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北京。克勤郡王府
“有人在作法阵。北京城东、南、西、北四方都被人下了结界。”
“为何如此?”
“对方在找人。”纤白修长的手指不断点算着。“找…今年恰逢十六的少女。几年满十六、痣在眉心的女子,朔
都得小心,否则脑袋会被砍去。”
朔
,即每月初一,天上无月之
。
“年满十六、痣在眉心的女子有那么好找吗?”
“非常容易,因为对方作的是‘少女阵’你可以去仵作那儿查证,最近接连几个月出现的无头奇案,尸身生前是否都是眉心有痣的女子。”
室内一阵死寂,与屋外远处的喧闹形成对比。
“只为了找人,就滥杀无辜?”
“对方宁可错杀一百,也不会放过一个。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该如何保护‘她’的安全,否则不出半年,对方就会抓出‘她’的确实踪迹”
“这法阵有这么厉害?”
“是布阵的人不简单。感觉得出来,对方的执着相当强烈,不砍到他们所要的人头绝不罢休。坦白说,我…没把握抵挡得住。”
屋内两人又是一阵深深静默。
“看来只好先将‘她’送走,以策安全。”
“没有用。”一声轻叹无奈逸出。
“你无论再怎么送,也无法带她走出北京城,只会让人更快追到‘她’的下落。”
“将‘她’易容变装也骗不过去?”
“对方下的是法阵,凡是符合他们搜寻条件的对象,无论再怎么走,也只会发现自己老在原处打转,就是出不了京城。”
“怎么办?”
远处院落的喧嚣声愈吵愈
,混乱的气流逐渐蔓延过来。
“今儿个你家是怎么着?”修长手指中止了盘算,搭在窗边一探究竟。“居然闹成这样?”
“今天是兰王府来
娶我妹妹的日子。”
“现在!都快进入子时了,兰王府竟选在夜午
亲?”
“兰王爷是故意挑在凶煞时辰上娶亲,好报复我不久前在他背后砍了一刀的仇。”
“好本事。”方才神机妙算的长指支在微扬的嘴前:“你居然砍得到那家伙,我们不知有多少好手都死在他刀下,连他一
寒
也碰不着。”
“没能一刀砍死他我就已经够呕了。”还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上回我在调查无头奇案时正好撞见他,当场打起来,如果不是因
为当时我身旁有个累赘碍事,我早劈死那家伙。”
“啊。”他笑笑。“我相信你的确办得到。”
“麻烦的是,他娶了我妹妹之后,我办起案来会更加绑手绑脚。可能…在追缉凶手上也会有更多顾忌。”
“怎么说?”
他沉默良久,遥望屋外奔走的下人。“虽然我目前没有证据,但我确定,兰王爷就是这些无头奇案中的断头杀手。”
整个屋内顿时空气僵凝,不下子屋外入秋的寒气。
“是他?”
“我就奇怪,哪来的凶手会有如此干净俐落的刀法。杀人是多么残酷的一件事,在他手上却美得像首诗,连他的凶狠残暴都美得
令人心悸。”
“显然兰王爷杀上艺术境界了。”
“如果你看到他杀人时的眸光就知道,那简直是种病态的陶醉。当我一刀砍上他背部时,他仿佛…完全没有痛觉,还慢慢转过
身来对着我笑。”
“对你笑?”
“那种觉得很有意思的笑,当时连我都楞住了。”血
如拄的人居然还笑得出来。“我愣住,并不是因为他的诡异,而是因为
…很美。”
“我听说过兰王爷十分俊美。”
“不,不是那种美。”他眯起缥缈双眸,陷入回忆。“我很难描述那种惑觉,但在那一瞬间,我真的被眼前的影象镊住,他挥刀
斩杀的动作如同百蝶飞舞,凌厉的剑气横扫而来时,竟然像春风拂面般温柔…”
“难怪你会被他回砍成这样。”他边收拾符咒,边笑着摇头。
上躺的赤膊男人
前裹着一圈圈白布,两手枕在脑后轻叹。“想到要将我家的胖妹嫁给这种人,就好比放块肥
进狮子嘴里似
的。”
“倘若这么不甘愿,何不推掉这门亲?”
“推不掉。”
“为什么?”
