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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什么?”高世杰听到回来的人报告寻找云儿的经过,脸上表情阴沉。

 “她真的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他咬牙切齿地质问着。

 她留书说她要私奔,但为顾及高家颜面,他对外却说她是遭人掳去。

 其实一开始他还有点怀疑,觉得那可能是她为了不连累家人而编的谎言,如今回来的人却证实她真的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那男人武功高强,而且不像是关内的人。”他的手下犹然不知她非遭人强掳。“不知道那人掳走月姑娘是何用意?”

 高世杰沉片刻“传令下去,附近的城池只要一发现可疑的男女,马上给我抓回来!”

 这可恨的女人居然真的和男人私奔了。

 这女人就从没将他放在眼里,她向他挑衅,向他宣战,与他作对…他曾发誓若是让他逮到,一定要将那与她私奔的男人斩首示众,再将他的头颅吊在城门七天七夜;然后,他会狠狠地糟蹋她、蹂躏她,然后将她丢进军队里去“慰劳”那些士兵!

 “月云儿,你等着瞧!”他恨恨地说。

 就在这时,高嵩也来了。

 “世杰,”高嵩看起来老谋深算,一脸精明的模样“有月丫头的消息了吗?”

 高世杰点了头,将手下的人都支开,对父亲说道。

 “他们已经找到她了,她身边真的是有一个男人。”高世杰一脸懊恼。

 “噢?”高嵩一怔“那么说,她留书所说的事都是真的了?”

 “看来是真的。”

 高嵩暗忖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爹,不如将月慎之捉起来威胁她!”高世杰捺不住满腹的恼恨,提议着。

 “不成。”高嵩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的提议“月慎之是个老实的军人,他绝不会说谎,再说我们一将他捉起来,不就等于对外宣布月丫头逃婚是另有蹊跷?”

 “可是…”高世杰心有不甘地说道。

 “不行就是不行!”高嵩断然拒绝“他是边关参将,又立过不少功劳,绝不能随便动他。”他虽阴险,但可比高世杰来得精明多了,毕竟姜是老的辣。

 月慎之为人耿介正直,是许多士兵爱戴的长官,若将他捉起来,势必会引起众怒,在这种非常时刻,他绝不做这么冒险的事。

 “爹不是一直想把他解决掉?”

 “唔。”虽说他曾与月慎之交往甚密,但忠诚耿直的月慎之却是他的绊脚石之一,原本他是打算以两家的联姻来拉拢月慎之,但如今月丫头一跑,什么都甭提了。

 “这事得从长计议,急不得。”

 见父亲如此坚持,高世杰也不好再说什么。

 高嵩晓得他一向喜爱云儿,当然也知道云儿并不钟意他。身为父亲,他是不想见儿子希望落空。

 “放心,以我在边关的势力,一定有办法将她找回来的。”

 找回来又怎样?她不过是别的男人穿过的旧鞋了!他要找她不是因为对她有什么好感,而是不欺甘心,他还没到手就他人捷足先登!

 高世杰心里如此想着,但他并没有说出口。

 树梢透出晨曦之时,额济纳就已经醒了;云儿瑟缩在他温暖的怀抱之中,像只怕冻的小狈。

 她红红的小脸在他宽阔的口中显得纤柔且需要保护,他将她紧揽着,仿佛今后再也不会有机会如此。

 “嗯!”她呢喃着,却依然赖在他温暖的怀中。

 看着她粉粉的脸颊,他的心就不由自主地又波动起来。

 当他想低头一亲芳泽之际,猛地又想起自己的承诺。

 感觉到两道炽热的目光正紧盯着自己,她警觉地睁开眼睛;一睁眼,她上了额晶纳那双深沉而火热的眼眸。

 “啊?”她不自觉低呼,满脸绯红。“天亮了?”她颇不自在地离开了他温热的膛。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径自站起身来,望向树梢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云儿仰望着他昂扬的身形,心中不知不觉就涌现一股仰慕之情。

 他是个很男人的男人,犷、沉默,就像是山上参天的巨木般值得信赖依靠。

 如果女人想找一个可以仰赖一生的男人,她想,他应该就是那种可以倚赖的男人吧?想着,她不觉心跳加速、脸颊红。

 天呀!她在想什么?她才刚逃婚,并坚信自己不需仰赖男人,现在居然又认为他可以是她的依靠?

