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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局
 阔朗整洁的球场空的,唯有夜空落下的月华、星芒,淡淡地为孤单的球场秉上银妆。

 望着眼前一片空旷,温红有些茫然,好一会儿,才偏过秀颜,望向刻意带她来此的男人。

 他说,要带她去看星星,而她以为会是明山山顶,没想到他却开车直奔桃园星宇豹队的专属球场。

 “为什么来这里?”

 “你忘了吗?”他不答反问。

 “什么?”

 “本来要替你办Party那天。”他解释“球员跟教练没半个人来,你却自得其乐,一个人躺在草皮上看星星。”

 “啊,我记得。”她点头,哀怨地瞟他一眼“那天我邀你一起躺下来看,你还很不给面子,说什么也不肯呢。”

 “我现在肯了。”

 “嗄?”

 他浅浅一笑,抬手温柔抚过她脸庞“我现在很想跟你一起躺下来看星星。”

 她脸一烫,心跳不听话地加速。

 奇怪了,他只不过是说要跟她一起看星星啊,她干嘛这么紧张?

 但是,那沙哑的嗓音听来太感、太暧昧,教她招架不住。她无意识地叹息,还来不及表示意见,麦哲伦便牵起她的手,领她走向草皮区。

 “不可以!”她连忙拖住他“球季已经开打了,我们豹队明天就要在主场比赛,这时候不能踏坏草皮,会不吉利的。”

 “不吉利?”他怪异地扬眉。

 “嗯。”她用力点头“你也知道打球的人都很迷信的,何况这又是新球场,大家当然希望让它保持在最佳状态啰。”

 “这是什么怪论调?”麦哲伦不以为然“就算踩坏了草皮又怎样?待会儿让工友整理一下不就好了。”

 “不行,万一来不及怎么办?”

 “来得及的。”球团董事长道。

 “来不及。”球团经理坚持。

 于是,麦哲伦只能微微叹息“身为球团董事长,却连自家球场的草地都不能坐,这个董事长当得还真窝囊啊!”他眨眨眼,半真半假地抱怨。

 “这…”她却信以为真,开始觉得阻止球团大老板踏进球场似乎是有些无礼,不觉忧虑地颦起眉。

 见她认真思量的模样,他不微笑。“如果只是踏坏几草,就会影响球员比赛时的表现,我看这样的球队也没有赢的希望了吧。”半故意地感叹。

 “当然有!”她急急辩解“你不信任自己的球员吗?”

 “我应该信任吗?”

 “你当然应该信任,他们都是很优秀的球员啊。”她说得理所当然。

 “…为什么你可以这么单纯地信任别人?”

 “为什么不能?”她不解。

 他静定地望她“我就不能。”

 她没说话,看向他蕴着淡淡自嘲的眸,倏地领悟“所以你刚刚在餐厅时才不相信我吗?”

 他缓缓点头。

 “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没相信过我?”她哑声问,有些伤,有些痛。“你以为我说不知道Bruce就是老总裁,一直是在骗你的吗?”

 “我不确定该不该相信,只能怀疑。”

 “可我说的是真的啊!”“我怎么会知道?”他涩涩地。

 “啊。”她一怔,心头掠过复杂滋味“那你该不会到现在还以为…我曾经是Bruce的‮妇情‬吧?”

 “很有可能,不是吗?”

 “哦。”她楞楞地应,楞楞地望着他。

 他苦笑,看得出她因为自己被怀疑而感到委屈,也看得出她不明白为什么他就是无法相信她。她怎么会懂呢?如果,她一直是在父亲与兄长密实的羽翼呵护下长大,如果她的世界一直只有真、只有善、只有美…那么,她的确不会懂的。

 “哲伦。”她柔声唤他,轻轻握住他的手,仰望他的澄透眼眸蕴着怜惜,仿佛看出了他深埋在心底的苦涩。

 看着那样的眼睛,麦哲伦不觉有些恍惚,抬手起她一束秀发,轻轻把玩“我很想知道,你看到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星空。”

 “跟你一样啊。”

 “不一样。”他低喃,望着她的眸很温柔,很包容,却也有点奇异的惆怅。“怎么会一样?”