上的壮男赫然沉下脸色。“我阿玛和额娘曾在多年前欠他一个人情,就算根本不想结这门亲也…”
“大贝勒,不好了,禧恩格格不见了。”一名贸然闯入的仆役惊慌大喊。
“什么?”
上休养中的身子马上跃起。“新娘子不见了?”
远处的新娘闺房里更是一片呼天抢地、
飞狗跳。
“为什么人会突然不见?怎么可能会不见?现在人家
亲队伍已经催着要人上路,教我去哪里变个新娘出来呢?”圆滚滚的中年
熬人急得团团转。
“额娘别急,喝茶。”一名玲珑剔透的美少女甜甜地奉上茶水。
胖福晋抓着小人儿猛然开炮。
“虹恩,你禧恩姐在失踪前有没有跟你说些什么?她会溜到哪去?你这些日子以来有没有听到她讲些不对劲的话?里头有没有任
何她藏身的蛛丝马迹?”
“额娘,您别抓着我猛晃,我的头…”
“她会不会躲到恭王府的姐妹那儿去了?虹恩,你跟那里的格格
,你去那里替我问问。如果她真躲在那里,赶紧把她给我揪出
来。”
“好…”“好个头,现在三更半夜的,额娘你居然要虹恩在那种时刻上门找人!就算找到了又如何,早就耽误了上花轿的时辰。”福晋的
次子细声斥责。
“二哥,那该怎么办?”清灵悦耳的声音傻傻问道。
“还能怎么办,连阿玛都昏倒第三次了。”他也急得双脚发抖,搞不好是遗传
的胆小怕事。
虹恩乖巧地拿着小团扇给倒在炕上的父亲扇风。
“福晋,奴才们…上上下下全找遍了,还是…不见格格踪影。”一群下人找得坑谙气。
“王爷、福晋,
亲的人马已经在催着上路了。新娘再不上花轿,会耽误到兰王爷定好的入府时辰。”
“啊…”福晋像踩到钉子似地又跳又叫,完全失去理性。“你们要我去哪里变个新娘出来?我也不知道她躲到哪去呀。”
“推掉这门亲事算了,就老实跟对方讲,咱们不嫁了。”二哥豁出去了。
“好,有种你上兰王府去告诉他,咱们不要这门亲事如果你发生了什么事,没问题,额娘去替你收尸。”
二哥当场吓得冷汗直下。“那到底该怎么办嘛!为什么你不好好看住禧恩那个死胖妹,她这一跑,后头的烂摊子要我们怎么收拾?”
“二哥擦汗。”小小的虹恩机伶地递上手绢。
“我们克勤郡王府的气数尽了…没得救了…”倒在炕上的王爷无力地哎哎叫。
“王爷、福晋,奴才们打探到消息了!傍晚时分曾有个马夫载过和禧恩格格很像的姑娘到西安门附近,大伙已经赶过去找人
了。”
“找到了!?”一屋子快发疯的、快昏死的全活跳起来。
“快把她带回来,我重重有赏!快。”
“有救了,咱们有救了。”
“阿弥陀佛…”
虹恩杵在一旁呆看全家死里逃生的和乐景象。
“王爷、福晋。”又一名仆役脸色惨白地跑进来。“
亲的人说新娘再不上花轿,他们只有回禀兰王爷此事,由他出面处置。”
“什么?”全家惊声尖叫,虹恩则被晾在角落乖乖喝茶。
“叫他们再等一下,人马上就找到了。”
“奴才说过了,他们却说时辰已到,不能再等。”
“你们这几个笨嘴家伙,我跟他们说去。”二哥威风八面地杀往大门,不一会就夹着尾巴狼狈逃回来。“阿玛、额娘,不能再等
了啦,否则外头那些恐怖家伙真会请兰王爷亲自出马。怎么办啦?”