 “我看,”他突然望着她“我们可以出发了。”

 因为怕他看穿自己的心思,她不觉一脸窘迫。“好呀!”说完,她站起身来,并将他的斗篷还给他。

 额济纳将斗篷往马背上一披,径自跨上马去。

 他向她伸出了手,却还是一句话都没说,仿佛即使他不说话,她也能知道他的想法似的。

 云儿默契地将手到他掌心里。

 额济纳紧紧捏着她软软的小手,有点舍不得就此放开。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握她的手,他要将那感觉永远牢记。

 对于这个第一次叫他心悸动情的女人,他想留住她,却又不得不放手,这令他百感集。

 正怔愣着,他突然一振臂将她拉上马背,自她身后圈住了她,驾地一声向前奔去。

 为了斩断心底对她的深深眷恋,他疾驰而去,但一思及这是他们相处的最后一段时光,他又忍不住勒马缓行。

 他从没有过这么犹豫不决,更不曾在驭马时如此心意不定。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相识才一天一夜的女人。

 两天后,他们来到城门外。

 大辽被大金所灭之后,边关一带充满了从辽国逃来入关的辽人,当然还有不少金国武士在附近活动。

 因为大宋在燕京一役中,暴了其无能腐败的一面,让大金发现大宋不过是一只纸糊的老虎。从些之后,大金对大宋领土列加馋涎滴。

 “你在这儿放下我就行了。”云儿说着,却不敢回眸望他。

 回想起这两天宿荒野,他总是在夜里紧拥着她入眠,他舍不得他的臂弯、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的温度,她好想一直拥有那些,可是这一切希冀在今天都要结束了。

 他顿了一下,若有所思的觑着她“我送你进城吧!”

 这一带得很,她一个女之辈独自处于这种龙蛇混杂、品不齐之地,教他如何能安心。虽说他们迟早要分道扬镳,但至少在他还看得见的范围内,他要她安全无虞。

 “可是…”再送她一程又怎样?他早晚要跟她道别,多相处一刻就多一分的怅然,何必呢?

 “行了。”他双臂一夹,径自往城门口驰去。

 到了城门口,只见守城士兵逐一审问着入城的人们。

 额济纳下马,牵着赤云儿一步步往城门走去。

 “你们这些没用的宋狗竟敢盘问我们?”突然,前头传来了一阵狂妄的怒喝。

 额济纳与云儿不约而同地望向前去,只见几名凶神恶煞的壮汉正大声斥退着守兵。

 “我是大金特使博札尔将军的百夫长,你们竟敢拦问我?”那金国武士语气猖狂地说。

 守兵们一听对方是金国特使的百夫长,马上低声下气,不敢吭声。

 “我有眼无珠,还请百夫长见谅。”说着,他们让出了一条路放行。

 那几名金国武士趾高气昂地通过城门,个个傲慢又狂暴。

 看见这种情景,身为边关武官之后的云儿不觉唷叹;人必自辱而人辱之,大宋之所以会走到今天这步田地,全都是自己造成的。

 方才那金国特使的百夫长所说的每一句话,额济纳都听了进去。

 博札尔是金国与大宋之间的特使,自从订了“海上之约”他就一直和宋国朝廷有着联系。

 传闻他霸道恶劣,喜好渔,经常在宋土上强抢民女,欺凌百姓。虽说额济纳还未亲眼目睹,但看他底下的部属如此狂妄放肆,大抵就能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其实他此行并不是为调查博札尔的行径,便对于博札尔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他倒是略略知情;要不是证据不足,他早将博札尔的事情向皇上禀报了。

 就是有像博札尔这样的人存在,那些宋国人民才会以为所有的女真人,都是没有教养的野兽。

 当轮到他们时,那守城的士兵们转而凶恶的询问道:“哪里来的?”看他的穿着及模样,他们马上就能判断他并非汉人。

 “燕京。”他说。

 “噢?”那守兵轻蔑地一哼“原来是辽国的逃兵。”

 宋军在燕京大败,反而求助金兵相援,自此在金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刚才受了那些金人的肮脏气,这会儿,他们忍不住地就要将那口窝囊气出在这“辽人”身上。

 瞥见马上的云儿,几个守兵面轻慢之地睨着她“这小娘了是你什么人?”

 额济纳下意识瞧了马上的云儿一眼。

 云儿不安地瞥了他一眼,神情略带羞涩。

 看两人似乎有所隐瞒,那守兵不觉起了疑心“干什么吐吐的?”说着,一名守兵趋近赤云儿,伸手就要拉扯坐在马背上的云儿。

 额济纳一手横挡“她是我子。”

 他一说,云儿突然一愣。

 “她是你子?”那守兵一脸狐疑,表情极为不屑“一个辽狗带个如花似玉的大宋美娇娘?”