 她心弦一紧。他觉得她不懂他吗?因为她太单纯,太天真,不懂复杂世故的他吗?因为这样,他才没办法喜爱她吗?

 “你喜爱吴香丽,是因为她能懂得你吗?”

 他一楞,仿佛没料到她会这么问。

 “是因为她能了解你,懂得你,所以你才那么爱她吗?”她仰头忧伤地睇他,吐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像在撕裂自己的心。

 “…”“她真的很懂你吗?”

 “不是的。”他终于开口“她倒也不是那么了解我,只是…”

 “只是什么?”她追问。

 “她跟我是同一类人。”他淡道,嘴角一勾,噙着自嘲意味“所以我能明白她当初为什么选择离开我。”

 “为什么?”她声音发颤“她当初为什么…要跟你分手?”

 他凝望她,许久才说:“你不知道吗?”

 她摇头“Bruce只告诉我,你因为跟她分手很伤心,从此再也不打球了。”到后来,嗓声黯然得几乎无法听闻。

 可他却听清楚了,定定瞧着她,黑眸深不见底。然后,他再度执起她柔滑的小手,领着她往球场边缘走。他下大衣铺在地上,拉着她一起坐下。

 “我想,球应该不会打到这里来吧。”他微笑“坐坏了草皮也无所谓。”

 她没说话,只是呆呆坐着。

 他叹息,拥着她靠入自己怀里。

 “哲伦?”她一僵,心韵因他亲密的举动而狂,颤颤地往后仰头望他,眼瞳带着几许痴

 望着她毫不掩饰的表情,他震撼了,心弦温柔地扯紧,一时情动,无法抑制地在她温润的前额烙下轻轻一吻。

 当他的鼻息感地围裹住她时,她直觉地掩落眼睫,樱扬起某种期待的弧度。这女化的反应更加逗引了他,展臂将她翻转过身,方霸气地摩挲着她。

 微冷的,与滚烫的肌肤,暧昧相亲,持续着亘古以来魅惑无数男女的游戏。

 细长的、恍惚的、娇柔得足以摧毁任何男人理智的呻,自她樱桃般红小巧的瓣缓缓吐逸,像最不经意的一阵风,挑起了他手臂上的皮疙瘩;像最温婉清浅的一弯水,柔柔沁入他心底;像最热情奔放的火种,点燃了他跨下的苗。

 他必须停止,他知道。在星月辉映的球场上,不是一个男人可以要了一个女人的地方,就算他再,再不羁,也不该这样惑她。

 他必须停止。

 她的反应太生涩,太笨拙,也太全心全意,显见对他毫不设防。

 可她该设防的,除非她是那种不介意一晌贪的女人…但他知道,她不是。

 他必须停止。

 如果她那个宠她上了天的哥哥知道了这件事,他不会有好下场。

 他必须停止。

 可他停不了。

 他停不了…沁凉的大掌探入她衣襟,放肆地弄那一团浑圆。

 他停不了…炽烫的望挑逗地贴紧她柔软的大腿。

 他停不了…饥渴的密密攫住她,意尽她骨血。

 他停不了,她的滋味太美太好,他停不了…

 “嗯…”喉间滚出一阵痛苦的、压抑的、哑的呻,两道浓眉懊恼地纠结,眉间渗出点点汗滴。

 “…怎么了?”小手慌乱地抚上他痛楚的眉宇“你好像很难过的样子,不舒服吗?”

 不舒服?是啊,他的确很不舒服。他猛然推开她,坐起身,抚额重重气。

 “…哲伦?”她担忧地睇他,跟着坐正身子,玉手一伸,想碰触他的肩。

 “别过来!”他厉声斥道。

 她吓了一跳,冻坐原地。“怎、怎么了?”

 他没答话,转头深深长长地看她一眼,瞳眸幽邃如谜。

 她一颤。这已不是第一次发现他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尤其是今晚,他似乎总是这样深深地看着她,看得她不知所措,心慌意。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你没错,错的人,是我。”仿佛看出她慌乱的心思,他自嘲地勾勾嘴角。

 她怔怔望他,眼神又是仓皇,又是无辜,又掩不了淡淡委屈。

 见她如此楚楚可怜的神态,他身子一绷,别过头,伸手略微疼的太阳。她令他头痛。“知道吗?我真的很怕你。”

 温红容一白“我…我知道。”他一个小时前才说过。

 “你为什么就不能像其他女人一样呢?”他低声道,暗暗磨牙。

 她口一痛“我…我不知道。”

 “为什么你就不能正常一点?世俗一点?平凡一点?”