“天哪一你们到底要我怎么样嘛。”福晋几乎翻白眼,王爷已是四度不省人事。
“我去。”
细小甜美的嗓音轻轻一扬,一屋子的鬼吼鬼叫马上沉寂下来,转望角落。“虹恩?”“我来代替禧恩姐上花轿。”
“你?”屋里的大眼小眼全挑眉瞪视这看来脑袋笨笨、人也钝钝的小东西。
“这叫缓兵之计。”她甜甜一笑。
“反正已经知道禧恩姐的下落,找到她是迟早的事。此刻我们该做的,是让
亲的人马能
差,免得把事情搞大,还得在婚礼上
拖延一下,好让你们及时把禧恩姐送回来。”
而且禧恩十七、虹恩十六,年龄相仿,除了体型略有差异,套上宽大红袍后很容易蒙混过去。
“这的确是个好方法。”原本倒在抗上昏死的王爷,现在倒颇有心得地轻捋胡须,宛如诸葛孔明再世。
“好你个头!怎么可以拿我的心肝宝贝冒这个险!”胖福晋一把便拉虹恩陷入她的肥满
怀。
“什么心肝宝贝。”根本就是额娘专用的活玩偶。二哥轻咄。
“而且虹恩若要出嫁,这些行头怎么够看。”胖福晋细细打点小人儿头上的钗饰。“虹恩长得又白又
,衣裳的
料就得亮丽些,而且绣工要好,质感也要挑,珠翠宝石不能太大太重太俗,要小巧玲珑精致些…”
“额…额娘,那个不是重点。”虹恩徒劳地反抗着。
“快,给虹恩格格更衣打扮,顺便告诉外头的人,新娘子就要出来了。”王爷突然变得异常神勇。
“阿玛,这…真的可行吗?”二哥开始发
。
“没问题的,通常民间故事里每遇急难,总会出现一个足智多谋的老么解除危机,我们家虹恩正是这样。”
这似乎是传统故事中,老么们不可避免的悲惨宿命。
“可是阿玛,这事要是给大哥知道了…”父子两人突然冻在冷汗里。
“来人!快去守住大贝勒的院落,叫他安静养伤,不准出房门半步。”
“阿玛,你这么做,大哥不觉得可疑才怪。”简直此地无银三百两。
“快快快,快趁老大还没发现我们的霹雳计谋,赶紧把虹恩送上花轿去。”王爷慌得直跳卿。
“什么'我们的'计谋。”说得好像主意是他想出来似的。
“啊,好可爱,虹恩扮新娘子漂亮极了。比起我上回帮你扮的洛神模样,这样红滟滟的更像个小天女。”等胖福晋由她的自我陶
醉回神时,气得顿足抓狂。“啊…我没事干嘛要帮你打扮成新娘?我又没要你出嫁。”
“来不及了,快上花轿去!”王爷亲自拉着虹恩逃难。
“不准走!不准拿我的虹恩去和番,她是我的宝贝,我不准她嫁出去。”福晋惊逃诏地地连忙追出去。
“额娘,我没有要嫁,这是缓兵之计而已。”只是好像没人注意到这才是重点。
“死老头,给我把虹恩还回来。”
“阿玛!红盖头,你还没给虹恩复上红盖头!”二哥高高抓着大红喜帕,像个大姑娘似地边挥边跑。
“你们这是在搞什么鬼。”一阵凶猛骇人的暴喝霍然自远处吼来,上半身只围着绷带的赤膊身影隐约可见。
“啊,大哥发现了。”二哥吓坏地蜷着红帕支在嘴边。
“来人,快拦住大贝勒!我们已经不能再耽搁了!”王爷惊恐大嚷,赶着投胎似地抓着虹恩跑。“新娘来了,新娘来了。”
“阿玛…”虹恩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硬
入轿中。
“你们想把虹恩送到哪去。把人给我放下来!”
“大贝勒息怒!这事待会王爷、福晋会向您解释。”七、八个仆役像堵墙似地全力拦阻着。
“给我滚。”他一个大掌就打得下人倒地哇哇叫。“虹恩,下来。”
“二哥,快把红盖头还我。”轿内的小人儿伸出雪白小手。
“啊…喔。”
“你这是什么德行,怎么不披件衣服再出来?”原本追讨虹恩的福晋受不了地转回来教训老大。“你以为你
多啊、你勇猛啊,
你要卖弄肌
尽管回你房里去卖弄,光着上身在府里跑来跑去成何体统。”
“虹恩,我叫你下来,”他吼得几乎要杀人,拦阻他的仆役都被推挤成一团。
“起轿上路。”一声宏亮的吆喝在混乱中冲向黑暗天际。
“虹恩。”
“大哥冷静。”二哥也卯足全力加入围堵工作。
“啊,
血了!你的伤口又裂了。”胖福晋吓坏地扯嗓大吼:“快叫大夫,大贝勒的伤口
血了,快。”
“放开我。”猛虎难胜群猴,无论他再怎么挣扎也甩不开绵软黏人的纠
。“你们为什么要虹恩上花轿?该嫁的人不是禧恩
吗?”
