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她觉得羞愧、觉得恼恨,因为她竟可恨地对这个想侵犯她的男人有了感觉。
名义上,她是川崎谦的未婚
,就算她对他从来没有感情,也不能在可以抵抗的情况下放任黑川武次如此待她。
川崎谦是父亲为她挑选的对象,而她也答应了这桩婚事,于情于理,她都有忠于川崎谦的义务。
他强要她,她理应不惜一死也要抵抗,但她竟受不了他的
拨,她…她该死地对他有所渴望。
“你…”她的眼泪教他不由自主地停手,而她的那句“我有未婚夫”更是让他懊丧得无法继续的主要原因。
他随手掩上她的衣襟,翻身坐起。
“他是你未婚夫?”他凝望着前方,幽幽地问。
“是。”她低声地道,犹有惊怯。
他沉默了一会儿“我不碰你,不过你总该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轻蹙眉头,怯怯地拉紧衣襟,一脸若有所思地。
他真的不知道吗?而她…真的要告诉他吗?
“你…”他转头注视着她“你叫什么名字?我是说真的名字。”
“我…”
上他狞恶不再的澄澈眸子,她的心微微一憾。
也许她该告诉他,她该仔细地看看他听见“片山”这两个字时的反应。
忖着,她仿佛下定决心地道:“我来自北海道的绿原马场,我叫片山千祐…”
“千祐…”他睇着她“原来你叫千祐。”
当她提及绿原马场及片山时,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喃喃地念着她的名字。
千祐一征,心中瞬间
杂着各种思绪。
他对绿原马场没印象吗?他从来没有听过“片山”这个姓氏吗?
“你没听过?”她拧起眉心,难以置信地。
“我该知道吗?”他皱皱眉头,撇
一笑。
他的眼睛澄明,不像说谎。“片山雄三呢?你真的不知道?”
他似乎看出她眼中有着及复杂的情绪,警觉地问:“到底是什么事?你家也开马场?”
“是。”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试着稳住情绪“一家经营不善的马场。”
他微微地拧起眉心,疑惑地道。“然后呢?”
“我爸爸上个月带着一匹纯种的撒拉马到熊本做买卖,隔天警察却在河中发现了他跟马的尸体。”说起这事,她眼底依然含带泪光。
他凝神细听,一脸严肃。
“警察判定那是意外,但我发现撒拉马已经被调包…”
“你说的撒拉马就叫樱花?”他淡淡地道。
“是。”她点头。
他沉
了一下,纳闷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你会以为樱花在我这里?”他问。
“是我爸爸的助手告诉我的。”
“他告诉你马在我这里?”他
角略略往下一拉,有种被误解冤枉的不悦。
“他说我爸爸带着马来跟鸦会谈生意。”她
上他的目光,想更确信他并没有说谎装蒜。
他的神情越显冷肃,用辞斩钉截铁地道“我没跟你父亲谈过生意。”
“我凭什么相信你?”她下意识地又拉紧了衣襟。
他似乎觑出她的不安及猜疑“你又凭哪一点不相信我?就因为我有黑道背景?”
她眉心一揪,顿时无言以对。
是这样吗?就因为他是黑道,所以她就有理由怀疑他吗?
这些日子以来,她发现到他是个爱马成痴的人,他不但对自己的老马不离不弃,甚至还给它最好、最完善的照顾,这样一个人会是不择手段自别人手中强取豪夺的坏蛋?
“我不知道你父亲的助手是从哪里得来的错误资讯,亦或是他故意制造这种假讯息给你,不过我跟你父亲的死毫无关系。”他神情坦
地说。
“假讯息?”她一怔。
川崎谦会给她假讯息?不,不会的。他是父亲的亲信,父亲信他、爱他如子,他怎会…
“这件事从头至尾都是你父亲的助手告知你,你曾从你父亲口中知道些什么吗?”
“我…”
他哼地一笑“你怎么知道你父亲的助手没有胡说八道?”