 “我很…很平凡啊。”她颤着“我每天准时上班,跟其他上班族一样,每天上便利商店报到,我回家也看电视、看新闻,虽然不太爱看八卦杂志,只喜爱看球比赛,可是…可是也有很多人是这样啊!我也认识很多只关心球的球迷,他们球也是到了无可自拔的地步,我也没…也没特别怪啊,稳櫎─”她一顿,嗓音伤心地梗在喉头,仰望他的眸隐隐漾着波光“我真的很怪吗?”

 她想哭。明知道自己不该哭,不该像在餐厅那样,无缘无故地眼泪吓人,可是…她真的又想哭了。

 她也不想啊!她也不想这么莫名其妙,这么软弱,这么拿自己的眼泪当武器来吓一个男人,她只是真的很难过。

 因为他说她很怪,因为他怕她,因为他…不喜爱她。

 “我真的让你…这么害怕吗?”

 “对!”

 泪珠,无声无息地坠落。

 他没有看她,紧绷的脸庞径自对着无垠夜空。“你知道第一个教我打球的人是谁吗?”

 “…不知道。”

 “是我父亲,是他教我打球的。”低沉的嗓音乘着夜风回旋,深幽得像来自久远以前的回音。“那年,我才五岁。”

 “跟我…跟我一样。”菱勉力扬起“我也是五岁时开始玩球的。”

 “第一个送我球手套的人是他,第一个把球投入我手套里的人是他,第一个接我球的人也是他。是他让我爱上了球,却也是他强迫我放弃球!”

 愤然的控诉震动了温红口,教她说不出话来。

 “小学到高中,我一直参加球队;大学时,也因为几所私立大学的球校队很强,特意去报考。他很生气,责备我不求上进,丢麦家的脸,堂堂大集团的继承人居然只想打球!”角嘲讽一撇“所以他恐吓我,如果不放弃球,就跟我断绝父子关系,还坚持要送我去国外念书。我说什么也不肯,一定要留在国内打球,梦想着有一天能当上职业选手。”

 职业选手?那么,他跟哥哥一样,曾经有过相同的梦想了。

 她恍然,含泪的眸凝睇他线条凌厉的侧面。

 “我跟老爸为了球闹翻的事,香丽后来也知道了,她笑我傻,不该为了球白白放弃亿万家产。我很生气,跟她吵了一架,冷战一个月后,她打电话给我,下了最后通牒。”

 “…她说什么?”她小心翼翼地问。

 俊冷峭一勾“她说她没兴趣嫁给吃不又饿不死的球员,要嘛,我就放弃球;要嘛,就跟她分手。”

 她倒一口气。

 “那时,我正在韩国参加亚锦赛。”

 “你入选柄家队了?”她讶异地望他,从不知道他球原来打得这么好。

 他不说话。

 “后来呢?”她追问。

 “后来?”他冷冷一笑,那宛如从鼻孔出的嘲讽笑意,让人全身发凉。“后来我投了一场烂球,被对方敲出六支安打,四个四坏球保送,外加一次失误,丢了四分。要不是在我后面的救援投手得住场面,我们那届比赛连八强都打不进。”

 她一凛。

 “从此以后,我再也不碰球了。”他一字一句道,语气冷厉。

 可温红却听出其间隐藏的惆怅与悔恨。

 从那之后,他不再打球了,恨上了曾经是最爱的运动。

 那是…怎样一种决绝的心痛?

 她发现,自己似乎有些懂了。

 “我明明想忘了那些,想忘了从前,为什么你总要让我想起?为什么你要一再地提醒我?”他猛地转头看她,深眸蕴着难以形容的恼怒、愤慨、郁闷,还有一点令人心惊的疯狂。

 她无法呼吸。

 “为什么我不能把你当成其他女人一样?为什么不能干干脆脆地跟你玩一场游戏就算了?为什么要对你特别?为什么要为了你压抑自己?”他一句句问,一句比一句更加震撼她心房。

 他在说什么?他的意思难道是…

 “你其实…不讨厌我,对吗?”她不确定地问,蒙的眼眸动着期盼。

 “我如果讨厌你,还会这么苦恼吗?”他怒咆。

 这一次,她没有吓着。“你是不是…你觉得我有一点点特别吗?”