“这只是缓兵之计,大哥。”
“缓你妈的大头鬼,谁出的馊主意。”
“虹恩。”王爷这时倒把关系撇得一干二净。
“老娘的大头哪里惹着你了。”气得胖福晋两腮鼓
。
“你们这些男人全是一堆乌拉
!做娘的生你们养你们费尽多少心力,却一个个动不动就左一句他妈的,右一句去你妈的,什么
龌龊字眼都用到妈妈身上去。”
“别跟我鬼扯这些!虹恩明明是我的人,凭什么要任你们随意摆布。”
“什么你的人,你讲这活还要脸不要脸。”胖福晋悍霸地推着老大的身子对骂。“虹恩长得再标致也都是你妹,你这个下
脑袋
里装的
情废点还不够多吗?”
“你想到哪里去,我说的又不是那个意思。”
“你是什么口气?对你额娘讲话竟敢用这种态度!”胖福晋突然将炮口转向缩在一旁准备逃逸的王爷“死老头,看你儿子是怎
么教的!我早告诉你男人天生骨子
,不打不成器。这下好了,看看儿子被你宠成什么德行。”
“我哪时…”
“大哥,拜托你快回房啦!你看你身上的血,愈
愈多,恶心死了。”二哥花容失
地甩着推阻间手上沾染的鲜血。
一堆人马只顾着对骂叫嚣,完全忽略了已然远去的花轿。
这批
森的
亲队伍可真开了虹恩眼界。
沉重的大红喜轿由八名壮汉轻巧扛着,飞步疾行。整队人马无论举灯的、举旗的、敲锣打鼓的,连同陪在轿侧的喜娘与姆妈们全
寂静无声,在秋初萧瑟的深夜街上更显诡异,访佛他们手上的饶钱宫灯只是做做样子的道具。
魔王娶亲,当然不能在人间留任何声息。
下人们曾私下咬耳朵的话语像鬼魂似的,在虹恩心头幽幽摆
。
也难怪禧恩姐会临阵
逃,谁会愿意嫁入号称鬼府的兰王府?偏偏她就坐在赶往黑暗尽头的喜轿中。
西单牌楼六合胡同上的兰王府并非真的王府,而是承自它未被抄家夺爵前的名号。此座豪华府邸理应在查抄当年,即由宗人府收
回,分配给其他王公亲贵,却分配后接连发生府邸主人暴毙、家中死胎连连、包衣缢、祠堂崩塌等离奇灾难,让偌大的府邸无人敢
收,闲置荒废至此。
直到街坊上
传着这鬼邸中住着位“兰王爷”此后才被传称为兰王府。
兰王爷究竟是虚构的,还是真有其人?抑或他根本不是人…
不断飘打进来的轿帘与灌入的疾风唤回她的注意,忍不住偷掀盖头一角窥测。这一瞥,愣得她目瞪口呆。
一大队的
亲队伍有如鬼魅般疾步奔驰,行动敏捷而寂静地呼啸过每条街坊,在无人大道上卷起阵阵风尘。枯叶还来不及飘回地
面,整队人马便已飞速远去,不见人影,只闻远方几声被吓破胆的狗儿在悲鸣。
这些人若不是有着惊人的武功底子,就是他们根本不是人,否则哪能脚不着地似的凌空飞腾,让她在轿中感觉不到丝毫颠簸。
喔,糟糕,她好像开始有点害怕了。
照这种行进速度,她根本拖延不了多久。阿玛他们找得回禧恩姐吗?来得及将真假新娘掉包回来吗?或者他们只顾着叽哇
吵,
谤本忘了去找人…
“花轿已入府了,格格请下轿。”轿旁喜娘掀起轿帘,左右立即伸入双手硬将她拖出轿外。
已经进入府里了!
