为你…为你…”“好了,如果你今天来是要说这些话,我已经明了了。谢谢你特地跑来豫王府,能在这里碰见你真的很好。”他感叹淡笑,站起身来。“很美的巧合。”

 “等一下,元瑛!”他居然这样就准备走了?以前那个和她自在打闹、说说笑笑的元瑛再也回不来了?“我在你心目中已经变成这么糟糕的一个人吗?”

 他只是微笑,便回头拉开厅门,准备离去。

 “等一下!”她硬是把门推回去。她不希望元瑛走,也不希望元瑛只有表面的温柔,其实内心是冷漠。可是…“你现在后悔向我提亲了吧?你现在终于看清我的真面目了吧?”

 元瑛意外的回身看向芙蓉微愠的小脸,她眼眶里的泪花不断打转。

 “我就是这么坏的女人,怎么样?”反正她在元瑛心中的地位已经够糟了,那么再恶劣一些又何妨?“现在你明白了吧?娶亲就得娶门当户对的人,否则你永远料不到对方的本有多低俗!”

 “如果我打算娶一个人,绝不会只想娶她好的一面。她的缺点、她的自卑、她的一切丑陋本,也全包含在我想拥有的范围内。”

 她差点被元瑛的话打动。如果真能嫁给如此爱她的男人,死而无憾。

 “你应该把你这份感情放在你该爱的人身上。”她不配享有元瑛宝贵的真情。

 “我想也是,如果我在向你提亲前先想通这一点就好了。”他倚着门低头苦笑。“甚至…我也不必诚心诚意的和你发生一夜情,大作两情相悦的美梦。”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是真心喜爱你才肯把自己给你,我从没有戏弄你感情的意思。”他方才的话简直把她当作玩他人感情的冷血女子来看。

 “是吗?所以你前一夜还和我彻夜绵,隔天就打退我诚心的提亲,嘲笑我的一相情愿?”他出一抹十分心灰意冷的笑容。“这就是你真心喜爱一个人的方式?”

 “你胡说!你怎么可以这样子污辱我!”她忍不住恸哭怒骂。“你以为我不想嫁你吗?你以为我回绝亲事的时候不心痛吗?你以为我忍受这些全是为了谁?”

 她声嘶力竭的喊到破嗓的地步。

 “你只是以你自认为为我好的方式去处理我们的感情,完全不顾我的意愿。”

 “你又哪里想到我的境况!亏你错体期间还当了那么久的女人,你一点也不懂得女人的心!”讨厌的眼泪,为什么在她最气愤填膺的时候像断线珍珠似的掉个不停?

 “我当然不懂!你又何曾了解过我的感受?”干脆一次吵开算了。那种我为你好、你为我好的捉藏式的感情,他已经受够了。

 “那你告诉我,如果我不爱你,为什么要为你忍受这么多痛苦?为什么要为你掉泪?我以前从不是这种人!我绝对不会被烦恼纠结,绝对不会掉泪!你看有我为了爱你变成什么德行!”

 “是啊!你是很爱我,爱到根本不想嫁我的地步。”

 “你讲!臭元瑛!”她气愤的捶着他的膛,巴不得捶到他吐血身亡。“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嫁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讽刺我?”

 什么人羞辱她,她都可以忍受,把泪往肚里,可是唯独元瑛的羞辱她不能忍受。他对她的否定几乎干她肺内的空气,让她窒息、昏眩、刺痛而沉重。

 “芙蓉!”他大手一拦,捞住了她差点因眼花而向后仰倒的身势。“坐下,把头趴下!”他这才想起芙蓉这段期间体质有多差。

 她被元瑛推坐到贵妃椅,头枕在元瑛的腿上,一时之间视线仍是一片星花点点。

 “你的气血这么差,将来可怎么得了。”他可不能保证每次都能在芙蓉身边及时搭救。

 “没关系,反正我这辈子就一个人过,没什么将来的问题好担心。”唉,气过了头。身体一旦虚弱,连发火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病恹恹的伏躺着。

 “为什么要一个人过一辈子?”他实在搞不懂女人心。

 芙蓉静静躺在他腿上,两人许久都没有出声。她只是默默的任元瑛温柔‮摩抚‬她的额头。所谓宠爱,应该就是这样的感受吧。

 “如果你很穷,出身平凡又没什么文采,长相普通又庸庸碌碌,该有多好。”

 “我如果真是那样,你还会爱我才怪。”他忍不住发噱。

 “会啊,我当然会爱。”她虚软无神的喃喃着,有气无力得彷佛随时会昏死过去。“因为我喜爱的是你的性格、你内在的灵魂。可是外在躯壳的世俗束缚…啊,好烦。”

 “芙蓉,你应该很清楚我在家中不受重视的情况才对。”

 “啊?”