“不会,他是我父亲非常相信的人!”面对他凌厉的质疑,她冲口而出。
他一震,神情一沉。
“又是那个川崎吗?”他沉声质问。
每当她如此激动,他的心就像又被划了一刀似的。
从她那么强势袒护的模样,及她对那只戒指的珍视程度,他就可以知道她对川崎的爱意有多坚定。
只是…那个川崎真的值得她如此信任?
“给你一个忠告,”他神情变得凝肃“在怀疑敌人之前,先怀疑自己人。”
她心头一憾“你是什么意思?”
“在我们这儿有句俗谚…烛台下最黑暗。”说着,他站了起来“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我问心无愧。”
“你…”她望着他,神情显得无助又挣扎。
“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回来告诉我你错了。”说罢,他旋身就要离开。
千祐反覆咀嚼着他的话,顿时如陷入五里雾中。
是这样的吗?在怀疑敌人前先怀疑自己人…她该质疑川崎所说的话吗?
如果川崎骗了她,那他又是为了什么要谎称她爸爸谈买卖的对象是鸦会?
她的心好
、好
…
“小千,”突然,武次回过头来叫唤她“刚才我那么对你,不是因为我好
,满脑子只想跟女人上
,而是我喜爱你。”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原以为这一切都要结束的千祐,却因为他这一些话,再一次跌进更深、更幽黑的漩涡里。
他喜爱她?那…她呢?
“她离开了?”武次边帮马刷洗身体,边问着一旁的熊太。
“是。”熊太皱着眉,
言又止“黑川先生,我觉得…”
“不该让她离开?”他似乎知道熊太想说什么,先一步地截断了他的话。
“是。”熊太点头“她或许是纵火事件的共犯,让她就这么走了,好像…”
“熊太,”他停下手,直视着熊太“我再说一次,我不认为她是共犯或嫌疑犯。”
“可是…”
“她不是那种会放火烧马厩,造成马匹伤亡的人。”他态度坚定地道。
见主子如此坚决,熊太也不好再说什么。
武次沉
了一下“熊太,你走一趟熊本。”
“咦?”“我要你动用所有管道,查出片山雄三这个马主到熊本后,究竟接触了什么人。”他说。
“这…这不关我们的事…”
“现在已经关我的事了。”他眼中透
出凌厉的
芒,脸上有着王者般霸气的神釆。
联络上川崎谦后,千祐得知他还留在熊本并未离开。
于是,她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前往熊本与他会合。
在他的安排下,她住进了他所谓的“朋友”家中。
在放火烧掉马厩之后,川崎谦就住进了京极为他安排的房子里。
他估算,千祐在“樱花”被烧死后,一定会离开驹岳,回到他的身边。
现在“樱花”死了,她无依无靠又不懂马场经营,为了继续她父亲的事业,她唯一的路就是跟他结婚。
如今,他有京极做靠山,马场未来的经营已不成问题,当下就差把她娶到手这一步了。
“千祐,你怎么离开了?”他假意问道“是不是又有什么新发现?”
看着他,千祐不断地想起武次说的那番话。
她好矛盾、好彷徨。
她其实几乎相信了武次的说法,但在相信他的同时,她是不是也怀疑了父亲的决定及选择?
“马厩失火了。”她注视着他的眼睛,希望能在他的眼中找到一丝丝她能相信他的理由。
“什么?”他佯装吃惊“那樱花呢?”
“樱花被烧死了。”她说。
“呃?”他蹙起眉,哭丧着脸“怎…怎么会这样?”
不知怎地,她觉得他的悲伤有点虚假。
因为樱花对她跟她爸爸而言,不只是有实际上的价值,还有感情的牵绊。
樱花死了,她会心痛。但对川崎谦来说,樱花是商品,他应该觉得懊恼沮丧,而非伤心。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不相信川崎谦,但是她也怕这是因为她对武次动了情,而影响到她的判断。
“他们说是人为纵火。”她继续套着他的话。
“是吗?”他皱着眉,一脸苦苦思索地的样子“怎么会有人放火烧马厩呢?”