虹恩被拖下来的刹那,府外正好传来骇人的冷冽梆子声,子时正!她果真分毫不差地在这时辰上被送入鬼邸内。
一连串繁复而正统的满洲婚俗全都
水似地一一完成,只是没有亲友、没有宾客、没有乐声、没有炮响,一切悄然无声,只闻灯
蕊燃烧的哔剥微响。
怎么办?禧恩姐人呢,为什么还没赶来将她掉包出去。
一阵
的男女嬉笑声与酒气霍然踹门闯入,吓了虹恩一跳。
“我还以为今晚新娘子永远不会来了。”低沉的磁
噪音轻蔑一笑,并发某种
恶的魔力。这个声音是兰王爷?那旁边咯咯笑的女嗓又是谁?
“怎么不回应?你哑巴吗?”一只大脚恶意地踹上她所坐的
沿。
天啊,这么大的脚,这个人的个子该不会也是相同尺寸吧?
“你为什么不准我的嬷嬷和随行侍女们陪嫁过来?”现在只能没话找话讲,尽量拖延时间。
“啊,惨了,是我喜爱听的调调。”他状似扼腕的感叹着。“这种声音听了就令我想好好疼惜一番,教她如何呻
。”
“王爷,是谁说要狠狠
那家伙的妹妹,让她生不如死,再打入冷宫?”几个女人同时轻喃,声态
人。
“对啊,是谁说的?”他浓浊地魅惑低笑,听来一副赖懒的
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虹恩愈来愈迷糊…
“啊,你们这就是所谓的闹
房,对吧?”她兴奋地顿悟道。
在场女人笑不可抑,只有兰王爷无所声息。
为什么笑成这样?她说错了吗?
“你知不知道自己为何被嫁到此地来?”他问道。
“知道。”她听家人讲过。“因为我大哥在你背上砍了一刀,你火大了,所以就娶我过来做为报复。”她居然报
水帐似的回复着。
“你明白什么叫做报复吗?”
好奇怪的问题。“明白。”
“你了解自己嫁到此处可能会有的下场吗?”
“了解,就是成为你报复我大哥的工具。”
一群女人再度爆笑,愈来愈无法自制。
“啊,王爷,您完了,您报复的工具没娶到,反而娶来死对头家里的白痴了。”
“是真的白痴倒也罢,怕的是她不过是在做假,耍白痴来愚弄大家。”其中一名女声森然哼笑。真进分,居然左一句白痴、看一
句白痴地
骂人。
“你不怕吗?”兰王爷的森冷气焰渐渐
人。
“怕啊。”不过还好她只是来暂时代替,待会儿就能回去。
他轻笑。“有意思。”应该怕得浑身打颤、说不出话来的人,居然气定神闲地跟他对答如
。
“王爷。”一群娇哮女嗓中传出警觉的声息。“您对她有兴趣了?”
“那要看是哪方面的兴趣。”
虹恩在喜帕下不解地思索这句话,看不见他专注打量着她纤瘦身形的眸光。
“你是谁?”
轻且淡的一句低喃,重如巨斧地狠狠劈进虹恩脑?铩凳裁矗貌换崾翘砹耍?br>
“你不是禧恩,为什么要冒充新娘?”
“你…怎么…你凭什么说我不是禧恩?”退却的语气突然硬转为坚定。
“凭这个。”
一双巨大的铁掌突然抱向她
身,将她卷入一副魁梧高壮的
怀里,以结实的身体摩挲测度着她的娇躯。
“你干什么?”虹恩吓坏地扭打挣扎着,几乎滚下
沿。虽被他及时接住,却抖落了头上的大红喜帕。
两人对眼的刹那,一室无声,只闻虹恩惊叹的
息。这就是…兰王爷?他约莫二十七、八岁,一个对她来说太过成
的差距,她曾幻想过会被称做兰王爷的,应该是个文质彬彬、玉树临风的美男子,他的确是美男子,但那种纯然
刚的
犷之美她无法接受,太刚棱有力、太气势骇人。她尤其排斥体格魁梧的男人,而他高大、威猛的程度更在魁梧二字之上。就算她使劲踮起脚,能和他肩头齐高就该偷笑了。
她怎么这么惨,居然真的碰上她最不想碰到的类型…
“怎么,看你的男人看到如此痴
?”他歹毒地讥笑。
“你才不是我的男人。”
“我们已经拜堂完婚了。”
“可我不是新娘。你说对了,我不是禧恩,我是她妹妹虹恩。禧恩姐因为临时出了点小状况,所以暂时由我顶替。”
“喔?包括替她圆房?”