 “就算我有很多令你自卑的优越条件,那些对我来说都是没有意义的。有时候,反而是一种伤害。”

 “为什么?”这些条件她还求之不得哩。

 元瑛叹了口气。“比如说,大家称赞我长得很好看之后,一定不忘加上一句:可是漂亮过头,女人味重。称赞我很有文采、学富五车的时候,不忘加上一句:可是没什么雄心壮志,成不了大事。称赞我家世显赫的时候,也不忘加上一句:可是却是兄弟中最没出息的一个。我想你以我的身分待在我家这么久,这些话你应该不陌生。”

 “好像是喔。”她以前没怎么注意,现在才突然被他的话点醒。

 “你现在还觉得拥有这些条件值得羡慕吗?”他苦笑看着撑起身凝视他的芙蓉。

 “可是你真的很啊,至少在我眼中,没见过比你更好、更体贴温柔的男人。”她反而不明白别人为什么老是在否定元瑛的优点。

 “光这一点,你就有足够的资格匹配我。”

 “啊?什么?”她怎么不知道是哪一点?

 “只有在你的眼中,我是最、最完美的男人。只有你是接受我的一切,而且很神奇的把我所有的缺陷化为优点。”

 “真的?我怎么不晓得我有这么厉害?”应该是其他人头壳坏了才看不出元瑛的优秀吧。

 “有时候我真想扳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她总有想不完的怪念头、新观点令他惊喜,有时却又钝得出奇。

 “我也满想知道这里面到底装了什么。”她敲敲元瑛的额头。

 “芙蓉!芙蓉!”他哈哈大笑的搂着她倒在贵妃椅上。“这里面装的全是芙蓉。”

 “喂!小声一点,这里是宣慈家耶!”她快被元瑛突来的举动吓出一身冷汗。

 “甭担心了,刚才你扯破嗓门又哭又吼的都没人理,现在还怕人家听到什么!”他开心的死搂着她不放。“芙蓉,嫁给我好不好?”

 “不好。”她又恢复坚决的立场。

 “我想娶你不为别的,只想永远当你眼里的英雄,好不好?”他深情切切的贴近她的脸呢喃,也完全不理会她的挣扎而结实的搂着她。

 “你本来就是,用不着娶我。”他的手臂简直像铁条似的,根本挣不开。“放开啦!”

 “我在别人眼中只是狗熊,顶多是一只长得很好看的狗熊,唯有在你眼中我觉得自己才是个英雄。陪我一辈子好不好?我想当永远的英雄。”他噘着嘴,像小男孩似的撒娇,可是他搂着芙蓉的力道完全像个霸气的男人。

 “陪你一辈子…”嗯,这个说法她满能接受。“你…不会嫌弃我吗?”老实说,她还是有点担忧。

 “我怎么敢?你是唯一让我觉得自己很的人,我想一辈子把你留在身边。愿意吗?”

 “嗯…”她“嗯”了很久才害羞的点点头。

 “太好了!芙蓉乖!”他忘情的亲吻她的,止不住得意而足的笑容。“我在等的就是这个!”

 “等我点头?”她狐疑的看着元瑛凯旋似的笑容。“可是…我对不起你。我害你被人传笑得好难听,让你受委屈了。”

 “噢,那个啊。没关系,反正那些话是我自己传出去的。”他无辜的眨着明灿的双眼。

 “什么?”她迷糊糊的半眯着眼。“你自己传出去?你知道现在外面的人把你说得多难听吗?”

 “当然知道啊,那些传言本来就是我安排的啊。”

 “你到底在说什么?”他该不会是乐昏了头,发疯了?

 “你们家对外面传言的反应如何?”

 “我哥哥们其实在听到传言之前就满欣赏你的。我阿玛和额娘还是觉得两家家世差距太大。但是以选女婿的角度来看,我额娘说你是那种会死心塌地疼我一辈子的男人。”

 “不错不错,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元瑛的笑容简直灿烂得过分耀眼夺目。

 “你在计划什么?”她窝在元瑛身上紧迫追问。

 “娶你啊。”元瑛愕然的反应好像芙蓉问了什么笨问题。“很好,你家那边对我们婚事的阻力已经变小。我敢打包票,不出一个月,我阿玛也会被迫同意这门亲事。”

 “被迫?”