“川崎,”她凝睇着他,眼中有着审视的锐利光芒“马厩就在你来的那一天晚上被人纵火…”
他陡地一震“你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怀疑我放火烧樱花吧?”
“樱花那么值钱,你当然不会放火烧死它,不过如果你知道马厩里不是樱花,就有可能…”
“千祐!”他激动地喊着“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因为心虚,他显得激动,当然也更卖力地作戏。
“你为什么会认为是我放的火?我怎么会做那种事!?”他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看见他这样激动,千祐不觉内疚。
她怎么会怀疑川崎谦?难道说她宁可相信黑道头头的黑川武次,也不愿相信父亲为她挑选的川崎谦?
她是怎么了?她究竟在想什么啊!?
“我…我只是觉得奇怪…”她低着头,喃喃地。
“你奇怪什么?”他一脸气恼地质问着她。
她抬起眼,既矛盾又挣扎地“你说爸爸跟鸦会做买卖,但是他说他根本不认识爸爸…”
“还有…”她蹙着眉头,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般“十号马厩里的樱花不是我的樱花,而是他的一匹老马。”
“他?”川崎谦惊觉到当她提及黑川武次时,都是以“他”称呼,这让他意识到她对黑川武次的感觉有点不寻常。
“你不会相信那个黑道头头吧?”他突然捏住她的肩膀,神情愤恨“你相信他,却不相信我?我可是你爸爸的得力助手耶!”
“我知道,但是…”她摇摇头,眼底含着泪光。
“他对你说谎。”他断然地道“像他那种黑道,有什么做不出来?”
“川崎…”她扬起下巴看着他“真的不是你放的火?”
“你…”他一怔,然后非常生气地说:“当然不是!”千祐眉心深锁,神情疲惫黯然。
“千祐,你一定是太累了。”他试着安抚着她“先去睡一觉,好吗?”
她垂着脸,虚弱地点了点头。
这之中一定有人说了谎,不是川崎谦,就是黑川武次。
她当然不希望说谎的是川崎谦,因为那表示她爸爸没有慧眼识人。
但…她希望说谎的是黑川武次吗?
不,她心里清楚的知道,她不希望结果是那样的。
她真的好累、真的不要再想了。
眼下,她只求能安稳地睡一觉,而最好一觉醒来,所有事情都可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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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迷糊糊之中醒来,千祐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只是觉得头昏、口渴,很想透透气、喝口水。
她下了
,准备到厨房里找水喝。
罢走到楼梯口,她听见川崎谦口气忧急地在讲着电话。
原本她是不在意的,但当她听到他提及撒拉马时,她下意识地拉长了耳朵。
“她知道黑川那儿没有撒拉马了。”一联络上京极,川崎谦就忙着跟他报告最新发展。
“知道又怎样?”电话那头的京极闲闲地说“她现在已经在你手中了,你就赶紧把她带回北海道去就是了。”
“可是我觉得她…她好像开始在怀疑我了。”他忐忑地。
“你管她怀不怀疑!”京极非常不耐“你最好管住她,免得她再到处惹麻烦,要是这件事牵扯到鸦会,对你我都没好处。”
“这我知道。”川崎谦愁眉苦脸、唯唯诺诺地。
“我警告你,你可别给我捅出楼子来,要是片山那件事有了变化,你就吃不完兜着走!”
“啊?”川崎谦一怔。
“你啊什么啊?”京极哼地一笑“难道片山的事,你不必负责?”
“可是片山又不是我杀害的,而且马现在就在你的九州马坊俱乐部里。”
“别忘了是你出卖了他。”京极打断了他,声线冷漠而阴沉。
“我…”被京极一堵,他说不出话来。
京极咭咭一笑“川崎,一旦出事,你是无法全身而退的,所以你最好的方法就是马上得到片山的女儿,只要有了她,你就等于有了绿原马场。”
“我明白,不过她从不让我碰她。”
“哼…”京极发出了冷笑“必要时就来硬的,你不会吗?”