 “你该死的特别透了!”

 她拚命压抑想飞扬的心。“那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她敛眉低眸,嗓音好轻细。

 “什么?”

 “你打算跟吴香丽旧情复燃吗?”

 “谁说我要跟她旧情复燃了?”又是一阵暴吼“我讨厌那个女人!”

 她突地紧紧抱住他,紧得几乎勒住他的呼吸。

 他一惊“你干什么?”

 “我喜爱你,喜爱你,喜爱你!”她不顾一切地嚷,小脸埋入他膛“好喜爱好喜爱你!”

 突如其来的表白惊怔了他,口暴烈燃烧的火焰跟着一灭,他僵住身子,喉间不可思议的干涩起来。

 “我不会再追问你了,不会再你说你不想说的事。我会尽量让你不要想起以前的事…除非你主动告诉我,否则我不会问,不会探听,不会烦你。我发誓!”巧颜扬起,闪着泪光的瞳楚楚锁定他的眸“所以答应我,不要怕我好吗?”

 他说不出话来。

 “不要怕我,哲伦,我求求你。”她恳切地望住他,贝齿紧紧咬着,咬得发白。

 他心一软。“别咬了。”拇指顶入她间,分离那紧紧咬合的齿。

 “你肯答应我吗?”她执意要问出答案。

 他不语,片刻,严凛的神色终究一缓,湛眸掠过一丝无奈。“你啊。”他捧起她的脸,方正的前额抵住她的“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好呢?”

 他不讨厌她,他觉得她是特别的,没办法拿对其他女人一样的态度对她。

 这意思应该是,他有一点点喜爱她吧?

 连续几天,温红只要一得闲,就会想起两人在球场看星星的那晚。

 那晚,他们说了很多很多话。她告诉他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包括哥哥背她到溪边钓鱼、抓青蛙,她第一天上学,还有她十岁生日那天,父亲送她球手套,以及她从小就立志当球选手,结果后来发现自己只能当球团经理…听她这么说,他忍不住笑了,而她惊奇地发现,当他大笑时,颊畔竟有两个若隐若现的酒涡。

 “好可爱!”她尖叫,央求他多笑几次给她看。

 他却忽然板起脸告诉她,这就是他从小痛恨大笑的原因。

 “为什么?”

 “男人有酒涡,娘娘腔!”他不满地蹙眉。

 可她不觉得啊。他的酒涡浅浅的,并不深,笑起来不像女孩那样甜得发腻,只是柔化了他过于刚硬的脸部线条,像洒落了阳光,教人看了怦然心动。

 为了想再看到他笑,她眼珠一转,决定拿自己的哥哥开刀。

 “你知道吗?我哥有个很怪的名字。从小到大,他为了这名字不知道跟同学打过几次架,也经常跟我爸吵翻天。你要不要猜猜他叫什么?”她故意一本正经地。

 他却不肯猜,线紧紧一抿。

 温红以为他生气了,正急着想说些什么时,他陡地爆笑出声。

 她愕然睁大眼。不会吧?她都还没抛出“笑果”呢,他怎么就先笑了?

 直到他一面困难地忍笑,一面断断续续地自白后,她才知道,原来他和哥哥之前在餐厅有过那么一段同鸭讲。

 因为这个笑话,他也开启了话匣子,与她分享关于他和母亲与妹妹的趣事。

 而她发现,虽然他跟父亲的感情不好,跟母亲和妹妹的关系却是相当亲密的。就好像哥哥对她一样,他对母亲和妹妹也是一种保护的姿态。

 他是皇后与公主的骑士。

 当她这么评论时,他先是好玩地扬眉,接着又伸手她的头。

 那天晚上,他不时她的头,好温柔,又好宠溺地,凝望她的眼神深邃得像两汪不见底的古潭,教她惘又心动。

 是的,她心动了。经过那晚的互诉衷曲,她发现自己又更喜爱他一些,更爱他一些。她愈陷愈深了…想着,她脸一烫,芙颊生晕,心跳也快地律动起来。

 “…小姐,你到底要买几个?”疑惑的嗓音突地在她面前响起。

 温红楞了楞,连忙收束心神。差点忘了,她是来买河诠饼的啊!