 “该不是掳来的?”一旁另一名守兵挨上前来。“不是!”云儿急忙出声为额济纳解围辩驳“他真的是我丈夫。”说着,她脸颊涨红地望着额济纳。

 额济纳神态自若,就像他真的是她的丈夫般。

 守兵一听,斜眼觑着她“你一个大宋女子为何嫁给辽狗当子?”

 “我看大概不是什么正经的女人吧?”另一名守兵语气狎弄着。

 “你!”要不是她在逃亡,不想弄大事情,非得好好教训这些卑劣的宋兵一顿。

 “唷,小娘子生气了呢!”守兵见她红颜一怒,全都咯咯怪笑着。

 “这么漂亮的女人却嫁了辽狗为,可惜了。”说着见起意的守兵极为狎地说道:“我看不如来跟官爷我吧?”

 云儿好歹也是大宋武官之女,怎容得了这些狐假虎威的宋兵们狎言戏语地糟蹋?

 “可恶,”她气得脸颊发热。

 额济纳神情一沉,那鸷骇人的目光,向那几名守兵。

 “喂!”一名守兵见他那可怕的神情,立即警觉地拉扯别一名守兵。

 那守兵看着他,心里虽然害怕,却还是虚张声势地喝问一句:“怎么?你不满?”

 虽说辽国已经被金国所灭,但认真说起来,大宋毕竟还是他们的手下败将,尤以亡命之徒最是恐怖,因为他们根本已经不把生死放在眼中,惹火他们可不是一件聪明的事情。

 再说眼前的这个辽人器宇不凡,眉宇之间又透着一种杀气,决计不是个好惹的人物。

 守兵抬臂一挥“走吧!”

 额济纳一声不吭地拉着赤云儿,步履沉稳地往城里而去。

 就在他们走后不久,几名骑着快马,不知来历的宋军突然奔至城门口。

 “我们是高将军府的人!”他们趾高气扬地报上名号。

 一听是高将军府的人,几名守兵连忙一脸谄媚地逢道:“原来是将军府的大人,请问…”

 “将军府在找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你们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物吗?”未等他们说完,高将军府的官差就不耐地打断了他们。

 “可疑的男女?”守兵们面面相觑。

 “没错。”高将军府的人又说:“高将军的媳妇儿被掳,我们正在追查这个掳走少夫人的男人。”

 守兵们忖度了一下,才问道:“那男人长什么模样?”

 “那男人身形高大魁梧,是个关外人。”

 这边关一带多的是关外之人,不过带着一名汉人女子的却不多见;而刚才就出现了那么一对。

 “刚才是有个辽人带了一个漂亮的宋国女子入城,不过…”那守兵皱皱眉头,又道:“她不像是被掳的,而且她还表明那辽人是她的丈夫。“

 “噢?”高将军府的人一脸怀疑。

 在这个时候是宁可多抓,也不能错放,只要有那么一丁点符合,就绝对不能放过!

 “他们入城多久了?”

 “不久。”守兵回答着。

 高将军府的人想了想,果断地下令:“搜查城里所有客栈,一定要将他们找出来!”

 “是!小的马上就去办!”守兵们恭恭敬敬,又是鞠躬,又是哈

 额济纳将云儿送到城东的一羊客栈外头,神情有点严肃。

 “我就送你到这儿了,这里龙蛇混杂,你要小心。”他叮嘱着。

 云儿看着他,心里恋恋不舍。

 她和他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两个人,他们离开她是必然的,但她却对他的离去依依不舍,甚至数度想要开口留他。

 这边关一带是如此混乱,她真的需要一个可靠又有能力保护她的男人,但她想到他自身难保,因为他也在逃亡,没有任何人会在自顾不暇时还带个累赘。

 她想多看他一眼,却也怕再多看他一眼,就会舍不得与他分别。

 “谢谢你!”她低下头,一脸怅然地与他告别。

 “你身上有武器防身吗?”额济纳不放心地又问。

 她摇摇头“我是从婚宴上逃出来的,身边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

 他一言不发地自出一柄带鞘的短刀“拿去。”他将短刀递给了她。

 “这是?”她一怔。

 “给你,时局混乱,你总得学着保护自己。”