 “呵呵呵,你等着瞧吧!等到‘芙蓉格格’当众做出‘今生今世非元瑛不嫁’的宣言,我阿玛他想不同意这门亲事也不行!”元瑛亮晶晶的眼眸里闪出万丈光芒,彷佛是胜利的预告。

 “我不会做出那种宣告的。”他想得美!

 “你会!”他还以刺眼的俊美笑容。

 “我只说我愿意一辈子陪在你身边,并没有答应要嫁给你。”

 “你会说的,我绝对会让你亲口说出来的。”元瑛自信满满的笑容与笃定的眼神令芙蓉发

 她发现自己好像错估了元瑛搞怪的本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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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左芙蓉,今生今世非钮佑碌氏元瑛不嫁!”

 这句闪电般的宣言迅速传遍大街小巷,整座京城霎时沸沸扬扬,全都等着看这对被打散的鸳鸯是否能终成眷属。

 最头大的莫过于敬谨亲王。

 罢开始是自己的儿子私自跑到别人家求亲,被人极尽羞辱的打退回府,就已经令亲王脸上无光。想狠削元瑛一顿也来不及,因为他已被大众传笑为一相情愿的癞虾蟆,妄想娶芙蓉而自取其辱。现在可好了,左芙蓉竟然同意嫁给元瑛。一个非你不娶,一个非他不嫁,现在全京城万夫所指的大恶人变成是他这个一直反对亲事的阿玛。

 元瑛和左芙蓉两个人虽然都乖乖不动声,可是光是全家族和这京城排山倒海而来的舆论压力就已快把亲王溺毙。茶馆酒肆甚至已由他俩的真人真事改编成一首首哀怨动人的悲情曲,唱遍大街小巷,说书人更是加油添醋的把他俩说成七世夫的化身,骗走不少听众的眼泪。

 亲王气都快气疯了,又得他不能不首肯这门亲事。

 当敬谨亲王府和左大人家的亲事敲定时,全京城声雷动,爆竹喧天,热闹滚滚的场面可比上元佳节。只能说百姓平淡的日子过久了,难免期待有点浪漫事?吹骷辽睢?br>
 “三贝勒呢?”

 “禀元卿贝勒,他正和芙蓉格格在侧院大吵大闹,商量成亲的细节。”

 “唉,芙蓉八成又在怨三哥耍她。”元卿已经懒得管那两个“不男不女”的家伙。

 “说什么‘非元瑛不嫁’的,我看不是真的芙蓉,而是内宿元瑛灵魂的假芙蓉吧!”宣慈和元卿闲闲坐在蝶苑,为御猫的其他任务商议之际,不忘关照一下未来的新婚小冤家。

 “那些全是三哥自己出的主意,我什么也没做。”元卿赶紧笑着摆手,撇清关系。

 “我早知道平不会叫的狗才会咬人。别看元瑛一副文文弱弱、无为无的清淡德行,他的潜能要真被发出来,那智谋、那演技,简直无人能敌。”这也是宣慈执意要拉他为搭档之一的目的。

 “或许吧。”元卿着冷汗,不太想揭发宣慈口中颇负聪明才智的元瑛此刻正在侧厅里和芙蓉吵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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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我当新郎嘛,元瑛!”芙蓉现在正以“元瑛贝勒”的外表,苦苦哀求太师椅上端坐的娇小身躯。

 “不准!我是男人,新郎理当出我担任,所以婚期一定得定在你的月事期间。如此才能让我以完完全全的男人身分,娶完完全全的女人进门。”这个声称自己是个男人的元瑛,根本忘了自个儿此刻的外表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女人。

 “可是我想当新郎嘛,元瑛。这是一生一次的难得机会耶。”

 “这也是我一生唯一当新郎的机会!难不成你希望我有机会再当第二、第三次新郎去娶别人?”他真搞不懂芙蓉在这节骨眼上还闹什么。

 “你搞清楚点,混蛋元瑛!泵我求你是给你面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难得她想发挥媚功求一个机会,却又不小心被元瑛惹了脾气。

 “哎哟,我好害怕。”元瑛恶心巴拉的娇着,却又忽而转为凌厉骇人的架式。“给我乖乖当你的新娘子去!”要一个女人来“娶”他,门儿都没有!

 “我只是想过过当新郎的风光瘾,为什么不可以?”