 “嗯,我要三个…不,还是给我六个好了,谢谢。”

 接过装着河诠饼的纸袋,她匆匆奔向球场。忽地,星巴克绿色的招牌映入眼帘,她心念一动,绕进去点了一杯黑咖啡。

 一杯黑咖啡,一袋河诠饼,她兴冲冲地带着战利品来到球场专为贵宾准备的包厢,等待球赛开打。

 空的室内,只有她一个人,她刚打开纸袋,取出一个河诠饼时,门扉突然传来几声急叩,跟着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温小姐、温小姐,你在里面吗?是记者!我挡不住他们!”急促沙哑的嗓声在外头嚷嚷。

 她楞了楞,还没搞懂是怎么回事,门扉便被人群冲撞开来,十几名记者闯进来,几台摄影机对准她。

 她吓了一跳,急忙从座位上起身,不自觉往后一退。不错,自从接任球团经理以来,新闻媒体便老爱追着她跑,尤其当球季开打,星宇豹每场比赛结束后,记者们也往往略过总教练,直接找她来采访赛后心得。可还没有哪次像这样,竟在开赛前不顾礼貌地冲进球场包厢…瞧瞧这阵仗!简直当她是猎兔般围捕嘛。

 “请问有何指教?”她试着冷静问道,可细柔的声嗓还未全落下,便遭淹没。

 “请问温小姐,传闻是真的吗?”

 什么真的假的?

 “对于某衷漂今天刊出的报导,你有什么要说的?”

 什么报导?

 “那是不是不实的谣言?你要控告他们吗?”

 拜托!她连是什么样的谣言都还没弄清楚呢,怎么控告?

 “另一个男人是谁?是你青梅竹马的恋人吗?”

 青梅竹马?恋人?她没听说啊!

 “两个男人为你争风吃醋,你有何感想?”

 谁为她争风吃醋了?

 “不、不好意思啊,各位记者先生、小姐,”她勉力扬起清浅微笑“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呢?我完全搞不懂你们在说些什么啊。”

 “误会?”记者们彼此换了意味深长的一眼,最后由一名女记者代表发言“所以,这就是温小姐你的说词啰?一切只是个误会?”

 等等!她只是想弄清楚他们的问题啊。

 “撰文的记者有相片为证,那天麦先生跟那个男人不仅在餐厅争吵,甚至还被揍了一拳,而你说这只是误会?”

 餐厅?啊,他们指的该不会是…温红眨眨眼“你们是说我哥哥吗?”

 “哥哥?”众记者一楞。

 “你们说的餐厅,是在林森北路附近的那家日本料理店吗?”她问。

 “是啊。”

 “那就对了。”她一拍手“那天是我请哥哥到餐厅吃饭。他跟我一样很爱吃日本料理,我又刚领到担任球团经理的第一份薪水,想想似乎应该请他吃顿饭…”

 “温小姐。”眼见她又要展现招牌的无厘头式发言,一个男记者连忙截断她。“请说重点好吗?”

 “啊,不好意思。”她歉意地比个手势“重点是,”轻咳两声“温泉。”

 温泉?众人面面相觑,更加摸不着头绪了。

 “不瞒你们说,我哥哥一向很讨厌这个名字。”

 “你哥哥?”男记者楞了楞,小心翼翼地问:“温小姐的意思是,你哥哥名叫温泉?”

 “不错。”她严肃地点点头。

 “这跟我们的问题有什么关系?”一个女记者不耐地问。

 “当然有关系啦。因为他们俩就是这样吵起来的。”

 “嗄?”

 “是这样的,我哥向哲伦自我介绍他叫温泉,哲伦以为他在开玩笑,反问了一句是在北投还是明山,结果就惹恼我哥啦。说来也算家丑,我哥个性一向冲动,二话不说就赏了哲伦一拳…唉,我到现在还觉得对不起他呢。”她无奈地叹气。

 “温小姐的意思是,他们为了『温泉』吵架,所以你哥才揍了麦先生一拳?”