 “我,我会一点武功。”她是武官之女,一些拳脚功夫还是会的。

 他撇一笑,略着谑意“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能做什么?”他说残酷,但却是真实。

 云儿虽然不满意,却无法反驳他的说法,毕竟她是真的败在他手下。

 她讷讷地接下他的短刀“谢了。”若说她拿他的短刀是为自保,倒不如说是拿来纪念。

 凝视着她有点娇怯,却又带着些许坚毅的模样,他心中的不舍之情绝不少于她。与其将刀留与她自保,他倒宁可由他自己来保护她。

 只不过造化弄人,谁教他即将入侵宋土的女真人,而她却是边关武官之女。

 为发避免后的悲剧发生,他决意现在就快刀斩麻与她撇清关系。

 “那我走了。”心一横,他狠下心说道。

 “唔。”她闷闷不乐地应了声。额济纳骑上了马,最后凝视了她一眼。“再见,月云儿。”

 当他唤着她的名字时,一股排山倒海而来的情在她中腾起,她无法抑制,只好任由它淹没自己的心。

 “再见,额济纳。”她淡淡地说。

 额济纳猛地调转马头“驾”地一声扬长而去。

 此刻,他心中也痛,但是他不能说,也无法说,他只觉得自己似乎失去了什么,却又无法将那失去的东西寻回来。

 额济纳一路朝城门驰去,却在半途遇上了一队急急忙忙的守兵。

 “快,快将那对可疑的男女找出来!”

 “是!”  “每家客栈都不能错过,一定要将高将军的媳妇儿找到。”

 听见那些宋兵的对话,他不由自主地勒住了马头。

 他已经将她送进城了,以后的事全都与他无关。她是大宋武官之女,又是高嵩的儿媳,他实在不需要趟这浑水。

 何况,他趟了又能怎样?

 想着,他又轻踢马腹,然而意外地,赤云儿却一动也不动。

 “赤云儿,你做什么?”它是一匹极具灵的马,向来听得懂他的话。

 赤云儿低嘶一声,眼神沉郁地看着他。它在原地踏了几步,然后竟自己转过身去。

 额济纳一怔“你想去救她?”他惊疑地问道。

 赤云儿又低嘶一声,径自往客栈的方向走去。它慢慢踱着,似乎等待它的主子下指令。

 他从没见过赤云儿有如此反常的情形发生,莫非,它看出了他的踌躇及犹豫?

 云儿好不容易才自高家逃出,而且又编了那样的谎言,若真是被抓了回去,想必下场十分凄凉;他既然已经了手,实在没有中途撤手的理由。

 他想帮她,不,坦白地说,他是不想让她落入其他男人手里!

 想着,他“驾”地一声往客栈的方向而去。

 一到客栈门口,他便将赤云儿留置门外。

 “赤云儿,到后门等我。”吩咐了它之后,他飞快进入客栈里。

 “掌柜的,”他向店里掌柜打听着:“刚才有位年轻姑娘投宿,她在哪间房?”

 “你是那位姑娘的什么人?”那掌柜的见他面生疑惑地询问着。

 “她是我子。”他不假思索地答道。

 “你子?”掌柜一脸狐疑地问。

 他一点头“我方才刚送她到门口,掌柜的应该也见到了。”

 掌柜沉着,两只眼睛直盯着他瞧“你是关外来的?”

 “是的。”他从怀中取出一锭金子“掌柜的请行个方便。”

 在这世里,金银财富比什么都重要,对寻常百姓来说,危急时刻是唯一可以救人一命的东西。

 掌柜一见那锭黄澄澄的金子,马上将金子往袖里揣。

 “那位姑娘住在天字一号房,我马上差人带爷去。”他旋即唤来了一旁的店小二。

 “小六,你带这位位到天字一号房去。”

 “是。”那店小二勤快地答应着。“爷,这边请。”说着,他径自朝后厢走去。

 进了安静的后厢,上了二楼,走到尽头就是天字一号房。

 “爷,就是这儿了。”那小二说着。

 额济纳取出一锭银两往他手上搁“打赏你的。”

 店小二见这位客倌出手如此阔绰,不由眼睛一亮。“谢谢爷的打赏。”

 “小扮,”额济纳将他一拉,低声地在他耳边说道:“若有人问起投宿在此的男女是啥关系,切记说是一对夫。”

 那让小二十分机灵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麻烦你了。”

 “应该的,应该的。”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得了额济纳给的好处,店小二可是将他的吩咐当圣旨一样遵从。

 “爷,您早点歇着吧!”店小二笑得阖不拢嘴。

 “嗯。”他一点头。

 待那店小二旋身离去,额济纳急急地敲着门板“月云儿,月云儿!”

 “谁?”不一会儿,房里传来云儿的声音。

 “是我,额济纳。”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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