 “当然不可以!”元瑛拍案大骂。“你想我愿意以一个女儿身,披红帕坐大轿的被你娶进门吗?”想都别想!

 “有什么不可以的,你这么排斥当新娘子,简直就是瞧不起女人!”

 “你不要找不到藉口来反驳我,就开始胡说八道。”这招他早识破了。“你别忘了房花烛夜该是由谁来主导!”

 “你不要以为你很行!现在的我可不比以前,男女之间的事有什么我还不知道!”

 “你说大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知道了什么?”他实在忍不住嘲笑她的狂妄自大。“你也不想想是谁调教你的,凭你也配主导大局?”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她不管,她就是要穿红衣骑白马,当一次天下无双的女新郎!

 “不用试也知道!我警告你,论男女之间的经验、了解和技巧,你再多学个十年也胜不了我一分一毫。你别作大梦了!”

 “你这个坏男人!你使计拐我嫁给你,现在拐到手了,就开始摆起架子欺负人!”

 “喂喂喂,你别捶我啊!现在你是男人,这些拳会捶死人的。”娇小的元瑛连忙闪躲芙蓉老大的拳头。

 “你欺骗我的感情!我不嫁了!”

 “随便你。”反正事情已成定局,就算芙蓉反悔,双方家族硬也会把她进花轿内嫁出去。

 “好,你以为你厉害,什么特都得依你,是不是?”惹了她,只能怪元瑛是自个儿找死。“你不让我当新郎?好哇,那让你当去吧!新郎让你当,孩子也让你生去吧!”

 “男人不生孩子。”哼,骂不过他就开始鬼话连篇。

 “是吗?”芙蓉的笑脸万分恶。“你别忘了,我是每逢月事才会灵魂回归至女儿身,让咱们暂且回归各自应有的躯壳。可是啊可是,女人怀孕时是没有月事的。怀胎十月的那段日子,等于是你以女人的身分在生孩子。”

 “啊!”这点他居然忽略了!“对啊,女人怀孕时没有月事!那我们岂不是十个月都换不回各自的灵魂?”

 “没错!而且你正是那个怀胎十月的‘女人’!”

 “这怎么成!”换元瑛花容失的哇哇大叫。“我可是个男人,就算灵魂错体期间我的体是个女人,可是内在的灵魂却是货真价实的男人啊!男人怎么可以生孩子!”

 “你慢慢叫吧!”敌人哀号的旋律真是太美妙了。“元瑛,你放心,成亲之后我一定会好好爱你,夜夜宵、时时绵,让你一胎接一胎的努力生不停,好证明你我传宗接代的本事!”芙蓉叉起来,狂傲的洪声大笑。

 “不行!我不要!”天哪,一胎接一胎的生,那他要生到什么时候才能换回男儿身?

 “别担心。”芙蓉善良的拍拍元瑛吓呆的脸庞,歹毒一笑。“等你挨过十个月的怀孕时期,我会先让你休息几个月,再来努力制造下一胎。”

 “不行!左芙蓉!”元瑛猛然站起身来狂吠吼。“你给我回来,这事没个了结,你别想落跑!”

 “谁甩你啊!”她冲出侧厅,蹦蹦跳跳的往远处奔去。“我去骑马遛一遛罗!”

 “你给我回来!”元瑛冲出侧厅咆哮,眼角猛一闪过,才看见呆站在侧厅廊外的敬谨亲王和福晋,以及他们身后一大群亲友。

 “阿…阿玛、额娘,刚…刚才的话,你们…”拜托!千万别听见。虽然他和芙蓉之前又叫又吼的几乎把屋顶给掀了,可是求求老天爷,千万别让这一大票人听见!

 “我没听见!我宁可什么都没听见!”敬谨亲王气得一脸猪肝,愤然一吼,然后气呼呼的旋身离去,撞倒不少身旁亲友。

 “老爷!老爷,别生气啊,老爷!”温婉的敬谨福晋满脸通红的回望“芙蓉格格”羞得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就转身追着亲王的身影离去,留下一大群脸色尴尬的亲友。

 他完蛋了!大家全听见了,他的一世英名全毁了!这些全都怪那个该死的芙蓉,搞出了一大票局却让他来收烂摊子。他非宰了芙蓉不可!

 “左芙蓉!你有种就别给我回来!”他气得脑筋打结,朝芙蓉遁逃的方向破口大骂。

 远远的方向却也隐约传来得意的开朗笑声──

 “好好儿准备生孩子吧,新郎倌!”

 -全书完-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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