 “没错。”

 “那你为什么要掩面离去?”一个记者锐声问“报导上说你都哭了呢。”

 “因为我哥哥当着全餐厅客人的面,赏了我老板一拳啊。你们想想,在那种情况下,我怎能不因羞愧而哭泣呢?”璀亮的明眸望向态度最尖锐的女记者“如果是你,也会想哭吧?”

 “这…”当下记者们皆哑然无语。

 “温小姐,请问…”正当某大报记者还不死心地想继续追问时,几名警卫冲了进来。

 “对不起,球赛开始了,温小姐想专心看球,请各位记者先生、小姐先离开好吗?”说着,几名高大的警卫半强迫地架着记者们离去。

 “可是…”

 “有什么问题,各位可以等比赛后再来访问,谢谢!”警卫们姿态强硬。

 眼看也问不出什么内幕,记者们彼此换几道挫败的视线后,只得摸摸鼻子,无可奈何地退了出去。

 终于走了。温红才刚松一口气,懒洋洋的掌声便响起。

 “哲伦!”她惊异地望向那正倚着贵宾包厢门扉、玉树临风的身影。“你怎么会来高雄?”

 一般而言,除了重要比赛,球团大老板很少出现在球场。更何况今天还不是星宇豹的主场,而是来到了高雄客场。

 “看样子你已经圆满解决了。”他微微一笑,关上门,走近她,递给她一本衷漂。

 她瞪着衷漂封面上,温泉向麦哲伦挥拳的彩相片。“怪不得你那天嘴角会肿起来,看来我哥这一拳打得很重哪,对不起。”她烦恼地凝眉,垂首向他道歉。

 麦哲伦好笑地挑眉“我要你看的不是这个。”

 “那你要我看什么?”

 “看里头报导都写了些什么啊!”这女人!丙真有疯一个人的本事。他翻翻白眼,可瞥见她认真异常的神情,又不微笑了。

 她真是个令人惊奇的女人。当他期待某种正常反应时,她的反应却总是另类;可当他以为她单纯到人畜无害时,她又能以一般人想不到的方法解决问题。

 就像方才,他急急忙忙从台北飞来高雄,原本是想替她解围的,却发现她已用独特的应对方式打发了如狼似虎的记者群。

 这个傻气又聪明的女人啊!他究竟该拿她如何是好?

 他摇摇头,抢过她正认真研读的衷漂。“算了,别看了。”

 “可是,你不是要我看的吗?”

 “没营养的八卦报导,看了也没好处。”

 “你很讨厌耶!一下要人家看,一下又不要人家看。”她嘟起嘴,低声抗议“不理你,我要吃东西了。”闷闷地咬了一口河诠饼。

 “怎么?你到现在还没吃晚餐?”他收拢眉峰。

 “对啊。”

 “那怎么行?”麦哲伦抢过纸袋一看,发现里头全是河诠饼。“光吃这个怎么行?营养会不均衡的!”他斥道,一面拉起她的手“走,我带你去吃晚餐。”

 “不行啦。”她挣脱开来“我要留下来看球赛。”比了比玻璃窗外热闹的球场“已经开打了。”

 他不在意地瞄了一眼“两支弱队的比赛有什么好看的?”

 “什么弱队?”她生气了“你居然这样批评自己的球队?”

 “难道不是吗?”相对于她的怒气冲冲,他仍是一副半玩笑、半嘲弄的姿态“如果我记得没错,这两队刚好排在倒数两名。”

 “球季才刚开始嘛。而且,今年我们的球员都很有斗志,你看着吧,我们的排名一定会一路往上升。”

 “是吗?我倒不这么乐观。”麦哲伦抚着下颔沉“不过,最近门票卖得不错倒是真的,看来你这个女经理对球迷果真有一定的号召力。”湛眸掠过一抹兴味“再加上我们俩的绯闻,我看以后票房还有再往上推升的可能。”

 “不仅要票房上升,我还要球队赢球,这才是重点。”

 “不错,这才是重点。只是,凭这支球队做得到吗?”