“我会,不过…”
“别不过了。”他有点厌烦了“你就是婆婆妈妈,我不跟你啰嗦了。”话罢,他迳自挂了电话,一点都不顾川崎谦的想法。
川崎谦皱着眉,闷闷地挂了电话。
苞京极这种人同谋,他早该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了。
想当初,他不知道是哪条筋不对劲,才会跟京极这种险诈
狠的人合作。
“死
氓!”他悻悻地咒骂一句,打了个呵欠。
背过身,他吓得脸色骤变。
“千…千祐?”他发现千祐就站在他背后,而且一脸凝沉。“你…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千祐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但眼底却充满着失望、惊讶、愤怒…
要不是亲耳听见,她怎么也不能相信她爸爸的死及樱花的失踪,都跟川崎谦有关。
黑川武次要她在怀疑别人前先怀疑自己人,而他真的说对了。
只是…她如何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她爸爸对川崎这么信任重用,他怎么能那么对她爸爸!?
“是你?”她气恨的声音发颤。
“呃?”川崎谦惊觉到不对,神情显得惊慌。
千祐眉心
颤,眼底满是怨恨“我爸爸那么信任你,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千祐,你…你误会了…”
“我都听见了!”她气愤地大叫着。
川崎谦陡地无话可说。
“你不只害死我爸爸,还偷了樱花!”
“你爸爸不是我害死的,是京…”
“你
不了关系!你
不了关系!”她情绪转而激动“你为什么那么狠心!?”
她扑上前去,狠狠地捶打着他“爸爸有哪一点亏待了你,你怎么能那么做!?”
川崎谦抓住了她的手“我也不愿意啊!要不是你爸爸冥顽不灵,怎么都不肯把撒拉马卖掉,我也不会…”
“就因为我爸爸不愿卖了樱花,你就跟外人合作害死他!?”她好恨、好恨,恨自己听信了他的话,也恨父亲错信了他。
川崎谦蹙着眉心,神情惊惶不安“这…这都怪你爸爸…”
“你说什么!?”她怒不可遏地瞪着他。
“你知不知道要是经营不善而宣告破产,马主权就会从中央赛马会取消,要是他的马主权没了,绿原就…”
“马场破产又怎样?那是我片山家的!”她大叫,然后又出手扑打着他。
“千祐!”他攫住她的手“那我这几年的辛苦又算什么?要是绿原倒了,我就什么都没了!”
“你…你说什么?”她难以置信地瞪视着他“原来你…你是这么觊觎着我家的马场,你…”“不完全是那样…”他急着解释并试着安抚她“我也喜爱你,所以…”
“你放开我!”她眼底似要
出火花似的嗔瞪着他“我不会原谅你的!绝对不会!”
“千祐…”
“别叫我!”她愤恨地“你不但害得我家破人亡,你还栽赃给黑川,说他是害死我爸爸的凶手,你…”突然,一个念头钻进了她脑海之中,教她更觉怒火中烧。
“难道就是你?”她拧着眉心质问:“烧了他的马厩,害死了他的马的人,是不是你!?”
川崎谦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对她以“他”来形容黑川感到不悦。
他一直猜疑她对黑川有不寻常的情愫,而现在…
“你干嘛那么在意黑川?”他深深凝视着她,像是一个怀疑
子不贞的丈夫般“你是不是跟他
久生情,爱上了他!?”
爱上黑川?是的,她确实是喜爱上黑川,只是她一直不愿面对自己真正的心意。
“是!我是爱上了他,因为他是个光明磊落的君子,他是个真正爱马的人!”她不想再隐藏自己的心情,她要真正的面对自己。
川崎谦脸上一沉,眼中突然窜出妒火。
“你…”他猛地掐住她的肩膀,恶狠狠地瞪着她“别忘了你是我未婚
!”
“我根本不曾喜爱过你!”她不甘势弱地道。
“你说什么!?”川崎谦受挫的眼中
含着妒焰“你…”“我从没喜爱过你,以前没有,现在更不可能!”她使劲地挣脱了他“我要去报警,我要替我爸爸讨回公道!”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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