圆房?“嗯,应该是。”
他失声一笑,虹恩心口马上出现奇怪的
动。待她思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时,才赫然发现自己正被他暖昧地纠撞着,亲昵地坐在
沿。
“放手!你难道没听进男女授受不亲吗?”兰王爷顿觉啼笑皆非。
眼前的玉人儿妨佛是尊会开口说话的水晶娃娃,人儿小小,声儿袅袅,剪水双瞳的每一眨动,彷佛
漾出一潭晶灿波光。他该娶
的应是位圆滚滚的格格,怎会突然蹦出个维妙维肖的小仙子?
一张娇美粉
的脸蛋显
着未经世俗污染的灵气,像是从小就生长在众人呵护的掌心里,没见进生老病死,不知何谓悲苦离愁,
一个连世间情为何物都不了解了小丫头,居然煞有介事地教训他男女授受不亲?
“你的胆子还真不小。”没几个女人能面对他而不脸红心跳,还频频聒噪。
“喔?”她突然双眼发亮。
不可思议地,他的心头也为之一亮,愚蠢地被她的惊喜神情感染。
“你发觉我外柔内刚的一面了?你感觉到我独立而坚毅的特质了是不是?”
“等你磨练个一百年后再说吧。”他哼笑着突然推她离开
沿,害她跌了个跟跄,莫名其妙地跟房内四名高大健美的女子站在一
块,看他在
上摆出判官审案的恶霸相。
这人怎么情绪变得这么快。
“游戏到此为止,你最好把所有的诡计全招出来。”
“诡计?”刚才的
男人不见了,突然变成一脸阴冷的魔王,好像有一丝…杀人不眨眼的味道。
“克勤郡王府只有禧恩一个格格,另一个小格格早在五岁那年死了。你是哪来的家伙,竟敢冒充死人。”他居然知道这种家门隐
私?“是,额娘的亲生小女儿是在五岁时夭折,但她随即收养了同为五岁的我。”
“满洲贵族怎可能随便收养女儿,混乱血统。”还想蒙人!
“我…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杂种。”他这样凶起来好吓人。“我生父愿是武英郡王,却在我五岁时遭抄家革爵,全家被判
刑。父母舍不得我就此跋山涉水,
放远地,就和我现在的额娘商量,让我改当她的女儿。”
“来个偷天换
?就和你混到这里来的手段一样?”
“我才没有混进来的意思。”气恼的愤吼听来娇似嘤咛。“我刚才就说过,我只是暂时代替禧恩姐,等会儿他们就会把真正的新
娘送来了。”
“是吗?”兰王爷冷笑。“好一个狡猾的克勤郡王府,既推不掉这门亲,又舍不得让自己的女儿来送死,就拿个收养的外人顶
替。”
“不准你这样说他们。”他嘴巴真是恶毒。
“走着瞧吧。看是我错怪了那一屋子鼠辈,还是你太高估了他们的鄙劣性格。”
“如果禧恩姐他们来了,我要你当场向我家人为这句话道歉。”
他冷睨虹恩惹人伶爱的顿足神态。他知道她企图传达出强烈的愤怒与坚决立场,只可惜她意识不到自己的语气有多娇柔,也看不
见自己的模样有多脆弱可人…脆弱得令他想干脆狠狠将她践踏到底!
“好。如果禧恩真的在今夜赶来了,我当众向你家人叩首致歉。”
“王爷。”四大美女愕然失
。
“要是她在天明之前根本不见影,”他森然咧开危险的笑容。“你就欠我一份人情了。”
“你要我怎么还?”
“我向你追讨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虹恩突然有些退缩。想起家人之所以不得不答应他强硬的求亲,也是因为曾欠他一份神秘的人情。
“此外,克勤郡王府的人要是没把禧恩格格及时送来,你就算是名正言顺、与我拜堂完婚的女人,必须执行一个
子应尽的责
任。”他的笑眼异常晶亮。“包括圆房。”
“好。”这很公平。
“先别答得太快,小家伙,你明白什么叫圆房吗?”
“当然明白。就是放下纱帐,两人一块躺到
上。”
“很好,你果然是个白痴。”
虹恩当场瞠目结舌,小嘴张张合合了半天,仍震惊得搜寻不到适当字眼骂回去。这太过分,真的太过分了!他怎么可以随意侮辱
人,还骂得那么顺口?