 “当然可以。”她信心满满。

 “哦?”他表示怀疑。

 她不理他,端起咖啡啜饮一口,苦涩的味道刚入喉,她小巧的五官立即纠结在一块儿。

 “哇!真的好苦。”她吐吐舌抱怨。

 “什么东西?”他接过她手中的纸杯一看“黑咖啡?”剑眉讶异地挑起“你干嘛忽然买这个来喝?”

 “人家想喝喝看嘛。”为了中和口中的苦味,她连忙咬了一口河诠饼。

 他笑望她狼狈的模样。“这东西不适合你,我帮你加点糖跟吧。”

 “不要!”温红抢回纸杯“我就这么喝没关系。”仿佛意证明似的,她又饮了一口,同样地,小脸又是一皱。

 “干嘛这样折磨自己?”

 “因为我想…”

 “想什么?”

 “我想,说不定我也会慢慢爱上你喜爱的滋味嘛。”她轻声说,有些羞涩。

 他心一扯。是为了他,她才勉强自己喝不喜爱的饮料吗?为了了解他?

 “你不必这么做的,小河诠。”他在她身畔的沙发落坐,她的头,展臂拥她入怀。

 螓首,柔顺地偎靠着他宽厚的肩头。“我想这么做,不可以吗?”

 “要了解一个人,不一定要用这种方法。”

 “…可是,我想不到还能用什么方法。”她扬起脸,凝睇他的眸略带忧伤“我只想更靠近你一点,更懂你一点。”

 “小河诠…”他叹息,吻了吻她俏的鼻尖。

 玉颊如秋枫瞬间染红,她收敛羽睫,仿佛在期待他更进一步的挑逗。

 室内,转着某种甜腻的暧昧,他望着她娇俏可爱的容颜,喉头陡地一干。

 老天!他想要她,这里,现在!

 “我饿了。”他哑着嗓音,望着她的眸满是阴暗的望。

 她却误解了他的意思“饿了?那要不要吃点河诠饼?”

 “嗄?”他一愣。

 “你不是说饿了吗?”

 是啊,他是饿了,可不是她认为的那种“饿”他懊恼地叹气,轻轻推开她,站起身,连续做几个深呼吸,极力想臆间窜起的火。

 她太纯真,太痴傻,他不能在这种半公开的场合要了她。

 “怎么啦?有这么饿吗?你没吃晚餐吗?”她不明所以地望着他痛楚而压抑的神情。

 他苦笑“在飞机上吃过了。”

 “那要不要吃点河诠饼?”她讨好似的献上一块“很好吃哦!”他摇头,正想拒绝时,却瞥见了她蕴着祈求的眼。他叹口气“好吧,给我。”接过河诠饼后,他慢慢咬了一小口。

 “怎样?”她充满期盼地望他。

 太甜,太腻。

 “呃,还可以。”

 “这一家的不算太好吃,下次我带你去公馆,那里有一家小摊的河诠饼很,每天都有一大堆人排队等着买哦。”

 “…嗯。”他勉强同意。

 她甜甜一笑,正想说些什么时,窗外一阵喧嚣忽地吸引了她的眸光。

 “啊!全垒打!是我们星宇豹打出来的!”

 趁她兴奋地起身对着窗外又叫又跳时,麦哲伦悄悄拿了张面纸包住河诠饼,入外套口袋。

 而她,一径足地看着豹队第四球员悠闲地跑回本垒,接受队友英雄式的

 “看吧,我就说我们的球员是很的。”片刻后,她巧笑嫣然地回眸。

 “偶然一次,不足为奇。”他淡淡地。

 明眸光芒一敛,她沉默数秒,轻声开口“这样吧,我们来打个赌好吗?”

 “什么?”

 “如果上半球季结束时,我们能挤进前三名,你就跟我去公馆吃河诠饼。”

 “那有什么问题!”他一口答应。

 “要连吃三个哦。”她立下规则。

 “行!”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她孩子气地与他击掌为诺,畔笑花清甜得像晨沾染珠的玫瑰。

 他贪婪地享受她动人的笑容,没注意到那对澄透的眸子在瞥向他口袋的鼓起时,悄悄掠过一丝黯影。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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