“我就做个顺水人情,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圆房吧。”
他以让人燃烧的专注眼眸盯着她,慵懒地打了个手势。“风花雪月,一起上吧。”
虹恩身旁的四大美女马上媚笑地宽衣解带,毫无顾忌地
个
光、展
充满
的妖
女体,任人观赏。虹恩这下子真的成了白
痴,张着大眼小嘴,僵如石柱,楞在她们丰
美
间,呆若木
。
“好好看着姐姐们是怎么做的,知道吗?”他
恶地观赏她可爱的惊吓状。“小虹恩,圆房不必放下纱帐,也不一定只能有两个
人上
,懂吗?”
他狂
地哈哈大笑,其气魄几乎撼动屋粱。
一幅活
生香的热辣场面就在她眼前
情展开,她傻愣得连闪躲的意识都没了,脑袋好像只是拿来做装饰用的而已,里头空
。
四大美女饥渴地扭动丰润身躯,抢着摩挲他健壮
刚的
体。她们热切地剥开他的衣衫,急迫地摩抚他系着绷带的
膛。他慵懒
地枕在身后女人硕大的
房上,左手
拨、右手拧
,嘴上饮取着女人红
中递来的美酒,没一处闲着,优游于四个女人的软玉温
香,自在从容。虹恩像个好学生似的傻傻坐在内房花凳上,着着美女们是如何跨在他身上纵情驰骋,看男人和女人是如何的不一样,
听她们在
火奔腾时是如何呻
娇嚷。最令她叹然的,莫过于他意味不明的凝视。无论他跟女人再怎么狂野地翻云复雨,最后视线总
会回到她身上。无论他在女人腿间再怎么奋力冲刺,目光始终盯着她。
那眼有点
气、有点嘲笑、有点野、有点热烈。她不明白这代表什么,却觉得这副神情可怕极了,因为实在太美、太有魔
。
如果他像个巨大的漩涡,具有席卷大地的魄力,那他的眼就是漩涡中心,一不小心就会被他攫走魂魄。
“你看呆了是吗?”
虹思愣愣地逐渐回神,视线才由站在她身前冷笑的俊脸转向周围。四个女人
足而疲惫地瘫成一堆,他却轻松狂放地巍然耸立她
苞前,一丝不挂。
“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要递给她手绢?
“你
鼻血了。”
虹思双手倏地合盖在鼻上,真的
血了!
“怎么,太刺
了吗?”他刻薄地扬起一边嘴角。
“你…”她拼命掩着口鼻,努力用手绢压制鼻血。“你就不能先去披件衣服吗?”
“我为什么要?”
说得也是,身材结实健美到这种地步,暴
一些有什么好在乎的。可是他仍气势凶猛的亢奋却令她颇不自在,视线不知该放到哪去。
“虹恩,还记得之前的赌约吧。”
“什么?”
“你的禧恩姐呢?”
她这才想起。“我们约定的时间是天亮之前,说不定禧恩姐现在正在路上…”她眨着不解的大眼睛,顺着他下巴一比的方向望
去。
数道曙光早就灿烂地斜映进屋里。
“怎么会…”天亮了!虹恩吓得像见到鬼似的。
“看我和风花雪月她们做
这么过瘾吗?瞧你沉
的,连时间都忘了。”
虹恩瞪大双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要比下
,她就不信会输给他那副藐视人的笑容!他妈妈…我妈妈…还是他
老子、我孙子…咦,大哥和二哥平
在家到底是怎么噼哩啪啦一大串的?
“干嘛嘴巴张那么大?想说你也要跟我亲热亲热,还是在暗示着要我吻你?”
“我这是在生气。”她愤吼。听来真像小娃娃发嗔似地惹人疼惜。
“气我昨夜为什么不拉你一起上
好好享受一番?”
“你…简直禽兽。”
“我本来就是禽兽。阿尔萨兰,正是我的名字。”
阿尔萨兰为满洲话,译为汉语,就是狮子。
“既然你输了,就得遵守约定。”他的笑眼掠过一遵
狠冷光。“不乖扑勤郡王府里的亲生格格或收养格格,在我这儿都是一样
的角色。”
他仰天狂笑,气势磅礴骇人。虹恩想问,到底是什么角色,却发现嗓子干哑得一点声音也没有,异常悚然紧绷。
难道她一时解救家人的提议,会真的就此赔上自己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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